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毒妃

只可惜，陆千凉这个人说话做事，向来都很认真。
突然有一天，陆千凉叫她以后别再认真的，这样的反差，叫陆千凉有点儿接受不了。
她一咕噜的爬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那我现在就去找我哥，让他们逍遥引赶紧来人，将江楚接回去。我的人生幸福就要葬送在她的手上了。”
这风风火火的性子，真是一点儿也没变，沈言璟叹气，拉着陆千凉枕在自己的腿上：“你先睡一会儿，我下午没什么事，我去找千城说便是。”
陆千凉握着沈言璟的长袖下摆，来回的拨弄，一脸的不忿：“你哪是今天没什么事，你是哪天都没什么事吧！”
沈言璟垂头望着枕在自己腿上的姑娘，眼睛里满是被委屈后的受伤：“我也会折剑山庄的剑法，你若是愿意，我同你一起去后山授剑啊。”
陆千凉扯着他的袖子，深觉沈言璟这个提议可行。
她颇有些惆怅的道：“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去年打的那一架？我的弟子们都心心念念的想要认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带你去后山授剑也是个办法，我也能轻松一些。”
前一刻还在担心夫君被拐跑，下一刻便亲手将夫君往不归路上送了？
她的脑回路，倒也不是一般的清奇。
沈言璟伸手捂住她的眼睛，强迫陆千凉眯上一阵：“这回不担心我被拐跑了？”
“不，我只是觉得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更安全一点而已。”陆千凉一本正经的回答沈言璟道。





妙手毒妃 第一千零一十六章 上岗
当日下午，沈言璟果真同陆千凉一起去后山授剑了。
不同于陆千凉的贴身短打，沈言璟依旧是一身华美的广袖黑袍，衣领袖口都绣着华贵的卷云纹，长而直的发由一根发带系在脑后，随风荡起时优雅俊美，不像是来授剑的，倒像是来喝下午茶的。
竹隐惊讶的揉了揉眼睛，多看了好几眼才认出来，站在演武场上的男子是她爹爹。
她一路跑过去，一个虎扑挂在沈言璟的大腿上：“你怎么来啦，我娘亲把你放出来了啊。”
沈言璟俯下身将竹隐抱起来，广袖划过腕间，伸手拍了怕她肉嘟嘟的小屁股：“你娘亲一个人教不过来，拉我过来帮她。”
竹隐惊讶的张大了嘴。
她娘亲是什么样的人？仔细沈言璟仔细的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琢玉刀割到了手指都要心心念念的念叨上好一阵，这一会儿怎么舍得让沈言璟来后山授剑了？
竹隐想了好一阵也没想清楚究竟是为什么，趴在沈言璟的耳边神秘兮兮的问道：“你终于重振夫纲啦。”
沈言璟挤了挤眼睛：“你家一直是你爹爹当家做主。”
一干弟子见陆千凉来，早已经规矩的站成了两排，沈言璟将竹隐也放在了地上，拍了拍她：“快去，归队吧。”
竹隐笑嘻嘻的跑回去，端端正正的在队尾站直了。
折剑山庄的所有人都知晓，师傅陆千凉有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夫君，整日待在前院儿的房间里不大出来见人。
听说，沈先生的身体不大好，受不得劳累，就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
不过这病秧子的模样，却是生的一等一的好看。
大户人家的女子招一个好看的上门女婿也没什么，陆千凉模样好，家世好，武功也好，招一个好看些的男子储在山上金屋藏娇，倒也没什么。
说到底，这世间的人都敬重有才能有本事的人，只是不大瞧得起沈言璟罢了。
再者，沈言璟的模样着实好看，凭着这张脸吃软饭也无可厚非。
可自从去年她夫妻二人大打出手了一次后，诸弟子便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陆千凉是什么人，折剑山庄的剑术在整个江湖上都名列前茅，陆千凉亦是剑道中的执牛耳者。沈言璟能与她一战不落下风，还不值得在场众弟子的敬重么？
而今，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沈先生就这儿么突兀的出现在演武场，没和任何人打一个招呼，叫众人很是诧异。
沈先生是开看望妻子女儿的，还是前来教大家剑术的？
若是前者，沈先生平日里也会携书过来小坐，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若是后者，那也太惊悚了些。
陆千凉从木架上取了一柄木剑过来，在手上掂了掂，却将自己的抛了过去：“这木剑是实木的，有些沉。你先将就着用一用，晚上我砍一棵松木给你做一柄轻些的。”
木剑的重量再重，也重不过钢铁剑，左右不过两三斤而已。
沈先生若是连这一柄木剑都提不动，说是能与陆千凉一战，那实在是有些牵强了吧。
沈言璟将木剑提在手上掂了掂，随手挽了个剑花：“倒是不重，可以。”
“唔，你不要太勉强啊，我还是养得起你的。”陆千凉笑嘻嘻的凑过脸去：“我这么大的一个折剑山庄，还不够养你一个祸水了？”
沈言璟反手提着木剑，紧贴着后背：“够倒是够，万一你哪天移情别恋，看上了别人家的公子，我也得有个活路和生计不是？”
陆千凉摸了摸鼻子，这话由沈言璟说来，怎么多了一种负心汉的味道？
这世间男人移情别恋，抛弃女子的例子比比皆是。可女子移情别恋，抛弃男子的例子，陆千凉可还是第一个呢。
折剑山庄的规矩不多，唯独不许的便是弟子私下斗殴。互相看不顺眼了，两人上了演武场，不断胳膊断了腿陆千凉都是不会管的。
是以今日沈言璟挂牌上岗，陆千凉给她一把剑，便是正式挂名了。
演武场上，陆千凉指了指站在身边宛若谪仙一般的人儿：“我来介绍一下，这是你们的新师傅，接下来将会与我一起教授大家剑术，大家唤一句沈先生就行了。”
一干弟子目光灼灼的望着沈言璟，眼中的好奇之色不加掩饰。
一名好事的弟子站出来：“师父，那您和沈先生谁更厉害一些啊？”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话问一问倒也无可厚非。陆千凉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若是之论武功的话，自然是她更厉害一些。沈言璟重伤后身子早就大不如前了，只是这话说来，委实有些伤人自尊啊。
就在他为难的时候，站在身侧的沈言璟却抱着剑幽幽开口：“当然是千凉更厉害一些，当年他可是我师姐呢。是不是，陆师姐？”
沈言璟微微侧过头来，满脸宠溺的含笑望着陆千凉，微微挑起的尾音听的陆千凉颇有些心尖儿发颤。
他的声音固然是好听的，只是这些年来正经惯了，沈言璟已经有很久不曾听到沈言璟以这样的语气说话了。
一干弟子望着二人的神情，心生了然。
看沈先生望着师傅那目光，都快滴出水来了，一定是因为沈先生更厉害一些，怕师傅丢了面子，才说师傅更厉害的吧。
原来，沈先生和师傅当年是同门啊，怪不得二人都用折剑山庄的剑法，怪不得二人武功不相上下。
昔年的人，昔年的事已经很少有人知晓，在场的一干弟子却在脑中脑补出了一整个故事，连陆千凉倒追沈言璟的设定都在心中敲定了。
若是陆千凉知道他们心里想的什么，一定会大呼一声冤枉。
他们两人之间，一直都是沈言璟主动招惹的她好不好。
“既然师傅和沈先生是同门，不妨比一场给我们看看吧，我们学剑学了这么多年，还没见过真正的折剑式是什么样子呢！”弟子之中有人提议说道。
这样的提议，立时引起了一众人的支持。
折剑式与折剑式的对决，当世难见啊，更何况是师傅和沈先生这样的夫妻档！




妙手毒妃 第一千零一十七章 比试
弟子们的呼声极高，就连竹隐和江楚两个人也找了极佳的位置坐好，鼓掌欢呼。
陆千凉面有难色，提着木剑对沈言璟摊了摊手：“这可不行，你身子不好，若是伤着了怎么办。”
“你就这么确定会伤到的是我？”沈言璟歪头浅笑， 不急不缓的说道：“我又不是女人，还要坐月子，闷了一冬天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在这么待下去，我身上迟早要张蘑菇。”
身边传来一阵哄笑之声。
陆千凉依旧连连摇头：“伤到了你受累的还不是我，我还得日日照看你，我才不干这力不讨好的事呢。”
“放心吧，我这身子如何我自己再清楚不过，同你过几招没什么大事。再者说，你又不会对我下杀手不是？”沈言璟将广袖用束带绑起来，向后退了几步站定，举剑：“来，让你三招。”
既然沈言璟坚持，陆千凉便也不推脱了。
她一捏剑诀，高呵一声“小心了”紧接着便提剑冲向了不动如山的沈言璟。
陆千凉拿手的是剑术，折剑山庄的剑法并非女子剑，舞起来大开大合极其霸道，陆千凉用来，倒也极其和衬，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可沈言璟擅长的却是身法，他自知手臂有伤，不敢正面去接陆千凉的剑刃，躲闪之间身形矫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飘散的长发随着动作扬起，宛若画中走出来的仙者，给人一种不真实的美感。
小竹隐坐在一旁高呼着给他爹加油，陆千凉一脸的醋味：“为什么不给我加油！”
“爹爹说了，娘亲更厉害些吗。”小竹隐如是借口道。
陆千凉撇了撇嘴，她才不相信竹隐的那些浑话那，她就是更喜欢沈言璟而已。
哎，养大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辛辛苦苦拉扯竹隐四年，竟然赶不上沈言璟这个后来人，真是伤心啊。
沈言璟手中长剑斜横，擦过陆千凉的剑锋，紧接着身子向后一弯避开了陆千凉的剑刃。
二人比试，陆千凉心有顾忌，总是不敢用上十分的力道。出剑时也多是迟疑，以沈言璟对她的了解，只一个眼神便知她下一步将会用出哪一式。
可沈言璟便不同了，陆千凉现在正在全盛时期，学过折剑式的陆千凉是沈言璟全盛时期都无法与之相比的，二人一个心有顾忌，一个大开大合，开始几式看不出来，时间久了便高下立见。
竹隐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脸儿望着她的漂亮娘亲与帅气爹爹，撅着嘴一脸的不忿：“我娘亲真是太过分了，也不知道让着我爹爹一些。”
“她让了。”坐在竹隐身旁的江楚说道：“否则沈言璟也不会反压她一头。”
“啊”竹隐惊讶的啊了一声，揉了揉眼睛望向二人：“明明我娘亲更厉害一些吗。”
剑术这东西，与领悟佛法道术没什么不同，只靠勤学苦练是没有办法达到大成的。真正的剑法大成者，不仅需要勤学苦练，还要有学剑的天分。
在场众人，多数看到的都是陆千凉反压了沈言璟一头，可也有极少数像江楚这样武功本就不低的，只一眼便看得出陆千凉出剑时的迟疑。
沈言璟的右臂有伤，不敢正面格挡，却不妨碍沈言璟出剑。剑术本就是攻击的招式，而不是一味格挡便能取胜的。
江楚望着二人比剑，心中的不解却是越来越重。
这二人之间的感情，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若说陆千凉更爱沈言璟多一些，平日里观二人言行，却多是沈言璟温柔的包容着陆千凉，永无底线的维护着这个家庭，不至于分散。
若说沈言璟更爱陆千凉一些，却也总是若即若离。不会像平常人家的男子对待妻子那般，给予自己的所有爱恨，亦希望自己的妻子永爱只爱自己一人。
说二人相爱，却也不尽详实。说二人不爱，却又是那样的密不可分。
就像是并蒂而生的连理枝，相互扶持才能生存下去。一旦少了那一株，都不会再想原来那般完整了。
就好比说，二人就像是同一个窑中烧出来的瓷器，放在一起才看上去像一对，纵使是天差地别却也亲密无间。
可若是打碎了哪一边，另外的一只依旧能美美的留存下去，可匹配着的器件儿一旦少了一半儿，就像是少了灵魂一般，不再完整了。
这要是怎样的契合，或是爱，才能让这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走到一起。
磨平了自己和对方的棱角，以对方为养料长久的生存下去，爱意不缀的呢？
江楚想，或许真的如沈言璟所说，只有经历了生死的两个人，才会这般无条件的信任彼此吧。
她曾觉得二人之间的爱是那么的浅，浅到只有用竹隐维系着，才不会轻易分开。浅到她只消轻轻一招手，沈言璟便会来到他身边。
可现在她才知道，之前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二人之间的感情，怕是早已经超过普通恋人之间的范畴了吧。
那已经不是爱，是生命，只有彼此存在，才能生存下去的咒。
是彼此的劫。
又是一剑破风刺来，沈言璟速度极快的转过身子闪向一边，空手去接陆千凉手中木剑的剑锋。
木剑虽说不锋利，可陆千凉剑势的威势还是在的，沈言璟这般空手去接，是真的嫌自己的命长了？
陆千凉仓促剑，闪到一侧的沈言璟脚尖却一点地面，掠到了陆千凉的身后，唇角微微扬起一抹笑意。
“糟糕。”陆千凉再想抽剑已经来不及了，便觉沈言璟手臂极快的在她的手肘肩窝上各砸了一下，紧接着整个右臂都失去了力量，手中长剑也随之落地。
“当心些。”沈言璟抬脚一踢，木剑服服帖帖的落在了他的右手上，而沈言璟的左臂紧紧地揽住了陆千凉，化解了她仓促后退时的冲势。
陆千凉气不打一处来，沈言璟这是在利用她的同情心取胜！
她生气的想要推开身边的人，沈言璟左臂却紧紧的搂住她，在她耳边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就说，我就算是只有一只手臂也抱得动你。”
弟子们看着仓促逃开的陆千凉，心中很是不解，师傅的脸红什么？
莫不是输了比剑，觉得丢人了？




妙手毒妃 第一千零一十八章 下山
沈言璟毕竟只是来帮忙的，替陆千凉教了几式便坐到树下歇着了，直到日落西山。他才懒洋洋的起身，向前走去。
正在安排着弟子打扫演武场的陆千凉一个没注意，沈言璟便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双臂抱住她的腰，懒洋洋的在她耳边道：“陆师姐，可否赏脸与我一路回前山去？”
这会儿不像刚刚的比剑，就算是沈言璟压低了声音，一干弟子也听得清清楚楚。
众弟子不约而同的低下头，以余光望着正在翻花名册的陆千凉，一脸的不可置信。谪仙一般的沈先生在家里看来一点儿也不吃亏啊，这不是将他们师傅给吃的死死的吗。
陆千凉的手一顿，下意识的拍了一下沈言璟的手，随口答应下来：“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一干弟子的脸更红了。
沈言璟目不斜视，心满意足的伸出一只手帮陆千凉托着名册，指了两个名字：“昨儿到这两个了。”
他二人之间的亲昵几乎是不避着一众学员，低着头忍得辛苦的学员们痴痴地笑着，假装自己不存在的降低存在感。
就只有竹隐和江楚两个人，一直一动不动的望着二人。一是因为欢喜，另一，却是说不出的情绪。
江楚望着一人一边牵着竹隐小手下山的沈言璟和陆千凉二人，心中是忍不住的酸涩。
或许是时候该死心了，二人之间的感情是她没有办法去破坏的，她也是时候该知难而退了。
江楚在后山的演武场上一人坐到了半夜，这才披着星光回到了院子。刚一进门，便见坐在院子里的二人。
沈言璟斜倚在矮榻上读书，而陆千凉披着沈言璟的外袍，安静的枕着他的腿睡去。那眉目之中的安稳，刺痛了江楚的眼睛。
那是她求而不得的人，却也是陆千凉手到擒来的人。
见她回来，沈言璟伸出食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伸手替陆千凉拨了拨额间的碎发。
江楚沉沉的低下头，转身走回了房间，再也止不住滂沱的泪水。她哽咽着，以为沈言璟会来。可从始至终，沈言璟都不曾来看她一眼。
陆千凉是被她低低的哽咽声吵醒的，她动了动，顺手一抱沈言璟的腰，餍足的一抻懒腰。
沈言璟放下书册，伸手挡在她的眼前，挡住夕阳刺眼的光芒。
此时正值日落西山，陆千凉久睡方醒，一定会被阳光刺伤眼睛。他的温柔，早就渗透在了陆千凉的日常生活之中。那种润物无声的关爱，总是会让人不知不觉的沉迷下去。
陆千凉枕着沈言璟的腿懒得起身，听着江楚房间的声音，有些担忧：“不会哭坏了吧，哎，你说你怎么走到哪儿都能惹上感情债呢？”
沈言璟微微抬了抬眼皮：“这可怪不到我，若是没有你占着正宫的位置，我就不必担着感情债了。”
陆千凉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那你别在意我啊，你去纳妾啊。”
沈言璟一声轻笑，垂下眼睛不答了。陆千凉见他偃旗息鼓下去，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你若是敢纳妾，我就打断你的腿，看看你还敢不敢背着我出去勾搭小美人。”
“小美人多没意思，我喜欢大美人。”沈言璟弯下腰，凉薄的唇轻轻地厮磨着陆千凉的唇瓣儿：“光你一个我便险些丢了命，若是再多一个，我岂不是脑子进水了？”
陆千凉轻轻地锤了一下沈言璟的胸口，唇角是抿不住的笑意。
人就是这样的动物，明知道是自己的东西，还是忍不住想要一遍遍的去确认，去听他亲口去说，他属于她，他只属于她。
倒不是多强的占有欲，只是这样肯定的说辞，能让陆千凉安心。
不过沈言璟的方法确实是好用的，他就只是去后山授了一日剑，江楚便果真知难而退了。
傍晚，江楚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敲响了二人的房门。
正在读书的沈言璟抬眼，给陆千凉使了一个眼色。陆千凉心领神会，披上沈言璟的外袍爬起身来开门，假装惊讶的叹了一声：“江楚？这么晚了，你有什么事么？”
“我是来告别的，师傅。”江楚恭敬的跪地：“这些时日，多谢师傅的教导。逍遥引最近出了不少事，父亲一直催我回去，算来，我也该早日回逍遥引了。”
陆千凉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儿，连忙将江楚扶了起来：“没什么麻烦的，你什么时候启程？明日我便安排人送你下山啊，记得替我向逍遥引的掌门问个好。”
沈言璟的眼睛这才从书卷上挪开，微不可查的瞟了陆千凉一眼，唇含笑意。她这也表现的太过殷切了一些，就差没有连夜将人送下山去了。
说来，这些时日倒也委屈她了。
江楚没有多留，告别了陆千凉二人便连夜下山。逍遥引在江南的势力早就等在了山下，等着接引少主回家，陆千凉倒也不用担心江楚的安全。
夜幕四合，偌大的院子，灯火都已经熄灭。
江楚最后回望沈言璟住着的那间院子，缓缓抬步走到了窗前。隔着窗子，她似乎能听到房间里相拥而眠的两个人细微的鼾声，似乎能想象到在演武场上坚韧凌厉的陆千凉，小鸟依人的倚在沈言璟的怀中，沉沉睡去的模样。
那样的情景，应该是很和谐的吧。
江楚微微摇头，是时候她该放下这些了。沈言璟本就不是她命中的人，她就算是再想，也不可能得到。
盈盈月光洒落山河，江楚转身之际，却看到了放在窗子上的火芝。柯暮卿说，火芝当饮日月华，吸天地灵气方能长成入药。是以这株火芝一直放在沈言璟的窗子外面，倒也没人来动她。
就是这株火芝，陆千凉每日都要放半碗生血来浇灌。
“就当是走之前最后做一件好事吧。”江楚心中想着，抽出腰后挂着的，镶嵌着宝石的短匕，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殷红的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灵芝的泥土之中，转瞬便融合在了泥土之中。江楚只见，火芝上的红芒一闪而过，像是饮足了鲜血，十分餍足的模样。
她扯了一片衣角裹好了手腕上的伤口，头也不回的下山。




妙手毒妃 第一千零一十九章 不安
“不要跳！沈言璟，你不要跳。”陆千凉不能动弹，只能徒劳的向站在悬崖边的沈言璟伸着手，颤抖的想要将那个人抓回来。
耳边是凛冽的风声，悬崖下是一望无际的流云。而沈言璟身子单薄，就像是一只破碎的纸鸢，茕茕孑立的背对悬崖而立。
他一步步的后退，眼看便要跌下去。在那重重云雾之中摔得粉身碎骨，于这苍茫的尘世永相决绝。
陆千凉连嘴唇都在发颤，她不敢高声，生怕惊了那个早已心若死灰的人，放轻了声音温柔唤他：“沈言璟，我们之间有误会，你先回来好么？”
站在崖边的黑衣男子沉沉的低着头，狂风吹起他的衣角，猎猎作响。
那眉眼是一片安宁之色，似乎陆千凉这声嘶力竭的呼唤，丝毫唤不回他的一丝悲悯。
“竹隐是你的女儿，之前都是误会，沈言璟，你先回来，你听我说！”
“千凉，算了吧。”那人终于开口：“这世间纷扰，总该有个终结。”
那声音极轻，不像是愤怒，也不像是悲伤，只是陆千凉闻声色变。她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惊了沈言璟，飞扑上去想要拉住他。
可最后，她也只是触及到那人的一片衣角。
柔滑的衣料顺着指缝溜走，那人的身子，也宛若破碎的纸鸢一般坠入到断崖之下，消失在漫漫风雪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