朕本红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央央
记起那不经意一瞥,包袱里的衣物那柔软而暖和的面料,如果穿在身上,一定会很舒服。
唉,很多时候,人总是很自以为是,以为对自己做了最好的决定,却不知,也是导致处境悲惨的决定
一身傲气,何苦来着
到 第二天,队伍又继续向前走,地上已经根本没有路,全是高低不平的石冈子,这是山地,也别想有平坦大道来策马畅游,雷牧歌面色愈发沉郁,号令众人加快速度, 只盼着在雪化成冰之前,快些到得那山脚下去,寻得一处落脚之处,否则若是再遇上狂风,便是一任蹂躏,连个遮挡物都没有。
第三天晌午,队伍总算是置身在山中,四面望去,除了高耸雄峻的雪峰之外,几乎没有别的任何东西,山道狭窄,却又曲折崎岖,不得已,只好牵着坐骑慢慢朝高处走,歇息时偶尔回首望去,但见来处萧瑟,一片净白,空寂无人。
这雪域高原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是一团和气,此时却呼呼吹起风来。
大风把地上的积雪带动飞起,冰粒像是浮沙一样地滚动,雪地上的脚印瞬间无痕,虽然众人将衣领竖起,帽檐拉低,包裹得严严实实,但那细小的冰粒仍然从一切缝隙中钻进来,每一颗冰粒进入衣服中,就像是被谁轻轻刺了一针似的,令人不由自主要发抖。
站在高坡的雪地上,四面查看,眼望茫茫群山,秦惊羽发现了一个事实
他们,迷路了。
一开始目标都是明确的,冲着那巍峨耸立的雪峰而去,可是埋头走过一座又一座山坡,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就那么一眨眼,那雪峰竟然没影了
走来走去,四周尽是积雪的山峰,高高低低,错落屹立,雪末被风卷得在空中打转,满耳都是风声,入目皆为雪色,前途茫茫,不辨方向。
还没瞧见要救之人的影儿,却将自己困在这无边无际的雪山之中。
怎么办怎么办
找到一处背风的山石,拂去积雪,火堆点起,好歹驱走些许寒气,秦惊羽捧着小脸,仰望被迷蒙雪雾笼罩的天穹,有点点金光,从云层空隙中折射下来,落在这皑皑白雪的山头,带出七彩的美妙的光晕。
忽然觉得,周围太静了些。
不止是现在,自从大部队分散之后,她的周围就少了很多鼓噪声。
很安静,也太安静了些,有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怪异的平静。
然而她来不及多想,随着风声减弱,但觉一道低低的,细细的,几乎是不可能的声音从雪山深处飘了过来。
没有听错吧
秦惊羽跳了起来,死死盯着那传出声响的高山,原本纠结的眉宇渐渐舒展,红唇一抿,扯出个难得的笑容。
是流水,细微却又真实的流水声
暂不论这雪山之中怎么会有流水声,至少于走投无路的他们而言,此时此刻听来,便如天籁一般
一刻钟之后,一行人由秦惊羽带路,牵马下了高坡,继续前行。
眼见天色阴沉,风势又大了起来,这步行的队伍紧赶慢赶,是力争在天黑之前要到得她口中所说有着小溪流水的仙境。
殿下没听错吧,这冰天雪地之所,会有潺潺流水李一舟疑惑发问,与生平痛恨之人为伍,他的脾气忍了又忍,已经快要超出底限,即便对她,口气都好不到哪里去。
我说有,那就有。秦惊羽沉着回应。她的眼神耳力,不容置疑。
听殿下的。雷牧歌简单一句,稳健跟在她身旁,只一肩之距。
秦惊羽听着那低沉的嗓音,忍不住侧头看他一眼,歉意一笑。萧焰一行跟在队伍里,他表面如常,心底肯定是不高兴的,只是权宜之计,希望她不说,他也能明白。
而萧焰那边,就跟那隐形人似的,一声不吭,却又紧紧相随,甩之不去。
走着走着,眼看前方又是巍巍高山,忽一人叫道:啊,快看,那是什么那是一名大夏兵士,他的手,正指着一处绝壁。
众人只看见山崖上点点石青色,有一点莹白之光,颤颤闪动,落在秦惊羽眼中,却是一株玉白带绿的花朵,恰好生在冰川石缝当中,裹着层淡淡的绒毛,枝叶如羽,花形如莲。
是雪莲花
这只在书本中读到的奇花异草,不想竟在这里得见,令得她情不自禁叫出名来,叹道:好美
可惜,那绝壁离地面恐有百丈之高,只可远观不可近赏。
秦惊羽望着那雪莲看了好一会,不经意垂眸,却见雷牧歌已经在弯弓搭箭,堪堪对准绝壁方向
以他的箭术,击中目标那是没有一点问题,但是这样远的距离,又有狂风不断,要想花叶无损,断茎而落,想来也不容易,是以他虽然已经瞄准,却在迟疑,未有下一步动作。
雪莲花这东西,想来这雪山之中到处都有,这株生得高,指不定下一株就在地面,弯腰可得。
算了牧歌秦惊羽正待阻止,忽听得身后风声骤起,一人白衣飘飘,直飞冲天。
二殿下那两名南越侍卫同时出声,朝着萧焰跃起的方向奔去。
不得不说,这个萧二殿下,武功高深,轻身功夫更是绝妙,凭借那山崖上凸出的山石,东一点,西一蹬,如灵猴般借力上窜,明明险到极致,偏生他的动作做出来又是那么优雅流畅,让人心惊胆战之际,却又赏心悦目。
须臾间,萧焰已经攀上绝壁,手指一勾,便将那株雪莲花连茎掐断,转身跳下。
二殿下,当心两名南越侍卫吓得脸都白了,比脚下白雪还白了三分,一见那人玉树梨花般轻缓降下,顾不得欣赏,赶紧迎上前去。
我没事。萧焰摆摆手,却是朝她大步过来,温柔含笑,双手奉上,给你。
秦惊羽瞧着那雪莲花,粉白中带着丝丝碧绿,晶莹剔透,着实可爱,不由得伸手接过,萧焰看在眼里,笑意加深,轻声道:路上若是还有,我再给你多摘些。
多谢萧二殿下李一舟从背后转出来,呵呵笑道,我最近在炼制的药丸,正巧就差这一味雪莲,真是天随人愿啊说着就要来她手里取花。
萧焰仿佛没听见他的话,没看到他的动作,连半个眼神都没投给他,仍是微笑淡淡,注视着秦惊羽。
被那水波一样的眸光凝望着,秦惊羽忽然有丝歉疚,不单是为了那包随手丢弃的衣物,还有此前种种殷勤种种讨好种种相助,都从心底涌了出来,心念意动,那捧着花的手,适时移开两寸,令得李一舟的手抓了个空。
你李一舟急了。
这花看着讨喜。秦惊羽思索着措辞,以求两边都说得过去,等我玩够了,再给你做药。
好了,天色不早了,继续赶路吧。雷牧歌恰到好处冒出来,拍了拍李一舟的肩,催促众人上马前行。
风声呼啸,秦惊羽仔细辨听着夹杂其中的流水声,带着队伍时快时慢,不住驰骋。
顺着她指示的方向,雷牧歌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又行了一阵,突然扯住缰绳,挥手喝道:停
秦惊羽定睛一看,却见一道又宽又长的山涧挡住去路,下方并无流水,已然干涸,踢一块石子下去,好半晌才听得极其细微一声,显然深不可测。
雷 牧歌走到边缘地带,居高临下看了看,又目测下宽度,舒了口气:大家都退后,照我的法子过去。说罢飞身上马,策马朝来处奔出一大段,然后调转马头,忽然 一夹马腹,马儿嘶吼一声,发力狂奔,蹄声得得,疾驰到得山涧,一个扬蹄便从那缺口一跃而过,轻松落在对面实地
秦惊羽看着那山涧,想着自己稀松平常的骑术,有些为难,却听得雷牧歌在对面喊道:一舟,你带殿下过来
李一舟答应一声,推她上马,自己也跟着跨坐上去,也是助跑一阵,顺利越过山涧。
那两名大夏兵士依样画葫芦,都骑马跃过,到得对岸。
还磨蹭什么,该你们了,快些过来李一舟不耐朝那边的三人叫道。
萧焰轻应一声,策马后退,也是与雷牧歌差不多的距离,随后疾驰过来,待奔到山涧边缘,猛地扯起缰绳,马蹄扬起,刚到半空,下一瞬,却犹如断了线的风筝,连人带马一同坠落
这一变故,令得在场之人皆是傻了眼,那两名南越侍卫惶然下马,奔到山涧边张望,哪里还看得见人,怔愣一下,立时抬头怒目而视,神形俱裂:是你们,暗箭伤人
李一舟无奈摊手:别冤枉好人哪,我好好站在这里,动都没动一下。你们那殿下方才不是去悬崖上摘花来着,力气用尽,所以控制不住马儿,不慎失足,却怎么能赖到我们头上
那两名侍卫狠狠瞪他一眼,无暇多说,慢慢从山涧边上攀援而下,前往寻人。
秦惊羽看着那面色坦然的两人,轻声道:真的是失足
李一舟不迭点头:就是就是。
雷牧歌没有说话,只从唇边扯起一抹久违的笑容,望着她目光炯炯:天快黑了,我们是在这里等,还是继续行路
秦惊羽瞅瞅他,再看看李一舟,怎么看怎么诡异,难怪这一路上两人如此沉默,原来是在暗中酝酿好戏
想来也不复杂,萧焰为她攀岩摘花之时,那两名南越侍卫担心主子也离开了岗位,这样好的机会,要动点手脚,那是十分容易,李一舟身上那些个金针银刀,瓶瓶罐罐的,也许动不了萧焰,可动动他的坐骑,令其在关键时刻失控,只是举手之劳,没有任何问题
说是两人合谋,恐怕更多的,是雷牧歌的主意,他对萧焰的仇视与敌意,比李一舟更甚,作为文武双全的少年将军,那张灿烂笑脸之后,其实隐藏着深沉而坚决的心思。
殿下见她久久不答,雷牧歌剑眉微扬,墨黑而锋锐,逼人心魄。
等,还能等来什么,一具鲜血淋漓支离破碎的尸体
秦惊羽微叹一口气:当然是继续行路。怀里还揣着那朵雪莲,被细细的绒毛扎了下,忽然觉得有微微的疼。
如此也好,不留余地,她心软,便由他们来帮她做决定。
怪只怪,他姓了萧,注定是敌非友,势不两立
一路无话。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来到了那群山深处,眼前的景致,令得所有人都呆住了。
没错,她没有听错,确实是流水声。
只不过,这不是普通的流水,而是一处温泉
在那光秃秃的岩石上,有一条狭窄的山缝,石缝中长满了青草与灌木,温泉水正是从这样的缝隙中涌出来,形成一条一尺来宽的小溪,蜿蜒向前流着,形成一个又一个的温泉池,汩汩冒着热气。
没有一丝风,没有一丁点寒冷,只有暖暖的泉水,温暖如斯,宁静如斯,在这样的崇山峻岭之中,竟有如此美妙的地方,简直就是仙境
又来了,那种怪异的熟悉感又忽然冒了出来。
只觉得那池边青草多了些,池里泉水黄了些,比不得她记忆中的那处,那般繁花似锦,缱绻如梦
春波碧草,暖泉深处,相对浴红衣。
到底,是不是梦呢
恍惚间,岩石后方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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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本红妆 卷6|第三十章 命中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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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低沉的男子嗓音,拉回她恍惚入梦的心绪,也令她打消惊叫挣扎的念头,抬眸看着眼前之人:牧歌,你怎么
雷牧歌带着她紧走两步,以石为障,挡住外间众人的视线。
羽儿,我想单独跟你说说话。
秦惊羽一声轻笑:有话随时都可以说,非要躲起来做什么斜睨他一眼,低道,说吧。
雷牧歌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心里可是在怪我
秦惊羽笑容顿了下:我不明白。
你明白,你都明白,这一路上你不跟一舟说话,也不跟我说话,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们不该暗中做手脚,不该让他摔下去,不该见死不救,是不是雷牧歌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眼神却还是那么明亮,坚定,是的,他没有错。
摔都摔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难道我还能处罚你隐瞒不报,擅自做主兵不厌诈,过河拆桥,利用完了就随手丢弃,这也是她平日处事的信条,只是没事先通知她一声而已。
雷牧歌怔怔看着她,忽然一声长叹:你对他,还是动了心么
秦惊羽蹙眉:你胡说什么,我怎会
你自己不察,我却在旁看得清楚。浅浅一句,道出他纠结如藤的心思,她看着那个人,眼光渐渐平和,已经没了最初的厌恶,甚至还隐有期冀,所以,他默许了李一舟的小动作,以此,永绝后患。
秦惊羽没说话,她知道他是为自己好,但不知为何,心中升起一丝微微的闷。
想到那温柔无害的眼神,想到一袭白衣飘飘若仙的姿容,想到那朵绿雪清玉般的雪莲花那个人,从认识到现在,好像也没对她使坏过,以后,也更没有机会了。
天色渐暗,有淡淡的光芒从云层里透出来,很难得的,在雪域高原,有这样柔和的月色。
轻吐一口气,她平静下令:都累了,叫大家就此驻扎歇息,明日天亮再行路。
雷牧歌却是没动,墨黑的眼眸如同沉到了潭底,在泛起的波纹中荡漾着丝丝缕缕的银光,别过脸去,盯着那泛黄的池水,似问她,又似问自己:你可知道,四岁的孩子,能有多少记忆
秦 惊羽不防他突如其来发问,呆了呆,听得他自己接下去:我四岁那年,随母亲进宫,第一次在明华宫见到你,心头是从未有过的欢喜,我抱着你不松手,临走时竟 想带你回府,想从早到晚都看着你,当时穆妃娘娘笑说一句,既然喜欢,就好生用功,长成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有朝一日堂堂正正站在金銮殿,向陛下开口讨她做 媳妇儿吧。
他抚着胸口心房的位置,悠悠开口:从那个时候起,我就一直在努力,读书识字,习武操练,六岁拜在老师门下,七岁随 父驻守京师,我告诉自己,我要做天京少年人中的第一,要配得上举世无双的吟雪公主,天文地理四书五经奇门八卦行军打仗策略阵法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我什么都 学,什么都会,别人都说我是天才少年,是英武战神,我吃的苦,流的汗,淌的泪,滴的血,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盼着自己前进,逼着自己前进,捧着自己的心,朝 着这样的梦想前进,以为自己有足够多的时间,足够强的毅力,期望终有一日,能走上高处来牵你的手,明媒正娶,洞房花烛。这么多年,我一步一步,那么辛苦地 朝你走去,向你靠近,每一次明明都快到你身边,过后,却总是离得更远。他缓缓转首,面对着她,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决与热忱,问,将门出身,家规严厉,小 时候潜心学习,长大后军营磨砺,便没有更多的时间与精力去做其他,自然也就没有他那般的闲暇野趣,更没有他那般的浪漫多情。
周围静默下来,背后,远远的,有扑腾的水声,欢声笑语传来,听在她耳中,恍若未闻,眼里只有面前俊朗英伟的身影,看似神采飞扬实则刻苦隐忍的笑脸,以及那份完全剥开无有掩饰的心意。
眼眶中有热浪翻涌,她吸了吸鼻子,笑道:你这傻子,干嘛说这些,扮可怜么
他的姿势没有变,只是脸庞俯低下来,垂眸相凝:我的梦想,我的心,一直都在这里,从无改变,那么,你呢
我她想说,她的梦想,其实没那么高,不过是做最简单的人,过最简单的生活,然而面对这一腔深情,哪里说得出,只得含糊一声,顺势让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宽肩。
行动胜于言语,这便是抛开嫌隙,和好如初。
白雪皑皑,碧草青青。
此时无声胜有声。
偏偏他侧头,嗅了嗅她的发髻,轻咳一声,善意提醒:羽儿,你好些天没洗澡了,头发都有味了。
咚的一声,水花溅起,闻名天下的少年将军猝不及防,被他家殿下毫不留情地,一脚踢进温泉池中
殿下,将军,出了什么事有人在外间询问。
雷牧歌从水底钻出来,拂下脸上的水珠,朗声大笑:没事,殿下体恤本将军劳累辛苦,特赐香汤沐浴
外间人笑了笑,不疑有他,也下池洗浴去了。
有这天降之泉洗去周身疲劳,自然快活似神仙,只不过那两名兵士的说笑声中,夹杂着一声轻哼,愤愤不平。
李副将不爱洗温泉么有人低问。
不爱。
某人硬邦邦回答一句,忽然拔高声音道,光天化日之下,赤裎相对,成何体统你们可记住自己身份了
两名兵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白这在军营澡堂子做惯的事情,怎么就不合身份了
雷牧歌听得扑哧一笑,忽然朝她伸出手来:来,我们坐实了这个罪名,气死他
秦惊羽一巴掌拍开他的手,环顾四周,忽见他所在的池子造型有些特别,一方巨石将池水断为两截,倒是一段天然屏风,不由轻笑:对,气死他
雷牧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没我的指令,他们不敢进来的,你想洗就洗吧,我在旁守着,一万个放心
秦惊羽撇了撇嘴,就是有他在,她才不放心呢。
不过,自从过了北凉边境,她就一直没洗过澡,实在有些难受了,眼见这暖暖的泉水,心痒得跟猫抓似的,本就不是矜持之人,也做不来那些做作的言行,点点头,二话不说,绕着池子往更深处走去。
泉眼汩汩往外冒着热流,里边的那方池水要小些,却足够容纳她浸泡在内。
秦惊羽三下五除二,如手脚麻利的厨妇削葱剥蒜般,将外袍中衣长裤尽数脱去,上身就穿个经她自己改良的贴身背心,下面是条宽大的短裤,在池边试了温度,慢慢滑下水去。
好舒服
冰寒僵硬的身子经热水一泡,慢慢舒展柔软,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脾经由各处血管,朝四肢百骸流动,爽快通泰,索性连裹胸的布条都解下来,与之前的衣物一道,搭在池边一方平整的巨石上,再泡一会,按捺不住低低一叹,娇柔无力。
因为地热的关系,别说是这泉水温热,就连池边的岩石都是热乎乎的,衣物搭在上面,吱吱冒着热气,简直就是个快速晾干机。
而另一边,雷牧歌在自己的水域静坐不动,沉静的眼眸直直盯着某一个方向,忽而一闪,泛起点点火星
岩 石后方那人不知,顶上的月光投射下来,正好将她一举一动映照成影,呈现在他近旁的一方壁上,他一瞬不眨,看着那毫无美感甚至是粗鲁豪放的动作,看着那修长 的颈,笔直的腿,挺拔饱满的胸,纤细柔韧的腰,光影斑驳,若隐若现,明明只是晦暗游离的影像,却要比真身来得更加魅惑三分。
正犹豫下一刻是该抬头望天还是该闭眼入定,却见那影儿玉臂一抬,皓腕一挥,一条细细长长的布带样的物事从胸前抛去石上,空中划过一道涟漪般的弧,亦是在他心尖幽幽飘过。
然后,他听得那一声细微的叹,带着无限餍足,些许茫然,淡淡惆怅的一叹,犹如一只无形的手,在那原本已经薄弱不堪的心防轻轻一揉,再狠狠一掐
雷牧歌攥紧了拳,一个吸气,扎进了水里
不看不听,这下该没事了吧他想。
可惜,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青幽幽,明晃晃的水底,有些奇异的水草样的东西在随波飘荡,其中不时晃过一段细腻明净的白,粉嫩如莲花的芯。
那是某人未经缠裹却天然纤小的玉足
九天云外,轰然一声,如巨雷炸响,他转瞬明白,这隔在水中的岩石,竟是中空的
之前被水草遮挡,就算是眼力超常的她,也没看得仔细,只有如他现时这般潜到水底,或可明了。
震惊之后,便是一阵欣喜,天意,天意如此,怪不得他。
意随心动,他双臂一展,两脚一蹬,瞬间穿过岩石下方的空洞,将那梦寐以求的女子打横抱起,揽在怀中
秦惊羽正舒服得冒泡,感叹这造物者的神奇,没想到,一个更大的神奇哗啦一声,从水底冒出来
啊你生生咽回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双手一抵,止住两人更加亲密的接触,你从哪里钻出来的
水晶宫,龙王殿,神仙怜我追妻之路艰辛困苦,特辟此捷径,助我一臂之力他笑,一口气吹得水波荡漾,大手也没闲住,径直搂住那杨柳般的纤腰。
秦惊羽英眉一扬,疑惑看向那岩石方向,略一细看,便是看清那玄虚所在,不由得哈的一声笑,接着板起脸去推他:什么水晶宫龙王殿的,我还哪咤三太子呢抓紧时间,好好洗你的澡,别来闹我
她是君上,他是臣子,以往这般,只待她正色训斥,他便鸣金收兵,但此时,却似乎不管用了。
她高估了他的耐心,他也是。
我他哑声开口,醇厚的嗓音仿若被谁破成细丝,抓不牢,握不住,飘渺如风,总是在后悔,过去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没能好好看住你,守着你今日,我想改正这个错误
牧歌她急切低叫,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他不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骤然收紧,抵额相对,唇齿相触。
尘土洗净,怀中人便如那冰山雪莲,风姿玉容,散发着清新淡泊的香气,既流露出少女明媚的天真,又似氤氲着妇人妖娆的意韵,偏偏又浑不自知,只用那么双清澈纯情的眸子瞪视着他,也深诱着他。
相思相恋,此夜此情。
他义无反顾吻下去,只愿时光在这一刻停住,让他如御风利剑,深深侵入她的人,她的心。
羽儿别怕我把你交给我由唇到颈,细细轻吮,在她玉雪般的娇躯印下他近乎膜拜的吻。
下腹有异物相抵,那是血气方刚的年轻躯体在强势逼近,秦惊羽闭上眼,忆起当年在林中水潭里见过的英武雄姿,内心默许的同时,却又残留着一丝莫名的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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