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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毒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烟袅袅
同寡言之人在一起,便有这么一点好处,纵使是无话也不会觉得尴尬。陆千凉向后微仰,靠在了身后的柱子上,举着茶盏遥望苍穹之上的繁星。
那些璀璨的星子坠在天幕之上,一闪一闪虽说灿烂,却又遥不可及,远不如沈言璟送她的一夜萤火明媚动人。她伸手,那些微芒便顺着指缝倾泻入她的眼眶之中,温柔的宛若拂衣轻羽。
人一旦有了心啊,看这世间的万千凡景都会美若仙境。
……
清晨,睁眼已是日上三竿。
柯暮卿早早地便已经离京回转天医谷,倒是她,明明要远行还睡了个懒觉。陆千凉起身,选了身轻便的衣着,洗漱更衣,同大夫人一起用了顿早饭后,背上包袱准备离去。
千和也送了送,只是言语之间欲言又止。几日不见,这本就不算年轻的半百老人更是佝偻的似耄耋老翁。
送到门口处,陆千凉请二老止步,独自欠了一匹马。千和叹了口气:“千凉,千仪的事,多谢你了。你这一走,咱们千家的几世基业,也算是到头了。”
陆千凉微微垂头,道:“父亲,你我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千凉这次一走,不知多久才能回来,有几句话,还请父亲记在心间。”
“千氏立身于离阳王朝多年,手上的财富已经威胁到了皇室。陇西的生意一旦做下去,很有可能会引起皇室的布满,引来杀身之祸。父亲若是想要千氏长盛不衰,便要懂得退步的道理,陇西的商路,必要的时候,留不得。”
千和微微皱了皱眉,问道:“是王爷同你说了什么?”
权势于人,又何尝不像是刀尖行走?她的话千和已经听懂,却依旧不死心的问上一句是不是王爷说的。做人都不得一个贪字,作为商人,已经攥在手中的财富,想要放弃谈何容易?
陆千凉不在解释,只是道:“话已至此,还请父亲珍重。”言罢,她打马而去。
京城的长街之上,一如往昔繁华。周围的铺子里叫卖声不绝于耳,她未急着出城,而是先到卖皮蛋豆腐的铺子里吃上一碗,这才趁着天色尚早离京。
折剑山庄位于京都的西南方,她也不避讳,直接沿着官道向西南方打马而去。一日尘土飞扬,马踏枯叶,江山信美,何日是归年。
这一路上,倒也不孤寂。陆千凉不急着赶路,便任由骏马溜溜达达的慢行,傍晚时分找不到驿站,便随意爬上一棵树对付一夜。如此走了三日,不过旁人走了一日的路程。
清晨,明媚的阳光穿过稀疏的枯叶打在脸上,微暖。
陆千凉醒来,跨坐在树杈上舒了舒因一夜久睡而酸涩的筋骨,稍微缓了缓神儿。树下,马儿正在惬意的吃着草,似是在为接下来的奔波养蓄锐。
她跳下树来,摸了摸马头,伸了个懒腰转身向林中不远处的小溪边走去。
昨夜选这处休息时,她便探好了此处的地形,此时径直向那条小溪走去。清澈的溪水倒映出她的脸,尖削的下巴,长而直的头发,杏眼未圆,柳梢眉微微挑起,倒也是个美人模样。
饶是过了这么长时间,陆千凉依旧有点儿接受自己确实换了具身子的这个事实。她叹了口气,矮下身子掬水洁面,顺便将长发也洗了洗。
深秋的溪水已经透出了寒意,此时瑟瑟秋风吹过,真有了些萧索的意味。这一处风景甚好,远处便是灰褐色的高山,颇有些空山人去远的感觉。
陆千凉不急着赶路,便盘膝坐在大石上梳理着长发。发丝直垂到腰迹,微风一吹,干得也快。她将那些繁杂的金饰尽数受到包袱里,抽了根发带将长发高高一吊,束成了个马尾,倒也干脆爽利。
开玩笑,一名女子独自赶路,身上还带着富贵的金银玉器,这不是静等着被山贼打劫呢么。虽然以她的功夫不用怕山贼拦路,但她还不想给自己找这样的不痛快。
清澈的溪水中,一尾女子小臂长短的肥硕鲤鱼悠然的游过。
多日来尽吃京中带出来的干粮,吃的陆千凉舌头都发木了。此时见到溪中有鱼,还是那么肥硕的一条,不由得手痒嘴馋。
正巧,手中还有一只溜进簪子没有起来,她想也不想的,扬手便丢了出去。那鱼挣扎了两下,肚皮泛白浮了上来。
“好家伙,这鱼可真大呀。”陆千凉脱了鞋袜,绾了绾袖子踩着脚下的石头去将那条鱼给拾了回来。
冰冷的溪水擦过脚掌,冷得她龇牙咧嘴。她嘶了两声,运起内劲儿脚踏水花,两个起跃落到的那只死鱼旁,提起鱼尾巴丢回了岸上,又踩着水花蹦了回来。
陆千凉有点儿怀念沈言璟的抓鱼绝技了。
昔年在折剑山庄时,抓鱼打鸟偷鸡摸狗的事情,只要有沈言璟在,便用不到她和季平动手,只要洗干净了双手等着开吃就行了。
当时,不管是春寒料峭还是秋风萧瑟,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白雪皑皑,沈言璟都能靠这一双手让三人填饱肚子。像她就不行,想要抓鱼,就只能拿树枝穿或是拿飞镖……簪子打。那滑溜溜的鱼身子,在手中一闪而逝,也难为了他要喂饱她这个巨婴与沈季平那个翩翩公子。
陆千凉上岸,将那大鱼剥洗剥洗,捡了根石头穿起来,又架起火堆。奈何,万事俱备,连东风都有了,只差一把能火烧连营的大火了。
她一手擎着一块打火石,连一点儿火星子都擦不出来,低头一叹:“要是沈言璟在就好了,要是他在,哪还用得着我动手啊。”
“你若是好好地在京城待着,也不用你动手。”有人声从林中传来,颇为焦急的模样。
陆千凉惊喜的站起身来,指着沈言璟惊讶道:“王爷,你你……你跟踪我?”





妙手毒妃 第一百九十七章回宫
陆千凉惊喜的站起身来,指着沈言璟惊讶道:“王爷,你你……你跟踪我?”
“本王还真是有兴致。”沈言璟牵了她的手,急匆匆的便望官道旁拴着马的方向拖:“同我回京一趟,陛下重病,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本王只能来找你了。”
男人的步子迈的再小,也不是女人跟得上的。陆千凉一手牵着裙角,小跑着跟在他的后面,一边走还一边道:“鞋,我的鞋。”
沈言璟转身扛了她在肩上,不去骑她的那匹劣马,直接将她扔上马背,策马返回京城:“来不及了,回京我再给你备。”
沈言璟很少有这么急切的时候,就连上一次穆王军攻城,他都能淡漠的同她谈笑风生。看来这一次,小皇帝当真病的极重。
陆千凉也分得清事情的轻重缓急,陛下重病,沈言璟亲自出京这是多大的风险。她双手抓了骏马缰绳的前端,问道:“你现在同我说一下陛下的症状,我心中也能有个底。”
沈言璟双腿夹了夹马腹,一手牵紧了缰绳,一手紧紧地环着她的腰,生怕她掉下去似的:“我不懂医理,只听宫中太医说是起的天花。小孩子谁不起天花,本王小的时候也经过这么一遭,太后拦着本王不允探视,本王便也没在意。今早我入宫时,路过太医院见所有的太医都不在,一问才知是出了这种状况。本王出宫是,陛下浑身滚烫,已经一日水米不进了。”
“庸医!”陆千凉闻之,心下也是一急。
小儿为什么会起天花,说的通俗易懂些,乃是因为身体里的胎毒尚未排净,在八九岁时会从皮肤排出体外。按理来说,小儿起天花不会有性命之忧,只要瘙痒几日退下去便是了。可一旦多日不退,便是凶险万分了。
怪不得沈言璟这般急切,太后这亲娘做的也是,智商堪忧!
陆千凉又问道:“宫中太医们可曾用了什么药?”
沈言璟道:“天花这东西,向来无药可医,运气好的到了时辰就过去了,运气不好交代在这儿的也有。宫中的太医也只能熬一些退烧的汤药给陛下服下,没什么大用处。千凉,你有没有办法能救?”
“有!”陆千凉点头。宫中太医尚未用药,不会加重病情便还有法可依医。她攥紧了马缰道:“只是,我医人的法子向来与寻常医者不同,若是太医门在,我怕他们会……”
“你只管放开手便是,旁的人,本王替你拦着。”沈言璟扣紧了她的腰,声音都带了些沙哑:“千凉,离阳王朝幼帝登基,国祚不稳内忧外患。亲王虎视眈眈意图谋朝篡位不说,周边的弹丸小国亦是试图染指。一个国家,皇室是根系,若是根系出了意外,那这个国家也只会是外强中干,撑不了多久了。千凉,这一次一定要帮我,陛下他不能出事……一定不能。”
家国大义,谁人都懂,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寻常的天花,陆千凉还有法可解,可先来小皇帝已经高烧多日,水米不进,她也不敢夸下海口说自己能够治愈。
迎面而来的狂风吹的他有些睁不开眼,沈言璟一身宽大的蟒袍朝服,广袖挡在她的身前替她挡风。
陆千凉不是什么大家小姐,骑马射箭不在话下,被人这么护着倒也有些不习惯。她赤着双脚,向后靠了靠倚在沈言璟的怀里,双手攥了他的袖子道:“你不必管我,我会骑马,断不会掉下去的。现在回京看陛下的病要紧,你尽管打马。”
沈言璟点了点头,放下了衣袖,双膝在马腹上一夹,骏马吃痛窜了出去。呼呼而来的风叫她有些睁不开眼睛,陆千凉索性闭上眼睛养神,在脑海之中思索着方子与对策。
“千凉,对不起。”突然,身后的人道。
陆千凉微有些错愕:“我知你担心,我没那么娇气。”
那怀抱不算暖,牵着马缰的手也是冰冷。他声音安定,随着风声飘了好远:“我本想你跟了我以后,便能做那画楼之中绣着牡丹的富贵小姐,一辈子不用担惊受怕颠沛流离。哪想……你这两次奔波,都是因我而起。”
“我不是为了你,乃是为了家国。”
陆千凉想也未想,便这样反驳道。与其叫他内疚,倒不如编一个谎骗一骗他。
揽着她的那人一顿,半晌才道:“我倒是希望你怪我。”
长时间骑马,磨得大腿里侧生疼。千凉这具细皮嫩肉的身子到底不比原来的皮糙肉厚,实在受不住这样的舟车劳顿。沈言璟索性将她捞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一路上轻言安慰:“千凉,再忍一忍,马上就到了,算我求你。”
这么多年来她什么苦没吃过,现在这些小痛她也不甚在意,只是得留着些体力回去替小皇帝医病。陆千凉双腿酸软,活像是一夜翻云覆雨后后的无力似的,索性转过身子来,像只树袋熊一般挂在沈言璟的身上消解力道。
沈言璟见了,也觉得她这姿势好笑,不由得倒出来一只手揽紧了她。
良驹是匹好马,不能否认,一日一夜的疾行都为叫它吃不消。直到夜幕降临,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二人才堪堪看到了京城的轮廓。
沈言璟打马狂奔,离老远的便冲着城楼处高喝道:“齐王!开门!”
一干侍卫见果真是期望,紧忙放下大门放他进来。厚重的城门还有一人多高未落下,此时勒马已经来不及。沈言璟索性紧紧地一勒马缰,良驹吃痛,丝毫一声扬起前蹄,竟生生的踏上了那城门,将二人带了进去。
街上的行人早已被重重士兵拦开,他策马而去,直冲进了紫禁城。沈言璟真正的发起疯来,从来没有人敢拦他,生怕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就这样,在重重御林军的紧追不舍下,二人一骑竟径直冲进了陛下寝宫,惊煞了满院的太医宫女。
沈言璟先行下马,伸手扶她下来问道:“还好?”




妙手毒妃 第一百九十八章宫变
沈言璟先行下马,伸手扶她下来问道:“还好?”
陆千凉点头,扶了他的手臂一把才堪堪站稳了身子,院子里,四个角落的铜盆之中都熏着艾叶药草,搞得好似是宫中发生了重大瘟疫似的。
一群须发花白的太医在一起商量斟酌着用药,一排伺候的侍女跪在院子外抹眼泪,太后在房中摔着东西,大骂太医侍女没用,整个宫中都战战兢兢的。
陆千凉也不顾自己没穿鞋子,提着裙角便冲入正殿之中,头也不回的对沈言璟道:“熄掉艾叶,把所有人都赶出去,叫人打热水进来。”
步入正殿,绕过重重屏风与帷帐,便见侍女与几个白胡子套头跪在地上,太后扑在床边哭的眼睛发中。她也顾不上僭越,上前撩开纱帐,拉住小皇帝的手腕儿诊脉,翻了翻他的眼皮道:“还有得救。”
“你是谁!竟然敢私闯我皇儿的寝宫,来人!快来人!将这贱婢给我打入死牢!”
“你闭嘴!”沈言璟上前两步,扯着太后的手臂拖了两步,将她毫不留情的掼到地上:“你不过是个母凭子贵的太后,凭什么在陛下的床前大吵大嚷!本王警告你,陛下今次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本王管你是皇后太后太皇太后,通通拉出去处死。来人,将太后带回启仁宫去关起来,没有本王的旨意不许放她出来!”
终于是要撕破脸皮了么?几名侍卫战战兢兢的走进屋来,也不敢动粗,只得小心翼翼的请太后起身。
太后一身明黄色凤袍,花钿萎地,唇上的口脂都晕开了一大块:“沈言璟,你算是个什么东西!皇帝是我的儿子。你从外面带回来一个野女人就敢让她面圣,你就不怕哀家……”
“来人!去启仁宫绞了太后的凤印!”沈言璟俯下身子,恶狠狠地钳住她的下巴道:“你应该知道,本王早就受够你了。古来后宫不得干政,立子杀母的例子也是比比皆是。你若是不想活,本王不介意送你一程。”
突如其来的宫变叫几名太医吓得浑身发抖,太后还委顿在地,被几名侍卫上前,不由分说的拖了出去。沈言璟这才扫了一眼几人,冷声喝道:“还不快滚!”
几位太医如蒙大赦,弓着身子退了出去,生怕沈言璟改变主意似的。
一下子,喧嚣的卧房中突然安静了下来。沈言璟一拳敲在了一旁的桌案上,缓了半晌才压下清白的脸色,对四名侍女道:“去烧热水,将屋子拾干净!”
一旁,陆千凉拈着银针,刺入到小皇帝的几处大穴之中,缓缓的转动着。一方纱帐隔开两个世界,沈言璟在屋外急的团团转,她却宠辱不惊,双手稳健的下针。
小皇帝的病,情况当真不好,甚至比她想象的还要差一些。
她不知道他的天花是从何时而起的,只能先想法子将他的高烧退下来再做打算。病人烧的满面通红,连唇上都起了一层干皮。陆千凉以棉花沾水给他润了润唇,对沈言璟到:“唤个一直跟着陛下的太医进来,让她说明一下陛下发病的时间与症状。”
沈言璟没问原因,直接出门提了一人回来。跪在堂下的太医一身红的官服,须发皆白颤颤巍巍的回应着她的话,那身子颤的,像是下一秒就要进棺材了似的。
陆千凉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就在他二人去皇室猎场狩猎那一日,小皇帝被太后强行带回来,当日急火攻心烧了一场,半夜便开始起天花。太后称陛下抱恙,不准沈言璟探视,若不是他今次强行闯了陛下的寝宫,指不定这病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沈言璟将那太医赶出去,隔着纱帐看着陆千凉小心翼翼的为小皇帝擦脸,不由得急道:“可能治好?”
陆千凉想了想,走出纱帐净手,又灌了一大杯水入腹:“有办法是有办法,只是太过凶险。此时病的这位毕竟是当朝的天子,我不敢妄自施诊。”
沈言璟猛地攥拳:“有法子便比没法子好,你所说的法子,大概有几成把握?”
陆千凉咬了咬牙道:“五成,这法子,乃是险中求富贵的招数。治得好便好,治不好,我就再也没有办法了。王爷,您拿好主意。”
这一次,饶是杀伐果决的沈言璟也动摇了。
只有五成的希望,那便是一脚在鬼门关里,一脚在鬼门关外了?此时,他也不敢替陛下,替离阳王朝,替天下万民做这个决定,就算是陆千凉说有六成,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应下。
瑟瑟的秋风吹进屋来,带着浓重的艾叶味。陆千凉矜了矜鼻子,伸手探了探小皇帝的额头,颇有些焦急的道:“王爷还是尽早做决定,陛下的情况多拖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沈言璟沉默着捏紧了拳头,半晌,就在陆千凉也在怀疑他不会在回应的时候,沈言璟终于道:“治吧!就赌这一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陆千凉点头,转身撩开纱帐准备东西。
立在身后看着她忙活的沈言璟却突然道:“可是,我不信天,不信命,我只信你。”
准备东西的手一顿……
陆千凉缓缓的回过头,望着近在咫尺的那人的眸子,突然心中一阵安定。季平是含蓄内敛的性子,从不会将情爱挂在嘴上,也不会对她说情话。她也从来不会主动地同季平讨要那些有的没的,她一直很听话,也很懂事……
其实,说那些话有什么用呢?不如做出来实在,也不如他那双清澈的眼来的欢喜。可今日,沈言璟这一句话,却叫她很欢喜。
我不信天,不信命,我只信你。
或许,说多了情话的人,对谁都是这样的多情。或许,他也对不少人说过同样的话。可是这一刻,陆千凉愿意相信他。
她上前两步,手臂环着他的腰,将前额抵在他的肩上轻声道:“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的,相信我。”




妙手毒妃 第一百九十九章打翻醋坛子
寝殿之中的太医都被赶了出去,只留了两名手脚麻利的侍女伺候着。窗外,打更的梆子声敲响,已是三更时分。
侍女端上温度适中的热水,各执了灯盏围在她的身侧,将周围映照的亮如白昼。陆千凉净手,准备了棉花洗针等物,回到帐中掀开被子,给小皇帝擦脚。
沈言璟站在帐子外,望着她的这一番动作,想要说什么,却怕打扰到她的思路,尽数咽了回去。
床帐内亮如白昼,寝殿内却昏暗如傍晚。陆千凉取了一根银针,轻轻挑破小皇帝脚掌上的一只痘疮,以棉花沾取浆液,又将痘痂受到银制容器之中,以待备用。
她挑破了几只,实在是被沈言璟晃得心烦,不由得出声道:“王爷,您先坐一坐好不好,晃得我头都晕了。”
沈言璟等到了她先说话,终是忍不住问道:“古语有训,出痘者不可触破,严重者会有生命危险。你这样反其道而为之的方法,可真的管用?”
陆千凉一边动手,一边回话:“寻常的医书典籍自然无用,不怕王爷怪罪,我行医救人的法子怪,是因为我看的医书,都是医书之中的邪书禁书。这等书籍记载的法子有好有坏,若是取其锐,去其糟粕,有很多是能救人性命的。”
沈言璟皱眉:“这世上好的医书千千万万,你又为何要去看那些禁书?”
陆千凉的指尖一顿,险些划破了小皇帝脚掌的皮肤。有一些记忆在脑海之中缓缓涌现出来,像是冲破了闸门的洪水,一发不可拾。那些记忆,疼的难忍痛的凛冽,是她一辈子不愿一起的往昔。
若不是那个意外,她不会离开天医谷,不会修炼毒功,也不会年纪轻轻的便在毒功的折磨下控制不住真气,险些断尽一身的经脉。
偶然的一次意外,致使她的一生都受到改变。昔年在宁王府时,她压制不住身体里的劲气,甚至连尚未出世的孩子都在腹中流掉。可这能怪谁呢?
她缓过神来,以棉花擦去痘浆,指尖却不住地颤抖。一阵阵的冰冷漫上身体,恍似又回到了那一段残酷黑暗的时光。她捏了个剑诀,调息了好一阵,才将不住涌起的呕吐感咽下。
沈言璟在纱帐外望着她,有些焦急的隔着帐子扶住她的手臂问道:“不舒服?”
陆千凉摇摇头,挥开他的手臂,继续以银针挑破小皇帝脚掌上的脓痘道:“天花留下的痘印会化作伤疤,难看的很,陛下毕竟是天子,我只能在他的脚掌上挑破脓痘,以豆浆治病。疤痕生在脚下,埋在袜子里,应当也不会被人看到。”
“用豆浆治病?你这方法倒也别致。”沈言璟道。
陆千凉抬眼,望了他一眼道:“王爷可曾听说过以毒攻毒?中毒已深者,不可用补药或是解毒药立即解毒,而是需要用毒性相反的毒物相克,这样两两抵消,毒素自解。这原理就同喝了烈酒长睡不醒的人需要服用兑了水的酒糟稀释药性一样,王爷应该懂得。”
沈言璟点头:“我也听说过这个法子,起初还觉得怪异,但听的多了就不觉得了。此时听你这么说,倒也有几分道理。”
陆千凉一连刺破了十余只脓痘,这才取了酒给破痘消毒,将擦拭了豆浆的棉花小心翼翼的塞入到小皇帝的鼻孔之中。
因为鼻腔不通气,尚在睡梦之中的小皇帝自然而然的张开嘴呼吸新鲜空气。陆千凉挥手叫两名侍女退下,倒了一碗水喂小皇帝喝了半碗,又摸了摸他的额头。
因少了灯光,纱帐内不是很明亮。她将一侧的纱帘挑到银勾上,又替小皇帝掖了掖被角,示意沈言璟可以过来看了。
沈言璟还是一身的风尘,此时伸过手来摸了摸小皇帝的额头,道:“还是发热,退不掉么?”
陆千凉摊手:“急不得,一会儿便退了。若是过了这一页不再烧起来应该就没事了。这儿我守着就可以,王爷劳累了一日一夜,快些下去休息吧。”
沈言璟摇头:“无妨,我在这儿陪一陪你。更何况,陛下还在病着,我这个做臣子的总也得表一表忠心不是?”
陆千凉白他一眼。
空荡荡的卧室内,所有的侍女都被遣了出去,就只剩下他们两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与大少爷。沈言璟远远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双桃花眼明亮,似是看着远方,回忆着什么遥远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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