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毒妃

“吃醋了？”沈言璟握着她的手，指尖轻轻地捏着她的指节：“来年春汛时陛下会微服前往北方巡视，届时你同我一同去，还愁本王骗你不成。再说了，这江山信美，自己走多无趣。你若是开心了，我明年便上折子给陛下，请陛下后年微服南巡，我在带你去南方采玉采珍珠。”
他那语气，像是小孩子说着自己家里有一只好玩的蝈蝈一般，语气都带着三分期待。陆千凉一时间也觉得好笑，忍不住调笑他两句：“给陛下上折子，然后你自己批？”
沈言璟想了想，点头道：“是这么个理儿，那本王还上什么折子，直接说一声不就好了？”
陆千凉这次是真的笑了。
寂静山林之中，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上，胸膛与她的脊背紧紧挨着，不留一丝缝隙。陆千凉甚至觉得，自己能听见他那灼灼的心跳。
他声音低缓，不紧不慢，像是能从他的胸腔传到自己的胸腔里一般：“年初准备微服出巡的时候，文武百官愣是不同意，生怕本王将陛下劫走了似的。无奈之下，本王只得同意太后和沈季平都跟着。若是早知道会认识你，本王想方设法的也要将他们给拦下来。”
陆千凉道：“幸好王爷不是皇帝啊，以你这独断专权的性子，若真当了皇帝，岂不是要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沈言璟一把捏住了她的鼻子：“就你贫嘴！”
二人一路吵嘴，就这样乘着一匹马走出了猎场。看门的侍卫偷偷摸摸的扫了一眼，生怕自己长针眼似的将头低下，就差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说一声“我没看见，我什么也没看见”了。
慢悠悠的走这一路，二人才反应过来这一路上都说了什么，不由得有点儿尴尬。陆千凉摸了摸被捏红的鼻子，跃回了自己的马上。沈言璟也摸了摸被她捏红的脸侧，笑道：“先去诏狱还是先回府？”
陆千凉想了想，道：“还是先去诏狱吧，得明天还得再跑一趟，麻烦。”
沈言璟瞪她：“说你不想见我不就得了，走吧，趁着门还没落钥，不用本王背着你爬墙头。”
“谁要你背！”陆千凉道。
占了人家的身子重生，到底不是什么光的事情。若是千凉真的死了倒也算了，可现在的千凉还活着，她这行为，与谋身害命有什么区别？
到底是前事未了，她放不下心中的疑问，无论如何也要在委屈千凉一段时日。
清冷的暮色下，通往诏狱的那条路灯火渐渐昏暗，像是衬托着肃穆的气氛一般。守门的侍卫见是沈言璟，紧忙躬身开门，将二人放了进去。
一名侍卫提灯执戟，在前方引路。昏暗的走廊之中，只有几扇高高的侧窗透出些许月光，清冷异常。
“害怕了？”沈言璟握了她的一只手道：“昔年建造诏狱之时，为了烘托气氛，便少设了窗子。这么多年来，死在诏狱中的冤魂没有一千也有上百。你若是害怕，可以往本王的身边靠靠。”
陆千凉等他一眼，抽回手径自向前走去。笑话，就这阵仗，她也会怕？昔年又不是没来过。
不过这话不能在沈言璟的面前说，陆千凉捋了捋衣袖，将束着衣袖的布带解开道：“王爷这话说的不对，我与这诏狱之中的冤魂们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们断不会找到我的身上来。倒是王爷，要小心了。”





妙手毒妃 第一百九十三章我不是千凉
沈言璟闻言，点了点头凑了过来：“说的没错，那本王凑过来点。”
前面提灯的侍卫，不合时宜的耸了耸肩膀。
阴诡的牢房之中，不时传来哭声与哀嚎之声，再这清冷的月色下，更显得诡异万分。侍卫带着二人转了两个玩儿，这才停在一间墙上未开窗子牢房前，从腰间取下钥匙前去开门。
一股难闻的气味传来，似是血腥味夹杂着黄白之物，陆千凉矜了矜鼻子，微微皱眉。倒是沈言璟不悦的伸手在鼻前扇了扇，满脸的不悦之色。
侍卫拿火折子点亮了牢房之中的煤油灯，淡若的火光映亮了狭窄的牢房，也映出了那个抱着膝盖，蜷缩在稻草上瑟瑟发抖的姑娘。
若不是亲眼看到，陆千凉绝不对想到，那个狡黠高傲，满心算计的姑娘会变成这个样子。灰头土脸的缩在稻草上，浑身的骚臭味，口中还说着胡话……
他望向沈言璟，递了个询问的眼神，沈言璟摊了摊手，一脸的无辜：“看本王做什么？本王什么也没做，只是吓一吓她而已。”
陆千凉倒也没有怪罪他的意思，此时看她这副模样，倒也解气。
侍卫将千仪拖起来，扯着她的头发叫她直视面前的两人。千仪抽搐了一阵，浑浊的眸子半晌才缓过神儿来，望着她道：“千凉，原来你没死。”
陆千凉居高临下的望着她：“我没死。你很失望是不是。”
“呵呵，哈哈哈哈……”千仪大笑，眼眶中爬满的血丝昭示着她此刻的疲惫与无助。可那声音却凄厉宛若夜枭：“当然失望，千凉，你自小便躲我的抢我的，连父亲的宠爱都通我抢，我真是恨死你了，我恨不得你死！”
翠衫上满是污渍，她拼了命的向前扑着，想要去抓她却挣不脱身后侍卫的手。
陆千凉退后了一步，牵起自己华美的衣角，道：“所以，你就陷害我，算计我，想要置我于死地，还要在我的身上安置污名？千仪，你又好到哪儿去呢？”
“我是不好，可若是没有你，我就会很好！千凉！凭什么！自小到大你都不如我，可父亲还是喜欢你，柯暮卿喜欢你，齐王喜欢你，连宁王都对你青眼有加。为什么我想要的东西却从来都不能得到！就算你纨绔无能，父亲还是将陇西的生意交给你，为什么我从小就这么优秀，父亲还是不信任我！为什么！”
“你想知道么？”陆千凉问道。
瞪着她的那双眼阴鸷，似是要在她的身上盯出一个窟窿来。
陆千凉敛了敛衣袖道：“若是我说，你一开始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你会恨我么？”
千仪挣扎：“你什么意思？”
沈言璟抱着手臂沉默的看着这一对姐妹之间的闹剧，从始至终都没有发声。此时听陆千凉这样说，他也识趣的知道接下来的话不该自己听，转身退了出去。
陆千凉给牢房中钳制着千仪的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点头退下，亦是向着沈言璟离开的方向走去。
此时，昏暗的牢房中只剩下了她姐妹二人。陆千凉矮下身来，倒了杯水递给她。
千仪伸手打翻：“千凉，你还要耍什么手段！”
陆千凉直起身子：“昔年父亲与我母亲相知相惜，为了家族所迫，才娶了你母亲做妾。这么多年来，纵使是我母亲年老色衰，也未被二夫人分走哪怕是一点的宠爱。我这样说，你明白么？”
蜷在里侧的人身子都在不住地发抖，陆千凉直到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现在的心境。
若是一个人，原本连出生都是个错误，那她的努力在旁人的眼中便只是为了争权夺位而作出的诹媚之举。因为不爱，便从不会在意。因为不爱，便会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因为不爱，做了多少都是理所应当。
千仪十指紧紧地抠着地面，原本细白的指甲之中已经充血，她瘦弱的身子缓缓颤抖着，好似被困在囚笼之中的小兽，得不到救赎。
她在笑，笑着笑着却泪留了满面：“千凉，你觉得我会信你么？我怎么会信你。”
“信与不信，都是你的事。既然事已至此，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她上前两步，将唇贴在她的耳廓旁小声道：“其实，真正的千凉早就死了。你猜的不错，我是假的。”
原本还在苦苦挣扎的人儿，瞬间呆立在原地。她不可置信的抬眼，望着她的这张脸一字一顿的道：“那你……是谁？”
陆千凉道：“这并不重要，你谋害亲姐，就不怕千凉的鬼混回来找你么？”
千仪满面狰狞：“那为什么，那块玉佩会伤到你……为什么！”
“因为，我这壳子依旧是千凉的啊。正因为你害死了千凉，才能叫我这个索命的冤魂重生而来，替她报这杀身之仇。”陆千凉缓缓退后，望着她满身的污渍，走出了这间牢房：“我不会杀你的，千仪，你的命会有别人来取，说不清，那就是你的姐姐千凉哦？”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诏狱。
沈言璟站在不远处的拐角处，背对着牢房的方向，静默而立。他一手端在身前，一手背在身后，窄袖绣了团龙的黑袍不着光芒，可胸口和后背上的团龙，却像是要破衣而出一般。
似是听到她的脚步声，沈言璟回头：“这就结束了？”
陆千凉点头：“是啊，难道还真让我杀了她么？毕竟是我亲生妹妹，下不了这么狠的心啊。”
沈言璟闻言，无奈的摊了摊手：“倒也好，得脏了你的手。她在这诏狱之中呆了几日，想来神也好不了了。本王明日写一道旨意，将她赶出京城，叫你眼不见为净便是。”
陆千凉笑：“那倒不必，要做什么我自有打算。好了，我要回府了，王爷不用再送了。”
沈言璟伸过手去想要牵她：“早点儿回来，别在外面逛太久。”想了想，他又道：“若是不在京城，平时路过回来看一眼也好。”言罢，一阵静默，他又接了一句：“你若是不方便，也可以差人给我送个信，我去接你。”




妙手毒妃 第一百九十四章亲回来
原本没什么别离的愁绪，被他这么一说，这心口上还真的像被挖了一块似的。
说实话，陆千凉原本没想走多远。她的死亡之谜还未寻出，怎能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一走了之？此次离京，也只是想回折剑山庄祭奠一下父母师弟们，再给自己一点时间，思索一下自己的未来。
思索一下……她与沈言璟，沈季平的未来。
陆千凉从未这样纠结过，似是劫后余生的脆弱，似是对那人孜孜不倦追求的沉沦。可不能否认的是，她对沈言璟，真的动心了。
不知是在他带着她看满城烟花的那一日起，还是在他背着她走过喧嚣的城都那一日起，亦或是……他守着她不知会不会再次醒来的身子三日不眠不休起。
不似沈季平的倾心，沈言璟的毒，乃是渗进她的骨头里，丝丝缕缕的蛀空了他的一身傲骨。他会不由分说的将她塞进自己的怀里，紧紧搂着。他会时不时地想要去牵她的手，想要吻她。他会承诺带她去猎沙狐，会在明明气的要发疯的时候，还将千仪的生命交还到她的手上……
她从不缺人宠爱，出阁前的父母对她溺爱，嫁给沈季平后的无微不至，可偏偏遇到了他……他不会无节制的惯着她，却又在不经意间顺着她。
就像是现在，他牢牢地握着她的手，要送她最后一程。明明是不舍，却不去阻拦。
阴暗的诏狱之中，常年不见天日。可就是因为身边有了这样一个人，竟不再觉得阴冷。她就是这样一个傻姑娘，承了别人一点点恩惠，就会忘记那人赋予她的所有苦楚。
“千凉，本王同你说话，你在听么？”身边那人，声音微有些愠怒。
刚刚她想了太多的事情，以至于走了神儿自己都不自知。陆千凉猛地一回神，尴尬的笑了笑，应道：“在听啊。”
沈言璟挑眉：“嗯？”
陆千凉一口咬定：“我说在听就一定是在听，怎么，你不相信我啊！”
沈言璟松了她的手，拦在她的面前抱臂而立：“所以说，你是承认你今夜回千府是为了私会柯暮卿了？那你信不信，你今晚见了他，我明天就叫他出不了京城。”
陆千凉：“……”
她实在是没想到沈言璟会突然将话题扯到柯暮卿的身上，此时被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些尴尬。她呵呵一笑：“好吧，我刚刚是在走神。”
沈言璟不依不饶：“你刚刚还在说没有。”
陆千凉咬牙切齿的道：“齐王殿下，你这样无理取闹有意思么？除了同我过去不，你就没有些什么别的爱好？”
沈言璟：“还真没有。”
陆千凉：“……”
京城之中，已经到了宵禁的时间。家家户户已经掩紧了门扉高睡，走过长街，时而能够听到低沉的鼾声。她披着沈言璟的外衣，不急不缓的向千府的方向行去。
沈言璟跟在她身边，一路无话。直到看得到千府的大门，他才停下脚步：“早点儿回来，明年带你去猎沙狐。”
陆千凉点了点头，不大适应这般温情似得舔了舔下唇，脱下身上的外衫递给他：“衣裳还给你，我回去了。”
沈言璟勾唇：“披着吧，晚间无人，不怕被人看到。”
“哦。”她嘟囔了一声，摸了摸自己的鼻尖，转身要走，却被那人一把捞了回来。
寂静的长街上，秋风卷着落叶打着旋的落下来。沈言璟一手扣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一吻：“叫你走你就走？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
陆千凉想了想，道：“祝王爷财源广进，事事顺心？”
沈言璟搂得更紧了些：“不想让我走你大可以明说，本王在你的香闺之中过夜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想要混进去乃是轻车熟路。”
陆千凉没好气的一脚将他踢开，随即又咬牙切齿的摆了个笑脸出来：“那王爷想听什么，千凉说给你听啊。”
沈言璟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桃花眼眼角高高跳起，眼角处的泪痣都像是坠着桃花一般：“你大可以说些你舍不得我，想要本王同你一起的话，这样本王还能少为难你一些。”
陆千凉伸手扯了他的面皮向下一拉：“我舍不得你，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想死你了！所以王爷还是行个方便，饶了我吧！”
他望着她，终于不再调笑，任由她的那只手僭越的捏着他的脸皮，嬉笑打闹。
蓦地，他伸臂揽紧了她，俯下身子叼住了她的唇。
陆千凉还在这转瞬之间转换的形势之中呆愣着，沈言璟却已经反客为主的蹂躏起她的唇来。
冰冷的唇瓣好似他的手掌，不带有一丁点儿正常人该有的温度。灵巧的舌勾住她的舌，一阵追逐后便退了回去，不在为难于她。这一次，不同于昔日的暴躁与蛮横，他小心翼翼的含着她的唇，缓缓吮吸，蜻蜓点水一般的触上，又很快分离。
那吻，似是留恋，似是不舍。沈言璟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声音轻的像三月的细雨：“千凉，一定要回来。”
鬼使神差的，陆千凉点了点头。
他微不可查的一笑，微带薄茧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的眼角，缓缓吻了上去。冰冷干涩的唇吻过她的睫毛，吻过她的眼睑，最终停留在她的眼角处。他勾唇一笑，缓缓地放手，扶着她站稳这才彻底的回了手：“走吧，明早本王就不去送你了。”
陆千凉点了点头，突然间却又有点失落。
她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转身回望，见沈言璟还站在原地静默相送。她两个大跨步猛地窜了回去，霸气侧漏的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向下一勾，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随即又挪开，恶狠狠的道：“看什么看，没见过耍流氓啊！”
沈言璟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半弯着身子，还保持着被她勾下来的姿势和距离：“本王只是没见过耍了流氓自己还脸红的。”
陆千凉色厉内荏，给了他一脚：“我这个人从来不吃亏的，你亲了我，我定然要亲回来！”




妙手毒妃 第一百九十五章回府
陆千凉色厉内荏，给了他一脚：“我这个人从来不吃亏的，你亲了我，我定然要亲回来！”
沈言璟想了想，吧唧一声在她的颊边亲了一口，指了指自己的侧脸大言不惭道：“那你来吧，本王站着给你亲，不反抗的。”
陆千凉拳头握了又握，最终给沈言璟留下了一个后脑勺。
被沈言璟这么一闹，倒是冲淡了些许离别的愁思。江湖人江湖散，一碗酒一摔杯，何必哭哭啼啼的去说那些舍不得。更何况，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这世界之大，每个人的人生都是一场独自的旅程，没有谁能陪谁走到最后。
陆千凉本就是性子洒脱之人，沈言璟这般到也对她胃口。
千府，难得的寂静。
依旧是金匾朱门，依旧是彻夜长明的灯盏，却少了往日的奢华，多了些许肃穆和悲切之感。守门的小厮见她归来，先是揉了揉眼睛，而后哀嚎着跑回到院子里，边跑边喊：“见鬼了！大小姐的鬼魂回来了！”
陆千凉一怔，随即又释然。前些日子她莫名其妙的吐血倒下，连呼吸都停止了，千家众人见到她不怕才怪。
她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裳，径直向碎雪园的方向行去。灯火照亮碎石小路，一路上，未见一人。陆千凉有些纳闷，临走出前花园，才看到行色匆匆赶来的柯暮卿与大夫人一行人。
大夫人见她，眼圈儿蓦地一红，也不管是人是鬼了，上前两步握住她的手，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凉儿，你真的回来了？”
陆千凉点头，搂了搂大夫人。短短几日的时间，她原本便不甚健康的身子更是瘦了一大圈。世间最难熬的苦痛，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轻轻拍着母亲的背，小声道：“娘，我回来了。”
红景也哭到：“夫人，悲大伤身啊，小姐定是舍不得您，这才回来看您的，您莫要哭伤了身子。您若是有了三长两短，大小姐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什么叫……九泉之下？陆千凉嘴角一抽。
大夫人紧紧地握着她的手不放：“都怪娘啊，早知道那块玉佩会伤了你，便不会叫它落在千仪的手里。害得你如此无家可回，人不人鬼不鬼的游荡在世间……娘心疼啊。”
柯暮卿站在一旁，一手续攥了拳头抵在唇边，看不清神情。
合着，千家众人都当她已经死了？
陆千凉紧忙去帮大夫人擦眼泪：“娘啊，娘，您先别哭，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没死……”
“我就说不能叫王爷将你的尸体带走么，皇宫之中有龙气，岂不是会对你的亡魂不利。凉儿，你若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就同娘说……”
陆千凉满脑门子黑线。
她伸手捧起大夫人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道：“娘，你摸摸，我是不是热的？”
大夫人点点头，眼神之中多了一丝错愕。
陆千凉笑：“死人怎么会有温度呢？娘，我还好好的活着呢，不信你摸摸看？”
大夫人目瞪口呆的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手。红景也不可置信的迎上来，指着地上的影子，激动地道：“夫人，您快看，小姐有影子！小姐真的活着。”
“凉儿，你真的没死？”大夫人噙着泪一笑，猛地将她搂入怀中，似是有珍宝失而复得。
陆千凉也点头，应道：“我若是鬼魂，娘怎么能触的到我呢。我真的没死，只是昏睡了几日而已，醒来就依旧活蹦乱跳的了。”
“更深露重，小姐和夫人还是先回房中叙话吧。”红景走过来扶着大夫人，一边走一边道：“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夫人这几日差点儿哭伤了眼睛，劝都劝不住。”
大夫人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可不知是大夫人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还是与她所占据的这具身子有关，她总是与大夫人觉得亲近。
或许是因为母性的关怀吧，大夫人待她，就像是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这种亲近叫她不由自主的沉迷，就像是，重回到折剑山庄的那段日子。
碎雪园中，除了多了三分萧条，依旧是原来的模样。堂中还摆着她的灵位，三只细香尚未燃尽。
红景紧忙将那灵位撤去，给几人倒茶，又忙活着道：“大小姐没吃什么吧，天色晚了，红景去给小姐做点儿好消化的，长寿面如何？”
非常合时宜的，陆千凉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
她面色微赧，点了点头。红景进忙下去忙活，没一会儿，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便端了上来。
红景知她喜吃肉，还在面上坠了几块排骨。陆千凉也不顾冷热，直接年起筷子大快朵颐，呼噜噜的吃了个底儿朝天。大夫人一直在笑，就像是慈祥的母亲望着自己吃的正香的孩子。不，不是像，是就是。
一碗面罢，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陆千凉同大夫人说了说这几天的趣事，又说了自己的行程安排，看着大夫人有些失落的神情，不有些内疚。
大夫人到底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虽说失落，也不阻拦，问好了归期嘱咐了两句便去帮她准备行李了。陆千凉也不拦着，由着她去。
儿行千里母担忧，大夫人的记挂，她又怎会不知道。其实她本想着揣上两张银票什么都不用带的，但为了安大夫人的心，也只能欣然接受她这一番好意。
此时，凉亭之中只剩下了陆千凉与柯暮卿二人。
经历了连翘一事，二人再见面，不得多了些尴尬。陆千凉端起茶杯啄了一口，柯暮卿倒是面上不露赧色，依旧是冰霜模样。
她拽了拽身上搭着的衣裳，笑道：“哥哥有什么打算么？”
柯暮卿道：“你回来了我便也放心了，天医谷的师弟们已经在京中等我颇久。我明日一早便会启程，倒是你，有什么打算？”
陆千凉低了低头：“随便走走看看罢了，过不了多久便会回来的。这一别不知何日再见，哥哥多多保重。”
柯暮卿点头：“你也多保重。”




妙手毒妃 第一百九十六章离京
柯暮卿向来沉默寡言，陆千凉一时也无话可说，二人便都静默了下来。廊中烛火温润，映亮已经有些泛黄的枯草，零星的，还能看到几只在秋日里苟延残喘的跳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