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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我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无虞
迟扬又写:“想吃什么?”
这就纯粹是走个流程了,何弈的回答肯定是“都可以”,结果大概也会是像往常一样,他凭着对自家男朋友的观察和了解做出选择,然后拍板带人去吃。
太省心了,怎么能这么招人喜欢。
写完这几个字的时候下课铃恰好响了,教室几乎是突然喧闹起来——何弈在一团喧闹里靠近他,回答道:“都可以,和你一起就行了。”
踩点给分,还能拿满附加分。
“行啊,”迟扬顺势摸了摸他的头发,“我想吃火锅。”
——这算是约会吗。
——也不算,这是蓄意而为,是水到渠成。
和心上人出门吃饭这件事,比他想象中还要令人愉快些。
何弈显然是那种从小教养就好的孩子,不管吃什么都总是规规矩矩地,这一点平时一起吃饭的时候迟扬就知道,却没想到能有人连吃火锅都那么斯文,还那么讨人喜欢。
具体表现为给他投喂什么就吃什么,来者不拒,并且在进食过程中很快学会了火锅礼仪,学着他的样子烫了一块羊肉卷作为回报。
他其实很少吃火锅,这样的场合太亲近融洽,在他整个十几年的记忆里都少有,起初甚至有些无所适从——好在迟扬并不是顾自己吃的那一类人,反倒很热衷于喂他吃,在他的碗碟里堆小山,一边撑着下巴看他吃,乐在其中。
何弈倒是不介意被他盯着,只是有些过意不去,觉得自己影响了对方正常吃饭,还克制地提了一句,其实我自己会弄,你先吃吧。
然而迟扬笑了一下:“吃你的,我喜欢看。”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吃火锅,这么贴着抢食与合作标签的场合,连一次我都不想踏足,可我还是想看你吃,想把亲手烫熟的食物放进你碗里,想看着你被伺候到不用伸手,全心全意依赖着我的样子。
——也想补给你一次“在冬天吃火锅”这样平常的幸福。
“真的,”他说,“我不饿,也不挑,等一会儿看电影吃完整桶爆米花都行。”
何弈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对身体不好,你……”
然而没等他说完,对方已经笑了出来:“逗你的,谁没事拿那个当晚饭——我点了饭,应该快上来了,不用管我,吃你的吧。”
吃饭,看电影,按照流程进行,似乎也没有哪里不对。
除了迟扬没想到这么无聊的爱情片,对方居然也能看得这么投入——投入到放任他那些偷偷摸摸的小动作,并且毫无反应。
也是,他家好学生向来认真,对什么都投入。
尽管他对电影根本没兴趣,只是在恰当的时间段里选了观看人数最少的一部,也怀了些许隐秘的私心,想趁着黑灯瞎火干些什么——就像他在酒吧之类的场合对别人做过的事一样,暧昧且心照不宣,连假的心动都能假戏真做。
然而何弈不是暧昧场合里的玩伴。
他真的会认真去看一部冗长的爱情片,去试着研究主人公所言所行的意图,学习经典的正常人会怎么处理恋爱关系,怎么从暧昧到交往再到渐行渐远——然后条分缕析地思考,哪些能为他和迟扬现在的关系提供些许参考,哪些又毫无价值。
迟扬大致能猜到他的想法,只是比起放任自家男朋友去拿爱情悲剧当参考资料,他还是更乐意言传身教,教一点儿靠谱可行的东西。
——挑细选量身定做的笔记都交到你手里了,怎么还要去看那些考纲不要求的资料呢。





陪我 第22节
迟扬被他弄得有些无可奈何,又心软,只能凑过去黏黏糊糊地抱他,不让他这么专心看电影。这个剧场后半区几乎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也不担心被人看到,动作十分放肆,撒娇似的。
“怎么了,”何弈轻声问他,“不喜欢吗?”
确实无聊。迟扬“嗯”了一声,像个被家长冷落了闹情绪的小孩子——尽管八成都是装的——凑过来跟他咬耳朵,一本正经地哄他:“哥哥,哪有情侣来这儿真看电影的,太过分了……”
吐息温热,落在耳廓间甚至有些发烫。何弈下意识缩了一下,又被人变本加厉地搂住,只好接他的话:“那应该干什么……”
荧幕上的情侣还在冷战期,画面切到女主角默不作声流泪的背影,背景是大片荒芜的林地。
“偷情啊,”迟扬的下巴枕在他肩上,能透过衣料感觉到少年人清瘦挺拔的肩骨轮廓,说不出地让人上瘾,“宁可看电影都不看你男朋友,嗯?”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电影
“看你,”何弈眼角一弯,依言看向他,墨色的眼睛映着银幕变幻的光影,透出某种近于昂贵宝石的质感,含着笑意注视着他,轻声说,“那你教我,还要做什么?”
电影院座位统一规格,迟扬又比多数人高一些,懒懒地伸开两条长腿,过道就有些不够放,整个人看起来像是瘫在了座位里,还是靠近他这一边,胳膊挂在他身上不肯松手,闻言装模作样地沉吟片刻,回答道:“把你的手机拿出来,现在查一查和男朋友看电影该干什么,越不正经越好。”
他的手圈在何弈颈后,不太正经地磨蹭着,手指有意无意擦过领口,去碰肩颈处那一小片细嫩的皮肉。何弈被他弄得痒,似乎低低地说了一句“幼稚”,陪他把这场无聊的戏码往下演,真拿出手机来搜索那个问题。
电影剧情已经进入尾声,女主角借着生日的名义请男主角吃饭,挽回对方——其实也不算什么苦情剧,至少没有始乱终弃,对彼此也还有感情,只是现实中种种阻碍纷至沓来,感情也是会倦怠的。
迟扬看了一会,觉得这电影说得也有些道理,迟早要倦怠的,没有永远炽热的感情。
那又怎么样呢,他想,迟早是迟早的事,等到那一天再说吧——谁知道未来和倦怠哪一个先来呢。
还是逗男朋友有趣一些。
“怎么样,有答案了吗?”他凑过去讨嫌,似乎真在讨论问题。
何弈没作声,偏了偏屏幕给他看——那是一篇公众号推文,中间有一行加粗的字迹很显眼:在散场前灯光亮起的最后一秒偷偷吻他,然后装作无事发生,就能在灯光亮起的时候看到他无奈宠溺的表情,和微微发红的耳朵。
迟扬“哦”了一声,自发自觉地把脸凑过去,懒洋洋地轻声说:“来,我准备好了,这电影九点半放完,还有五分钟。”
何弈今天心情似乎很好——他心情好的时候眼底会不自觉地带上笑意,又不是那么礼貌纯善的笑,隐隐有些纵容又调侃的意思,大概也只有迟扬见过——也不知道是真没听懂还是装傻:“那我再等一会儿,太久了。”
真想亲一下就走啊。
迟扬也不逼他,反正不差这五分钟,他也不介意在灯亮着的时候讨回来:“还有呢,看到什么了?”
“还有偷偷牵手,喂对方吃爆米花,喝同一杯饮料……”何弈背这些倒是从善如流,被他耍赖似的抱着,坐姿也逐渐放松下来,略微倚向迟扬那边,抬手指了指放在两人之间的可乐,”没有爆米花,你想先试哪个?”
“牵手吧。”
同一杯饮料早不知道喝过多少次了,迟扬去学校也不会带水杯,瓶装水喝完了就得去同桌那里蹭,对此习惯成自然,并不觉得放在电影院这个场合能有什么特殊。
何弈点了点头,过来摸索他另一只手——无果,这个人藏着坏心眼,若无其事地把手背到了身后不让他摸。
其实都是牵惯了的手,连十指交扣的角度都熟稔,偏偏被这么有意一逗,方寸间微妙的暧昧氛围便陡然缠绕起来。
何弈的呼吸似乎僵了一下,伸出的手一时间无处安放,只能暂时停在迟扬的大腿上。本意坦荡,动作却天生带着些暗示意味,进退两难。
对方的声音在他耳边低低地响起,带着笑意提醒他,嗓音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在昏暗变幻的灯色里隐隐透出性感来:“牵手啊。”
——牵手啊。
何弈撑着他大腿的手指下意识一屈。
下一秒他感觉到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略显强硬地抓起,抬到半空——随后是一触即离的,温热而柔软的触感。
迟扬亲了一下他的手腕内侧。
相较于克制的,甚至称得上温柔的亲昵动作,那一下亲吻有意发出的声音却响得过分,显然是有意为之。何弈被他顺势牵着手,有些懵地看向他,果不其然对上了他眼里明晃晃的笑意。
他总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失控,被人攥在手里的脉搏格外清晰,一声一声,细微又响亮地敲着他的鼓膜。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
迟扬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在灯光完全恢复的前一秒伸手挡住他的眼睛,倾身吻上了他的嘴唇。
有没有五分钟呢,其实他也不知道。
唯一的印象是何弈被他抓着的手紧了,呼吸有些抖。
“脸红没有,”迟扬问他,“还有什么,无奈宠溺的表情……”
他只看到何弈带着潮意的,无措的眼神。
还是少看那些毒鸡汤吧,他听见自己说。原本就没几个人看的电影,前排的人也陆续走完了,偌大的影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拎着长扫帚的阿姨站在门口,远远地催他们该回家了。
电影的结局他抽空看了一眼,男女主角大概没有复合,是个再懦弱不过的开放式结局:乘上去往他乡的列车,与某一位旅客擦肩而过,隐约觉得熟悉,却也没有转头去看。
有些东西是不能回头看的,就像列车单行,风景是这一刻的风景,未来和过去都无权肖想。
走下台阶的时候,他听见何弈在背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声音很低,像是自言自语。
“怎么了?”
能怎么了,以往这时候都是他撩过火了对方害羞,可何弈又不是会害羞的那一类,叫他大概也只是说些无关的话。
微妙的失落感一闪而过,又很快被愉快取代——确实,他也就只有这么一点出息了,能和对方说话心情就会变好,牵着手慢慢往回走,就觉得心满意足了。
“观后感,”何弈斟酌片刻,这样回答,“那辆列车还没有开到终点。”
“嗯?”
何弈停下脚步,站在商场拐角通往安全出口的阴影里,拉了一下他的手,示意他靠近,语气出奇地认真:“我的意思是,他们的故事还没有写完,连剧本都框定不了……”
更遑论一个人自己的人生,没有剧本,没有台词,也没有既定终点的列车——怎么会没有未来呢,未来长足遥远,是值得期待的盛大远方。
他没有说完,迟扬也没有追问,只是沉默地低头看了他片刻:“我知道的。”
和喜欢的人赶末班地铁,在无人的车厢约个会,似乎也是很浪漫的事。
如果约会对象不执著于分析刚才看的冗长爱情片的剧情,也不试图将那些剧情套用到他们身上来的话。
“他不喜欢为什么接受,”何弈问他,“那样不会很累吗?”
“因为那个女生……嗯,对他很好,”迟扬顿了一下,还是没说出舔狗两个字,“如果一个人一直无条件的对你好,长得又好看,哪怕你不喜欢他,对他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时间久了不会觉得他很可怜、想给他一个机会吗?”
地铁里的光线比电影院好太多,他能清楚地看见何弈眼底的笑意:“你在说你自己吗?”
还真是,无条件对他很好,长得也还不错。
“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呢——大概也只有何弈那个时候对感情一窍不通,能被他连蒙带骗拐上钩了吧。
这话迟扬当然说不出来,只好换一种问法:“那你是不喜欢我,对我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咯?”
这就是明摆着耍赖了。何弈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很有意思,坦诚道:“当时我也不知道,现在……”
“嗯?”
如果谈恋爱也有按点给分,那何弈无疑是很擅长背诵理解标准答案、然后加以灵活应用的人。这个时候他已经会小小地卖个关子,然后给出“现在我很喜欢你,会一直给你机会”这样的回答了。
学得很快。
“对啊,”迟扬强忍着被他撩歪的心思,把话题转回最初的问题上,“但是别人可不都是这样,有些人没有动心,但是出于怜悯,或者掌握欲,也会想给对方一个机会的。”
“但这样交往下去会很痛苦……”
“确实,不过很痛苦的不会被拍成电影,”迟扬笑了一下,“电影里的那个男主角动心了,不然也不会较真那些以后的事,你还记得他们吵了什么吗?”
剧情进展到吵架的时候,何弈应该还是在认真看的。他低头回忆了片刻,说:“女方没有稳定的工作,身体也不好,男方父母不同意他们继续交往……”
“嗯,如果没有动感情的话,其实连吵架都不会吵。如果我是那个男的,父母不同意,我也不喜欢,那八成就给她一笔钱,好聚好散了——别那么看着我啊,如果是你的话,别说父母不答应,全世界拿刀架我脖子上我都说我没钱,给不出分手,死都不分手。”
何弈被他逗笑了:“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就动心了,但是没熬过现实给的压力,那个女主角大概也累了,他们就冷战了……你想问什么,冷战会不会和好吗?”
其实是不会的,就算和好了问题也还在那里,只是短暂地自欺欺人,延长一段结果已定的感情而已。
只是这些话他舍不得告诉何弈。
一个慢慢学着理解感情的人,哪怕看到的东西不能尽善尽美,也不该留下这样悲观的基调——不然以后何弈默认了所有感情都是悲剧,他可怎么办。
而且……
“不是你刚才自己说的吗,剧本都没给未来呢,”他张开手,懒洋洋地贴过去抱何弈,继续说,“我只能说有可能和好,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事在人为嘛。”
何弈看起来认真得像是在讨论严肃命题,闻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行了,快到站了,我家离地铁站远,走过去还有一段路呢,”迟扬随手揉了揉他的脖颈,算是奖励今天约会也不忘学习恋爱小知识的男朋友——尽管这种学习的意义有待商榷——一边拉过何弈的手看了一眼表,放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道,“十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生日
地铁站到迟扬家确实还有一段路,穿过一小片商业区,还是热闹。
何弈不太认路,只能跟着他走——这个人今天似乎空闲得反常,也许是周五之后能放一天假,周日补课之后又是元旦假期,高三学生紧绷的神经得以放松片刻,便有些懒怠了。
哦,不是,迟扬哪来的紧绷神经。他被自己这个念头弄得想笑,觉得他才是懒怠了的那个人,跟在男朋友身后就什么都不愿意去想,只想待在他身边做些无趣的小事了。
小事包括在冬天吃冰淇淋,去还没有打烊的十元店买做工粗劣的戒指……他一点也不怀疑迟扬的零花钱和生活足够进隔壁珠宝行走一圈,戴出一对真的金贵戒指来,只是对此并无执念,也乐得听这个人胡说八道。
这个人一本正经地单膝跪下来,也不介意不远处店主奇异的目光,拉过他的手套那枚塑料戒指,想了想把对戒的另一枚也给了何弈,珍而重之地放进他外套口袋了里。
何弈低下头,礼貌地对这个行为表示不解:“嗯?”
“我没有工作,”迟扬也不站起来,保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抬头看他,眼神认真,似乎真有几分诚恳的伤感,“身体也不好,你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连明天的早饭都买不起了,可还是很爱你,最后十块钱拿来买了戒指,都给你了。”
真情实感,比电影里女主角含泪的哀求还要真挚。
何弈很少忍着笑意,只是情绪并不浓烈,只有眼底晃动的一点,映着不远处装饰用的斑斓树灯,看起来柔软极了:“然后呢?”
“然后……我会努力找工作挣钱的,等到我有钱了能给你幸福了就回来找你,只要你想,可以用这对戒指换一对真的。还有,这其实是对戒,另一个你想给谁都可以,如果还愿意等我的话……”他说到这里,真情实感地哽了一下,抬起手来伸到何弈面前,“就给我戴上吧……”
父母离异之后两边给的抚养都算得上可观,家里的房子也可以租出去,加上过去几年他没有用掉的生活,去培训机构当助教体验生活拿的工资……何弈默默想了片刻,转头看了一眼几步外的珠宝行,问他:“你喜欢什么样的戒指?”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迟扬一怔:“什么?”
“带钻石的和带的,铂金的和纯银的,还有……”




陪我 第23节
“我喜欢能防身的,”迟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立刻明白了他在想什么,连忙打断他,“带狼牙的,最好一按下去还能变身召唤汽车人的……行了,看什么呢,我就喜欢十块钱一对的,挑了五分钟呢,你就说给不给我戴吧,嗯?”
他的手就伸在那里,也不嫌尴尬——树灯明亮,能清晰地照出少年人骨骼分明的轮廓,还有他手背一路延伸到腕骨小臂的陈年旧疤。何弈定定地看了片刻,没有说话。
迟扬似乎也意识到了他在看什么,若无其事地翻过来,冲他摊开手心,催道:“快点儿,戴不戴,不戴给我,我自己来。”
“怎么跟逼婚似的……”何弈似乎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那枚塑料戒指,去拉他的手,“你先起来,哪有被戴戒指的人还跪着的……”
迟扬当然舍不得让他跪,也不太看重这些莫名其妙的仪式,纯属跟他逗着玩——和拖延时间:“不行,我就喜欢跪着,你不给戒指我今天就不起来了,赶紧的。”
杂货摊的老板娘大概都觉得他们奇怪了,两个年轻人大晚上的不回家,在商场路上玩这种情景喜剧——当事人本人还并不介意围观,眼里只有对方似的。
他都这么说了,也没有不戴的道理。于是何弈顺势拉过他的手,如他所愿套上了那枚塑料戒圈,左手无名指,最原始的全无弯绕的方式——和最直白坦荡的爱意。
行人寥寥,灯树喧闹,身后就是临近打烊的一整条商业街,也许夜色宁静长远,神明垂眸,有千万目光注视着他们,看向这一幕浪漫而近于荒唐的情景。两个人一站一跪,站着的少年给单膝下跪的弯腰戴上戒指,也没有什么一诺千金的情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任凭他保持着牵手的姿势站起来,将自己搂进怀里。
他听见迟扬埋在他肩窝衣料里的,闷闷的声音:“喜欢我吗。”
答案不言自明。
何弈抬起空闲的左手,摸了摸男朋友的头发,觉得此情此景有些熟悉,很像他小时候去亲戚家里玩,有一只家养的金毛犬很喜欢他,执意要扑到他怀里来——不过迟扬大概是狼犬,只有在他面前才起尖牙利爪,浑然无害地撒撒娇。
他喜欢大型犬让人安心的体温,喜欢被特别温柔对待的感觉,也一如既往地贪恋着对方。
“喜欢,”他看着自己手上那枚做工粗劣、装饰浮夸的戒圈,轻声说,“想给你戴戒指的那种喜欢。”
男朋友太会了怎么办,在线等,也不是很急。
尽管迟扬的本意只是想拖延时间,拖到十二点干些别的事情,但现在看来,似乎还有了出乎意料的获。
——何弈似乎已经能准确地、具体地感知到“喜欢”这种情绪了。
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也许不会有换到戒指的那一天,也许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但是……
“哥哥,戴了我的戒指,”迟扬贴在他耳边,学着网上流传的俗套情话黏黏糊糊地说,“就是我的人了。”
他似乎听到了何弈克制的轻笑——对方说,好。
五,四,三,二,一。
商业街零点整熄灯,灯光从遥远的尽头次第暗下,灯树也准时熄灭,行人散去,只留下远处居民楼留下的零星灯火,还有并称不上明亮的、昏黄的路灯。
“哥哥……”
何弈一僵。
迟扬牵着他的手松开了一下,很快又摸索回来——下一秒他的手里多了什么。
那似乎是一张被人展开又折起无数次、已经不再脆而硬挺的,玻璃糖纸。
“生日快乐,”迟扬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给我的……嗯,不是礼物,我就是想告诉你,这玩意儿我留到现在,随身带了十几年。”
对你的钦慕也是。
十几年如一日,念念不忘,不求回响。
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略微颤抖的呼吸,抬手摸了一下何弈的后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语气轻松地转移话题:“走了,大晚上的冻半天了,赶紧回家吧……吃蛋糕吗,现在买也来得及……”
何弈肯定不会吃,大概也不会什么别的礼物——他的距离意识其实很强,看起来对谁都好,真正了解了就会发现,他也只是对别人好一点而已,并不能自然地接受他人的好意,哪怕这个“他人”是迟扬,除非拿“不我礼物就是不喜欢我了”那一套说辞去哄,否则就算是吃一顿饭这样的小事,他也会找机会不露声色地报偿回来。
这是成长环境带来的自保意识,劝是劝不来的,强行让他接受也不是什么好办法。
果不其然,何弈闻言摇了摇头,顺从地松开手,似乎已经拾好了情绪,语气也没有什么异样:“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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