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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毒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烟袅袅
“琳琅,快走吧……不要管我。”毒牙断断续续道:“这一世,我终究是不能给你幸福了,就连你救命的药我都寻不来……昔年,昔年若不是父亲那一掌……你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我对不起你啊。”
她手脚并用的抓着地面,一步一挪的向他爬来。唇角的鲜血抑制不住的低落,砸在积雪之上混合着不知是谁的血,渐渐染成一团。
她道:“我不怪你,我这一辈子,最开心的便是我嫁给你的那一日。你知道么?我做梦都想不到我真的会嫁给天毒府主,嫁给这么优秀的男人,嫁给你。我一辈子都没穿过那么红的衣裳,那一天的嫁衣……真红啊。”
“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能有这样疼爱我的丈夫,今生何求呢?阿斐……我唯一的遗憾,便是没能为你生下一个孩子,纵使是女儿也好……也不至于叫你偌大的……偌大的家业后继无人。”
她没有力气了,真的没有力气了。佛说,今世的业障来世偿还。前一世,她遭下了怎样的罪孽,尽是才需要付出如此大的代价?
这样的惩罚,是否太重了些……
她这一世求佛向善,来世能否求佛一道小善缘,再一次遇到他,再一次与他相爱。若是可以,她可不可以再想诸天神佛求一道大善缘,以求来世与他白头偕老,生死与共。
“当……当……当……”铜钟撞响十二响,子时的钟声响起,长安城上空爆起璀璨的烟火。这烟火,极致的绚烂后便是无边的死寂。在这灰暗的苍穹之上,不过是惊鸿一瞥。
天上开始飘雪,拇指大的雪片落在脸上,尚不觉冷。她真的……没有力气了。
其实早在正午时分,她便知晓这是她最后的时间。她只想撑着重病的身子再来见他一面,嘱咐他要好好吃饭,要好好睡觉,要好好活着……还有,不要想她。
若只是回光返照,这时间是否太长了些?是否上天垂怜,多予她这一时半刻?
时光仿佛又回到哪一日,大红色的锦缎铺满天毒府内外,她一身霞般的嫁衣,大红盖头映红了视线。少不更事的少女守着女戒不敢妄动,却好奇外面的场景,伸手去掀头顶的盖头,想要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你难道不知道,新娘子的盖头是要新郎来掀的么?”突然,一道声音自身前响起。
她吓了一跳,紧忙放下盖头掀起的那个角,紧张着搓着双手,咬着下唇险些急的哭了出来。下一刻,头顶的盖头被人掀落。面前的少年也是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微微偏着头看她。
她的脸更红了,长了这么大,她还没被人如此看过呢。她深深地垂下头,嗫嚅着道:“我……你,我……”
“你什么?你很害怕?我有这么吓人么?大人们都是吓唬你的,天毒府的人只是看起来比较凶,我们除了吃人没什么爱好。”少年道:“你只要乖乖的陪着我,听我的话,我就不吃你。”
她瞬间面色惨白,身子都在发抖:“你们真的吃人啊……”
“哈哈哈,瞧把你吓的,我逗你玩的。”少年坐在她身边,试探着握住她的手。她微微瑟缩,少年却握得更紧了些:“喏,从今天起我便是你丈夫了,如果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很好很好。我叫楚公斐,你叫什么?”
她低下头,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叫:“我叫琳琅。”
少年道:“琳琅?你长的可真漂亮,我喜欢你。我是你丈夫,我们是一家人,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都可以和我说。如果我有的,我都会给你。”
“都会给我么?”琳琅微微抬起头,望着面前俊美的少年,突然想起出阁前母亲对她说的话。为了父亲,为了哥哥,为了家族,她一定得拴住楚公斐的心,坐上天毒府正房夫人的位置。面前这个少年,还蛮和气好说话的,她低下头,小声道:“那你能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人,不再娶别的女人么?”
少年信誓旦旦的道:“只要琳琅一直喜欢我,我就一直喜欢琳琅。”
几年后,江东何氏灭亡,天毒府正房夫人的母家一人不剩。她在天毒府内举目无亲,又没有母族支撑,只能靠着他的宠爱生活。
她什么也不想要,只为了他的一句话,便可以食爱而生用不枯竭。又是几年,天毒府主不满幼子婚事,试图贬儿媳为妾室,令娶新妻。楚公斐抵死不从,被父亲关于牢狱,琳琅则被老府主一掌震断心脉。
他一怒之下,竟悍然弑父,带着发妻寻遍天下名医。可重伤好治,先天之症无解……
为了一句“如果我有的,我都会给你”,她为他蹉跎一世。
而他,亦是为她倾尽天下。
年年今日烟火满京华,而今年的烟火却异常的璀璨。天上的落雪将早已沉睡的二人掩埋,瑞雪兆丰年,这一场大雪,能否冲刷掉这一场罪恶?
她啊,终是没能爬到他的身边。
“呵……”高九歌一声冷笑,从楚公斐的怀抱中抽出双脚。那身子已经开始渐渐冰冷了,他高九歌出手,没有杀不死的目标。
他起身,行至琳琅面前,俯下身子将她抱起,放在了楚公斐的身边,又摸了摸自己被补好的衣裳:“我高九歌从不欠人的人情,多谢你替我补得衣裳。”
他从怀中摸出一只果皮尚且是青色的柑橘,剥开外皮撕了一片果肉放入口中,又将那柑橘放在了她的掌心中,自言自语道:“真酸啊……”





妙手毒妃 第四百三十八章战毒母
一朝江山落雪,能否掩埋掉所有的罪恶?
陆千凉提剑下马,拎起高九歌便是一个耳光甩过去。高九歌被打的愣了愣,右手扣在剑柄上刚要出剑,又是一只手按在了他的手上。
陆千城从他身后转了出来,左手按着他,右手按在剑柄上道:“高少主,好久不见。”
“呵……陆千城。”高九歌略一斟酌,还是松了按剑的手,舔了舔唇角开裂的伤口:“不知大舅哥这些年在何处高就啊?”
昔年高九歌曾随族中长老来折剑山庄提亲,虽说被沈言璟一人一剑击败,自此见了陆千城却总爱戏谑的唤他一声大舅哥。陆千城无奈的摊了摊手道:“给我未来妹夫打工。”
“哥哥,来搭把手。”陆千凉恶狠狠的瞪了高九歌一眼,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琳琅的尸体上,将之抱起来道:“帮我租一辆马车,送她二人回天毒府吧。”
“走尸……走尸暴动了!”就在这时,不知谁突然大声喊了起来。陆千凉抬眼,便见数以千计本已经停滞不动的走尸再一次直立而起,关节嘎吱嘎吱乱响着扑向瑟瑟发抖的人群。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肖白手中的竹笛爆裂,按着笛孔的几根手指亦是被炸断。她长发披散,一身白衣尽是红黑色的污血,毒纹蔓延全身状似厉鬼,疯狂凄厉的嘶号着。
陆千凉心下一惊,只得先放下怀中抱着的琳琅,一只手扣在剑柄上警惕道:“怎么会如此?毒牙都已经死了,肖白怎么还活着。”
“她自然活着,肖白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毒牙控制的走尸。”沈言璟不知何时已经从高台上掠下脱困而出,立在陆千凉的身边道:“这才是真正不好解决的难题啊。”
陆千凉皱眉:“你是说,肖白并不是以死人制尸?而是自身修炼毒功?”
沈言璟道:“这我便不清楚了,不过看这情况,应是如此。走尸会因宿主的死活而生死,你好好呆在这儿,我想办法把她解决掉。”言罢,他一个纵身,手握长剑纵身冲了上去。
毒母周身带毒,只消一碰便是死无葬身之地,让他自己去对付毒母,跟送菜没什么两样。陆千凉咬牙跺脚,抽剑道:“哥!咱们上!”
“呵。”高九歌很是不屑的瞟了二人一眼,脚尖儿一点便掠了上去。陆千凉兄妹二人紧随其后,四人分立四方,围堵立于正中的毒母肖白。
四人中三人出自用剑世家折剑山庄,唯独高九歌出自九黎王朝,却也是用剑用到极致的人,几人凑成一句,几乎是统揽了整个离阳王朝剑术的巅峰。
可饶是如此,依旧阻止不了正中发狂的毒母肖白。
走尸的行动只在于一口气,若是闷着一口气在,几乎便是不败的存在。若是这样一直打下去,四人迟早会败于肖白手下。陆千凉两个闪转腾挪,闪至陆千城身侧与他并肩而立,低声道:“若是我用折剑式,我们有没有胜算。”
陆千城道:“那也得用的出来才是。”
“掩护我。”陆千凉不再答话,突然身子一轻,扒住陆千城的肩膀脚尖儿点在他的长剑上,一步掠了出去。她本就身量纤纤轻功卓著,一句话下来身子已经掠到了肖白的身侧。三人心下一惊,只能掩护。
沈言璟眉头紧皱,更是将骨节攥的咔咔直响。长剑比之先前凌厉了不止一分。
折剑式虽说杀伤力极大,却需要调集全身的力量聚集于剑上。肖白此时的状态癫狂,已经不用脑子考虑战术,只以单薄的肉身迎战,陆千凉汇立于剑,尚未出剑,肖白却已经一拳轰了过来。
她的状态当真已经不好了,龟裂的皮肤淌出红黑色的污血,染红了雪白长裙。一双拳头上也满是伤口,断裂的手指断口尤新。
不说她身上的奇毒,单说那一拳的力量,陆千凉便不敢与之硬抗。眼看着那拳头捣向了她的胸腔,陆千凉只得回剑回护胸口,死死地抵住直刺而来的长剑。
“轰……”只闻一声巨响。拳头撞在横在胸前的剑刃上,竟生生捣碎了长剑。陆千凉只觉一股大力当胸冲来,只捣进五脏六腑。
“千凉!”
“噗……”一口鲜血喷薄而出,身子止不住的倒飞出去,撞在一个坚实的胸膛里。陆千凉疼的发颤,捂着胸口咳了两口血道:“别上了,快取火把来烧,她已经发狂了。”
“跟你的玉面小郎君说去吧。”身后那人哼声,抬手又将她丢了出去,陆千凉一口气没喘匀,又是一口血生生喷了高九歌一身。身后又是一个坚实的胸膛,她回了回头,这回倒是稳稳地落在了沈言璟的怀中。
陆千凉晕倒,这得是多大的运气,在场三人生生撞进了高九歌的怀里。以高九歌那神洁癖人亦洁癖的性子,没上来一剑抹了她的脖子真是她福大命大造化大。
沈言璟搂着她的腰站稳,长剑横在二人的胸前训道:“又有没有碰到她身上的血?”
陆千凉斟酌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自己这状态沈言璟一松手定是要摔下去的,紧忙道:“没有没有,我横着剑的,就是胸口有点儿疼。”
沈言璟望了望她比原来的身子挺了不止一个度的胸脯,在当朝陛下的眼皮底下,在黎民众生期盼的目光中,在成千上万走尸猩红的眼珠子前,突然扑哧一笑:“疼了?用揉么?”
“揉你个大头鬼啊!”陆千凉一拳倒在了他的小腹上,扬手丢了只剩下一个剑柄的长剑,叹了一口气:“走尸已经不受控制了,我们又打不过肖白,这可怎么办?若是沈季平能来搭把手……”
沈言璟瞪她:“没有沈季平,咱们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这都能吃飞醋?真乃神人也。陆千凉叹气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几个的剑术,再加上一个沈季平,解决一个肖白应该绰绰有余了。”
“还有一个人没来。”沈言璟突然道。
“谁?”
“已经来了。”陆千城长剑斜指地面,向西方遥遥抬了抬下巴。




妙手毒妃 第四百三十九章冥龙之箭
就在这时,一道璀璨的豪光突然自地面直冲九霄,摇映摇光古帝星,宛若一道巨大的闪电生生将天与地连接在了一起。
可明眼人一看便知,那不是闪电,而是一道直冲天地的光柱。光柱的下端擎在一人的手中,将她的整个身子笼罩在一个巨大的光茧之中,宛若盘古开天辟地之时,孕育天下的鸡子。
光团内,有人手执青龙木手杖,身着白蓝色绒锦袍,白边白底锦绣云靴,雪白长发额前坠蓝色宝石。正是离阳国师,喻姑息。
道家阴阳术向来是江湖武林中执牛耳者,只是能通晓道术者少之又少,如喻姑息般大成者更是百中无一。明黄色的光茧盛着喻姑息连接天地,似是整个世界的中心。陆千凉望着那道身影问道:“这是……成神了?”
“那是龙气,千氏地下的尸体,果然是皇室之人……”他蓦地睁大了双眼,抓住陆千凉大声道:“退!快退!退至祭天台!”
陆千凉被他拉的一个趔趄,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言璟道:“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飘橹。喻姑息导引出来压制肖白的龙气太过强烈,我们的距离太近,怕是会被直接轰成渣渣!此时只有九五之尊真正的龙气能够抵御这天子之怒!”
陆千凉这辈子最不耽于神鬼之事,人言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她自认前世今生问心无愧,不曾对不起谁。可自己换了身体这事,却让她不得不相信世间有神鬼之说了。就像是说喻姑息幻化出的星空,此时一步千里自千府跨之祭天台的动作,都是眼睁睁的发生在她眼前的,由不得她不信。
她虽说痛楚,却还有些力气,不至于完全叫沈言璟拖着走。此时两脚着地,也是狂奔向祭天台逃命。台下诸多离阳王朝子民定定的望着喻姑息,尽数跪倒惨白,高呼国师,目光虔诚恭敬。他们都逃掉了,台下的诸多离阳王朝子民怎么办?
民愚难解,叫他们停止参拜起身逃命,他们会听?
“你走!我回去。我乃同光帝嫡子,先帝胞弟陛下皇叔,身上自有龙气相护,不会有事的。”言罢,沈言璟将她向前一推,转身便要冲回到肖白的身边。
陆千凉眼疾手快的拉住他,吼道:“你疯了么?沈言璟!你纵使是皇亲国戚,到底不是真正的皇帝。有这等时间,你不如……”
“陛下绝不能出意外!大树若是没有了根,迟早会变成一株死树!”沈言璟抬手将她推到陆千城怀里,转身离去道:“看好你的傻妹子!别叫她跟过来捣乱。”
离阳王朝是一棵大树,小皇帝是最主要的根系,沈言璟与朝中众臣便是大树的分支。大树没有了根必死无疑,丢失了叶难以存活,若是少了枝,却能够再生……
远方,明黄色的光团正以恐怖的速度行至祭天台方向。沈言璟迎广而行,生生站在了京城诸人身前。
“国师救我等与苦难啊!大慈大悲的国师!”“国师神仙,救救我们啊,我们不想死。”“我们不用死了,国师来了,国师一定会救我们的。”
祭天台下,千万子民跪地叩拜,殊不知自己的生命正系在国师的一念之间。
九天落雪,似是在悲痛这王朝的血泪。喻姑息长发飘散,额前蓝宝石映出璀璨的光芒,甚至明亮过她的一双眼睛。她双手握青龙木杖,遥望天上摇光,身周蓦然爆发出一阵蓝光。
离阳国师喻氏一族一脉相承,昔年远出十万大山解离阳王朝危难于水火之中,却偏安九龙塔内,从不耽于政事。喻氏一族,向来得帝重用。
蓝黄两色光芒交相辉映,衬的喻姑息整个人如若神明。她本就是这人世间行走的神明,这一刻更是身负千万人祈愿,受万民朝拜。披散的长发张扬的腾空而起,像是漂浮的水草。她一笑,周身冷冽的气质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温润与柔和。光茧之中,她双唇轻启:“小言璟,你要好好的哦。”
万民之前,沈言璟蓦然变色。
他想要上前,身子却是不得寸进。两道蓝光束缚在他的脚下,将之生生定在原地。沈言璟双目大睁,急道:“你要做什么?”
喻姑息不答,一双明亮的双眸之中渐渐有了些晶莹。肖白再一次暴起,双手变掌为爪抓向那一道光茧。万民朝拜声不减,龙气的巨大威压之下,无人站得直身子,除却幼帝身侧的几人,皆已向其朝拜。
只见沈言璟,沈季平与幼帝身上同时爆发出璀璨的龙气,其中小皇帝龙气最盛,二人实力相当。沈言璟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大声吼道:“喻姑息!你要做什么?”
光团之中的女子,温润一笑。
众目睽睽之下,她手中青龙木杖化作一把人身等高的青木弓,喻姑息周身气质攀至顶峰,她一手搭弓,身子后仰折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弧度,一脚抵着躬身弓满如新月。
明黄色的豪光与蓝色光芒瞬间分立,像是油与水的分别。蓝光凝入巨弓,黄光凝成箭矢,遥指毒母肖白。一时间,风云变色,诸天星辰为之昏暗。
那搭弓的动作,快的像是只经过了一眨眼的时间,慢似经历了一个世纪。
“嗖……”箭矢破空,正中毒母心口。明黄色的豪光包裹着毒母的身子,瞬间燃做一抹烈焰。
与此同时,长空破碎的声音与鲜血喷溅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是,吐血的是沈言璟。他身上明黄色的龙气抵挡冥龙只怒护住京城万民,渐渐化作虚无。束缚他脚腕儿的蓝光消散,沈言璟发带崩碎,不顾身子重创,一个起掠冲向自高空落下的喻姑息。
她现在一定很痛吧,陆千凉按着自己的心口,心想。
又是一声极轻的破碎声传来,喻姑息额前的蓝宝石护额渐渐龟裂,赫然化作一地齑粉。沈言璟身子腾空,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半跪在地撑住了二人的身子。膝盖骨砸在地面上,砰地一声。




妙手毒妃 第四百四十章大慈悲者
又是一声极轻的破碎声传来,喻姑息额前的蓝宝石护额渐渐龟裂,赫然化作一地齑粉。沈言璟身子腾空,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半跪在地撑住了二人的身子。膝盖骨砸在地面上,砰地一声。
“喻姑息……”沈言璟低声唤道。
没有血,也没有呻吟声。只是怀中的身子,软的叫人心疼。她的一身骨头都断成了齑粉,定是没得救了的。离阳喻氏,吸食龙气而生,以辅帝为己任。生而白发,死而白头。
青龙木手杖断了,蓝宝石护额粉碎,就连经年傍身的阴阳术也不复存在。沈言璟咬紧牙关,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汗水争先恐后的从毛孔中钻出来,打湿了衣裳。他紧紧地揽着怀中瘦削的身子,仰着头望向满天星辰,一双桃花眼也蓦地润湿。
他还有什么,是可以失去的?
他并没有很用力,只是修若梅骨的双手手背上,早已青筋毕现。沈言璟抿着唇,任由温热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而下,又顺着脖颈渗进雪白的领口中,消失不见。
一只手缓缓抬起,抚上了他的脸颊。她浑身的骨头都已经碎裂,她究竟是怎样做出这样的动作的?
沈言璟垂下头,便见怀中之人正眉眼弯弯的冲着他笑,就像是多少年前的紫禁城中,一个失去的母妃的小皇子与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小国师在相对傻笑。她比他大些,不爱说话,常着一身白蓝色绒锦袍坐在树杈上望着天上的云卷云舒,望着夜空的千万繁星。
自此之后,年幼的皇子世界里有了诸天星象,知晓了玉衡摇光,原来苍穹之上那些亮晶晶的东西,都有自己的名字。就像是他叫做沈言璟,她叫做喻姑息。
姑息,似是应了她的名字一般,对他无条件的宽容。从小到大,只消他沈言璟软着嗓子唤一声喻姐姐,就算是摘星捉月之法,都能叫他学来……
“喻姐姐,二十年了啊。”他道。
清冷的月色下,他索性面对皇城盘膝而坐,怀中抱着浅笑的喻姑息。真正身痛的人在笑,心痛的人却在哭。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此时万籁皆寂,却只有他一人的低语声,聒噪。
“我知道吗,少喝酒多休息,不要伤心不要难过,将你的身子送到九龙塔里去,不立石碑牌位,得后人触景生情。”覆在颊边的手掌似乎向下滑了滑,沈言璟仰面望天,磅礴的泪水汹涌而下。他抓了她的手捧着自己的脸,任由水渍蔓延过二人的手掌。
远方,陆千凉在陆千城的搀扶下慢慢走来,高九歌一脸傲娇的仗剑而立,小皇帝想要上前却欲言又止。
他薄唇半抿,无视掉她微动的嘴唇,一字一句轻的几欲不闻:“走吧,你留下的江山,我替你守着。哪个孙子若是敢动,我把他折了扔进九龙塔给你陪葬去。”
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和一个行止轻佻的人,心照不宣的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她说了,他没有听。他没听,心中却知道。
小言璟,你要好好的哦。
大慈悲者,国师白发矣……
掌心中的手渐渐冰冷,莹白的指尖触感寒凉,就像是九天落雪。他捧在颊边的手掌渐渐无力,她的手却轰然落下,砸在早已沉寂的身体上,杳无声息。
苍穹之上,一颗莹蓝色的星子轰然急坠,跌落到地平线之下,悄然无声。
平静的广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急促的哭声。离阳王朝千万子民跪地参拜国师英灵,她当得起这样的参拜,当得起这天下对她的一跪。
沈言璟仰面向天,无声落泪。水泽漫过光滑的面庞,又顺着尖削的下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晶莹的好似破碎的水晶。他摘下她额前的护额入怀中,缓缓地抱着她起身,只走了几步,却又轰然栽倒了下去。
刚刚接住她下落的时候,他撞伤了自己的膝盖骨,此时站不起来才是理所应当。
大批的御林军穿过人群将紧抱着喻姑息的沈言璟团团围住,张弓搭箭之姿不下于刚刚面对毒母肖白。
如此冷的天气,沈言璟的额前却蒙上了一层薄汗,他微微抬起头,望着那些光亮灼眼的火把与从远处走来的小皇帝沈季平等人,哼笑一声道:“沈季平,你想要造反么?”
“本王倒是想问一问齐王殿下,你是想造反么?”沈季平立于小皇帝右后方一步的位置,身上还穿着祭天时所着的紫蟒袍礼服,玉冠高束面冠如玉,好不惹眼。
他双手袖在相对的袖子里,肩上搭着的同色披风带着一溜毛边儿,围在颈间衬的整张脸都带着别样的白皙。就是这张脸,以伪善的面孔欺骗了众人多年,又有几人能够相信,这样一张相貌堂堂的面皮下是怎样的蛇蝎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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