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音

这话本来也没几个人当真。不管许璟进来是通过怎样的方式，这连月来的突出表现总会不是假的。再加上当事人也毫不引以为然地破了局，论起根源来，是不是也都不重要了。
许璟表面是个金刚不坏之身，实际上她一下午都控制不住地思索那个传言。
流言始于汇文，他心思不纯，不值得在意。但，会不会歪打正着，碰巧猜对了呢？
许璟一想到蒋易秋可能对她的面试结果动了手脚，她心里就像吞了苍蝇般难受。她的耻感不取决于外在，而在于她的内心和一直坚持的信念。
如果真的走了后门……
许璟不敢继续想下去，她无法接受这一事实。下班后，许璟做完事，开车到蒋易秋公司楼下。她必须问清楚，给自己吃颗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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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在这里会被骂吗





迟音 第五十七章
虽然早已过了正常下班时间，但这栋楼依然灯火通明，热火朝天。许璟在着正装的上班族间逆行穿梭，走到前台，说自己是蒋易秋的朋友，找他有事。
前台眼里闪过戏谑，旋即挂上甜美笑容：“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看到预约。既然您是蒋总的朋友，那先电话联系一下可以吗？”
许璟走到大厅坐下，点进手机里的黑名单往下一拉，清一水全是蒋易秋的号码，就是不知道哪个是他常用的。
许璟正犹豫着要不要挨个打过去试试，旁边忽然有一人走近，“许小姐！”
许璟抬头，谭昊明手里抱着许多文件，惊喜道：“您不会是来找蒋总的吧？”
“对，”许璟讪讪点头：“找他有点事，你能带我上去吗？”
“蒋总没在公司，他刚出差回来，直接从机场回家了。”谭昊明撺掇道：“我正好要去他家送材料，我们可以一起过去。”
许璟急切想知道答案，“那你告诉我他的联系方式，我打电话问也行。”
按照谭昊明的话来说，蒋易秋讲究繁多。工作电话和私人电话一向是分开的，而且在行程安排以外的时间里，要联系上他很困难。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坐上许璟的小破车，一起去蒋易秋家。
谭昊明轻车熟路地带许璟上楼，摁下密码开门的那刻，许璟后知后觉地问，“我这样突然造访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房里没开灯，许璟走进来，同样没有感觉到任何生气。“他不在家啊。”?“他总会回来的。”?谭昊明把客厅灯打开，将手里的资料分门别类地摆在茶几上。
许璟跟在他后面穿过保姆间和门廊，顺便打量起室内装潢。这是一间色调适宜，干净敞亮的房子，面积既不逼仄，也没开阔到寂辽的地步。
装饰品和书籍电器都摆放得井井有条，错落有节。与光洁锃亮的地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深色系的设计感家具，许璟坐在墨绿单人椅上，抬头看见那盏斩获过最佳设计奖的吊灯。
许璟低下头，对还在伏案整理的谭昊明说：“既然他不在，那我就先走了。”
“好，”谭昊明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眉头深锁，正对着手机上的图片和桌上的文件对比着什么。“您稍微等等我，我去对一下货号，一会儿一起下楼。”
谭昊明走进了其中一个房间，世界陡然安静下来。许璟等了几分钟，越发觉得心急火燎，如坐针毡。
她四处张望，直到被远处虚掩着的门后面一个玻璃柜子吸引了注意力。确切地说，是玻璃柜子里的黑白耳机。
许璟推开门走进去，发现这应该是一间主卧。而柜子里，除了有耳机，还有一部老款手机和一沓日历。
这几样东西都不名贵，她想不通蒋易秋为什么要专门造个柜子放这些。许璟的视线继续往下，在看见一个笔记本时身形定住。
她有些眼熟，并且越看越眼熟。不会这么凑巧连本子也刚好跟他买到了同一款吧？
许璟不信邪地打开柜子门翻开，里面的内容让她彻底懵了。她怎么会不记得，她岂止是熟悉，因为这每一个字都是她写下的，每一张照片也是她亲手贴上的。
许璟僵立原地，满脑子都是问号。
一听见蒋易秋回来的声音，她拿着本子走了出去。
蒋易秋看见她的反应，不比她刚才看见笔记本时候的震惊程度低。他穿着白色t恤站在门口，揉揉眼睛：“我是出现幻觉了吗？”
谭昊明不知何时也走了出来：“许小姐说有事找您，我就把她带过来了。我的事都处理好了，我先走了。”
门再次被关上。
蒋易秋站在光线不强的玄关，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我刚才去超市了，你有什么事找我？”?有一瞬间，许璟都快忘了自己本来是要找他做什么的了。
“我本来是想问你有没有在入职的事上帮我找关系。”许璟思绪乱糟糟的，她举起手里的本子：“但是我现在更想知道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
蒋易秋默不作声地走到餐厅，把购物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放在岛台。“要不要留下来吃个饭再走？”?许璟气急：“这不是重点，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有帮你找关系，我只是去问了一下你的成绩。”蒋易秋答得很认真，“但那个时候你已经通过面试了，所以你完全是凭自己实力进去的。”
蒋易秋只要稍一低头，就能看见日思夜想的一张脸正殷切地望着他。他知道许璟在等待第二个回答。
蒋易秋把手套戴好，开始腌制肉类。重复枯燥的动作能使人冷静，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我回国之后来找过你一次，笔记本就是那个时候拿到的。”
“你找过我？”许璟更怀疑人生了，“那我怎么没印象，那个时候我是大二还是大叁来着，我是失忆了吗？”
“因为你都没有看见我，你当时在和男朋友吵架。”
从许璟高中毕业那年起，蒋易秋又在国外独自过了呕心抽肠的几年。起初，他赌着一口气，仍旧决定按照计划读硕士，更是在这期间一次也没回去。
蒋易秋恨许璟恨得难受，但越是因她痛，就越代表忘不了。那是一段不论时隔再久想起来也乌云密布的日子，他拼了命地学习、实习、搞研究，把自己的时间塞得满满当当。在每次都以为已经做到断情绝欲时，疯长的思念又会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击溃他。
蒋易秋总算接受自己做不到的事实，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样一个简单的结论居然花了两年时间才想明白。
又过了半年，蒋易秋提前修完学分毕业。眼看着要回国，他决定这次一定要努力争取一回。
谭昊明来机场接他，小心询问他累不累，要不要先去公司熟悉业务。
蒋易秋说不急，他必须要先去做一件他想了很久，不做就会后悔的大事。谭昊明跟着蒋易秋来到大学城，他第一次听到了“许璟”这个名字。
谭昊明一路上都在好奇此等女子到底何等绝色，才能让人念念不忘多年。等真正见到了，却是怎么也没想到的戏剧场面。
许璟毫不避讳在公众场合与程烨吵得天翻地覆。两人像是在路上碰到了，于是男方就拉着女方不让走。谭昊明仔细一听，才发现这好像还是一个闺蜜插足的狗血剧情。
程烨血脉偾张，解释的时候眼珠子都要瞪出来：“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我和胡笑薇什么都没有！我们叁个人考上同一所大学，平时做什么都在一起，我把她当妹妹。她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我也根本就不知道。”
许璟比他更大声：“你倒是把自己撇得挺干净，搞起暧昧来你俩谁都不让谁！姐姐我有的是人追，不是非得在你这棵树上吊死，别再来纠缠我！”
许璟把自己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和程烨有关的都用力扔在他身上。“我现在看见你就恶心！”
许璟说完这些话就愤然离开。当事人一走，围观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只剩蒋易秋和谭昊明还站在原地了。
蒋易秋走到刚才他们吵过架的地方，从地上捡起那个被人弃之如敝履的笔记本。
它或是更适合叫手账本，里面花花绿绿，记录了很多众人一起出去游玩的经历。除了日记，照片也不少，大多是几个同学站在一起的欢腾瞬间，许璟每张都和程烨靠得很近。
蒋易秋自虐般细细翻看完，那是一段与他无关的青春，也是一场与别人轰轰烈烈的爱恋。
“她那么好，他怎么能这样对她……”
蒋易秋去超市买了把剪刀，把照片里的“程烨”全都剪掉，文字里提到程烨的也剪了，最后只剩满满的许璟。
谭昊明看得都快哭了，“你别这样，实在难过就发泄出来吧。”?“她一定很喜欢程烨，所以才会为了他这么用心，在分手后这么受伤。”
“她好像还交新男友了，刚才听见议论。”?蒋易秋把笔记本牢牢握在手里，仿佛通过这个实物，也能汲取到一点属于许璟的温度。
谭昊明痛心疾首，“世间何处无芳草，有的是人喜欢你，而不是像这个人一样辜负践踏你的真心。”
蒋易秋把剪下来的细碎渣滓攥在手心，缓缓往停车场走。
“我不会再为她难过了。只要不想念，就不会孤独。”
*****
许璟消化了很久，她既震惊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又有些被铺天的情绪湮没。
“哪有这样不声不响就来找人的，你来找过我，又不告诉我。”许璟恨不得把蒋易秋打一顿。“所以你是真的喜欢我？”
“我已经说过很多遍我喜欢你了，只是你不愿意听，也不相信。”蒋易秋忽然想到什么，“对了，日历上写了一些你的坏话，你不要当真，那是在国外那几年气疯了写的。”
“日历？”
看着许璟一脸茫然，蒋易秋瞬间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没有把柜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拿出来看。
电光火石间，许璟拔腿就往卧室跑。蒋易秋追在后面，在门口将人拦下。抱着她不让她进去，“你不要看，太丢脸了。”




迟音 第五十八章
许璟像一头攒着劲的小牛，她的腰和手被铁臂箍着，只能用内核发力，往前使劲了半天，愣是一步都没迈动。
浑身上下就剩牙这么一个武器了，她埋下头用力咬了一口蒋易秋的手臂。等她松口嘴看见上面的红印子，力道仍是未松。许璟力气耗尽，有意露出哭腔：“你弄疼我了……”
一听这话，蒋易秋果然松了手。
许璟顺利抢占卧室，将日历全拿出来，跑到阳台。她看着虎视眈眈逼近的蒋易秋，把拿着日历的手伸到外面，“你再过来我就全扔下去了。”
“好，我不过来。”蒋易秋放弃抵抗，反正自尊也早没了。“你站好，小心一点。”
许璟倚在围栏上，找到最早的时间，一张一张往下看。
最久远的日期旁，他的字迹还是方块稚嫩的。蒋易秋写得很细致，除了两人第一次相遇，第一次成为朋友这样的重大节点会作记录之外，许璟如果向他表达了在意，或是说了让他开心的话，也会被记下来。
蒋易秋从来没孩子气过，他总是老气横秋的，所以连文字也是隐忍的，不带情绪变幻的。?但从初中开始陡然增多的字数还是让许璟感到震撼，即便他像是站在一位旁观者的角度在平静无波地叙述，简短平铺的话语也依旧蕴含良多。
“今天有点失眠，因为许璟马上要来了。”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应该是雀跃的。
旁边还附上了一列待办事项，有学做饭、找房子、考察餐厅和游玩地点。
一直到所谓的“骂人”时期，笔触才终于出现了心情上的描写。但也远没有到骂那么严重，尽是些爱而不得的感谢和哀怨的表决心，说什么再也不相信她这个言而无信的人了之类。
许璟轻轻地抽气，蒋易秋的字迹随着年份逐渐龙飞凤舞，也终于定型。他没有写到现在，时间线在大学发生那件事后便戛然而止，看样子是在做一个告别。
许璟仿佛看完了一场独角戏电影，从暗恋到失恋全部单方面发生。漫长的岁月里，这样的情感起落发生几次，另一个主角居然什么都不知道，这实在不可思议。
她推开阳台的门，蒋易秋正坐在沙发上出神，一见人走出来眼睛就黏在她身上了。
许璟：“我现在有叁个问题要问你。”
蒋易秋点头：“好。”
“四年前，我们断了联系的时候，你爸爸没有转告你我不出国的事？”
蒋易秋垂下眼，“没有，没人告诉我。我等了好久，最后打听到的消息是你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那你当时是不是还给我写过一张卡片？”
这种本该理所当然的事被提问，让蒋易秋很迷惑，“是啊，你没到？我写的i’m stuck on you，和巧克力一起寄给你的。”?许璟撑着桌沿，半晌说不出话来。
一旦真相大白，往前细究起来，不止是蒋易秋，许璟觉得自己也有点傻。她居然从没向程烨求证过，看见字迹有点像就这么认定了是他。
许璟还是忍不住吼出来：“写卡片你都不知道署名的？”?蒋易秋错愕地张了张嘴，“难道你以为是别人写的？还是你送给别人，他们拿到卡片了也没交给你？”
“过程不重要了。”许璟闭了闭眼：“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没有因为破产来找你，我们是不是不会再有交集了？”
从日历来看，蒋易秋是当真打算忘记她，，而且做得不错。
“不会，”蒋易秋说：“即便是那个时候我也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那你中途是被恶魔附身了？”许璟问得很认真。
“………”
烤箱“叮”地一响熄灭，陡然安静下来的空气让蒋易秋卡了壳。
厨房是开放式的。他带好手套，端出两碗牛肉芝士焗饭，食物的香气瞬间盈满鼻端。许璟没吃晚饭，这时还真觉得饿了，肚子也在咕噜噜地缩运作起来。
她走过去，看着蒋易秋拿餐具。“我不要筷子，我要勺子。”
“好。”蒋易秋找出个金色长柄勺递给她，“刚才太紧张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忘记步骤，应该不是很好吃。”
许璟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嫩牛肉和米饭，可能是因为太饿，她觉得很好吃。
“你都不知道那个张忆颖有多讨厌，我从雪地滚下去就是她推的。”吃了几口垫上了底，许璟说话的嘴就停不下来了。
她恨恨的：“就是因为前一天晚上我在你电话里挑衅了她，她就记恨上我了，还想谋财害命，好恶毒。”
蒋易秋想起这事心里就难受。他放下筷子，正式道：“对不起，我当时想气气你，所以带她走了。我后来问了医生，她说摔下去不会有问题。”
“你是不是……在我面前很自卑？”
“对。”蒋易秋很自然地承认，“我之前犯了浑，所以做了很多自欺欺人的事。”
“她现在还喜欢你吗？”
“什么？”蒋易秋怔了怔，“应该没有了，从雪山回来就没再见过面。”
“那她会经常找你聊天，约你出去玩吗？”
蒋易秋老实交待：“以前会有，但是我都没回。特别是上次知道了雪地真相，我已经把她删了，她爸爸还说想跟我合作项目，我也全都拒绝了。”
“那你的损失会不会很大？”
“不会。”蒋易秋说：“不跟这个人来往，还有很多其他人可以合作。他们公司本身实力也一般，不是最佳选择。”?许璟拿起杯子，起身去接了杯水。
每个动作，在蒋易秋看来都要转几个弯。等许璟坐回来，蒋易秋变得有些慌张：“我刚刚是怕你有负担所以才那样说，其实主要还是因为你。”
许璟有点想笑，“你想得好多啊。”
她坐的位置正好能看见落地窗，入目是大片闪烁的霓虹和低矮屋顶，漆黑的夜空映照着忙碌奔走的人群。
许璟说：“好晚了，我该回去了。今天都还没有学习。”
“好，”蒋易秋把碗筷到洗碗机里，很快摆好。“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开车来的。”许璟腆了腆肚皮，“你做的好好吃，你看我都吃得好饱。”
蒋易秋笑起来眼睛亮晶晶的。他很快克制住笑意：“那你下次什么时候轮休？我们可以一起出去玩。”
许璟没说话，还是俏生生地站着。蒋易秋马上改口：“或者一起学习。”
“我很忙的，不一定有时间。”许璟走到楼道，眼看电梯快到了，蒋易秋还开着门，站在里面看她。
许璟挥挥手：“我走了。”




迟音 第五十九章
许璟大脑混沌地下楼，面对按部就班的城市，她很想对着夜空嚎两嗓子。
车载蓝牙后台播放着的课程她第一次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许璟在等红灯时给严思敏拨去电话：“我的天，蒋易秋居然喜欢我喜欢了好多好多年！”
严思敏被她吼得耳膜一震，拿着手机走到咖啡店背面：“这不是很明显的事吗，他向你表白了？”
“其实已经表白过很多次了，可是我今天才真正明白他的心意。”许璟说“他的爱既深沉又浓烈，让我很动容很内疚。之前的事本来也是我不对，我当时想不劳而获，也不怪他不给我好脸色。”
严思敏捂着嘴笑：“那你要跟他在一起了？恭喜啊。”
“不是，”许璟说：“我现在感觉很不真实。而且我上班那么忙，还要准备考试。他的感情又那么汹涌，我觉得回应起来压力好大。”
严思敏能不能给出什么建设性意见不再重要了，有些话只要总结着说了出来，事情就会变得具体详实。
“算了，”许璟自顾自地说：“我还是先把手头上计划的事情做好。他等得起就等，等不起就拉倒，反正我不会为了任何人停下脚步。”
严思敏笑道：“他都等了你那么多年了，难道会等不起这一阵子？”
“他是不是早就买过你啊，”许璟诧异于严思敏竟然毫不犹豫地帮蒋易秋说话。“赵老师也是个洞悉世事的预言家，他早就拿蒋易秋和盖茨比类比过了，我当时脑子笨没反应过来。现在才知道原来你们都看出来了，就我一个人蒙在鼓里。”
“其实……他有多放不下你这件事是谭助理告诉我的，前段时间蒋易秋心情不太好。他对我说蒋易秋其实很可怜，让我劝劝你。”
“原来旁观者还不少。”许璟掏出钥匙打开门，家里一片漆黑。“不说了啊，我先看书了。”
许璟的心态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一段四十分钟的路程足够她平复心情，开始心无旁骛地学习了。
一直从九点学到十二点。睡觉前，许璟躺在床上，调出黑名单，把那些号码全都设置成允许拨打了。
等到全部解除封锁，电话也随之而来。
“你还没睡？”蒋易秋的声音很轻，穿过电流，挠得人耳尖酥酥痒痒的。
“快睡了，你是一直在试？”明明已经下定了决心，可真人一来，许璟又有点心慌气短。蒋易秋已经豁了出去，所以不太自然、处于弱势地位的人好像变成了自己。
蒋易秋有点委屈：“我等了一晚上，结果你现在才把我放出来，以后不要再把我拉黑了。”
“………”许璟小声嘟囔：“我都说了我很忙了。”
“那我以后可以每天这个点都给你打电话吗？”?许璟刚顿了两秒，又听见他说：“我不会缠着你说很久的，就聊一两句也行。”
许璟说：“好，我一般是这个点睡觉，但是有时候会失眠。”
“那我给你读诗听好不好？”蒋易秋跃跃欲试：“我以前失眠的时候经常会听你读的老人与海，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我读得那么不好，你也能听睡着？”许璟应下来，把灯关了，盖好被子，闭上眼睛。说话时也懒得张大嘴了，变成了呜呜的细呢声：“我一会儿要是没反应了就是睡着了，你就挂电话。”
蒋易秋找出本《飞鸟集》，他的嗓音如溪流般倾泻淌出，读得平稳流畅，娓娓道来。
“蒋易秋。”许璟说话时带了点懒音，尾调拖得很长。
“什么？”
“我要听英文版，这样晚上睡觉前还能练练听力，不能浪时间。”
蒋易秋顿了顿，没有起身重新拿英文版书籍，而是直接用另一种语言翻译了出来。
他念完四五页，快读到下一个自然段时，把手机拿起来放在耳旁，只能隐约听到清浅的呼吸声。
“你睡着了吗？”静谧的夜里，蒋易秋得不到回音，却也舍不得挂断。
他到窗台点燃一支烟，徐徐吐着烟圈。“我觉得时间好像又回到了你高叁那年，我们俩会每晚捧着手机睡着。我知道，如果不是我的坚持甚至强求，我们可能早就不会有下文。可是我今天真的好高兴，好久都没有像这样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了。”
“蒋易秋……”?许璟的突然出声，让他手里的烟灰抖落在地板。
蒋易秋心跳如鼓：“你听见了？”
“本来快睡着了，忽然觉得该有点反应。”许璟迷迷瞪瞪的，说话很软。
“那你下次轮休我能约你出来吗？我偷偷来你上班的地方看你好不好？”蒋易秋觉得迷糊的许璟可能心理防线特别低，不用真的答应，就是听听也好。
“好啊，两周后，榕树下不见不散哦。”
蒋易秋憋着笑，大榕树是他们小时候院子里的标志性地标了，许璟果然不清醒。
几天后，许璟一下班回到家，就看见了在沙发角默默垂泪的唐曼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