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毒妃

她也不去打搅，小皇帝这里不能缺了人照顾，她便索性坐在床沿儿上时而喂一喂水，缓一缓帕子。
一时间，气氛安静的有些尴尬。
陆千凉又施了一次针，见沈言璟依旧在发呆不由得轻咳了一声：“王爷，太后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沈言璟捏了捏眉心：“还能怎么办，既然已经得罪了，就索性得罪死了吧。再者说，太后同季平私交更好些，本来就同本王便不大对付。本王这次若是还将她放出来怀我的事，那本王岂不是古往今来最大的傻子了？”
陆千凉小声嘟囔道：“到底是陛下的亲娘吗，陛下尚且年幼，身边怎么能少了人照顾？你绞了她的凤印便也罢了，手中没有实权，便翻不出什么风浪。再者说，你这样对待太后，就不怕陛下同你离心？”
沈言璟双手交叉叠于身前，别过头来看她：“本王刚说了太后与沈季平私交甚好，你就帮着太后说话。你就这么不希望本王剪除沈季平的党羽，打压他的势力？”
陆千凉白他一眼：“你又在哪儿打翻的醋坛子，我这不是为了你着想么？若是旁的人，我还懒得理呢！”
沈言璟挑了挑眉：“前几日本王带你去猎场狩猎，没记错的活，你还唤过太后老妖婆。”
陆千凉暴怒：“明明是你！”
沈言璟摊手：“谁能证明，本王说了是你就一定是你。若是本王将太后放出来，叫她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出去，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妙手毒妃 第二百章一夜
沈言璟摊手：“谁能证明？本王说了是你就一定是你。若是本王将太后放出来，叫她听了什么风言风语出去，你这小命还要不要了？”
陆千凉环视了这陛下寝宫一周，也是吓出了一身的白毛汗。太后那等明的人，怎会不在陛下的寝宫之中安插眼线？若是这话真的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别说是太后了，任何一个朝臣听见国母被这样奚落，都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她尴尬的笑了笑，伸手关了窗子：“我怕什么，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沈言璟挑眉：“那我叫她明天就出来？”
陆千凉：“……”
小皇帝一张小脸儿烧的红扑扑的，时而拢着她的手在脸颊边蹭一蹭，低低的唤两声母后。好在周围没什么人，陆千凉便轻轻的拍着他，他唤什么她都应，真同他的亲娘似的。
倒也奇怪，小拖油瓶睡得不安稳时，她拍一拍哄一哄便乖觉了，让吃药边吃药，让喝汤便喝汤，活脱脱一个省心的五好少年。
陆千凉哄着他，只觉得慈母心泛滥，恨不得将这娃子搂在怀里好好揉捏搓弄上一遭。但摄于面前这娃子乃是天子，也只能搓了搓手解馋。
沈言璟靠在床边儿试了试小皇帝额头的温度，倒是没有最初那么烫了。他拢着袖子，挤着一双桃花眼调侃道：“怎么，喜欢？”
陆千凉道：“哪敢啊，这可是九五之尊当今圣上，我不要命了？”
沈言璟继续笑：“怕什么，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吗，小孩子多可爱，软糯糯的围在膝边唤爹唤娘，想想就欢喜。”
陆千凉抿嘴一笑，他二人这形容，倒真像是半夜守在生病的孩儿床边的小夫妻俩了：“你以为所有的小孩子都像陛下这么好哄啊，孩子大了才可爱，若是一两岁的时候，动不动就哭闹，那才是最烦心的时候。”
沈言璟索性蹲下来，用肩膀撞了撞她：“生一个，本王替你哄吗，恩？”
陆千凉翻白眼：“王爷，你若是想要孩子，多少姑娘排着队的等您临幸呢。”
沈言璟笑：“可本王就喜欢你生的，别人的都不喜欢。”
廊外，月色清浅。侍卫的巡逻声与打更的梆子声交错着传来，若是细闻，还隐约听得到偷睡的侍女细微的鼾声。面前的人，黑衣广袖，桃花眼高高挑起的眼角能勾进人心里。她坐在床边，他却蹲着，仰着脸瞧她，满目的宠溺。
陆千凉被他盯着看，脸色蓦地一红。伸手将他推了开去：“说什么浑话！”
沈言璟笑笑，未应声，起身走远了拍了拍衣袍上沾着的灰尘，不说话了。
一夜的时间不快不慢，说笑打闹之间很快过去。天色将明未明时，小皇帝嘤咛一声，悠悠的睁开了眼。
陆千凉彼时正坐在地上，一手撑着下巴打瞌睡，混混沌沌之中觉得似是一只小手在戳他的脸。脑袋积了太多的水，以至于一只手都撑不住了。被瞌睡虫蛊惑的千大小姐前前后后晃了两晃，脑袋“砰”的一声坠了下来。
刚睁眼，便见这“叔慈侄孝”的一幕。沈言璟以汤匙舀着莲子羹，吹了两下递到了小皇帝的唇边，嘱咐道：“小婶婶昨日照看陛下，清晨才睡。陛下再让她睡一会儿，不要吵她可好？”
小皇帝乖乖巧巧的点了点头，伸长了脖子探过去吃沈言璟递过来的粥……
陆千凉半个身子趴在龙床上，此时醒来，紧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抓了小皇帝的一只手切脉：“陛下什么时候醒了，我都睡糊涂了。”言罢，她恶狠狠的蹬了沈言璟一眼：“你怎么不叫我！”
沈言璟将粥碗端给小皇帝让他自己吃，又起身给她盛了一碗：“本王这不是看你劳累了一夜，让你多睡一会儿么？好心当做驴肝肺。”
陆千凉探着脉，仔细听了一阵，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这才道：“退了热便没事了，身上的天花过几天便会消下去。陛下这段时间身子耗损太多，吃些温和的食物最好。”
沈言璟将粥碗递给她：“没事了就好，剩下的事情交给太医院的那些老匹夫就成了，这要是再料理不好，他们一个个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陆千凉瞪他：“在陛下面前，总是说这些血淋淋的东西做什么！”
“离阳王朝向来是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我等虽说生在太平盛世，到底不能没了老祖宗传下来的传统不是？”沈言璟望向小皇帝问道：“陛下觉得呢？”
小皇帝认真的点点头：“皇叔说的有道理。”
那厮，迟早将陛下这个五好少年教成杀人狂魔！
二人肆无忌惮的说着话，小皇帝也捧着碗，时而开心的笑一笑。陆千凉见他下巴处沾了蜜糖，索性伸手替他擦去，看了看他的碗问道：“陛下要不要再来一碗？”
皇室有食不过三的古训，这莲子羹用上一碗，已经是极限了。小皇帝小心翼翼的望了一眼沈言璟，见他没有怪罪的意思，开心的将碗递给陆千凉道：“要！”
陆千凉给他再盛了半碗，小皇帝抱着碗，突然来了一句：“你若是我母后就好了。”
沈言璟笑：“陛下何出此言？”
小皇帝指了指她，对沈言璟道：“母后对我不好，她对我好。”
这世间，哪有最自己的子女不好的父母呢？小皇帝这般童言无忌，倒叫她有些汗颜了。
沈言璟倒是笑得不行，走过来道：“陛下，这可不行，太后依旧是你的母后，但你若是喜欢千小姐，让她做陛下的皇婶也是一样的。”
陆千凉踩着他的脚狠狠捻了捻：“沈言璟，你再敢乱说话……”
沈言璟益发认真道：“陛下若是下旨，将她许给微臣做妻。臣住在宫中，那她便也能住在宫中，时时陪伴陛下了。”
小皇帝闻言，很是上道的点点头，转而便要起身下床：“皇叔说得有理，朕这就去写圣旨。”
“臣开玩笑的。”沈言璟捧腹笑倒，被一大一小一顿狠揍。




妙手毒妃 第二百零一章参见王妃
一夜的辛劳到底是没有白，小皇帝有惊无险，笼罩在紫禁城上空几日的阴云终于消散。走出陛下寝宫，见到一干喜形于色的侍女的太监，只觉得恍若经年。
一张张青涩的面孔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那兴奋之情，却不是假的。陆千凉心有所感，不觉感叹了一声：“这些丫鬟倒也忠心，心心念念的为着陛下，倒叫人不忍心责怪了。”
沈言璟轻笑一声：“那是因为，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可都是要被扔进陵墓里陪葬的。皇宫就是个大染缸，进宫时各有模样，各有所长，待得久了，便都变成这样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好看的面孔千篇一律，可有趣的灵魂却各有不同。那些衣着鲜亮，举止优雅谨慎的小美女们，是谁的女儿，又是谁的姐姐？
一入宫门深似海，残酷的宫中生活磨灭了她们灵动的眸子，只剩下一脉死灰。若不是真的家中有难，又有谁会将女儿送来宫中呢。
最无情是帝王家，在这深宫冷院之中，稍微做错了一丁点事情便会小命不保。但若是有幸被皇帝看上，封做妃嫔，又要提防那些永无尽头的计谋和算计……
到最后，认多少痴情红颜，都不过一捧岁月枯骨。
陆千凉仰起头望了望天边的朝阳，突然觉得有些刺眼。人啊，一旦被压抑了天性，就会变得可怜。那她呢？
抬起手迎向朝阳，绚烂的阳光穿过指缝打在脸上，微微有些刺眼。她微微眯了眯眼道：“所以说啊，若是想不像她们一样浑浑噩噩的活着，就一定不能将自己变得死气沉沉的。我还这么年轻，有大把的时间去挥霍，为什么不好好放纵？”
身边的人，一个大力将她捞起来，打横抱住便走。
陆千凉的深刻反思与感叹还没有做完，便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弄得没了后文。抱着她的双臂坚实有力，人却走得极快，似是一个不留神就能将她摔下去一般。
她双手死死地扣住沈言璟的衣领，嘴角抽搐道：“沈言璟你又发什么疯？快放我下来！”
“什么叫发疯。”沈言璟垂下头来对他一笑：“趁着天色还早，本王赶紧找个房间，带你去挥霍时间，带你好好放纵啊。”
陆千凉恨得牙根直痒痒，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来，差点儿一拳打在他脸上：“给我找间空房，我要自己睡！”
沈言璟指了指她的脚道：“你确定要这么赤着脚走回去？”
陆千凉紧忙扯了扯衣裙的下摆，将双脚藏起来。沈言璟笑，矮下身子示意她上来道：“闲置的宫殿拾起来需得好一段时间，侍女的屋子怕你住不惯，而且人家愿不愿意借给你还是两说。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我的房间，凑合着睡一会儿。要么你找棵树，会不会被当成刺客射下来还是两说。”
陆千凉由他背着，咬牙切齿道：“那你就不能睡地板或是睡大树么！”
沈言璟挑眉：“我是王爷，被人干出来露宿街头多没面子。”
陆千凉道：“那我睡大树！行了吧。”
沈言璟无奈：“罢了罢了，你睡我的床，我回去置一张软塌凑合凑合便罢了。”
恩，这不就两全其美了？陆千凉美滋滋的想。
齐王殿下在皇宫之中的寝殿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可上次久睡方醒，急匆匆的想要摆脱掉一群小美女的追逐，也没来得及看里面的摆置。
正殿一侧是一方水塘，此时残荷凋零，倒与她的碎雪园七分相似。院子的另一侧是大片的芍药，未见花期，也知那花儿开起来是怎样的壮观。
宫中的建筑都是有明确规制的，他这等随意篡改，足见先帝对他的宠爱之深。毕竟幼子，难溺爱。
小侍女们分作两排相迎，见沈言璟背着她回来，先是一阵低声窃笑，随即异口同声的问候道：“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正在观花望景的陆千凉差点从沈言璟的背上栽下来，什么王妃！你才是王妃！你们都是王妃！
一群小美女们偷笑着让开道路，素手捧香，又将床榻换了香软的被子。沈言璟倒是没理会她们的胡闹，径自吩咐道：“千小姐今日宿在本王殿里，你们一会儿在房中多置一个软塌。”
一干小美女们应声，各自下去准备了。
软绵绵的床榻最是催人睡意，陆千凉衣裳也不换，直接栽倒在床上打了两个滚儿。倒是沈言璟，两天两夜没休息却比她的神还好，铁人似的不知道累，刚被京水唤出去不知道干什么了。
门外，有清浅的脚步声传来，听着像是女子。陆千凉卷了卷被子搂在怀里，一条腿骑上去摆了个熊抱的姿势，没打算说话。
“天都冷下来了，我在去给王爷取条被子吧。这么冷的天，王爷宿在软榻上可莫要冻坏了。”
恩，还是个衷心的小丫头。陆千凉心想。
“急什么，王妃不是在王爷的房中么？一会儿王爷温香软玉在怀，睡前再做点儿热身运动，怎么会冷呢？”
“啊？那我用不用现在把软塌抬出来？”
“算了，放着吧。王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么？既然带回来了，又岂会不宿在一起？刚刚说的话也定是给王妃听的。我在床榻上多放了个枕头，等王爷回来了见软榻上没有软枕，自然就去找王妃了。”
“还是姐姐你聪明，咱们王爷都这么大年纪了，看人家皇侄们都各个安家立业，有妻有妾了，咱们王爷怎么一点儿不着急呢？”
“这不是着急了么，看咱们王妃多漂亮，还会上树会医术，日后生了小世子也定比他们都强。你这么说我倒是想起来，咱们有空也去做一些小衣裳小袜子什么的，若是王妃有了，王爷一个大男人照看不到，咱们不得帮衬着不是？”
“姐姐说得对啊，我这就去找内务府讨料子去。”
陆千凉听墙角听的耳根发红，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将沈言璟抓过来狠狠揍一顿！
奈何，沈言璟此时不在，她只得将自己的一腔怒火全部赋予到多出来的那个枕头上，远远地丢了出去：“沈言璟！你去死吧！”




妙手毒妃 第二百零二章梦魇
多年不曾梦魇的陆千凉，竟难得的魇住了。
那感觉，就像是身陷泥泞沼泽一般，明明知晓这并非现实，明明知道只要翻一翻身便能醒过来，可神志却偏偏滞留在这诡异的梦魇之中，不得逃脱。
那梦中，是繁杂的迷石阵与清澈的小桥流水，一身黑衣的俊美少年面色苍白，倒在林中，尚有意识却已经无力求救。那模样，正是沈言璟。
怎么会，那个年纪的他，不应该是这副模样的。陆千凉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自己的手怔怔发呆，她竟也是现在千凉的样子。
不要怕，不要怕，这都是假的，只要睡醒了便能出去。她在心中这样安慰着自己道。
瘫倒在天医谷外的少年唇色发紫，阴鸷的眸子再见她后猛地一亮，颤颤巍巍的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惊恐的后退，却因为拌到了藤蔓种种跌倒。
可那中毒已深的少年，却没有变成恶鬼扑向她。他缓缓的起身，将她揽入到怀中唤她师姐。那声音，低沉的似是从胸腔之中发出，那手臂有力，像是要将她揉碎。
蓦地，她陷入到一阵黑暗之中。
终于可以醒过来了么？她睁眼，却见天医谷众长老满面怒容，而她却被绑在刑架上，满身是血。赤裸的双脚踩在青石板上，透骨的冷。柯暮卿，师傅，一众师兄弟是姐妹满面怒容的望着她，欲杀之而后快。她没有解释，只是死死的缩着身子，不敢动，不敢说。
两位长老以纤巧的银针挑断她拇指的经脉，温热的鲜血落下，滴在双足上，却炽烈的宛若岩浆。谩骂声，嘲讽声裹挟着鄙夷的眼神与一张张怒容涌进她的眼眶中。就像是沙子，磨得她几欲落泪。
清脆的铃声响起，恍若天边遥远的旧梦。没有人来救她，没有人带她逃出这一处炼狱。只有无尽的痛楚与折磨。
呼吸渐渐地沉重，空气被狠狠的压入胸腔之中，涨的肺部生疼。她一身火红的嫁衣，眉眼如画，笑颜如花。而沈季平，握着她的手，缓缓走入到喜堂之中。
梦中，沈言璟没有提剑闯入喜堂，没有意外，那场婚礼梦幻的像是童话之中的场景。可不知为何，她竟会觉得有些失落呢？
大红盖头覆在头顶，四角坠着翡翠珠络，沉重的金饰坠的她脖颈生疼，涂了蔻丹的指甲，妖异的好似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
一阵难忍的呕吐感从肺腑中翻涌而出，她一只手扶住胸口，一只手撑着地面，却什么也呕不出。四下静悄悄的，时而有烛火爆裂的声音传来，恍若烈火焚山。
她大婚的那日，十里红妆，歌舞班子彻夜不休，怎会这样安静？不对，那日，明明是在她回房之后，沈季平没有多久便回来了。她从不曾等这么久。
陆千凉一把掀开大红色的盖头，入眼是记忆之中熟悉的寝房与绣了百子千孙图的大红被面。龙凤花烛静静地燃着，照亮一小片空间，远不及室外的灯火明亮。
这是哪？她在哪儿？
陆千凉无助的抓着头上的金饰，发疯一般的冲出门去，却被眼前的场景吓呆。这里，哪里是宁王府啊。
漫山遍野的绿树被熊熊大火引燃，噼里啪啦的烧焦声夹杂着人的嘶号与砍杀声，再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恐怖。
远远地，她好像看见了她的家。绿水青山的小院子，清澈的河流，刻了折剑山庄四个大字的木匾。无数的黑衣人提刀执剑，于山林之中穿梭，逢人便杀。
师弟们成排的倒下，皆是手无缚鸡之力。冰冷的锋刃斜着扬起，每一次都会带走一颗大好头颅。
蒙面的黑衣人浑身浴血，眼中更是一脉冰寒。高九歌，来自地狱的魔王，他来杀人了……
山火吞噬之下，这件山庄的人慢慢减少，直至灭亡。她一共就只有十几个师兄弟，又怎经得住九黎世家数十名金字号杀手的屠杀。
陆千凉无助的跪倒在泥地里，想要痛哭，喉咙处却被一团莫名其妙的气梗着哭不出来。一双步履番靴停在她的眼前，在这重重淤泥质中，不染尘埃。
恍惚之中，似是看到了扬起的刀锋剑刃……
寒芒闪过，她的头颅还稳稳地停在脖子上，面前，却是父亲面目狰狞，死不瞑目的头颅。她哭着扑过去，将那头颅搂在怀中，终于看清了身前站着的人啊。
在这宛若炼狱的夜晚，他像是从天堂中走出的恶魔，踏着雪白的祥云向她伸出一只手。一双细长的眼温润宛若邻家少年，白皙的手掌指节分明，不染纤尘。
那衣裳，无端的让她想起凛冬之中沾了雪的翠竹……
“阿凉，不要乱跑，我会找不到你的。”她在笑，俯下身子将她扶起来，丢掉她怀中抱着的头颅。在她错愕的眼神之中，他轻柔的拂去她颊上的鲜血：“不要乱跑，不要做事，不要见别人，什么都不要做。阿凉，答应我，我便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摇着头退后，双腿一软跌坐在地：“沈季平，你是魔鬼么？”
他站在她的面前，声音轻柔的好似鸿毛飞羽：“不，阿凉，我是你的夫。”他拉着她的手，一步步的走向重重烈火：“阿凉，我是你的夫，我带你走。”
“啊……”
冷汗粘腻腻的糊在身上，带着丝丝冷意。纤细的指尖死命的扣着怀中的锦被，似是要将它撕碎一般。浓重的无力感丝丝缕缕的渗入到骨子里，很冷，很痛。
“别怕，没事了，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下巴抵在他瘦削的肩膀上，陆千凉穿着粗气，半晌才缓过神而来，缓缓垂下头将额头抵在他的肩上，闭上眼迫使自己遗忘这一切。
两个月，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做这样恐怖的梦了。
沈言璟搂着她，轻轻地替她拍背，声音还带着久睡未醒时的朦胧：“别怕，梦都是反的，都是假的。”
陆千凉苦笑一声，摇头，声音都带着不自然的沙哑：“你怎知道梦都是假的？”




妙手毒妃 第二百零三章床战
陆千凉苦笑一声，摇头，声音都带着不自然的沙哑：“你怎知道梦都是假的？”
“我怎么不知道……”
“王爷，可需要奴婢来伺候？”门外，有侍女的询问声传来。
想是刚刚陆千凉叫的太大声，将候在门外的侍女都吼过来了。沈言璟捞了捞衣角，扬声道：“所有人都下去，殿里不用人伺候，去御膳房吩咐御厨做些拿手菜来。”
言罢，他捏了捏眼角，又揉了揉她的头：“本王怎么不知道，年轻的时候本王经常做梦，不过梦多了，习惯了便好了。”
陆千凉双手抱膝，将头抵在膝盖上，声音都是闷闷的低沉：“你都会梦到什么？”
“在躺会儿，困着呢。”沈言璟平躺下身子，伸手将她捞了过来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道：“我年轻的时候喜欢过一个姑娘，高高瘦瘦的，很漂亮，还会耍剑。”
他停了停，眼中似是闪过一抹别样的光：“我总是被她欺负，便想要学一身的好本事欺负回去。可惜了，到现在都没有如愿。”
怪不得，昔年在折剑山庄时他总是找她的不痛快，原来是将自己受得气都撒在她的身上了。陆千凉瞪他一眼，没答话。
沈言璟看她那眼神，笑得不行，搓了搓她的肩头道：“那时候本王傻的很，喜欢也不同她说，她也就不知道，其实我是喜欢她的。那时候，我总是会梦见她穿着大红色的嫁衣嫁给我，笑意盈盈就像……就像院子里的那些芍药花。”
陆千凉道：“那后来呢？你还喜欢她么？”
沈言璟摇头：“她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不是故意揭你的伤疤……”陆千凉道。
沈言璟一只手握着她的肩头，一只手握着她的一捧长发，静静梳理着：“没关系，反正那些旧事，该忘记的便都忘了。其实在她没死之前，我便死心了，所以后来再发生什么也不会难过。就像是我小的时候，父母早亡，混在一群侄子辈的孩子堆里长大。当时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说我是小丧星，克爹娘。第一次听的时候是很难过，自己跑回殿中哭了好久，可是有第二次第三次就习惯了，他们说我，我便动拳头打回去，反正他们没我身份辈分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