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漏子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冬天要吃车厘子
月娘面带愁容,叹了一口气,“今时不比往日,现在世道艰难。朝廷跟室韦正在打仗,都快打到京城了。前些个日子,你首饰珠宝被盗,置办这些又花不少银钱。吴大爷昨儿还向我要钱到处打点,女儿你不知道,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
清歌慌了,“那些客人的打赏,清歌全都孝敬给母亲。以后清歌多谈些曲子,总能为母亲多赚些钱。”
月娘把她搂入怀中,“乖女儿,你以为弹几首曲子能赚多少钱?这些年,为娘可没少在你身上花钱。莫说吃住,就是钗环首饰,衣裳绣鞋,哪个不是先让你挑拣,余下的再给其他姑娘。你不知道,她们背后都说娘偏心。娘想着你身世可怜,故不让你烦心,你也别让娘烦恼。”
当初清歌挑选这些首饰时,常因为工艺美,爱不释手。她本以为姑娘们应是同样的待遇,却未料到,没明码标价的首饰衣裳,成了逼她卖身的理由。
清歌心里又惧怕又恼怒,又绝望又委屈,还未出声便已流泪,“我不去,我不要大喜。”
月娘见根本说不动她,猛地站起来,她冷眼看着摔倒在地毯上的清歌,“这些年来,为娘为了把你培养成花魁,不知使了多少银钱,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见清歌没站起来,又赶紧俯身扶她,软下声音,“乖女儿,赶紧起来,可别摔坏了。”摔坏了就卖不到好价钱。
月娘示意小玉把清歌扶到床边,自己坐在绣凳上,慢条斯理道,“你可知暖玉?那贱人抓破韩公子的脸,现在就关在下院,供龟公杂役泄欲。你若想要开宝礼,不如去下院,那些龟公的驴货也能满足你。
“不要……我兄长会来的,到时他会给母亲一大笔银子,绝对不会让母亲吃亏。”清歌突然想到她有兄长,她还没到绝路。
月娘看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笑了,“我的儿,这都几年了,你还盼着他?你兄长早就死了。你刚来摘月楼,吴大爷就说他死在关外。罪臣的儿女哪能逃得掉,现在恐怕他的白骨都化作泥尘了。”
清歌怔怔看着她,满脸不可置信。
月娘抿口茶,“就算出去,你能去哪儿?还不如乖乖当个花魁,你这般神女的模样,自有大批男人为你撒银子。留在摘月楼,下半生都不用发愁。”
月娘见她不吭声,以为她认命了,正欲开口,却听到她说,
“我是右内史姚牧秋的女儿,我不能接客!”
看她还在垂死挣扎,月娘忍不住冷笑,“乖女儿,你爹娘骨头都不剩了,你还当自己是官家千金?若不是你爹娘去的早,你也不会沦落如此。他们在天之灵,会原谅你。”
清歌还想说些什么,月娘早已消磨完耐心,吩咐了旁边丫鬟几句。
更漏子 十七章 苦苦挣扎
随后,两个面容丑陋的龟公来到清歌的房间,齐齐跪在月娘面前。
“奶奶,有何吩咐?”
月娘笑着看向清歌,“清歌小姐不听话,你们说怎么办?”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月娘是何意思,个子矮小的龟公探寻着问道,“奶奶的意思是?”
月娘脸色一冷,看了一眼清歌,两个龟公心下了然,立即上前抱住清歌,那五大三粗的龟公擒住清歌的腕子反扣在背上。清歌哭着挣扎,却丝毫动不了。矮个子龟公双手捧着清歌的双乳就是一番猛力按揉,他何曾碰过这种貌比娥皇的女子,可不得使劲摸摸。
“不要!不要碰我!”
五大三粗的龟公左手在她娇臀上乱摸乱掐。
“你们滚!不要碰我!”清歌哭得嗓子都嘶哑了。
小玉吓得跪倒在月娘旁边,边哭边求饶,“奶奶,放了小姐吧,求您放了小姐……”
月娘放下杯子,悠悠地发话,“停下”。
她整了整衣裙摆,云淡风轻地问道,“乖女儿,这开宝礼,你去还是不去?你若不去,以后就赏给这两个龟公,你若……”
“我去!母亲,我去……”清歌呜呜地哭着,头发散乱,连前襟的衣裳也被挣开了。
月娘示意两名龟公放开她,“真是懂事的怪女儿,再不济的恩客,也比龟公好。离七月七也就一个月,你可要好好准备着。”说罢带着丫鬟龟公转身往外走去,刚出了门口,又转身道,“今晚的舞,你可用些心思,可别想捣鬼!若出了岔子,你知道后果。”
月娘走后,清歌抱着小玉放声大哭。一直以来,她都把月娘当做半个亲娘看待,对于这些年的照顾,她感恩戴德。可没想到,月娘居开始就哄着她,一直想把她性子磨掉,磨到她认命,让她在这风月场上卖笑讨生。
“她骗了我!她骗我!”被骗的屈辱,让清歌恼恨又绝望。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为何自会要落到这种地步,如果当初随着爹娘一起葬身岭南,是不是就不用遭这些罪。
“她说兄长死了,是真的吗?”
小玉抱着她哭,也不言语。
短短几个时辰,清歌觉得天翻地覆,仿佛坠入不见底的深渊。她再没力气哭出声,只是睁着一双眼流泪,直到流不出一滴泪。
小玉双眼通红,边哽咽边安慰道,“小姐,凡事只怕起个头。若惹得奶奶性急,朝打一顿,暮骂一顿,你身子又弱,到时候哪能熬这些苦。”
清歌无力地开口道,“她打死我罢了,不然我自己了断。”
小玉擦了擦泪花,“小姐,你可别想着寻死。暖玉姑娘被奶奶扔到下院,自尽没成,现在就被关在屋子里,脚上拴着链子,每晚都听见她在嚎哭。”
小玉见她没说话,继续说道,“上次首饰失窃,若不是小姐搭救,婢子早就被奶奶打死了。小姐对婢子有恩,小玉也不会骗你。这开宝礼只有豪族大户才有钱参加,小姐貌美,性子又好,哪个不爱你。到时候若是让哪个高门子弟梳弄,兴许娶回家去,也是个好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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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立个flag:今天还有两章
更漏子 十八章 缓兵之计
清歌双目无神,似乎望向远方,“我这种青楼出身,到了人家,半妾半婢,算什么好归宿?”
小玉不说话了,心里只是叹息。
摘月楼的姑娘表面上风光无限,金装玉裹。头牌花魁的穿衣打扮堪比大户人家的小姐,一旦年老色衰,或染上脏病,很快就被月娘处理掉。或是变卖给大龄鳏夫,或者配给底下的杂役龟公。
然而,她们的悲运并未止步。若是不幸嫁给那些吃酒赌博的汉子,动辄打骂凌辱,恨她做过婊子。还有些丈夫没一点仁义道德,逼着她再为娼接客。在破败小巷里的暗娼,多是被逼出接客的从良女子。
有些人心中苦涩,不堪受辱,想重回青楼,可这青楼哪这么容易进。年老色衰,面容憔悴的女子回青楼有什么用,恩客都寻新开的鲜花儿去了。曾经帐中万般柔情,抵不过朱颜辞镜。
跟其他丫鬟闲聊时,小玉听了诸多类似的故事。她从来没敢对清歌说过,怕扰她心烦,仙子般的小姐,定能寻到好归宿。
一会儿,清歌挣扎着起身,小玉赶紧扶她坐在床上,
“河西到京城要多久?”外面天高海阔,她不能死在这腌臜之地。
小玉不知道她怎么又问起这个问题,不解地回道,“来回可能要两三个月。”
“到底要多久?”清歌声音骤提。
小玉赶紧跪下,“婢子也说不上来。想是天气晴好,会少些时间。”
现在已是仲夏,天气晴好,无风无雨,可能一个月就能回来。三皇子去了那么久,想是该回来了。
六月火云散,蝉声鸣树梢,离七月七还有一个多月。
“给我梳妆”
小玉惊喜地抬头看着她,“小姐想通了?!”
清歌点了点头,她不能激怒月娘,只有先求自保,一切等到三皇子回京。
摘月楼二楼雅间,几个官员模样的人正觥筹交错,谈笑风生。里面坐着一位相貌英俊年轻公子,穿玄色窄袖圆领袍,腰系着深色镶玉革带,难掩威严之气。
瘦长脸的中年男子见他沉默着,也不喝酒,立刻殷勤道,“玉奴儿姑娘赶紧给李将军敬酒。”
只见一位身穿杏黄底百花裙的女子站起来,素手端起一杯酒,眼巴巴地看着那位公子, 软绵绵地说道,“李将军,小女子敬你一杯”说罢一饮而尽,又端起一满杯酒送到他嘴边。
房内众人无不叫好,都等着那冷面将军喝酒,谁料他起身就往外走。玉奴儿被抹了面子,心里不舒服,脸上仍带着笑意,“将军别走啊,若嫌玉奴儿不好,还有其他姑娘。”
瘦长脸的中年男子立马挽留,“李将军,就当卖我蒋洮一个面子。我们这些兄弟都是来孝敬你的,你可不能说走就走。”
那人开口道,“李岸人已经来了,各位且尽兴,我还有公务要忙,先走一步。”
蒋洮笑道,“将军,这才到哪。若是诸位想请您吃酒,不如去往江照酒楼。”他往外面看了一眼,外面仍旧灯火通明,“摘月楼头牌可是舞姿出众,自古美女配英雄,您绝对要瞧瞧。”
后面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忙道,“说曹操曹操到,人来了。”
更漏子 十九章 一舞惊人
片刻,回廊走道的烛火全部熄灭,一阵苍凉古朴的筝琴声中,台上四角的霎时亮起灯光,台下寂静无声。
一位身穿广袖长裙的女子缓缓走到中央。女子面前有七盘二鼓,她轻点脚尖,立在最小的那个鼓上,仰面折腰,双脚踏鼓,以足趾巧妙踏响盘鼓,轻扬悠远的鼓声在她的足下响起。时而腾空跃起,身子作跌倒姿态敲击鼓面,动作轻盈敏捷, 轻如飞燕。
众人皆看痴了,不敢出声,生怕惊扰女子。
她似飞燕般时来时往,如轻云蔽月,一双秀脚踩着鼓,飞舞作歌,广袖飘摇,恍惚之间若洛神出水,仙娥下凡。等清歌一舞停歇,漫天的缠头红绡飞向舞台上。
蒋洮最会看人脸色,见李岸看得入迷,赶紧开口道,“李将军,站了许久,咱们回去歇歇,清歌姑娘待会还来敬酒。您便是有急事要忙,也不差一会。”
李岸沉吟片刻,便回到酒桌上,他倒想见识这女子是何模样。
不一会儿,门外一阵喧闹,有人喊道“清歌姑娘来了。”
只见她身穿流云广袖月白长裙,梳着乌蛮髻,婀娜及额,发间的牡丹琉璃花钿致非常,一双美目含着氤氲,让人疼惜。一曲舞罢出些薄汗,双颊透着绯红,不动时如卷中美人,顾盼生辉,行过时花香细生,风姿天成。
她一进来就垂着眼眸,乖巧地站在一旁。李岸看着她,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蒋洮见李岸目不转睛盯着她,心中暗笑,英雄难过美人关。连忙道,“清歌姑娘的舞姿实在让我等惊为天人,就连李将军也赞叹不已。”意下之意是让清歌向李岸敬酒。
清歌低着头不动,李岸仍盯着她,蒋洮连忙端一杯酒递到她手边,“这可是抗击室韦的李将军,还不赶紧敬酒!”
清歌没接酒杯,伸手倒一杯茶,低声道,“久仰大名,清歌身子弱,故以茶代酒敬将军。”
李岸没说话,端起酒杯满饮而尽。玉奴儿揪着手中的帕子,心中像吃了一桶醋。
一桌人吃罢酒后,各人回各家。蒋洮跟同僚顺路,他得意地说道,“看到没,刚刚李岸看那雏儿的眼神。我本以为他油盐不进,这下可以跟宰相交差了。”
那人道,“蒋大人莫说笑,李将军喜欢那妓子不错,可是咱们没法把她送到李将军床上。就看两眼,能解多大的馋?”
蒋洮寻思着也是,叹气道“这摘月楼头牌的开宝,一夜千金,你我有心无力。”宰相大人要他拉拢李岸,但要掏大把银钱请人狎妓,绝不可能,最多以后请李岸多喝几次花酒。
更漏子 二十章 待嫁闺中
且说蒋洮请李岸喝花酒,去了摘月楼几次都不见清歌。蒋洮恼了,一问才知,七月七是这雌儿的开宝礼。在此之前,她既不登台,也不出门。好多公子王孙,富商少爷了不少银子,要见清歌,可月娘绝不松口让她见客,只说不久就是她大喜之日,这些日子要好好歇息。
蒋洮听完呸了一口,“甚么狗屁大喜之日,这老鸨子就是坐地起价,想多捞些银钱。一个妓子还有脸说大喜,啧啧,不知道被多少男人摸过亲过,装什么黄花闺女……”他正欲继续骂,旁边人拉了拉他袖子,他回头一看,李岸一脸冰冷。蒋洮本想着骂几句出出气,没想到还得罪了这位冷面将军,不敢再提清歌,攘着让李岸多吃酒。
觥筹交错之间,李岸突然发问,“蒋大人,请问开宝礼是?”
蒋洮受宠若惊,赶紧回道,“想是将军久在军中,不熟悉这风月之事。清倌人到破瓜之年,第一次留客,便是开宝。跟正经人家女儿结婚时一样的排场,除了给开宝钱,还要做四季衣裳,家具被褥衾枕,金银翡翠等首饰?。清倌人还要穿喜服拜天地,风光的不得了。”
李岸听罢,也不言语。蒋洮心中有些得意,军中之人哪里见识过风月场上动辄千金,挥霍如土。嗜金美人窟,富贵温柔乡,让人蚀骨销魂,这是高门权贵的特权,普通人只有仰头看的份。
清歌用完苏嬷嬷的两瓶药膏后,痛经症状并未根除。但她发现自己的胸乳丰满了不少,阴部也变得更加白嫩。清歌苦笑,原以为是治疗宫寒之症,没想到只是让她身子更娇媚,好买更高的价钱。
自那日献舞之后,月娘便让清歌待在房里,她每日无非是更频繁地泡药浴。各种进补养颜的药膳被一一送进她的房内。月娘连小玉也信不过,每次端来药膳的都是丫鬟香岁,盯着清歌一滴不剩喝完,才离开。
清歌觉得自己越来越像是个玩物,她记得以前家中有一只浑身雪白的狸奴,唤作雪团儿。家里婆子总给让它吃些味道奇怪的东西,说这样才能毛皮浓密光亮。现在的她可不就像只狸奴。
除了这些,月娘还送来十来幅秘戏图卷,上面皆是男女交合,她看了一眼,脸羞得通红,再也不肯翻开。月娘也不强求,清歌本就是清倌人,冰清玉洁的人儿,不能知道太多床笫秘事,否则凭白让人怀疑。
日子一天天临近,崔启安还不见回来,清歌心里越来越着急。月娘把房门看得死死的,几乎不让她出门走动,只要出去就会有两三个丫鬟跟着。
更漏子 二十一章 即刻返京
崔启安在凉州随军作战,自从离开后,他再也没听过圣上和太子的消息。只知道室韦一族突然进攻,现已经逼近京城,城中人心不安。
他或许是太累了,近来很少做梦,也再没梦见过清歌。但深夜自渎时,他脑子里全是她的影子,她莹白的身子,娇嫩嫩的双乳,盈盈一握的小蛮腰,还有她素白干净的小手。他拉着她小手抚弄他的胯下之物,一下一下握着他的巨物滑动,弄得他直喘气。夜半时分,月挂中天,他却梦见清歌在绣房里哭,也不说话,只是呜呜咽咽地哭。
崔启安想回京城,他想知道朝堂上的情况,或许也想知道她的情况。
崔岐宇取笑他,“莫不是想回去斗鸡走狗?”
崔启安摇头道,“我想回去看后院的牡丹。”
崔岐宇笑了,没想到启安还有这种风流爱好。听闻皇城之中,奢侈攀比之风日盛,豪门大户争种牡丹,珍稀的姚黄牡丹,价值千钱。
“北狄已被击溃,还有残部往西逃蹿,拾完他们,就是回京之时。”
然而,诸将仍在争论是否即刻返京,军中分为两派。一派认为要彻底根除北狄祸患,不然他日还会为祸边疆。另一派则主张立即班师回朝,朝廷波云诡谲,大权旁落,室韦又在这时突然挑衅,章之北不过是一介文官,再不火速回京,江山不保。
这天晚上,崔岐宇到一封密信,圣上驾鹤西去,宫中秘不发丧,太子也病入膏肓。
凉州府尹是崔岐宇的亲信,他不知二殿下为何这般糊涂,非在凉州耽误时间,于是主动进帐请言,“殿下放心,下官会重视边防,随时提防北狄卷土重来,况且军中粮草不足,大军久居凉州不是长久之计。”毕竟凉州储备粮食快要被吃空了。
崔岐宇沉吟良久,道“府尹所言极是, 本王一时糊涂,即刻返程才对。”
昨日二皇兄才说要根除北狄,这下又即刻返京,他向来有主见,却被凉州府尹几句话说服?崔启安心下明白,或许他从一开始就另有打算。
三军休整,留了一半大军守卫凉州城,余下立即返回都城。
临行前,崔启安去往凉州城集市,这里汇集各国货物,能看到头戴雉堞冠的波斯人,还有从孔雀国来的僧侣。
见到有几个龟兹商人卖首饰,他看了良久,选了一个银丝编织的镯子,镶着玲珑圆润的玛瑙。又挑了两个足链,用金丝编成,挂着几只铃,一摇就叮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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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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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漏子 二十二章 七月牡丹
阑珊星斗缀烛光,七夕宫娥乞巧忙。
七月七,女儿妇人皆备上时令水果,拜月吃巧果,祈求姻缘。
这天本是女子乞巧嬉笑的日子,摘月楼却挤满了男人,毕竟这次开宝礼不同寻常。往些时候,客人若想梳弄中意的清倌人,都是跟老鸨子私下谈。若是姿色一般,只给开宝钱就成,若是青楼的头牌花魁,还要另外备妥四季衣裳鞋袜,家具首饰。
听说是摘月楼花魁的大喜日子,不仅豪门公子,平常人家的男子也来看热闹。一进摘月楼,就看到一车琉璃冠珠牡丹,枝枝都是花色无暇,含苞待放,用清水养着。
有客人啧啧称奇,“四五月份牡丹开,这都七月还有牡丹?”
一中年男子道,“少见多怪,洛阳种花师颇厉害,隆冬时节都能让牡丹绽放。”
那客人又问,“夏季炎热,烈日当头,牡丹娇嫩,能耐得住炎热?”
中年男子笑了,“想你是外乡来的,不知京城人偏爱牡丹。夏日除了给牡丹搭棚遮阴,还会给花盆周围放置冰块,四季开不败。”两人正聊着,原本人声鼎沸的摘月楼逐渐安静下来。有意梳弄花魁的官人公子,都进了各自的雅间。
不一会儿,老鸨银婵便出来了,“诸位官人公子,今日是我摘月楼花魁,清歌姑娘的大喜日子。清歌模样标致,才艺双全,想要梳弄她的恩客太多,我家奶奶也不知道指给谁做良配。这不,奶奶想出个法儿,这有一车牡丹,一支代表一百两银子。咱们都是体面人,也讲个公道,谁送的牡丹多,谁就是清歌姑娘的天赐良缘。为了不耽误吉时,以十只牡丹打底。若无意者,尽可早去吃酒饮茶,得在这耽误功夫。一刻之后,便开始。”
人群一阵私语,那位中年男子听完,不禁赞叹,“月娘这老鸨子就是活络,我逛过京城几十家青楼,第一次听说这种开宝礼。”
他身旁的外乡客人接话,“虽说红尘女子靠卖笑为生,但凡事不能太过,把初夜摆在台面上竞价买卖,真是没羞没耻。我看她能卖得几个银子。”
这中年男子回道,“可见老兄是个外行,这初夜能值几个钱,便是巫山神女,浣纱西施,不过美色而已。这风月场上较量的不是美色,而是男子的钱权。那些高门子弟平常就喜爱攀比,连一枝姚黄牡丹都叫卖到五千钱,何况是这摘月楼的花魁。”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又道“但凡这种事,贵族豪门都爱来凑热闹,就算得不到花魁,也炫耀了自己的钱财,让其他嫖客甘拜下风。青楼的姐儿也知道哪个是真有钱,哪个是硬撑门面,往后可不都往他身上扑。这老鸨子,端的是好手段!”
外乡客人听了,不禁点头,“老兄说的在理。听说室韦都攻下京畿周围的州府,我本想着摘月楼妓子开宝礼没人来看,没曾想人还挺多,还有些瞧着像达官贵人。”
那老中年男子道,“唐人说商女不知亡国恨,达官贵人兴许还比不上商女。南唐降宋,除了国主,其余降臣依旧是穿金戴银,豪门世族依旧歌舞升平。”
外乡客人正欲接话,只听见银婵发话,“时间已到,我也少聒噪,有意与清歌做良配的官人公子,可以去取牡丹来。数量最多的客人,便可得到这柄玉如意,与清歌姑娘成百年之好。”
更漏子 二十三章 泪洒嫁衣
银婵话声刚落,在雅间伺候的丫鬟纷纷下楼,按各自客人的命令,去取牡丹,一时间人花相应,好不热闹。
其余的客人妓子也不吃酒玩闹,都出了房门站在回廊上,往下瞧。
不长时间,银婵看一楼没人再取花,命令大丫鬟去各个房间数牡丹。一会儿,银婵朗声宣布,“薛公子的最多,共五十一枝牡丹。诸位可要追加?”
台下的人纷纷咋舌。那位外乡客人惊叹,“五千一百银子?抵得上府尹侍郎年俸。”中年男子道,“不足为奇,暖雪阁的花魁也是这个价格。看来这摘月楼头牌不过如此。”话刚落下,又见几个小丫鬟去取牡丹。中年男子笑道,“看来还有一番争斗,咱们且看且乐。”
另一头,在绣房里,清歌刚出浴。两个小丫鬟给她擦干身子,就让她赤裸裸躺在床上,莹白娇躯在绛红的衾被上格外迷人。小玉取来一个白瓷罐子,边给她涂珍珠膏,边哭着安慰,“小姐,待会可别使性子。无论是谁与小姐行合卺之礼,那都是豪门公子。奶奶也是为了小姐着想,才出此下策。”
床上的清歌,一动不动也不言语,只是双泪顺着眼角滑下,落到鬓发之间。小玉见她只是流泪,知道她心里诸多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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