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毒妃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云烟袅袅
大夫人想了想,点点头应了。
陆千凉一笑道:“父亲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倒不如先去沐浴更衣,我和连翘带娘回碎雪园梳洗打扮一番,再叫厨子做上两道拿手好菜,今晚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秋心,你瞧,咱们女儿长大了。”千父笑着点点头,甚是欢愉的模样。
她起身对千凉道:“那就交给你了,我年龄大了,不说没感觉,现在还真是觉得疲累。看顾好你母亲,别叫她累到。”
陆千凉应是。
原本叫千仪母女掌握在手中的节奏被她生生夺了回来,全都仰仗大夫人在亭中的抚琴一曲,此时时辰尚早,她也不着急,叫连翘将准备宴席的事情吩咐下去,自己则扶着大夫人慢慢地向碎雪园的方向走。
铜镜之前,端坐着的妇人眼角已经爬上了几道细小的皱纹,弯弯的眉眼犹待当年惊艳之色,低眉浅笑间,仅是风情。
陆千凉站在大夫人身后为其绾发,红景与连翘兴奋的倒腾着柜子里的衣裳,一会儿拿出来一套在大夫人的身上比一比,似是要嫁小姐的丫头一般。
“夫人,你瞧这套粉色的怎么样?老爷说夫人穿粉色的衫子最好看了,咱们就选这套吧。”红景眼圈儿略微发红,如是道。
大夫人摇了摇头:“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都老了,穿不得这种颜色了。”
铜镜中的眉眼冷清素雅,叫陆千凉看不出,她是那天那个乱发蓬松,抓着她的手臂叫她争气,叫她一定不能输给冷玉容母女的女人。
她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她,是那个温婉可人的素雅女子,还是那个一心争强,不落人后的女强人。
陆千凉抿唇一笑,扶着母亲的肩膀矮下身子同她一起望向铜镜里的倒影。铜镜打磨的颇为光滑,映出的两人,眉眼七分相似。
“娘老了,想当初嫁给你爹的时候,十里红妆西大红嫁衣,无限风光啊。”
世间最悲,莫过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陆千凉摇头道:“娘现在也漂亮,娘还不老呢。”
大夫人亦笑,却笑出了泪花:“还不老,都快变成老太婆了。”她指尖抚上眼角,瞧着那一丝丝细纹,怅然道。
“不就是一些细纹么?娘只是病的久了来不及保养,若是好好将养,一定要比千凉还漂亮呢!”陆千凉直起身子,抬了抬下巴道:“娘在这儿等等我,千凉马上便回来。”
大夫人坐在镜前回身望她,却并未开口去唤。她提着裙角跑出去,伸手提了连翘回到屋中翻出一盒珍珠粉问道:“快帮我寻些芦荟,三叶草,再去寻一盅隔夜的茶汤来。”
“小姐,你要这些做什么?”
“回来再告诉你。”她也不闲着,唤了个小厮划船过来,行到湖中央摘了一朵尚且绽放着的芙蕖,双手捧着返回到房间。
芦荟滋润养颜,三叶草含酸,适宜皮肤吸,至于隔夜的茶汤,多余的杂质沉淀下去,更适宜调和。连翘气喘吁吁地站在一旁看她倒弄着这些东西,好奇道:“小姐,你弄这些没用的东西做什么?”
“别瞧这些东西单个拿出来都没什么用处,若是调和在一起,可是美容养颜的利器呢。”她随意抽了根筷子将盒子中的膏状物调匀,点了点头:“可以了。”
连翘嘴角抽搐:“小姐,你确定这东西可以美容,而不是毁容?”
陆千凉撇嘴:“虽说卖相不好,但东西却是好的,当年我可是亲身试验过的。哎,咱们给这东西取个名字吧。”
“美容养颜膏,珍珠翡翠膏?”连翘说了几个俗到家的名字,终于消停了下来:“小姐,你觉得哪个好?”
陆千凉摇头,将药膏递到鼻尖儿前嗅了嗅,万分满意的道:“我决定,给我这项重大发明取名为面膜!”
连翘倒。
妙手毒妃 第三十四章往昔
提着自制的面膜去给大夫人脸上涂上厚厚的一层,又挑了一件偏素雅的衫子,将荷花瓣放进熏香炉中点燃。直到熏得整件衫子都染上了荷花的淡雅清香才将之取出。
敷在脸上的面膜要留上一段时间容许皮肤吸,这段时间没什么事干,陆千凉便扶着大夫人坐在靠窗的位子上吹吹风。大夫人显然不适应颊上涂着的东西,问道:“凉儿,你将这东西涂到我的脸上,有什么用?”
“娘一会儿就知道了。”她瞧着大夫人总是伸手欲抓,只得岔开话题,分散她的注意力道:“娘亲抚得一手好琴,想必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吧。”
大夫人神色悠远,望向远空点了点头应道:“说来,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不提也罢。”
“反正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娘讲给我听听嘛。”陆千凉轻轻的晃着大夫人的手臂,像是个同娘亲要糖吃的小孩子一般撒娇道。
大夫人终是拗不过她,那一桩含着淡淡桃花色的旧事,被她娓娓道来。
那一年,清风杨柳,江南鸟语花香。年仅十六岁的千家小公子带着两个仆从去江南一带盘查自家商铺中的生意,故事的开始,便带着些微细腻而又不可言说的痛楚。
江南是鱼米之乡,丰饶富足,较之艰苦的北方简直是人间天堂。江南亦多山地,大山头连接着小山头,大山匪带领着小山匪,将一片乌青色的崇山峻岭搅得乌烟瘴气。
那一年,秋心十七岁,因家中获罪,随乳娘逃脱到江南玉寒山,在自己小姨的山头上暂避。她是大家小姐,自然比不得那些山匪的做派。奈何家中父母还等人去救,只得委屈着自己,寄人篱下。
山头上没什么有趣的事,一群粗犷的汉子每天聚在一起吃肉喝酒,有钱了便花天酒地,没钱了便下山去抢,活的开怀。可那些粗鲁的人,却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觊觎上她的美貌,每逢醉酒便来狠劲敲打她的房门。
秋心怕啊,可她却没办法,只能与乳娘抱着膝盖躲在房间里瑟瑟发抖。她的小姨作为压寨夫人,也曾多次呵斥那些人,却无甚成效。
日子就这样苟且的过,却也相安无事。山寨中的寨主,她的小姨父亦是对她起了龌龊的心思,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直到那一天,山寨的兄弟们囊中羞涩,决定下山干一票大的。好巧不巧,一窝山贼架起的绊马索绊倒了千氏小公子的马车。好巧不巧,他被押上山寨的那天,成就了他与她的初见。
千氏的财大气粗,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寨主自认为自己拾到了摇钱树,发函入千家索要黄金百两。千氏的人也不是傻子,知晓山贼贪得无厌的天性,竟将这件事兜兜转转的捅到了朝廷里。
寨主大怒,当即一顿鞭子将千家的小公子抽了个皮开肉绽,丢到柴房生死不论。从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怎么受得了这样的痛楚?夜间山风裹着细雨,身上的伤口痛的淋漓,竟渐渐发起烧来……
当时,秋心回到房间中,越想越觉得心惊肉跳。她是好人家的闺女,十二岁后便顾及着男女大妨,除却兄长与父亲之外不见外子。此时来到山中,以为世间的男儿都是山匪的那个模样,突然间来了皮肉娇嫩白皙的小公子,一颗心都像是提起来了一般,跟着他痛,跟着他忧。
有的时候,被压抑了野性的女子,发起疯来更叫人不敢轻视。当夜,高秋心避开自己的乳娘,带着伤药偷偷地跑到了柴房,解开衣衫以自己的体温替他退热……
第二日一早,小公子醒了,自然不了一番感恩戴德。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她也不知是为什么,头脑一热便将他放了出去。
偌大的山寨,又怎是她这么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所能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暗中救人的事终还是被捅了出来,就在她吓得小脸儿煞白的时候,她的小姨夫,山寨的寨主替她解了围。
可前提是,让她答应做他的妾室。
二女侍一夫的戏码并不少见,只是那人的正房妻子,却是她的小姨。秋心抵死不从,寨主却恶狠狠的对她道,想要父母活命,就只能仰仗于他。
是啊,她的生命之中,不能只有那惊鸿一瞥的小公子,还要有那将她养大成人的父母。她流着泪放弃了抵抗,就在这时,烛火映彻山顶的山寨,喊杀声震天。
又是英雄救美或美救英雄的俗套故事,秋心只记得,那一夜亮彻山庄的烛火,比他迎娶她那日燃起的烟火还要耀眼。
或许该庆幸,那承了她恩情的小公子不是什么锦衣薄幸郎,安全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回来寻她。那一日,她随了他走,那一日,山寨中的人一个不留。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就是这样一副江南好景,叫二人迷醉,不负清醒。劫后余生的小公子与少女相知相惜,共约此生。他为了她,宁可放弃继承父亲的万贯家财,她为了他,可以不要女子珍之重之的名节。
她的十七岁,他的十六岁,都已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他带着一百零八抬的聘礼,乘宝船从金陵江顺流而下,携她归家,想要光明正大的求娶她。
可天不随人愿,自小诵读诗书校注,礼义廉耻的高老爷崇文轻商,硬是不答应二人的婚事。女子名节何等重要,她的父亲,竟然叫她嫁给一个寒酸的,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书生做妾,也不要她嫁入千府,做他的妻。
被命运屡次拆散的两个人儿啊,事到如今,怎还会向命运低头?
那一日,他攀上她的墙头,在她鬓边簪下一朵白梨花。她垂头浅笑,他凝眸不语。
那一日,他欲言又止,终还是对她道出那句想说的话。秋心,同我走吧,我会爱你一辈子,不叫你受一丁点儿委屈。
那一日,她应,做了那私奔的不孝女。
妙手毒妃 第三十五章渐行渐远
得不到父母祝福的婚姻,终归是不幸福的。只是那个年岁的少男少女,天真的以为有情饮水饱,落入了上天的圈套尚且不自知。
情之一字,一旦触碰了,便会化作穿肠毒药。秋心随着小公子一路回到京城千府,望着这繁华的城市,第一次觉得不适应起来。
她的父亲是一名七品小官,就职十数年,也不过有两次上京面见天颜。而她与她的母亲却并未来过。高高的朱红大门上悬着金漆描绘的匾额,千府二字楷书比划遒劲有力,而街口处,手脚残缺的乞儿却怯生生的望着对面的蒸糕铺子,不敢上前一步。
养在深闺中的女孩,绣蓬上绣的永远都是锦绣花开,富贵牡丹,哪懂那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道理?
小公子牵着她的手,将她带进了千府,咬死了一句话,非要娶她做妻室。那一日,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半月后,一定红色四角坠了金铃的轿子将她从中门抬进千府,同一日,又是一顶轿子抬进角门。
千府少公子,娇妻美妾,双喜临门!
世间哪个男儿不是如此,妻妾成群,秦楼楚馆,再正常不过。可她却想得到丈夫的爱,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空,响了足有一个时辰。入府的宾客有一品大员,更有王孙贵胄,这都是她在江南的那个小县城见不到的大人物。酒过三巡,饭过半晌,开门声轻轻响起。
脚步声传来,不是他,却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少女自称红景,从今以后便是跟着她的丫鬟,她轻声应下。
那一晚,大红盖头顶在头上,映的眼睫都是大红色的。喜床上铺着的是绣满了小孩子的百子千孙被,喜床下铺满了意味着早生贵子的花生红枣。红景拿了很多模样奇怪的糕点给她尝,这些都是她在江南不曾见过的。她觉得,这世间还有很多的东西等待她去追寻,待在这繁华的城市,她永远都不会寂寞。
可那一晚,她的夫君,没有来。
千家就是一个大染缸,而她却是那个在染缸中苦苦挣扎,却不得救赎的原色丝绸。终有一天,她将会被这富贵奢华的染缸渡上叫人着迷的颜色,可那一天,她便也不再是她。
千府的日子说无聊也无聊,说有趣也有趣,千和倒也公平,轮流到两位夫人的房中休息,从不优待谁,也从不亏欠谁。可秋心知道,他那做了平妻的二夫人,却是思慕于他,原本该做正妻的富家贵女。是她,抢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位置。
是以,对于二夫人冷玉容的挑衅,她一再忍让。直到那一日,她身体不适,看到荤腥却想要干呕。
算来,已经有两个月未来月信。
红景倒是比她还要开心,当日便寻了郎中过来瞧病。果不其然,她腹中有子,是喜脉。喜欢的女子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个男人不会开心到极致?千和亦然。
只是这一份开心,却灼痛了另一个思慕于他的女子的眼睛。
三个月,风平浪静,二夫人像是一夜间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她的事情亲力亲为,就连衣食住行都要经受安排。她最初也留了心眼,处处提防。久而久之,瞧她没有坏心,便安然受了。
有孕六个月,腹中的幼小生命已经隐约胎动,她靠着床头的软枕,他伏在她的腹部,静静地听着腹中胎儿微弱的踢踏声。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府中甚至开始准备小少爷或是小姐出世后所用的东西。她满心的喜悦,系在腹中的幼子身上。
有孕七月,二夫人一碗红花,她血流如注。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一直以来最为照顾她的人会如此害她。毕竟低估了女子的嫉妒,她寻到千和,他请来郎中,郎中却一致断定,她并未服食红花,而是不慎摔倒,腹部受到撞击以致滑胎。
那一日,她成为诬陷他人的毒妇,她成为受了委屈的新宠。
日子就这样平缓的过,五年的时光如流水,可千和却像是受到诅咒一般,膝下在无所出。二位夫人想尽了法子,终于有一日,双喜临门,大夫人与二夫人同时有孕。
一直笼罩在千府上方的阴霾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千和开怀,开设粥棚广济天下,二位夫人留在府中专心养胎。这一次,她学聪明了,外面送来的吃食一概不用,衣食住行只留红景一人照顾。
可这一次,二夫人所谋求的,却已不再是她腹中的孩子,而是她!
嫡庶有别,平妻二字说的好听,充其量不也是一个身份高一些的妾室?若是二人所出都是男孩儿,尊卑之别立显。
她终究是生不出害人的心眼儿的,只能一日日的担惊受怕,怀胎的九月,她甚至在房间中揪出过毒蛇,遇到过刺客。
千家的生意受到影响,二夫人的母家出资支持,唯一的要求便是要二夫人变庶为嫡。
昔年一起逃出土匪窝的恩情毕竟还在,千和不应,竟是强提着一口气,联系到西泽国的商人,将这一项难关强撑了过去。与此同时,她担惊受怕,腹中胎儿先天不足早产。
这个早产的孩儿,便是千凉。
这个凉字,是她娶给她的。作为娘亲,生活在这个深宅大院中,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儿能够凉心凉性,平安的生存下去。
次月,二夫人生产,亦是一名女孩儿。千和为女儿取名,千仪。
或许故事到此便该告一段落了,昔年一起从土匪窝中逃出来的孩子,承诺了彼此要一辈子珍之重之的少男少女,终是走上了这样一条路。
他有情,可千家的生意脉络,却不允许对她多情。她有情,可那一桩桩,一件件的旧事,终归还是伤了她的心。
四年的时光,千家大院儿里的两位夫人相安无事,一心相夫教子,想要再受孕生养一名男儿,继承千家的家业。
她不想去争那些本不属于她的东西,只想在这深宅之中相安无事。只是,那不公平的命运,再一次落到了她的身上。
妙手毒妃 第三十六章痴愚
那一年,千凉与千仪四岁。
千和在江南大赚了一笔,几乎将离阳王朝内盐巴及药材的生意脉络尽数入囊中,一时间,千氏在京城的风头无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即使是在京城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千氏家主也岿然不惧,银子流水一般的花出去,将千家的宅院扩大了一倍。
前来看风水的先生绕千氏老宅走了一圈,摸着山羊胡须信誓旦旦的道,千氏老宅乃是个聚宝盆,却不是个留子的地方。
怪不得这几代千家的家主尽是膝下子嗣稀少,千和的父亲膝下只有一子,一根儿独苗金贵的很。而千和,更是血脉萧索,只得了两个女儿。
从商的人,赚多了银子便更加惜命,更加相信那些虚无缥缈的鬼神之说。当日,千和花重金购买紫玉,打造了一尊紫玉菩提送给那江湖术士,请求术士帮助“破煞”
了好处的术士笑的合不拢嘴,当下手指一点,在千府地界上圈了两个圈。美其名曰千氏从商是为金,前后两个花园灼灼芳华是为木,圈占的大片土地是为土,所处的炎阳王朝是为火,府中唯独缺水,五行不济,方才难以阴阳合和,不得子嗣。
千和深觉那道士说的有道理,又奉上黄金百两,寻求破法。
江湖术士道,在他知名的两处地方动土挖渠,一养死水,一养活水,子嗣自然留得住。
当日,千和便开土动工,月余的时间,竟真的建好了两处水塘。死水之处引来芙蕖,活水出修建六角檐亭。
夏日,和风袅袅,柔顺的微风夹杂着淡雅的荷香抚人面庞,沁人心脾。次月,大夫人腹中有子,千和大喜,广开流水宴三日,捐纹银万两。
一时间,秋心成为了京城最具争议性的人物,腹中子嗣金贵程度,比之皇室的皇子也不遑多让了。其次,便是那指点千和在府中修建水塘的术士,道观在几日间被踩平了门槛儿,好不热闹。
这一次有子,大夫人却并不开心。
在这深宅之中,有子便多了一重保障,可有子,却也多了一重危险。二夫人吃了那么多进补的药方,肚皮愣是一点儿消息没有。可她一心教养着千凉,却歪打正着,再一次受孕。
故事总是那么的戏剧化,大夫人生出的嫡子,自然比平妻所处的庶子金贵的多。当日,千和动用关系,从紫禁城中专门请来一位御医,照料她腹中的胎儿。
秋心知道自己躲不过,正好宫中太医照料,不用担心有人陷害,便也安下心来养胎。自小未曾见过丑恶嘴脸的少女毕竟稚嫩,此时的她浑然不知,自己的命运早已掌控到了旁人的手中。
怀胎四月,小腹已经隆起。这段时间,千和抛下了一切生意,只一心一意的陪着她,等她生产。就像是多年前携手逃出土匪窝的少男少女一般,说不出的甜蜜。
有些情爱,就像是被冲到沙滩上搁浅的石块,蒙尘多年,早已看不出当年的痕迹。可若是有朝一日,潮汐再一次将之卷入到万丈深海之中,冲净表面附着着的尘埃,它便又会变回当年的明净。
就在秋心以为,自己的爱情再一次降临的时候,陇西的生意出了问题。
千和不得不亲自出面交涉,这一次陇西之行,将要离开将近半年的时间。多年来的提心吊胆叫秋心再不敢孤身一人留在千府中。她求千和带她一起去,千和望着她已经隆起的小腹,终还是摇头,叫她好好养胎。
怀胎八月,宫中御医确诊,秋心腹中所怀婴儿乃是一名男孩儿。至此,秋心更是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有人使坏,取她孩儿性命。
第二日,一伙人长驱直入,随着二夫人闯入千府的大门,一瓶冰冷的药液入腹,那已经成型的男婴从她的腹中流出,了无生气。
本是一滴便能避子的药液,她被生生灌下去一瓶。腹中剧痛难捱,眼前已是一阵昏暗,不知何时失去了意识。再次醒来,只有红景守在床边。她的身子受损严重,今生无法育子。
那小小的,浑身是血的婴儿,就像梦魇一般每夜闯入到她的梦中,伸出染血的小手扯住她的头发,用自己未生出牙齿的小嘴啃食着她的身子,直到她奄奄一息,只剩下森森白骨。
那是她未留住的孩子,是因为她的懦弱,她的隐忍而死去的孩子。若不是她的一再忍让,那幼子又何故等不到看到天明时的太阳便匆匆死去?
秋心疯了。
二夫人的嘴脸,就像是利刃一般嵌进她的心口。没有儿子又如何?再不能生育又如何?她还有一个女儿啊。二夫人不也只有一个女儿么?她做尽了阴损事,定然不会有多子之福。
就这样,她把自己所会的一切都强教给千凉,动辄打骂,叫她争气,叫她不要输给冷玉容母女。果然,二夫人也再不曾有子,她们二女之间的竞争,渐渐变成了千仪与千凉之间的竞争。
大夫人疯了,每天十二个时辰,她叫千凉学十个时辰的东西。那个温婉可人的,明净若处子的大家闺秀,终于被这个吃人的大宅院逼疯了。而千凉,也终于被她的母亲逼疯了。
芙蕖池上建起碎雪园,她再不愿听大夫人的话,每日饮酒作乐,千金一掷,极尽挥霍。作为这千府中唯一的嫡女,千凉有权利不听任何人的话。
就这样,从十四岁,到十七岁。二夫人成就了一个疯疯癫癫,只剩下仇恨的大夫人高秋心。而大夫人,却成就了一个不求对错,只求忤逆母亲的不孝女千凉。
谁对谁错,已是看不真切。一切的一切,尽数埋藏在昔年玉寒山的那一场焚天大火之中。那一双手牵着手,逃出火海的少男少女,在这吃人的大家族里终沦为泡影。
这故事的结局,早已在那一个烟花震天,两顶轿子抬进千府的日子便注定了。要怪就怪,这世间痴男怨女,太过痴愚。
这便是,她一生的故事。
妙手毒妃 第三十七章赴宴
这个故事,就像是一把无刃的钝刀,切在肌肤上不见血光,却痛的淋漓。袅袅荷风香气淡雅,吹入临水而建的楼阁,也吹进那个临窗而坐,早已心若死灰的女子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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