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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毒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烟袅袅
脑海之中的混沌,确实让心神得到了清明。
陆千凉难受的很,掩在锦被之中的身子忽冷忽热,像是堕入了冰火两重天一般的难熬。冥冥之中,在意识都有些不清楚的时候,一片昏暗的脑海之中,却骤然爆发出明亮的天光,照亮了不大清明的灵台。
高而阔的祭台,高耸的九龙塔,与人声鼎沸的京城。喧嚣的人声吵得人脑仁儿直疼,那些说话声听不真切,却像是聚集了几万只蜜蜂一般在耳边喋喋不休,扰人清梦。
那些人的脸也总是看不真切,就像是每个人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匆匆而来,匆匆而往,不做停留。在汹涌的人潮之中,却有一人面貌如常,白蓝色绒锦袍边沿缀着柔和的绒毛边,白蓝格子清新雅趣长发为挽,却由几根发带闲闲的一系,垂散在身后。
额前的七星护额盈盈发光,手中的青龙木杖亦是清晰,就连每一条木头的纹路都看得清清楚楚。陆千凉遥遥望着那个茕茕孑立在熙攘前行的人流中的人,问道:“国师?”
这次急病来的颇急,可若是故人有意相召,便是有情可原了。陆千凉胆子也大,并不害怕那个已经故去之人,径自迎了上去:“喻国师,你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自她出生以来便很少做梦,可一旦做起梦来,便定是昭示着什么。陆千凉摸不清楚自己身上这些怪异的由来,可时至今日,种种迹象表明这不是个坏处,倒也叫她安下了心。
记得有一段时日,她总能梦到已经成年的沈言璟浑身是血的,在迷失丛林中拖住尚且是幼年时期的她。也总能梦到向来温文尔雅的沈季平,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入腹中,嚼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最开始,陆千凉还相信沈季平,自然不相信那梦中的一切,可渐渐的,温文尔雅的人终于揭开了伪善的面具,露出了血盆大口。一直执着尖刀怒目而视的人,却站在了她的身边,握着那柄刀同她同仇敌忾,一同御敌,倒也叫她相信了自己梦境的神奇。
人头攒动的京城内,喻姑息遗世而独立,手中的青龙木杖执的平稳。她缓缓上前,掌心贴在了陆千凉的小腹前,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喻国师,您说什么?”陆千凉问道。
那人却只顾自己说自己的,并不理会她,也不曾将语速放慢。陆千凉已经尽量的支棱起耳朵听她讲话,可周围人声喧嚣,却唯独听不到喻姑息的声音。
骚乱之中,一阵光芒自她的掌心乍破,涌入了她的小腹之中。那光芒融入到她的身体里,腹中的胎儿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喜欢的气息一般,轻轻地动了动。
人头攒动的长街瞬间荒芜,像是经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那些行人化作了漫天的光点,飘摇着升上天空去了,就像是点缀在苍穹之上的点点繁星。
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终于渐渐消失,浑身的力气像是伴着喻姑息输送到身体里的那道光一起回到了身体中,漫天的星光像极了那年沈言璟带她登山而看的萤火,寂寥长街上,那人的身影缓缓清晰……
陆千凉蓦地惊醒。
“你醒了?”身子被人紧紧的揽着,像是拥着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手掌被沈言璟握在掌心之中,带着轻微的汗渍。
他在害怕。
他不曾说,陆千凉也不曾问,可她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沈言璟的心思。他在害怕,怕她会就此乘风而去,怕她会一睡不醒。
喉咙并无发干的感觉,想是并没有睡多久。小黄懒懒的趴在一旁,伸出带倒刺的小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满是讨好的意思。
那些早已经失去的触感渐渐的返回到了身体里,像是一颗沉睡经年的种子,渐渐发了芽……
“我梦到了喻国师。”陆千凉道:“那感觉很奇怪,我明明感觉自己都快要死了,可她只是轻轻地触了我一下,我便醒了过来,所有难过的感觉都消失了。”
搂着她的人微微低着头,直而黑的发丝自肩头垂落,落在她的胸口上,带着些清新的草木香气。沈言璟颊侧贴着她的头顶,声音沉而稳:“那是真的。”
陆千凉诧异,便听沈言璟道:“你病症来得急,军中的军医来看过,却也看不出什么门道。我实在没有办法,便只能念着喻姐姐,希望她尚有灵智,能护你一护。”
倾泻下来的天光温暖,细碎的浮沫打在眼睑上,炽如往昔。陆千凉似乎突然间明白了,沈言璟心中那些无关风月的念念不忘,究竟来自何处。





妙手毒妃 第七百零一章夜行
病症来得快去得也快,陆千凉醒来不过两刻钟,便能够行动自如了。因是急行军,三军未停,依旧向着沙溢城的方向而去。
行军打仗带上女眷,本就是好说不好听的事,更何况沈言璟在京城之时的风流之名是众所周知的,连打仗都要带着王妃夜夜笙歌,着实不是什么光的事情。
世人就是如此,文官瞧不上武将,觉得那些莽夫只会舞蹈弄棒,用拳头解决问题,最后也都是些治标不治本的方法。武将亦瞧不上文官,觉得那些读书人每天只会之乎者也,光会动嘴皮子,于国家的发展毫无建树。要么古人怎么会留下这样一句话“宁为百夫长,不做一书生”
可事实证明,占了这其中之一思想的都成了一方将军或是一处的管事,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这话也不是白说的。而对这种话不以为然的,文韬武略样样能行的,最后都成了大帅或是一方鸿儒。这后者,自然以沈言璟为首。
大军穿过山林,行往邯郸城,一路上打着的乃是庞帅的帅旗。庞帅征战沙场二十余年,风餐露宿饮冰餐雪,一身的赫赫功名都是刀刃上打出来的,三军无人不晓,无人不服。可这一次沙溢城之战,却叫庞将军丢足了面子。
按官衔,沈言璟虽无官无职,却是摄政王,压了百官一头,虽说只是参军之职,但挂上离阳王朝的沈字王旗也是无可厚非。可在出征的前一日晚,小皇帝却将庞帅召进了皇宫之中。予了他帅印吩咐这一次依旧是拜他为大帅出征。
庞帅听闻,欢欣鼓舞。帅旗是一支军队的脸面所在,挂上了庞字旗,便是他的军队了,这是让齐王殿下给他打下手的意思?然而还未等他领旨谢恩,小皇帝又发话了,那文绉绉的词汇庞帅只听了个七七八八,但总体的意思还是领略到了。
小皇帝的意思很明确,这次依旧是你做大帅,挂庞字帅旗,可真正掌权的得是朕的皇叔。你在军中要处处听他的,务必保护好皇叔和他的女人,要么,莫说你的帅旗不保了,脑袋都容易离家出走!
庞帅欲哭无泪,这是哪儿来的规矩,削了人家的军权还威胁人家脑袋搬家,没有天理王法了!奈何,在这离阳王朝,沈氏皇族的话就是王法!就是天理!
是以,这一路上庞帅都未给齐王和王妃好脸色看。
沈言璟被人奉承惯了,冷不丁碰上这样一个刺头,陆千凉还真怕他一个不开心冲上去将庞帅给砍了。可沈言璟也难得好心情,每天窝在马车上看看战报,陪陪陆千凉,逗逗小黄,心情好的时候再巡一巡三军,连理会庞帅的意思都没有。
陆千凉悬着的一颗心放在了肚子里,悄声的以手肘撞了撞他,问道:“这可不是你的性子啊,你不是惯爱排除异己么?庞帅对你不忿,你就没想着怎么拾他?”
沈言璟笔都没停,写好了一封回信塞进信封里顺着窗缝塞给了门外候着的京水:“没有必要,现在还不是立威的时候,等到了沙溢城在拾他也不迟。而今行军路上风雪匪患严重,动辄就是上千人的损失,粮草辙重的消耗也极多,若是我拿了军权,将这份损失算在了我的头上,那才是得不偿失的。”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狐狸还是不声不响的最坑人啊。自那之后,陆千凉面对庞帅的目光都堵了几分可怜。
沈言璟给庞帅的定义很明确,一个只长了一身横肉没长多少智商的大老粗,行军打仗只知道拼蛮力,虽说打了胜仗,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胜仗有什么意思?庞帅的军功,是建立在离阳王朝国力强横的基础之上的,若是没有离阳王朝举国的支持与国库的拨款消耗,庞帅早就是丧家之犬,拉出去砍了!
对于权谋上,沈言璟的脑袋自有沟壑,陆千凉并不想同他吵。沈言璟分析战术,她便在一边帮他描地图和沙溢城玉门关周围地势的图样,偶尔好奇问道:“你不是文官之首么?怎么将庞帅的战术和军需使用问的这么详细?”
沈言璟笑的奸诈:“我虽不插手军权,却主管宫中的票拟批红,国库的输入与输出。庞帅的军队用了多少的银子,拨了多少的粮草辙重,有多少的伤亡和抚恤金,都是从我的手底下拨出去的,我自然清楚得很。”
惹谁都不要惹一个记仇的人,特别是沈言璟这样的。你在他手底下坑了多少的银子,早晚有一日他要完完全全的报复回来,一两都不会少的。
沙溢城的地势崎岖,沙漠一望无际,可不远之隔的无终却多丘陵地貌,连带着离阳王朝的部分国土黄沙下掩埋的都是嶙峋的怪石。
图样倒是不难描,只是有些眼力,挑战人的耐心罢了。赶巧,陆千凉自小就不是个有耐心的。她的剑术不是练出来的,而是被人打出来的。隔壁山头的弟子将她揍了一顿,她便念念不忘的想要揍回去,将剑术练好了回去挑场子,倍儿有面儿。
然而人家隔壁山头的小弟子欺负了她,她练好了剑术将那小弟子胖揍了一顿,却又被小弟子的师兄,大弟子揍了一顿。往常这个时候,陆千凉就会发扬自己“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优良风格,在脸上抹两把泥,回去哭唧唧的找陆千城哭一通,带着陆千城去将隔壁大弟子揍一顿,然后再努力练剑,争取自己也有能力将隔壁的大弟子揍一顿……
总体而言,陆千凉的少年时光是在挨揍和揍人之中过完的,至于安安静静的坐下来看一会儿书,绣一朵花,甚至抚一会儿琴到底是怎么样的感觉,她根本不知道!
三人在折剑山庄学艺的时候,这种无聊之感达到了顶峰。沈季平偏爱静,有事没事都可以在树根下袖一卷书看上小半个下午,沈言璟若是遇上个难解的珍珑棋局,也可以消磨上一阵光阴,至于她便没有这么好的性子了。




妙手毒妃 第七百零二章月下谈心
昔时,为了文武平衡,陆父也曾请了教书先生上山教三人文韬武略。可沈言璟与沈季平出身富贵,哪一个不是当朝鸿儒教出来的?于文学上的教义比之那些教书先生还要高,听与不听没什么两样。
对比之下,陆千凉就是那个不可雕的朽木。
朽木不开花,陆小姐也看开的很,你瞧不起我,我便不学了,短短的半个月时间气走了三个教书先生,被陆父拎着藤条抽了两遭后安分了两天后,差点儿打断了新来得教书先生的老胳膊老腿,一伸手就是一把花白的山羊须。
陆父绝望了,陆父觉得,自家闺女在武学上的造诣还是不错的,日后坑蒙拐骗的混口饭吃也不是太难。至于文学上的造诣……毕竟文武不能两全吗。
这也更加坚定了陆父将折剑式传给女儿,将六十四卦阵图传给儿子的决心……
而今想来,她会看账本,会描图样,琴棋书画会而不的都会一些,却是该感谢沈言璟与沈季平这两个不怕死的平日里逼着她学一些。若是嫁给沈言璟又要和那些婆子学什么王孙贵女的基本素养。陆千凉觉得,还不如自己找根儿绳吊死算了!
而今她虽说依旧坐不住,做事总是容易走神,可比之以前的一看书就头疼要好上不少了。陆千凉也学会了一个新办法,累了?看看沈言璟啊,美人等下坐,这样秀色可餐的一张脸皮,看上一阵莫说是累了,不用吃饭都已经饱了!
她看着沈言璟发呆,思绪早已经飘到了千里之外,沈言璟却不知她心里打着的是什么样的如意算盘。被人注视总是会有一阵窥看感的,可若是被喜欢的人注视,那种美滋滋的感觉便另当别论了。
沈言璟享受了一阵花痴凉的注目礼,唇角的笑意都快藏不住,就等着陆千凉上来吧唧一口呢。可装模作样的写了两封回信,为什么想象之中美人投怀送抱的春景图并未发生?
沈言璟抬了抬眼,正撞上陆千凉发呆的目光。
他搁下笔,伸手捏了捏陆千凉的掌心,问候道:“怎么?累了?”
“啊?没有啊!”陆千凉被他打断,回过神儿来,凑过头去看刚刚还有一寸高,现在已经全部处理完的书信,问道:“你都写完了?”
沈言璟点头,坐过去些将人半圈在怀里,握着她的手同她一起描图样。怀中的人瘦削了些,一路上风餐露宿,叫身上本就没有几两的肉更加清减了。
他手左手不安分的环着陆千凉的腰摸索着:“瘦了不少,吃不下东西?”
陆千凉专心看着笔尖下的丘陵城池渐渐成型,沈言璟握着她的手,端端正正的在绘好的城池上点了“沙溢城”三个字,簪花小楷带着点点墨香,好闻得很。
沈言璟一手好字她是知道的,可好的不是这簪花小楷,而是恣意不羁的草书。可朝中信件往来,簪花小楷到底要比狂草文雅妥帖的多,单看这三字楷书,便足以赏心悦目了。
女子心细,也多喜欢板正工整的东西,陆千凉写字,做到横平竖直已经实属不易,若是想要做到如沈言璟这般,好像活字印刷一般的,怕是比让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困难。
沈言璟因受过几次大伤,因为时间的关系没有好好调理,手掌总是冰冷的。握着她的手微凉,陆千凉像是只被捋顺了毛的猫儿一般窝在他怀里,看着图纸上渐渐清晰起来的山河地貌,道:“很多时候我都很好奇,你们这些人,每天有看不完的书信和折子,还要抽出时间来学习琴棋书画,不会觉得很累么?”
“习惯了便也好了。”沈言璟眸光温和,下巴轻轻地抵在她的头顶上,一边说话一边动笔:“我五六岁的时候,先帝对我尚未起疑,也像是教育皇子一般的请太傅来教我很多的东西。那个时候,朝中的很多大人都误以为陛下要立皇太弟,劝解的折子雪片儿一般的往宫里递,摆了足有半张桌子。那个时候,我总是在皇兄的书房里练字,看到那写折子,心里不是滋味。”
被最亲近的人怀疑的感觉,自然是不好受的,更何况,皇室本就淡漠亲情,注重权利,当时的沈言璟无权无势,父皇亦亡,所有的生计都系在已登大统的皇兄身上,少年的心思自然要更脆弱一些。
握着她的手依旧未停,就像说起这些事来,已经不会再扰乱他的心了一般。沈言璟眸光低垂,烛光搭在长长的睫毛上,在眼睑处映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就像是,某一处被温柔缱绻了的岁月。
“那个时候,我们天要学很多的东西,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课程总是从早排到晚,若想睡上三个时辰,就要被太傅责怪无好学向上之心。皇兄每次考我的功课,也总是恨铁不成钢的责备我,连带责怪陪我读书的书童。”沈言璟提笔沾了些墨,在砚台的边沿处刮去了多余的墨汁后落笔点上几处战略要塞:“很多年后,想起那段时间,我都觉得那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段……”他想了想,又道:“之一。”
陆千凉很喜欢听他将曾经的故事,她从小是散养惯了的,对于生活和玩乐都比旁人经历的多,听他们那些惨兮兮的过往,便益发的有天天向上的欲望。
听及此处,她不由问道:“你这么聪明,怎还会有你学不会的东西?”
沈言璟道:“生活在深宫之中,需得学会守拙藏愚,更要学会敛锋芒。当时的我已经被皇兄和文武百官怀疑,若是再不敛一些,那你就见不到今天的我了。”
陆千凉翻了个白眼:“你的敛锋芒,就是比你本身的智慧少一些,可与普通的王子皇孙相比,却也是太过了,要么就不会有远逃出京城,在迷失丛林之中被人追杀濒死的事了。”
“是啊,我也后悔,若是当时装的再笨一些,就不会被皇兄怀疑,也不至于伤了双眼,辩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了。”沈言璟道。




妙手毒妃 第七百零三章溯回
“是啊,我也后悔,若是当时装的再笨一些,就不会被皇兄怀疑,也不至于伤了双眼,辩不出哪个才是真正的你了。”沈言璟道。
他搁下笔,将描好的西北边境与无终国的地图晾了晾,点上赤墨注了几点需要在意的地方,长长叹息道:“很多年前,怕是你已经不记得了,我在折剑山庄下遇见你的时候,就问过你一次,我们是不是见过。我的直觉一直很准的,我心中也一直感觉,你怕是一个对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可我却记不清,在哪里遇到过你了。”
他声音清亮,却因为前些时日她的一场急病伤了嗓子,而今说话声都会有一种沉沉的,类似于低音炮的感觉。那样低沉的嗓音,于这三军皆静的夜晚之中,最适宜耳鬓厮磨的说上一些情话,若是能情动的唤上几声好姐姐,那就更完美了。
意识到怀里人的走神,沈言璟不悦的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道:“我还记得,当初你非要哥哥背着,像是只大蛤蟆一样的趴在陆千城的背上,丑死了。”
“你说什么?”陆千凉突然暴怒而起,双手揪住了沈言璟的耳朵,向两边一扯:“我给你机会你再说一遍!谁像大蛤蟆,究竟谁像大蛤蟆!”
“我!我像!”沈言璟没形象的举双手求饶,笑意难掩的扶着她坐稳,生怕挤到压到她腹中的宝贝,弯起唇角倚着车板回忆往昔:“那天你似乎不高兴,脸色阴沉沉的,一言不合就像我拔剑。我当时还想,哪家的丫头这么泼辣,日后一定是要嫁不出去了的。”
很多尘封于心底深处多年的记忆,就在他这三言两语之中渐渐的清晰起来了。那一年天青微雨,她被挑断了两根手筋,一路上闷闷不乐。天上落雨,地下湿滑。她早已长大,却留恋着年幼时的温暖,非要央着陆千城背她。
郁郁葱葱的古树之后,一片墨色衣角闪现而出,又锦衣少年郎撑伞而出,面冠如玉,如珍如珠,惊艳的叫人挪不开眼。
她说:“这么大了还叫哥哥背着,真是不知羞。”
当时她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与沈言璟相离也已有三年之久,早已认不出,当初的小豆丁已经长成了面前这满眼风月,衣袂蹁跹的少年公子。
人都说女大十八变,沈言璟能从一个软糯可爱的团子成长成一个身材匀称,举手投足不乏皇家贵气的少年王爷……委实是他的基因好。
陆千凉倒也庆幸,幸得当时自己未认出久别的沈言璟,她当时对离月的恨意正值顶峰,若是知道了他就是那个识人不明,错把小人当恩人的齐王殿下,怕是那一剑轻也要捅进沈言璟的心窝了,怎会被沈季平那么轻易的就格开?
“我还没见过这么凶的姑娘,提着剑凶神恶煞的模样,一言不合就要冲上来杀人,活像是我欠了她几百两银子似的。我当时就想啊,折剑山庄陆千凉少庄主,当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悍妇,日后她若是能嫁出去,我一定要给你送一份大礼,让你的新郎官拜三品,以谢救命之恩!”
陆千凉刚要动手,沈言璟却捂着耳朵笑开来:“别掐别掐,我有三品了。”
很多往事,当年不觉得如何,而今想来,却也颇有意趣。她从不是个携恩以报的人,就算是为了救人断了两根手筋,那也是她与离月之间的恩恩怨怨,牵扯不到沈言璟的身上。是以在三人一同学艺之后,就算受了再多的委屈,她也不曾对他说过一句,也不曾告诉过他,自己再也不能施针,自己握了笔便会发抖的原因。
就算是说了,也徒惹他的忧思。而今二人已经修成正果,可以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再将这些陈年旧事拿出来说,便有些不累落了。
沈言璟认不出她来,她确实很失望。可沈言璟认出她来了,她也很开心。他的手很大,修长骨感,执笔握剑抚琴都是极好看的一双手。更难得的是,这样一双手,让她很有安全感。
陆千凉喜欢用自己的两只手握住他的手,比量着两个掌心相对时差了将近两个骨节的大小,便觉得十分有趣。
而沈言璟也宠着她的一些小爱好,任由她喜滋滋的抱着自己的手掌傻笑,像是哄着个小孩子似的宠溺着,娇养着。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或许陆千凉就应该是这样的。那个能孤身一人跑到千里之外的福王封地搬救兵的不是他,那个为了给他留下生机,拖着一条断腿走了半夜仍不知痛的也不是她那个在他重伤之际,出生入死的投靠高九歌,找到京水,替他续接好全身经脉的还不是她。
真正的陆千凉,就应该被这样宠溺着,想哭便哭,想笑便笑,会同她撒娇,会强撑着睡意等他一起休息,明明已经困倦的眼皮打架却又不肯说出来。
这样的,有些小女儿作态的,并不坚强的陆千凉,才应该是她。
这个人啊,在他不在的时候很坚强,却又在他在身边时温软的一触就碎,那些坚强就像是伪装在身周的壳子,只为他而敞开。
沈言璟想,其实这样的她是最好的,至少在她的心里,他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
就像是在那年的山路上,他一眼便看出了她的与众不同,这才上去搭话。心中有过怀疑,亦是有过猜想,可庆幸的是,他最终没有找错人。
上天又将她送回到他的身边了。
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那些沉浮着看不清的脸,和一遍遍的回响在脑海心头的语声,渐渐地凝成了陆千凉的模样,隔着时光与岁月向他招手。
“我早就应该看出是你的,早在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应该认出你来了。那些根深蒂固的恩情和愧疚,都见鬼去吧。爱都爱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我什么都不怕了。”沈言璟道。
终会有一个人,视你如掌珠,爱你如生命。只要你安静的等他,等他跨过时光,走到你的身边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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