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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音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csfong
蒋易秋犹豫得像是变了个人,把谭昊明都要看呆了。
他先是好不容易松口同意,等谭昊明快走到门口又把人叫回来,“不行,她不会喜欢我这样擅作主张。”
几次往复,谭昊明已经不想劝了,只想要句痛快话。
“你说她会不会更讨厌我?”
谭昊明:“难道还会比现在更讨厌?你已经沉到谷底了。”
话一出口,谭昊明自己都吓了一跳,现在的蒋易秋根本不是常态,他一想到平时那个说一不二的蒋总,悔得马上去看蒋易秋的反应。
蒋易秋没在意他的冒犯,思来想去,竟然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
“通知一下,购小组明早开会。”
已经被遗忘的团队从别的工作中暂时抽身,得以在更具挑战性的项目发光发热。他们个个脸上都跃跃欲试,让人最怕的不是累和艰辛,而是能力没有用武之地,以及曾经熬无数夜劳动出的成果付之一炬。
蒋易秋坐在上方,他首先就自己先前对这一项目的反复无常表达歉意,随后说道:“这一次,我们都要拼尽全力,一举把它夺下来,如果成功了,这就是一个可以被津津乐道、名垂青史的困境翻盘案例……”
“啪!”会议室的门被暴力推开,谭昊明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门口。被打断的蒋易秋面色不虞,“不要冒冒失失的,进来坐好。”
“蒋总,”谭昊明哭丧着脸走进来,“晚了,许璟已经向法院申请破产了。”





迟音 第三十二章
在场的人面面相觑,有种攒了好大劲无处释放的憋屈感。但在蒋易秋面前,他们的憋闷又算不得什么了。
“她居然真的这么做了……”
谭昊明都要不忍直视了,“她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地这么做了,态度还非常坚决。”
许璟过了一段繁忙艰难的日子,不是在办公室里工作,就是把脸皮揣进荷包,满世界跑去求人,吃尽了闭门羹。短短几个月学到的专业知识和人情世故比过去二十年还多。
她努力争取而来的几次商务会面,去了才发现都变成了声色局,人多而油滑,处处打太极,她渐渐冷着眼站在旁边,看着诡谲跳跃的灯光把人群照得忽明忽暗,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一次,许璟与周永约好在会所见面,她没有钱先进去,只能坐在大堂等,从中午等到深夜,直到腿脚发酸、饥肠辘辘。
许璟有些麻木地站起来往外走,她一点也不在意被放鸽子,这些早就习惯了。
真正恼火的是浪了一天时间,还错过了末班公交车,需要花一笔巨资打车回家。
许璟站在空无一人的马路边,看着被扣掉的57块钱,心都在滴血。
这一晚,她想了很多,翻来覆去一整夜都睡不着,最后索性翻起来对着窗外的明月枯坐几个小时。
在太阳刚冒出头时,磅礴的光源往更宽更广的世界攀仰挥洒。窗外的栏杆不算高,许璟没太大力气地翻了出去,她站在连接两栋姊妹楼的平台中间,颇有兴致地看了场日出。
就是在这里,她没与任何人商量,很平静地做出了决定。
*
一天,睡眼惺忪的唐曼华看见正在厨房里乒里乓啷准备午饭的许璟,她打了个哈欠:“你不用去上班?”
许璟切菜本就切得磕磕绊绊,这一下更是差点切到手。
许璟放下菜刀,跟着来到卫生间外面,说出了那句话:“正准备告诉你,我已经申请破产了。”
后来发生的事显而易见,唐曼华歇斯底里地要打她,许璟满屋子跑,唐曼华打不着就开始骂。
“那是你爸爸几十年来的心血,是他临终前最放心不下的东西,你就这么撂挑子了!”唐曼华气得浑身发抖:“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的笑话?你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干脆出去当乞丐讨口算了。”
“我已经努力试过了,我想找到一个出口!别人要看笑话就看,反正我现在特别轻松,就好像重新出生了一次。”许璟站得很高,“我受够了这些桎梏和牢笼!我不想再被捆绑压迫,没有什么事是我必须要做的,除了迈过心里的那个坎。”
唐曼华抄起沙发上的遥控器就狠砸过去,许璟头一偏,坚硬的边角擦过她的额头。”你给我滚出去!“
许璟捂着头,顺着墙角跑到外面,准备等唐曼华接受了这个事实她再回家。
好在还有另一个的避难场所,许璟回到已经恢复热闹的学校宿舍,往镜子前一站,发现自己太阳穴上面果然起了一团乌青的包。
严思敏在自己的座位上默默观察,然后递上一个刚从食堂带回来的鸡蛋,“揉揉吧。”
许璟接过鸡蛋,全身摇来摇去:“我太开心了!我现在要做的事就算工作养家糊口,这次春招我一定要把握住机会,你能帮我参考怎么写简历吗?”
“行啊,”严思敏手上转着笔,嗫喏开口:“其实有句话我也想说很久了,你能教我化妆吗?”
许璟:“没问题。”
相比起许璟的卸下重担,蒋易秋心神不宁了好几天,已经到了食不知味、萎靡不振的地步。他既担心许璟的状况,思念又疯长般蔓延,哪怕只是远远见见也好,蒋易秋联系不上许璟,只能在她楼下徘徊了几次,可就是一次也没碰上。
一听说包凡亮要出院,蒋易秋二话不说就要来接他,不仅人来了,还鞍前马后地帮忙操持拾。
包凡亮行走还是有些不便,但床却是躺够了,他拄着拐杖,看着忙前忙后的蒋易秋,”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就是觉得你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很可怜。”蒋易秋顺势闲聊上,“许璟家里破产了,你听说了吗?”
“听说了啊,刚开始觉得有点可惜,后来一想,只要她想好了不后悔,这也是好事。”
“她告诉你的?”
“嗯,刚破产就给我说了,看得出心情不错。”
蒋易秋再次颓了下去,一言不发地往行李箱里塞衣服。
杨琳进来的时候怒气冲冲,她正想吼,没想到蒋易秋也在,怒火顿时消损大半,她好歹憋出个笑,打完招呼才冲包凡亮低声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好了要给我过生日,我朋友都叫好了,结果你现在说要回家陪你爸妈吃饭?”
包凡亮扭过头,不想看她兴师问罪,“我爸让我回家吃饭,我能有什么办法。”
杨琳本想说你人不来钱到位也行,可包凡亮就是不主动开口,把她急得不行。
杨琳咬着唇,眼泪说来就来:“你这样让我好没面子!”
蒋易秋盖上行李箱,对杨琳说:“今天是你生日?那你可以带朋友去我的酒吧玩,用我全包。”
杨琳的心情大起大落,听了这话简直要蹦起来,蒋易秋开了口,就意味着消水平不降反升,还能比先前计划的更肆无忌惮。
包凡亮使劲给蒋易秋使眼色,蒋易秋不仅没接到,反而越来越往无法挽回的局面发展,“今天小包都出院了,正好顺便庆祝,给你接风。包叔叔那边包在我身上,我来给他打电话。”
杨琳生怕他反悔:“小蒋总!那就这么说定了。”
“当然,”蒋易秋说:“你也多叫点人,这样热闹,把室友叫上,所有同学全叫过来都行,千万别给我省钱。”
杨琳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既出风头又能满足虚荣心的机会,她开开心心地群发起信息,字里行间都彰显气大财粗。
包凡亮把蒋易秋拉到一边,“你疯了?她花起钱来没个数目把门的,你信不信,几十万一瓶的酒,她能全给你点上。”
蒋易秋还挺乐呵:“没事,高兴就行。”
“你不用为了我做到这个份上,”包凡亮感动得无以复加,“我都准备跟她分手了,这样不划算。”
“分开之前留下个美好回忆不也很好?今晚的目的就算不是给女朋友过生日,我们一起喝喝酒也行。”




迟音 第三十三章
信息发来的时候,许璟正跟严思敏坐在一起讨论自己的就业方向。
她把这几学年的绩点挨个调出来汇总,拿过来给严思敏看。
严思敏戴好眼镜,仔细端详半晌,小心翼翼地问:“没有冒犯的意思,你真的要找工作?”
“是的,”许璟扶额,“公司实在找不到愿意注资的,慢慢回升的话资金链不够造。现在的商人一个比一个,每次一上来就先提几个无理要求,有些居然把不平等条款要求到了十几二十年后,这不是趁火打劫吗,只要我没有立刻答应,那我在剩下的时间里都会变成隐形人。所以,我就破产‘定谳’了。”
许璟再次把手机递到严思敏眼前,“是很不堪入目吗?”
“其实你的成绩比我想象中好,只不过,我们学校本来就只是个普通一本,你的绩点和这几年的表现都中游平庸,在应聘上不会很有优势。”严思敏说:“我觉得你可以把重心放在证券或者保险销售,但是一开始工资不会很高。”
许璟觉得有浑身的能量使不出来,只想快点在校招上大展身手。
“那你最近考试都结束了,还在学什么?给我看看,我也想努力。”
严思敏把教材封皮翻过来给她看,“我报名了cfa一级的考试,十二月考。”
许璟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知道这个,现在大四了是可以报了吗?那我也要报名。”
严思敏扶了扶眼镜:“你不要慌不择路,报了名只有一年时间准备,而且报名是很贵的。”
“那我能考点什么证傍身?”许璟如饥似渴地想攝取知识,“我现在学习欲望空前高涨。”
“基础从业资格证作用不会很大,如果要考含金量高的证书至少需要三五年。我倒觉得你可以考研,cfa不比考研容易。你可以先参加明年的考试,考完之后读研考证同时进行。研究生毕业出来还能去大券商或者银行的高逼格部门,比如国际部、投资管理之类的。”
许璟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不行,如果读研的话那好几年都不会有入了,我必须要挣钱。”
“那个……”许璟说:“cfa报名是在官网吗?”
“你真的要报名?”
“我就看看!”
许璟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坐好,光是全英文的网站界面带来的挑战性就不小。
“杨琳居然邀请我去参加她的生日,她叫你了没?”
许璟还在咬文嚼字,她百忙之中瞄了一眼手机,“叫了。”
“那你去吗?”
“可以啊,”许璟说:“我想去蹦迪,庆祝重生。而且我还想去找包凡亮。”
*
晚上七点半,酒吧里人还不多,气氛也不够酣热,但作为主人家,杨琳还是早早就来坐好了阵。
蒋易秋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问她了:“你的同学和室友到底要来几个人?这样我好确定要留多少卡座。”
杨琳扒拉着手机,“哦,有个室友回复了,说要来。”
“是都要来?”蒋易秋难掩激动。
“对。”得到肯定的回答,蒋易秋更坐不住了,“那我去门口看看,这一带酒吧多,容易找不到。”
等待有多奇妙,大概只有当事人知道。
蒋易秋先是站在门口故作自然地与迎宾人员闲聊,想让许璟来的时候假装偶遇,截胡下来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沿着江边走走。
后来聊得实在找不出话题聊了,许璟还没出现,他一直盯着门口,不应该错过的。
蒋易秋直直地望着每一辆停下的车,留意每一个从车上下来的人,他把衣服整理了一遍又一遍,思考了无数次遇见时他要做什么动作,说什么话,但一直等到都快十一点了,人还没来。
许璟在寝室描眉画目,换好了衣服,“走吧。”
严思敏给自己打了一晚上气,临到头来又开始退缩:“算了我还是不去了,我有潮男恐惧症。”
“什么东西?”许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你们成绩好的人都喜欢给自己安上各种病。”
“我就是做不到,那天跟蒋易秋说话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鞋上有泥。”
“不用管别人,我们喝自己的酒,跳自己的舞,而且蒋易秋也不是潮男啊。”
严思敏说:“他长得好看,穿得也好看,所以那种压迫感是存在的。反正我就是不行,要不你自己一个人去?”
许璟知道,如果自己执意不想独行,那严思敏一定不好意思再拒绝,会陪她一起去。但恰恰就是意识到这点,许璟不想给她太大压力,“那我就自己去了。”
“嗯,晚上回来要是宿管锁了门就呼叫我,我来救你。”
严思敏把台灯拧开,电脑里的网课也点开播放,她刚投入进学习,刚被关上的门就被人打开。
进来的是五分钟前刚刚出去的人。
许璟一关上门就开始脱裙子换运动服,“不行不行,我一想到我在玩,你却在学习我就难受,我可是要考cfa的人!”
蒋易秋一直等到十二点,无数次的失望凝结成了绝望,他返回酒吧里,在一群群魔乱舞的人中找到杨琳,“你室友怎么没来?”
杨琳吼:“她们不来了!”
蒋易秋站在舞池中间,周围的人笑啊跳啊,塞满他身旁的空气,只留出以他为圆心的一个圆。
包凡亮因为腿脚不便,没法狂欢,坐在角落也不时有人过来搭讪,倒也不算无聊。
但自从蒋易秋坐过来开始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之后,他这生人勿近的模样,就连带着桃花也绝了。包凡亮“啧”了一声:“你要喝酒去旁边喝,别挡我的路。”
蒋易秋恍若未闻,把酒瓶一放,眼中隐泛泪光:“其实一个人能拥有的自由很少,少到连一点虚妄缥缈的美好都想抓住。”
包凡亮乐了:“哟,喝酒喝出诗性来了。”
蒋易秋说:“我喜欢许璟,喜欢得要命。”
包凡亮震惊得刚端到最边的酒都忘了喝,他嘴唇微张,愣愣地看着已经喝得飘飘然的蒋易秋。
“你知道吗,我妈妈特别不喜欢许璟。因为她以前经常欺负我,所以从那时候起,我就以为对她的感情是错的。其实根本不是喜欢有错,而是我错了,我从小就是个孬种,所以我配不上她。”
“我这次居然还给自己设置了一个期限,我只要欺负她一个月,就只要一个月,我就好好爱她,不管她是要钱还是要我的命,我全部都能给。你能想到吗?我从德国回来的那天刚好满一个月,但是一切都变了。”
看着蒋易秋难受,包凡亮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他拍了拍蒋易秋的背:“这只能怪造化弄人,你们没缘分。说实话,你现在告诉我你喜欢了许璟好多年,我的第一感觉只能是你脑子有毛病。”
蒋易秋嘴角扯出个笑,喃喃道:“我自卑怯懦,卑劣狂妄,所以连上天都觉得我不配拥有她。”
“你放过许璟吧,”包凡亮说:“她好不容易才从家里变故走出来,现在也想开了,你别再去打扰她了。”
蒋易秋很久都没再开口,他的脸正好埋在阴影处,眼睫低垂。
杨琳走过来休息,“跳得好累啊。”
包凡亮觉得蒋易秋可能是睡着了,“你慢慢玩,我先送他回去。”
“别啊,”这是杨琳的高光日,她只想把这一天无限拉长,最好永远不要天亮,“我还没给秋哥哥敬酒呢,这个局全靠秋哥哥才攒得起来!”
包凡亮斥道:“你别乱叫。”
“我这是跟张忆颖学的啊。”杨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珠滴溜溜地转,“秋哥哥,看在你今天对我这么好的份上,我送你一个认清绿茶婊的机会!”
说起张忆颖,杨琳就恨得牙痒痒。
本来在雪山,她们都已经成为好闺蜜了,张忆颖对她掏尽了心窝子,还把自己的名牌包眼睛都不眨地送给了杨琳。
杨琳对这群天之骄子的生活向往得不行,她们盘靓条顺,豪车接送,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
杨琳拼了命地想跻身,做梦都想走进上流社会。但令她没想到的是,前一天还是好姐妹的张忆颖下了雪山就像变了个人,她表面说自己忙,实际还是只跟那批有钱人家的女儿一起玩,杨琳找到她的微博,除了纸醉金迷的炫富之外,张忆颖居然还在评论里和姜亦双对她极尽嘲弄戏谑,毫不掩饰对自己的轻视和看不起。
杨琳实在是气不过,她知道张忆颖喜欢蒋易秋,只要能给张忆颖使绊子,她在所不辞。
“我告诉你,之前在雪山,许璟给小包打电话的时候是我接的,只是刚接通就被张忆颖抢了过去,她还威胁我,让我不许说出来。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你们说说,这女人心思是有多歹毒。”




迟音 第三十四章
最近网太卡了,昨天更的那章最后一小段刚开始被吞,后来补上了,如果没看见的返回去再看一下哦。
蒋易秋忽然抬头,血丝密布的眼直勾勾盯着杨琳,脸上一片晦暗。
他的声音缓慢沙哑,却在聒噪的酒吧里格外穿透,“你再说一遍,从头到尾地说。”
包凡亮见他状态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你们俩都喝了酒,不要冲动,有什么事等清醒的时候再说。”
蒋易秋抄起个酒瓶摔在地上,哐当一声摔得细碎。他随后很平静地看着杨琳,好像刚才的动作并不是在宣泄愤怒,只是想让包凡亮闭嘴。
杨琳霎时酒醒了大半,她求救般地望了望包凡亮,支支吾吾:“我真不是故意的,是她让我不要说的。”
蒋易秋颓然往后靠在沙发上,天花板中间的灯球五光绚烂,述离红绿,伴随着鼓噪的音乐,人们在这里扭动释放,像隐在暗处的动物一般,兽性和本能全都显现豁出。
蒋易秋很快确定了杨琳没说谎,他一想到许璟那天所经历的,以及自己说的话,他全身都在疼。他的喉咙干涩,四肢硬得动不了,但疼痛感却生机焕发,就像无数幼虫往血肉皮肤里钻。
他在一阵天旋地转里站起来,跌跌撞撞往外走。外面等了一拨正翘首以盼的代驾,蒋易秋一晃悠着出来就有很多人迎上来询问。
蒋易秋觉得很吵,从来没有这么吵过,他失魂落魄地避开人群,往最远最静的地方走。
停在路边等着载客的出租车司机见他张望迷茫,按下车窗,一只手肘撑放在玻璃上,“走吗?”
蒋易秋看着他,忽然笑开,“我要去许璟家,你能不能带我去。”
“又他妈一个喝疯的。”司机骂骂咧咧着转过头,对其他同样等在路边的司机隔着车皮高声抱怨。
蒋易秋一直走到湿地公园,站在天高海阔的江边,初春的夜里凉意渐深,晚风肆意吹过人脸,卷着边,又拧着角地往身上拂,总算缓解了一些燥闷。
蒋易秋坐在繁星点点的寂静夜空下,悔得想当场投河。
等大脑清醒了,悔恨和自责依旧像一团巨石堵在咽喉,蒋易秋如游魂孤鬼般沿着空无一人的河道走。这个时候,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回家一个人待着。
谭昊明接到电话时,蒋易秋已经不知不觉走到了许璟家楼下。
蒋易秋抬起头,看着零星还亮着灯的几家住户。他一层层数上去,分析了一遍门牌号,再把谭昊明上次发给他的户型图放大,他绕到另一面,走到能看见许璟窗户的一侧。
“1,2,3……”蒋易秋顺着手指的方位缓缓抬眼,锁定之后,惊喜地发现那户人家居然还亮着灯。
他再次确认了一遍楼层和门牌分布,每一次都是在印证最初的答案。
蒋易秋找到了个不远处的广场台子,他站上去恰好能看见低层窗台。远远看过去,房间里应该是只开了一盏台灯。许璟可能是在看书,也可能是睡不着在追剧。她会在看到讨厌角色时义愤填膺地站起来平复心情,也会在半夜饿得走到厨房去觅食,无论哪一个她,一颦一笑都能随时能闯进并填满他的世界,也能鲜活地存在于他的幻想和梦里。
月白风清的夜晚,紧闭的半透明窗帘被风轻轻扬起,落下得缓慢悠扬。蒋易秋这才注意到,窗台外面,还连接着一个老楼房特有的大平台,虽然有栏杆分隔,但应该是不太安全的,只是会比其它位置租金便宜。
蒋易秋站在原地看了好久,那盏灯一直没熄灭。
老小区连物业和保安也没有,或许这根本不能称之为小区,就是几栋长得很像的楼挨在一起而已。
蒋易秋左右张望几次,他慢慢走到一楼的空调外置机旁边,开始往上爬。老楼没有硬性外表要求,墙体上挂香肠的、晾衣服的都提供了些便利。蒋易秋悬在半空中往下望,心想要是路过一个人,他就完了。
但越是行进到一半,越是没法退缩,蒋易秋咬着牙继续往上攀爬,最后跳到平台上。他扶着栏杆,气有些喘不匀。
低矮围墙是他最后的界限,中间隔着一条积蓄起雨水没法排放的小水沟,再过去就是窗台……蒋易秋蹲下身子,能从窗帘缝隙里觑到一些书本和挂着的包,这些痕迹都更加表明了一墙之隔的那头,就是许璟。
蒋易秋站在这边,对打开一半的窗户说:“许璟,我有些话想给你说。”
回应他的是偶尔掠过的飞鸟,那划破长空的纵贯之音。
“你不用说话,也不用打开窗帘,这样就很好。“蒋易秋总算获得了负责分管感情的能量和勇气,”你不要害怕,我说几句话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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