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时狩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唐酒卿
晏君寻喉间的啤酒“咕咚”地滑下去,他对上时山延“无私”的眼神,良心没有动,手却动了。他把环保袋推向时山延。
那群小孩还在傻跑,吵吵闹闹的,丝毫不怕太阳。
晏君寻在时山延看环保袋的时候,一口气把啤酒喝完。他把啤酒罐扔了,对时山延说:“我要回家了。”
“再见。”时山延主动说。
晏君寻被堵住了,他的食指蹭着腿侧,说:“我可以帮你叫车,你该回去了。”
“再见,”时山延加重语气,略微仰起下巴,“我要待在这里。系统吵得像我妈,我宁可今晚在这张椅子上睡。”
晏君寻顿了片刻,问:“你妈妈很吵吗?”
时山延喜欢晏君寻念叠词,听起来很乖,让他心里有个角落在为此发痒。他在这一刻甚至想做点什么,让晏君寻生气,把他咬痛,以他过度沉浸在这痒痒的快感里。
“你说什么?”时山延故意说,“我没听清。”
“我说,”晏君寻看着那群小孩,“你妈妈很吵吗?”
“什么?”
“你妈妈……”晏君寻后知后觉,“你妈的!”
时山延哈哈笑出声,他说:“不知道,我没见过她,也没跟她聊过天,但我觉得她应该是个疯子,疯子都挺吵的。”
“为什么是疯子?”
时山延撑住头,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感兴趣。但他还是很配合:“因为我是个疯子。”
菜市场已经过了抢菜时间,人早散了,只有几个商贩大叔敞着衣服,露出肚皮,挤在菜市场门口的阴影里闲聊。那群小孩像阵风似的,跑着跑着就散了。
不论发生任何事,时山延都只会表达快乐。他似乎天生就没有“悲伤”,也缺少怜悯,更无法共情。他对很多事情都显得冷漠,一种流露在无聊里的冷漠。他是绝对主导,就连“母亲”都只是他的镶边物,要随着他的属性来幻想。
晏君寻放弃了,他对这个问题也不是特别感兴趣。他站起身,重新抱起环保袋,对时山延说:“再见。”
时山延回答:“再见。”
晏君寻转身就走,他走了两步,侧旁又跑出个小孩,踢着只漏气的球。他走到路边,告诉自己别回头,接着回过了头。
时山延没看晏君寻,他撑着脸看那个小孩踢球,时不时吹响口哨,给小孩喝。他的腿被斜过的阳光照到,上半身还藏在阴凉里,身上什么都没带。他明明没有低落的神情,却像是坐在那里等着被人带走。
有时候。
晏君寻想打断自己的思绪。妈的。
有时候没有悲伤这件事就够悲伤了,看看这头快乐的狮子,他待在停泊区这个鸟不拉屎还落后破烂的大街边,让人无法丢下他。
关我屁事。
晏君寻觉得怀里的环保袋快沉死了,背上也被太阳晒得难受,可是他挪不动脚。
都是那罐啤酒的错。
晏君寻检讨自己,然后他开口喊道:“喂。”
时山延等待着他的下文。
晏君寻不高兴地看着自己的白鞋,语气很沮丧:“走吧。”
* * *
晏君寻的跑车报废了,督察局说会替他申请赔偿。总之他没车了,所以他只能带着时山延去坐停泊区的通行公交车。
通行公交车对于光轨区等发展地区而言是历史课本里的东西,但对于停泊区而言,它是唯一能够使用的公共通行车。它没有售票员,检测系统会根据信息识别自动扣。
“姜敛给你的代用编号带了吗?”周围人很多,挤得晏君寻需要仰头说话。
时山延垂着头听他讲话,在兜里摸了一会儿,点了下头。
晏君寻被挤得有些喘,他的身体不能很好地适应停泊区的天气,这点早就暴露无遗。车到站时声音巨大,有点像光轨。门开的时候时山延慢了一步,站到了晏君寻身后。
晏君寻感觉自己不是走进去的,是被人浪拍进去的。车厢里更闷热,空调的冷风都驱散不了汗臭味。晏君寻对着空出来的窗口站,如果他不想挨着那脏兮兮的窗帘,就得挨着时山延。
车厢都满了,人流还没断。
晏君寻看着自己跟窗帘的距离越缩越短,他抬起些环保袋,把菜挤在自己和窗帘中间。他的通导器还塞在裤兜里,可是他腾不开手拿。他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南瓜。熊猫让他买了四个南瓜,它们坠在环保袋底部,沉得像是塞了铁。
“我的……”晏君寻话没说完,车门就“吱——”地关上了。
交通系统柔和地说:“欢迎乘坐……”
但是这辆车的起步并不友好,宛如被人从后踹了一脚,招呼都不打地冲了出去。
车厢内“哎呀”声此起彼伏,大伙儿挤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倒。
晏君寻脸都要塞到菜里了。他后仰着头,还没开口,就觉得自己耳边和颈边又热又痒。
时山延一手撑在晏君寻的身侧,一手抱着牛奶罐。他低头说:“有事?”
“通导器在口袋里。”
别呼吸了!
晏君寻控制不住潮红蔓延,他的耳根又在时山延的呼吸里红透了。他想喘息,又觉得不对劲,自己好像是个变态。他一边说话,一边在脑袋里想胖达,想乌龟,想他妈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只要不是时山延就行。
“你要用吗?”时山延贴着晏君寻的耳边讲话。
这跟之前都不一样,他们正挨在一起。
晏君寻能清清楚楚地听到时山延说话时的笑音,这让他——让他想起时山延的喝水声。
是的。
我可能就是个变态。
晏君寻心情复杂且困惑地想。
谁他妈不喝水呢?乌龟也喝水。可是没有,从没有一个人能像时山延这样,喝到晏君寻忘不了,喝到让晏君寻觉察到“性感”。
那个吞咽声太棒了。
晏君寻听到脑袋里有个声音在说。
声音也很棒,身材也很棒,还有长相。
限时狩猎 第23节
时山延注视着晏君寻的潮红,他的眼神很危险,可是他的声音依然不紧不慢,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他把一点点的引诱藏在糖里,再剥开糖纸,把糖放在晏君寻的掌心。
晏君寻的思绪相互绊倒,在他脑袋里打着滚。他忘了自己刚才说过什么,他得先让脑袋里乱糟糟的声音闭嘴。事情跟他当初预测的一样!现在就是乱糟糟的。他想求助小黑板,还有雨声,或者阿尔忒——
车猛地刹了一下,晏君寻的脸差点蹭到车窗。他在鸣笛声里流汗,但是没有喘出气,也没有蹭到车窗上的窗帘。因为时山延抬手捂住了他的口鼻,像是不允许窗帘对他的触碰。
“你要吗?”时山延彬彬有礼地问,慵懒得好像睡醒的狮子。
要什么?
晏君寻在他掌心里呼吸凌乱。
第35章 同性
车门开启, 有人下车有人上车,让车厢内的乘客再次流动起来。时山延被推得向前倾,把晏君寻困在手臂和胸膛的空隙里, 虽然只是短暂的几秒, 却感受到了晏君寻背部的汗。
“不要, ”晏君寻偏着头,离开时山延的手掌,“我现在不用。”
时山延没接下句,他的手前伸, 再次摁回车壁。车窗开了一半,行驶过程中有飞沙疯狂地拍打在玻璃上, 让整个车窗看起来都脏兮兮的。晏君寻算着路程, 他们还要过五站才能下车。
妈的。
晏君寻被漏出窗帘的阳光晃到眼睛,他鬓边有汗,看车窗外面的景色都是明黄色的。他不喜欢阳光, 比起雨,阳光总让他感觉无处遁形。好比现在,他就感觉自己摊开在时山延眼前。
妈的。
晏君寻的烦闷无处发泄。他抱紧环保袋,耷拉着眼皮,听着车厢内的谈话声和咳嗽声, 烦闷引起的躁动在身体和脑袋里横冲直撞。
“你来的时候也是坐这个吗?”时山延忽然问道。
“嗯, ”晏君寻看着车窗,夹缝里有只被困住的飞虫,他说,“停泊区只有这个。”
车在行驶中有些轻微的晃动,时山延挪动了一下脚。他不得不低些头,才能避被横杠上的吊环碰到。他闻到了晏君寻t恤里的牛奶味, 这味道在汗臭味里很轻,像是专门奖励给时山延的礼物。这里只有他能闻得到。
牛奶味一定是熊猫替晏君寻选的。
“胖达今晚打算做什么?”时山延继续问道。
“南瓜汤,”晏君寻觉得汗流下去了,他被蒸过似的,“或者炖牛肉。”
他开始控制自己往伙食上想,这让他能够得到些许喘息的空间。但是裤兜里的通导器响了,声音炸在他的耳机里,他只能侧过头,把湿漉漉的侧脸蹭在肩头,试图接通电话。
时山延抬手替晏君寻敲了一下耳机。
“谢谢。”晏君寻在这个刹那间跟时山延离得很近,他过长的睫毛几乎要刮到时山延了。
时山延像是有所察觉,礼貌地抬高些脸,看向窗户,任由自己的下巴和喉结露在晏君寻眼前。他笑了下,说:“不客气。”
晏君寻被时山延露出的画面刺激到了。他立刻转回了头,朝通话那头说:“有事?”
“当然咯,”苏鹤亭熟悉的游戏音效又传出来,“时山延在你那里对吧,我就知道他要去找你。你们怎么停在马路上了?”
“堵车了,”晏君寻说,“你该告诉姜敛,不要让他再担惊受怕。”
晏君寻近期内都不想接到督察局的电话,他在放假。
“事情总要有个轻重缓急,打给你可比打给姜敛重要,毕竟你是时山延的关联人。”苏鹤亭长呼一口气,“我近期也在休假,傅承辉停掉了我的任务主页,要我待在家里跟你们玩。你们在玩什么?”
我们在玩什么?
晏君寻感受着颠簸,还有时山延的结实肌肉。他换了口气,说:“自己找点事情干,别再打给我了!”
苏鹤亭笃定地说:“时山延惹你生气了,你最好给他把束缚锁戴上。”
晏君寻没回答,时山延靠近耳机,说:“你去死吧。”
“哦,”苏鹤亭自动忽略,“我打给的是晏君寻,你们怎么在共用一个耳机?等等,你们究竟在干吗?”他狐疑地看着光屏,“你们俩的定位重叠在了一起。”
“在坐车!”
“对对碰。”
“不,不是,”苏鹤亭惊恐地说,“你们在骗我。喂,定位真的叠在一起了,你们究竟在干吗?我要上报!”
晏君寻快被时山延的鼻息蹭化了,他感觉自己的汗已经透过t恤,濡湿了时山延的衬衫。他压低声音,带着警告:“在、坐、车!快点挂电话!”
“你也可以挂啊,”苏鹤亭洞察到要点,“你为什么不挂?你的手呢?时山延的手呢?你们的手呢?!”
时山延再次抬手,这次直接拉掉了晏君寻的耳机,不管苏鹤亭还有没有说话。他说:“我把耳机塞到你兜里?”
不要。
不需要。
晏君寻被晒得发晕,他说:“扔掉吧!”
但是车窗外的鸣笛声一阵阵,时山延似乎没听见。他的手虚虚地沿着晏君寻的侧面滑向裤兜,晏君寻却觉得自己被碰到了。
像是在被抚摸,只是像。
晏君寻这样摸过猫。
晏君寻在格外漫长的几秒钟里面壁思过。他不该戴耳机的,不,他今天就不该带通导器,或者他压根儿就不该出门。
人与人的界限究竟要怎样划分?这道题对晏君寻而言太难了。但是时山延做了什么?他只是帮助搭档摘掉了耳机,然后放进了裤兜。
晏君寻也做过,他从时山延裤兜里拿过打火机,可是那时的感觉跟现在的感觉完全不同。
晏君寻看着污垢斑驳的车窗,脑子里是空白。课本上讲过异性吸引,却没有讲过同性关系。晏君寻把那些大段大段的科普放映在脑袋里,在他和她的文字里寻找有用的信息,有关那些感官上的吸引力的信息。
回答我阿尔忒弥斯。
晏君寻默念着。
同性和异性是一回事吗?你什么都没告诉我,除了一堆僵硬的科普。他妈的。你怎么从来不喝水?我就该每天对着那些喝水视频发呆。
晏君寻闭上眼,推开了脑袋里的黑板。这东西没用,它无法回答晏君寻此刻的问题。它实际上早就无法回答晏君寻很多问题了。晏君寻又睁开眼,觉得眼睛里刺刺的。
他像个初出茅庐的菜鸟,拿着张答不出来的考卷。啊,说不定这张卷子随便哪个正在上高中的小孩都懂。
时山延把窗帘拉过去,替晏君寻挡住些阳光,他的手出现在了晏君寻的眼前。晏君寻汗如雨下,目光落在他的手背,游过他的手腕,再伸进他的掌心。
快点到站。操。
晏君寻念着这句话,感觉很糟糕。
车到站时,晏君寻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他抱着环保袋下车,任由倾斜的阳光追在他的屁股后面。他只想回家。时山延抱着牛奶跟他并肩,仿佛对自己惹出的问题毫不知情。
时山延早就说过了。
他很乖的。
第36章 电话
熊猫正在家里看自然频道的视频, 今天有竹子特辑。它不吃东西,但是它喜欢竹子。停泊区没有竹子,竹子是发展地区的观赏植物, 价格奇高, 虚拟数据卖得也很贵。
晏君寻打开门的时候, 熊猫正在流口水。它不知道该怎么给进门的两个人解释,只能用爪子擦擦嘴,说:“我看得太感动了……欢迎你们安全到家!”
“你的眼泪流进了嘴里。”晏君寻抱着环保袋进了厨房。
“熊猫有时候就会这样。”熊猫闭着眼瞎说。它把地上爬的乌龟抱进怀里,跟时山延打招呼:“外边很热吧?新闻上说停泊区一年比一年热了。”
“热得我浑身是汗, ”时山延放下牛奶,在解衬衫扣子前问, “你不介意吧?”
“当然, ”熊猫觉得他真有礼貌,“当然不介意。”
晏君寻在厨房里整理蔬菜,他把喜欢的胡萝卜摆在最上面, 以此暗示熊猫早点做。他听到客厅里的交谈声,摸了下裤兜,把化掉的棒棒糖丢进垃圾桶。
他想洗澡。
时山延解开一颗衣扣,让原本就松的领口显得更随意了。他喝着熊猫倒的水,和熊猫一起看视频, 好像他也是这个家的主人。
“我还担心你们会错过呢。”熊猫把果盘放在时山延面前, 浮夸地拍着胸口。
时山延目光看向厨房:“我正好看见他在菜市场附近的自动贩卖机前买冰啤酒。”
“我叮嘱他不要喝太多冰的,”熊猫忧伤地挤了挤自己的脸,“可惜他总是不听我的。”它说着把乌龟送回养殖箱,继续对时山延说,“时先生晚上一定要留下来吃饭。”
“如果……”时山延意有所指,“可以的话。”
听他说得多可怜。熊猫握住自己的爪子, 眨了眨眼睛:“当然可以,你是晏先生的好朋友。其实我昨天就在计划出门野餐的事情,你也在放假,我们可以一起去……”
光轨准点经过,震得厨房里的锅碗瓢盆都在颤抖。晏君寻看了眼门帘,听不见熊猫和时山延在聊什么。他放好菜,把裤兜里的东西全掏出来,发现自己的烟没了。
……妈的。
晏君寻捏了捏空空的掌心。
* * *
熊猫晚上炖了南瓜汤,它还心准备了餐前面包,就差在简陋狭小的客厅里点两根蜡烛。吃饭的时候它还在煎牛排,像是要专门给两个人留下相处的空间。熊猫做这些都是因为在它的基础设定里,有“帮助晏君寻找到美好友谊”的选项。
桌子太小了,让两个人在桌子底下的腿都伸展不开,动一下就会碰到对方。
晏君寻搅着浓稠的南瓜汤,说:“你拿了我的烟。”
“放在茶几上了。”时山延掰开面包,看向晏君寻,“你对自己很宽容,把棒棒糖和烟放在一起。”
这是纵容自己的信号,晏君寻戒烟的决心和他说不睡觉的决心一样容易动摇,他在生活上很能允许自己犯错。
“吃完饭你就可以回家了,”晏君寻不想再被时山延观察,他的勺子轻碰到碟子边沿,“在有新工作前我们都不需要再见面。”
“说到新工作,”时山延反问,“你一般会休息多久?”
“不知道,”晏君寻抬头看他,“我每天都在祈祷别发生案子。”
“我也希望,”时山延的眼睛在灯光里很迷人,“但是这种愿望很难实现。为了我们以后能更好地合作,你得告诉我,你对这种……”他把一块面包塞进口中,“系列凶杀案有什么不能接受的吗?”
晏君寻听到“系列凶杀案”这五个字,就觉得自己能闻到味道。他良好的记忆替他储存了太多画面,每一张都是高清大图,可以放大最小的细节。
“没有,”晏君寻神情平静,“我没有不能接受的。”
熊猫在厨房里哼着自然频道的主题曲,它仔细地把控着火候,对客厅里的交谈浑然不觉。
时山延探索着晏君寻的微表情,他喜欢手肘下的这张桌子,它让他们面对面。他很爱惜晏君寻的那颗泪痣,经常会想摸一摸。
他会摸到。他会用拇指,居高临下地揉红它。
也许到时候还能听到猫叫呢?时山延把那个自动贩卖机都剪进了脑袋里,和晏君寻当时的神情一起保存起来,想要等到睡前反复欣赏。
限时狩猎 第24节
“做这份工作很辛苦,”时山延语气感慨,表情自然又正经,“还没有工资,不如和我一起跑吧,”他开玩笑似的,扫了眼房间里的光屏,这里也有黑豹的监控,“我在光轨区有套绿洲别墅,卖掉它,可以买辆最快的光传车,谁都追不上。”
“绿洲别墅!”熊猫端着托盘出来,听到这一句,发出惊叹的声音,“它的总价够我们吃几辈子的牛肉了。”
绿洲别墅是光轨区的顶级豪宅,停泊区没有这种区域。熊猫知道它,是因为今天的竹子特辑里有展示,那里的很多房主都在家里搞货真价实的小型植物园。
“傅承辉对你格外优待,”晏君寻把自己的牛排拉到眼前,看到配菜里有他喜欢的胡萝卜,“在追杀你这件事上也会格外优待。”
没有领狗能活着脱离黑豹的监视。像他们这种被驱逐出来的成员,也不过是换种方式被监视,必要时刻大家都能被傅承辉召回。
时山延切破牛肉表面,餐刀划过肉汁饱满的嫩处,全程没有遇到阻碍。他把牛肉送进嘴里,笑起来:“谁不想先暗杀傅承辉呢?”
五分熟刚好,熊猫有当大厨的潜质。
晏君寻咬着胡萝卜块没有回答。
“看点什么?”熊猫担心他们聊得不愉快,让光屏放起新闻,“我们很久没看新闻了……哦,这个人,上次也是他。”
晏君寻看过去,屏幕上的人是刘晨。
这家伙已经把自己拾干净了,仿佛两天前在楼顶吓得腿抖的人不是他。他坐在主持人旁边,一脸心有余悸,说:“当时情况确实很凶险,她的地下室全是血腥味。督察局现在也证实了,她的分尸场地就在那里。”他看了眼屏幕,“当时的详情我在自己主页也写过。怎么说呢,这件事情里最无辜的还是我,我写的那些报道,都是根据案子的审判结果来写的……”
“换个频道,”晏君寻咬碎胡萝卜,“我不想看见他。”
“……督察局这次反应迅速,我很感谢他们,但我还是要说,办案要讲究证据,像霍庆军这种冤假错案,督察局负责吗?唉,区域不公正的事情还是很多。以前我总是把目光聚焦在‘性侵’上,现在我也逐渐反省自己,要把视野放宽,要看到别的弱势群体。我会坚持继续为社会不公发声的。”刘晨说着沉吟片刻,故作深沉,“其实在报道陈秀莲这个案子的时候,我也在着手另一个案子。我想在座没几个知道那个案子,也是死了四五个人。没听说过吧?为什么呢?因为死的都是职业卖淫的女孩子……”
“他像条嗅觉灵敏的狗,”时山延看着光屏,“知道什么能吸引大众目光。”
陈秀莲的案子里都是“性侵”,“性侵”是这几天的网络热议,而刘晨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性”,趁热打铁地把大众目光拉向卖淫凶杀案上。
“淫”这个字很夺眼球,刘晨就把这个字放大进自己的谈话和文章里,以此来满足大众的窥探心理。
“‘小姐’有人权吗?我觉得是有的,”刘晨认真地说,“这也是边缘人群,我们总要知道她们是怎么构成的,为什么会这样,大众不能总是回避这些话题。我现在说的这个案子,督察局也在查,但还没什么进展。据我所知,这个案子里已经确定死亡的被害人就有四个,都是卖淫女……”
姜敛坐在椅子里看着刘晨讲话,他觉得刘晨就像打不死的小强。
这人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很厉害,能把自身的经历当作卖点,永远处于一种输出状态,对网络上的言语谩骂完全屏蔽。他的道德底线和普通人不同,他放得很低,在操纵舆论上喜欢抢占先机,从来不顾后果。
陈秀莲没能叫醒他,他活得很好,甚至要踩着陈秀莲的尸体让事业更上一层楼。
“没人能让他闭嘴……”姜敛把新案件的资料扔在桌面,“黑豹让他停更的事情已经够他说的了,谁阻止他谁就是在支持傅承辉独裁。”
他看到刘晨就一肚子的火。
“还有新案子,谁说被害人都是卖淫女?这个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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