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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言】避乖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豆姑梁
苍迟没有挣扎,只抬起头盯着天上发亮的东西,两字一顿,说:“吾爹,好像,回来了。”
话音一落,只听一道暴雷般的吼声:“苍迟!”接着,一条遍体晶莹的白龙钻进海里。
“为何不下雨?”大白龙嘴巴衔着皮制的美人拳,十米长的身子在苍迟身上绕了好几圈。
甫一开口,美人拳掉出嘴里,刚刚出招头的小水马眼儿够尖,扭动身子去拾,再殷勤送回。
大水马见怪不怪,叹了口气,默默掏出笔纸,写道:龙王爷苍冥,第九十九次在海内化作龙身,罚九百九十两银,加上苍迟大人的十两银,共罚一千两银。
写完送到大白龙面前。
大白龙就是龙王爷姓苍冥,他见款状上自己被罚九百九十两,龙身吓得变成人身,变成一个留着三髭髯的男子。
苍冥不要脸地卖老,但大水马大挺腰子不肯买账,他只好认命接过罚单画上花押,掏出身上的底本儿再加上一根龙须才勉勉强强凑够一千两银。
一根与毛发相似的龙须值八百八十八银,打发了缠人的大水马,苍冥板了脸,学朝堂上皇帝的口气道:“逆子,不下雨还放火,该当何罪!”
苍冥身穿制如曳撒的大红织金蟒服,又是大红的眼色,苍迟觉得眼睛疼,没有回他的话,拿出坐家虎的款儿,道:“吾爹衣丑,偷嫩欲呕。吾母眼拙,嫁错郎公。”
“吾儿好刚口。”苍冥纳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衣裳,倏忽哈哈大笑。
难得听苍迟说一句话,他高兴极了。
苍迟嘴角抽搦,自己绕回了方才的话里头:“儿不喜行雨,故喷火烧林。再让儿行雨,儿将喷火,烧己生父。”
逼着乖龙行雨,好比捉猪上凳。
苍冥捻着稀疏的龙须,哈哈笑道:“爹有龙鳞,不怕火烧。”
“儿之火乃天赐青火,青火烧龙配菜油油氽,一道美食摆上桌。”
“吾妻乃是小大夫,出手施医,经权开药,可疗夫伤。”
“……”说了那么多话,还失去了一片龙鳞,苍迟有些倦累,也不回话,闭着眼回太古蚌。
苍冥了笑,拿着美人拳锤锤腿,道:“吾儿,再不行雨,过几日,百姓又得拿姑娘来祭你了。你方才救的姑娘,且因你,险些丧命了。”
苍迟远去的身子一僵,道:“知道了。”
寻回行雨珠才能下一场雨,苍迟抛弃回太古蚌的念头,身上青紫之光一闪,化作一条巨龙冲出海面。
巨龙出海激起数尺浪花,苍冥看着折回来的大水马与小水马,摸着瘪瘪的荷包,望苍迟离开的方向,柔声骂道:“混沌魑魅!”
*
三个道士以及数十名男夫,还有那个江府的臭婆子,都被陆平歌上了滚肚索送到了衙门里。
陆平歌敲了敲云板,喝令公人敞开衙门打背花,毫不留情面。
男夫最耐打,打了三十下就流了点红而已。老婆子皮肉如腊,打几下皮肉变为赤色,在哪儿哇哇直叫。
陆平歌嫌叫声扰耳,让人给老婆子送了咬棍,不许她发出一点声音。
刚下令打背花时,龙王庙里的道士在街上敲锣打鼓:“河水来,河水来。”
三个道士受无限苦痛,眼肿鼻子青,皮开肉绽,筋骨欲露。他们浑身疼痹,喘着气,目光磊落的看着陆平歌,道:“姑娘昨日祭,今日河水来,若非师爷阻止,明日定会下雨。”
昨日才人祭奠,干涸了数日的小河就来水了,陆平歌感到难以置信,曾经不相信人祭的百姓也是如此。
陆平歌牵筋缩脉,脖子梗儿直得通红,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反驳不了道士的言语,他拐了个弯子,道:“谁说本师爷打你们是因为拿人祭神灵一事,本师爷打你们,是因你们掭人房锁,窃钱财,还杀了人!打给爷继续打,打到狗嘴吐不出一句话为止。”
背花在身上乱落,三个道士也不挣命了,痛吟中带着冷笑,道:“陆师爷何必为一个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女子自找麻烦呢,当个清凉官不好吗?”
陆平歌目光骤冷,淡不济地回道:“谁说她与本师爷无瓜葛?她可是爷的妹妹。”
那名死掉的婆子是江府婆子杀的,墙上的脚印也是她做的。
至于为何最后会把道鞋藏在花盆里,她也是聪明,害怕有人怀疑到她头上,所以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留下道士的鞋儿在乔红熹的院子里,有物证,自己也能开脱罪名。
可惜她忘了自己是个半篮脚,在泥地里留下的足印,让她无法开脱罪名。
婆子判了死罪,道士与十来名男夫被关进了牢里,待日后再区处。
经了几番挫折的乔红熹,又睡了个囫囵夜。醒来时天刚擦黑,屋角只有一点红光,桌上点了一盏油灯,身旁还是无人。
她手中紧捏着一片鳞片,从灯下看,鳞片色青紫,纹理斑驳错落,形成了一朵极为可爱云,鳞根处有淡粉的粘涎,粘涎未干,摸上去还有黏糊糊的感觉。
乔红熹看着那鳞片,忆起海上与龙王庙的事情,面色惨改,浑身的骨节珊作响,她自言自语道:“难不成真是龙?”
话落,风吹帘动,烛火渺渺,乔红熹隐约看到纱帘后有个高大的人影。人影未现身,一道清冷的声音先从帘中透出来,道:“是龙,吾是龙太子苍迟,不是淫蛇。”





【古言】避乖龙 022 问一事
这几句陌生的开门炮儿让乔红熹瞬间清省白净,她在一声婆饼焦的叫声中从床上直挺挺弹起,揭开垂落的珠帘,循声望去,便见一个男子严立在窗外。
男子的身后花影月影晃动,他背月而立,脸上无半掐的光照映,一张面孔让人辨不清五官。
窗外站着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乔红熹吞咽了一口口水,手边无可用来打人的工具,才醒,浑身的力未回来,她拥被褥,干坐在床上不敢动弹,用颤巍巍的声儿低喘。
屋内悄然无声,苍迟弹指敲窗捶壁,敲得有节奏,几声格格声竟成韵。
轮眼看一圈,只有窗子半扇着,窗子不高,堪到股际而已。苍迟想入屋子里去,低头思考了一下,把手中拎着的两只红花蟹丢进屋子,再跌跌脚,蹬上坎墙,轻巧地翻窗进入。
他不觉自己翻墙的举动像极一个来与姑娘做女字边干的下流胚子。
两只红花蟹八足二螯没有用绳子绑缚,落了地,横行到角落离呆着去了。
乔红熹目睹男子的一举一动,他翻进屋时,终于看清了面孔上糊成一团的五官:两道剑眉,一双皂白分明的眼睛,眼梢微微吊起,鼻子若玉柱,嘴唇润泽。
就是那个总贪恋着要与她下水的贼丑生,他穿着蓝缎销金大袖衫,白布镶滚,内衬叩身锦领衬衫,底下是漳绒云头靴。
白布镶滚的大袖衫,映得露在外的手指白皙纤长。乔红熹脸上有点麻木,登时没了惧意。
苍迟进了屋子,脚尖踱到角落里,拎起红花蟹送到乔红熹膝盖上。
乔红熹看看红花蟹,再看看四处乱走的苍迟。
她总觉得苍迟是一个有银的幌郎君,把她的屋子当成了花台,把她这个大活人当成花台里的仆役,这两只蟹就是充当了下脚。
下脚嘛,就是幌郎君逛花台,心情好时给仆役的赏钱。
一只红花蟹足足有一个砖头那般大,它们一点也不安分,八足挥动勾住她的衣裳,二螯开开合合,欲夹住她的肉。
苍迟见状喝令一声:“松开,别乱动。”
它们得令,二螯回,八足僵直如棍,苍迟复道:“吾是龙,乖龙,不是身份卑微的蛇。”
乔红熹喉间如鲠,艰难地道出几个字:“是那种……可飞天遁地,呼风唤雨的龙?”
苍迟点头。
爹爹说龙的身份不能被认出,但他忍受不了自己被误认作一条蛇,一条到冬日就蛰伏的蛇。再者他寻那位偷行雨珠的拖狗皮寻了一天,也没寻到半个人影,连肥猫与小鹤子,还有伏双也没见到,他们几个就和断线的风筝一样。
寻不到虞蛮蛮,拿不回行雨珠,不止是他,爹爹也永远都行不成雨,
苍迟来寻乔红熹,一是来打探虞蛮蛮的消息,虞蛮蛮那天一口一句娇滴滴的姐姐,她们二人的关系应当不错。二是来做个歉意,毕竟人家姑娘差点因为自己而死。
上人家里得带些人事儿,否则两手空空闯人家中问一通话,会被当成上门怪人。
人事儿有千万种可选,可送一匹绫罗绸缎、一件销金衣裙、一串金三事、一壶竹叶青、一斤茶叶、一卷绢笺、一匣笔墨……
可苍迟穷哈哈,这些都买不起,茄袋里的三个官板儿,只够给虞蛮蛮买馒头。那日给虞蛮蛮的十个馒头,还是他恃着凡人看不见他……偷来的。
他回海里拣口儿,起初水磨功夫地拣了一筐螺头新妇臂,还有一筐龟脚老婆牙,最后听了蟹之言,拣了两只无修为供人食用的红花蟹。
因蟹说提蟹谢罪,罪自解。
红花蟹在膝上一动不动,两只眼定住,乔红熹踢团圆的两眼也定住,不落眼的定在手中的鳞片上。
近来身边怪事儿横生,乔红熹不得不相信真有龙这种神灵的存在,下狠劲儿打了三四回的贼丑生是一条人人敬之畏之的龙。
她头皮发麻,咬住口中的玉钉,嘴里讷讷不清地说:“所以、所以你来干什么,是要开、开除本姑娘吗?”
杀啊死啊这种惯口的词,乔红熹竟一时说不出,别扭了许久才脱出一个与“杀”和“死”同意的词。
“不是,本龙来,是想问汝一件事儿。当日与汝一起的姑娘是扬州城的小河婆,亦是有名的拖狗皮。她偷了本龙的行雨珠,故本龙无法行雨,本龙寻她许久了,未曾寻到她的踪影。当日她喊汝为姐姐,想必汝与她相识,不知汝可知她行踪?”
苍迟见桌子上有个破旧的拨浪鼓儿,他踱近,赶人眼错摸了一下,摸了一下手尖发痒,干脆就拿在手中,手腕偷力,悄悄甩起来。
此时拨浪鼓儿奏出的声音极吓人,乔红熹脑袋糊突突,心里起了一阵风波。一下子被龙戏谑,一下被小河婆讹馒头,她不住地叹自己的运道清奇多变,什么事儿都能摊上。
“没有见到过。”这几日她不是晕倒就是在晕倒的路上,自己的脸都没见过几回,哪还见过别人的脸。
甩拨浪鼓儿的手腕顿住,苍迟搭下眼皮,两排睫毛覆目如帘,道:“……汝也没见过吗?”
在烛火火光下,他脸上映上了两排睫毛影黑儿,眼皮合与掀,黑影儿都不离。乔红熹被美色所惑,忘了他戏薄自己的事情,一寸舌头在嘴里发生了极大的转化,道:“要不我明日帮你找找?”
苍迟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耳朵背后有细碎急促的足音,举眼看时,有个抹了胭脂的包头妇人站在窗外,笑道:“哎呀,姑娘醒了。”
说讫,妇人离了窗,推门而入,直搭直走近乔红熹,仔细打量她脸上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见乔红熹两颊红红若开了桃花,摸其额头,并无发热的迹象,想来是睡多了而已。
“陆小师爷可担心姑娘了,我去告诉公人,让公人去告诉陆小师爷,说你醒了。”妇人展靥一笑,见床上有两只大螃蟹,她两手各抓住一只蟹螯,再说,“怎的有海鲜?刚好给姑娘煲个粥,补补身子。”
陆平歌今回找了一个年轻的妇人来照顾乔红熹,还在乔红熹的住处,前前后后都安排了几个拿水火棍的公人保护她。
乔红熹不知,眼梢溜着苍迟。妇人好似是看不见他,拎着两只螃蟹从他身旁不忙不乱走过,且走且道:“一只炖汤,一只煲粥。”
门忽然被打开,在海里没有这种东西,苍迟两眼光着,放下手中的拨浪鼓儿,趋到门边,负着手,看着因微风活络的两片木门发呆。
他撮着下颌,道:“原来进出屋子,并不是爬进来的。”
乔红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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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字边干:奸的拆字
小竹马不是反派,也不是苍迟的情敌,就只是个护妹狂魔而已




【古言】避乖龙 023 藏井里
苍迟还在看那两扇门,看得津津有味,两眼带着光。
东海没有门,也没有四壁长廊,龙王住处的水晶宫也没有,周遭只有几根碗来粗细的水晶柱。柱上雕刻巨龙腾云架雾的光景,两根柱子之间,外挂一层销金红罗,内施一排耀眼的绿珠帘。
销金红罗衬珠帘,远视若点点飞星,穷极绮丽。
苍迟化为人形,不是头顶长角就是身上长鳞片,所以每回进出爹爹的水晶宫,那直得冲天的龙角都会勾住红罗或珠帘。
水晶柱玲珑致,上面凹凸的雕纹,背痒时在上面蹭一蹭可解一时骚痒。红罗珠帘是件好看的东西,可蔽隐私,但会勾住龙角,苍迟不喜欢,这好看的东西远没有凡间两片木板方便,可惜木板碰不得水。
包头妇人提着两只蟹去告诉公人乔红熹醒了,消息传完,又提着两只螃蟹去了胞厨。她拿一只蟹来煲粥,先用刷子洗净蟹的腹背,再将六跪及二螯剪下,掀开蟹壳,去蟹腮、胃、心及肠这些杂质,和上胡椒粉末和一勺黄豆酱,与粳米一起起灶煲煮。另一只蟹她放在盆里,用黄酒浸泡,打算明日做个蟹酿橙岔口味。
苍迟没有要走的迹象,乔红熹怎么也琢磨不出一个适合他的称呼,便耸着肩膀,哑默不语。
清楚地知道眼前贼丑生的真正身份,她刻下不仅掌不起脾气,指尖还冒冷汗,打了一个又一个无声的榧子。
蟹粥煲了多久,苍迟就看了多久,两道灼热的目光,好似要把木门拆下来带走。
过了两刻,妇人端粥来,食气芬芳,苍迟不知想到了什么,说了一句明日再来,与妇人擦肩而过,升屋离去。
见人离去,乔红熹肩膀一沉,如释重负。
公人已把乔红熹醒来的消息告诉了陆平歌,碍着天色黑沉,他忍住没亲自去探望一眼,吩咐来报消息的公人好好看守,莫出一点差池。
妇人十分有功夫,一锅粥煲的滋味爽口,里边的蟹肉鲜嫩,味道浓如脂,咽下口中,躁烦顿解,亦补虚损,乔红熹不怕螫口的吃了一大碗。
妇人一点也没有偷吃,一大只囫囵螃蟹都在粥内,六只细长的跪,肥大的二螯,蟹黄蟹身……一件不缺。
想吃蟹螯里面的肉需得用后牙槽来咬,蟹螯的壳硬,咬的十分扛牙,妇人拿了把刀来在壳上敲了个小口,用手一点点剥去壳剥,把夹子肉囫囵取出。
辛辛苦苦取出来的夹子肉她自己不食,送到了乔红熹的嘴边,道:“蟹肉啊,可续筋骨,小乔姑娘身子弱,得多食一点。”
妇人的举动让乔红熹想到了登仙多年的娘亲,她眼里一湿,道:“蟹肉寒,我肚子有些不舒服,你吃吧。”
螃蟹贵,妇人平生第一次吃到蟹肉,牙齿一点点咬,细细尝,舍不得一口食完。
囫囵的夹子肉在牙齿咬啮之下,变成了一竖条一竖条的。她吃着蟹肉,把陆平歌如何救人,又如何区处那些道士经过,这般那般,带笑带说了一通,直夸他乃是世间的好男儿,一人把事事都安顿停当。
每逢上陆平歌的事情,乔红熹都手足无措,嘻嘻的憨笑,不知如何作答。食饱之后四肢不需运作,她倦意来,三言谢过笑眯眯的妇人,随意洗漱了一通,将苍迟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恍恍惚惚地进了梦境。
乔红熹这具瘦弱身子,骨子却不错,吃了一碗蟹粥,酣然睡了一宿。夜间无人影的院子有“咕咚”一道巨响,不知什么掉了下来,惊动屋外却没惊动屋里。
*
第二日天儿才泛鱼肚白的颜色,乔红熹就醒了,身子如常,没有一点啾疾。她乜乜斜斜地坐在床沿边醒了半刻的神,才趿着鞋儿起来洗漱。
面盆里没有备水,乔红熹披了一件小衣,打着呵欠去院子的水井里汲水漱口拭面。
她眼儿没有完全睁开,凭感觉放下吊桶去汲水。绳儿才放了一半不到,吊桶已触到了底端,摇了摇绳提起吊桶,却觉得桶内空空,没有一点重量。
乔红熹心里疑惑,重新放下吊头,剔开眼皮,投头于深井一望。
一望去,井底是蓝紫色一片,一条巨蛇堆坐在井底呼呼酣睡,放下来的吊桶正好盖住了蛇头。
乔红熹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痛感实在,非是在梦中,再望一眼井底,巨蛇正在蠕动,她的喉咙也在蠕动,脸上渗出的汗,慢聚成了一串串小汗珠。
巨蛇甩开了盖在头上的吊桶,乔红熹回避不及,对上了巨蛇似睁非睁的眼。它左右扭了扭长颈,大张血口,缘井壁而上。
巨蛇的身子粗度等同于水井之径,觑着离自己愈来愈近的巨蛇,乔红熹耳朵炸起一道天崩地塌的声响,惊怕得眼肿腮红,脚步子往后趔趄着,在地上拖出了两道鞋痕。
鞋儿拖地之声与巨蛇缘壁发出的声响,两相对比,一钝一利。
蛇所发出的声音如雷灌耳,乔红熹眼圈儿一红,喉中掉声,粉泪簌簌落下,披在肩头的小衣服也像落蓬一样,“唰”的掉在脚踝骨。
脚踝骨骨内簌簌有声,她顿时失了力气,两瓣臀儿揾到地去了。
苍迟记得昨日乔红熹说要帮他寻那位拖狗皮,便躲到井底睡了一宿。出井的那刻,他龙身化作人身,趴在井沿,望住衣衫不整,露着粉颈酥胸的乔红熹道:“昨日汝说要帮本龙寻扬州拖狗皮的小河婆,何时寻?”
乔红熹的那颗心就和井里的吊桶一样,七上八落的,苍迟出井化作人身那刻,那心才定下,泪也住。
她脸上依稀有泪痕在,起身拍去衣上的尘埃,重新披好小衣,道:“我昨日不过随口说说。你是龙,也算是个神仙,寻人何必劳烦一个凡人?”
龙与蛇,在乔红熹眼里没差别,都是带鳞片的长条物。
她不喜欢那种冷森森的感觉。
苍迟手脚儿爬出井内,摸摸鼻子,道:“吾……不识、不识扬州阡陌。”
乔红熹听见了,转身回屋,头也没回。
门关上那刻,苍迟心里有点失落,他二脚勾住滴水檐,做个倒挂金钩势,双手交叉放在胸前,倒盯着紧闭的门,目不转睛。
乔红熹回屋更衣搽粉,打算去官衙看看情头,顺便好好言谢陆平歌。一开门,瞧见一个乌发飘飘的人头直挂下来,她吓得胆碎魂飞,捂着脑袋,浑身热辣辣地发抖:“天杀的,你是要吓死姑奶奶!”
苍迟神情淡淡,眉毛也没挑一下,道:“今日帮本龙,寻拖狗皮。”
乔红熹惊魂才定,动了动嘴要拒绝,屋外却爆发出一阵哄吵。
“快快快,快去西街,那西街上一男一女与一只大肥猫,和一群大男人打起来了!!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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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识阡陌:就是路痴嘛】




【古言】避乖龙 024 小茶花(剧情非肉!小河婆的剧情章)
虞蛮蛮与伏双日时就呆在床上沾皮靠肉的,拿灼热的眼光来触摸对方。夜时伏双八寸长的东西,就到花牝里活动,做搓粉团朱的妙事。
伏双见明月升空而曲尽绸缪,不知疲不知倦,一连数日都是如此,全然忘了海边还有一个乖巧等他回来的小鹤子。
虞蛮蛮容易养,一个鼓蓬蓬的馒头就能堵住她的不安分,虽然还是爱哭,她泪水够多的,哭了几个夜晚就把干枯的河哭满了河水。
伏双每晚都在她耳边哄道:“乖一些,蛮蛮的三餐,我全包。”
确实是三餐全包,顿顿都是馒头。
玉面馒头、四色馒头、灌浆馒头……不管是几枚馒头,虞蛮蛮都是吃一个罄尽。
乔红熹被抓去祭奠后的第三日,也就是苍迟从井里爬出来这日,窗上红日未升起,虞蛮蛮省睡,道是肚子饥馁,要去吃朝饭。伏双急忙起身,亲手在她头上梳了两个滴溜的髽角,髽角里簪一朵雪白含笑的小茶花。
客栈的朝饭里没有馒头,偏虞蛮蛮只爱吃馒头,桌上陈列的水饭点心,她一口都不肯动。
客栈外面没有蒸作铺,只有几个浮铺。
有的浮铺专卖点心与馒头,虞蛮蛮眼盯着外头的浮铺,也不吭声,伏双知其意,给她倒了一杯水放凉,道:“喝些水润润喉,我去给蛮蛮买馒头。”
伏双前脚走,后脚虞蛮蛮就听到斜侧里有一桌坐定吃茶的人在谈论自己。说的无非就是活人祭神灵之后,小河婆高兴,一高兴则干枯的河骤然来水。
虞蛮蛮从他们一替一句谈话中,得知被祭之人是乔红熹,她是一勇性趁嘴回:“小河婆才不会因为这件事情而高兴呢!”
那几个男子转过头来,一看是个衣着打眼目的姑娘在说话,皆不以为意,依旧高声谈论:
“要我说,如果不是陆小师爷阻止,这热辣辣的天儿早就下雨咯。”
“那陆师爷定是与乔姑娘有首尾的,否则怎么会为她做到如此地步。”
“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我听茶三婆和花三婆说了,乔姑娘是个磨镜子的人,这陆小师爷,一厢情愿罢了。”
“哎哟,陆小师爷看走了眼,要是他知道这件事情才不会管乔姑娘死活了。”
“这乔姑娘,没准还真是个害人。”
“那几个城外来的道士,说的话到是灵,当夜祭人,河水就来了。”
……
话越说越过分,虞蛮蛮可受不了乔红熹被人拿去垫舌根,赫然而怒,大指肚子与食指肚子捏着桌沿,捏得再紧,也没捏住一个充满怒气的念头。
她拍案起身,丹田里满载一团充实的怒气,撒丫子地走到高声谈论的几名男子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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