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号019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西西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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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就周老师一个教书的,他敲了几次屋门都没见到学生,急着回去上课就没多待,临走前交代刘婶给小儿子做沟通工作。
刘婶晾着衣服,嘴里碎碎叨叨:“怎么沟通啊,孩子都是来讨债的,我这一天到晚的忙得要死,还要操心他。”
陈仰笑道:“不喜欢上学是正常的,我小时候也经常逃课。”
“本来是喜欢的。”刘婶又叹气,“学还是要上的,不上学能干什么,打鱼我一个人就行,用不到他。”
陈仰将妇人的操劳与期盼看在眼里:“孩子多大了?”
刘婶说:“九岁。”
陈仰:“小叛逆期,有自己的想法,还挺多,只能好好跟他说。”
“哪容易说的通,吃饭都不出来,我这在家就跟透明人似的,孩子真是越大越离心,”刘婶正叹着气,看到李老太慢悠悠端着簸箕来她家门前晒,她也懒得计较:“大富他妈,陈婆通知晚上开会,发化肥!”
李老太听不清:“什么?”
“化肥,你家大富知道的。”刘婶喊的嗓子冒烟,摇摇头说,“岁数大了,耳朵不好使,儿子还嫌,也是受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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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留意老太太佝偻的身影,话问的刘婶:“我看你们运了很多化肥来岛上,是要做什么吗?”
刘婶把木桶里最后两双袜子捞出来,湿淋淋滴着水:“化肥能做什么,不就是地里要用。”
陈仰随意的说:“岛上的地好像不多。”
“是不多,有些地方不让用,说是……”刘婶似乎是意识到什么,很生硬的止住声音没往下说,接着又是一嗓子:“大富他妈,你家化肥有被偷吗?”
李老太蹲那抖簸箕里的干野菜:“啊?”
“我说——”刘婶劲的重复了好几遍才让李老太听清楚。
“那没得,”李老太连连摆手,“大富出海那些天,门窗我都关好了,他在家的时候,黄鼠狼都不敢进门。”
刘婶想起了伤心事,长长的哎了一声:“家里有男人是不一样。”
陈仰将目光移到妇人风吹日晒的憨厚脸上:“刘婶,你的化肥被偷了?”
“可不,”刘婶把老木桶里的水倒掉,朝地上啐了一口,“大半袋呢,不知道哪个短命的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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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真诚的陪刘婶聊了好一会,聊的她戒备心撤的差不多了,出门前说他上午要是不出去逛,能不能帮忙照看一下自己儿子。
这活陈仰自然是接下了,他必须要见到那孩子,越快越好。
正当陈仰兜里多了一截生锈的铁丝,两个大铁钉,欲要把小孩丛屋里引出来的时候,院子门边探进来一个圆滚滚的小脑袋。
是个黑黝黝的男孩,瘦猴似的,很皮。
陈仰用一个奶片吸引到了瘦猴,得知他是刘婶小儿子的同学,这几天请假在家,无聊的跑这儿来了。
“早上你们周老师来他家找他了,说是又没去学校上课,他妈妈也没办法,你知道他是怎么了吗?”陈仰半蹲着问。
瘦猴吸溜着奶片:“选班干部没选上。”
陈仰:“……”敢情是这么回事。他坐到树墩上面,支着头说,“只是没选上班干部就不去上学?”
“自尊心受打击了呗,他以为这回肯定是他自己,还没当呢,领导的威风都放出来了,结果丢人丢到了姥姥家。”瘦猴幸灾乐祸的龇牙咧嘴,“小星都不跟他好了。”
陈仰对小屁孩的“我跟你好,不跟他好”不感兴趣,他又拿出一个奶片:“刘婶让我照看你同学,可他一直闷在屋里不出来,你们周老师叫了都没用,你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出来晒晒太阳?”
瘦猴快速抓走奶片,宝贝的放兜里,小大人似的说:“你们大人就喜欢把事情想复杂,要他出来很简单的嘛。”
“看我的。”他拍拍胸膛,对着屋里大喊一声,“二子,小星来了!”
紧闭的屋门突然从里面打开,跑出来一个男孩,有点胖,脸上软乎乎的,他往院里一瞧,没见着想见的人,眼睛立即就瞪圆了:“李阳!你骗我!”
瘦猴挑衅的做了个鬼脸,撒腿就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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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气愤又失望,眼睛还红了,委屈巴巴的,他不死心的瞅了瞅院子每个角落,又跑到院子门口望望。
陈仰看男孩跟蔫了吧唧的小茄子一样,不禁有一瞬的恍惚,童年还真是单纯又透明,不论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都没杂质。
他半蹲着递过去一个奶片:“好吃的。”
男孩的手动了动,想要又不好意思,陈仰把奶片往前送了送,他才伸手去接,红着脸说:“谢谢大哥哥。”
陈仰笑着摸摸男孩的头发,直起身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就不见了。
这孩子嘴里有一股很浓的臭味,从胃部里冲涌出来的,刺鼻得令人头晕犯恶心。
是化肥的味道!
第4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陈仰定在原地,没过多久,门外有一道熟悉的人影经过,他涣散的视线一凝,下一刻就飞奔出去,一把抓住来人的拐杖。
察觉到其他视线,陈仰向少年身后一处屋角望去,几个一路跟在后面躲躲藏藏的小姑娘傻眼,他也愣住了,双方面面相觑。
少年回头,眉头皱了皱。
小姑娘们捂嘴惊呼,纷纷害羞的撒腿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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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还在愣神,抓在手里的拐杖被甩动,从他指间脱离,他一个激灵,声音从干哑的嗓子眼挤出来:“刘婶的小儿子吃了化肥。”
“他家被偷了大半袋,很有可能都被他吃了,味道很冲人,量绝对不少,像是还囤在他的胃里。”陈仰语速很快,“按理说早就死了,但他能走能动能说话。”
陈仰一口气说完自己发现的信息,唯一的听众全程面无表情。
陈仰:“……”
院里忽然传来脆亮的喊声:“叔叔。”
陈仰的背部一僵,他转动脖子回头,竭力表现出自然的温和:“诶。”
男孩一双大眼看着他旁边的人,怯生生地往后退。
这反应让陈仰感觉到了人气,被他边上这位黑漆漆的眼睛盯着,别说小孩子,连大人都不能淡定。
而且地上有影子,是活人。
陈仰内心的恐慌减弱几分,他正要说点什么,男孩就“嗖”地钻回屋子里,门嘭一下关上。老鼠见了猫似的,跑的那叫一个快。
院里一片寂静。
少年坐到陈仰先前坐过的树墩上面,两根拐杖抵着地的那头很脏,有许多泥土跟草屑。
陈仰蹲在他身旁:“你从哪回来的?”
少年:“山上。”
陈仰愕然:“你跑山上干什么?”
少年没回答,他扫视着这个小院,鼻端只有鱼腥味,从挂在角落里那件皮质下水裤上散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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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号019 第6节
陈仰把整件事的经过全说给少年听,去掉了自己弄到的防身之物铁丝跟大钉子,其他毫无保留,接着就期待对方的反应。
“等晚上。”少年说。
现在还不到中午,白天能太平吗?陈仰抹把脸,不管是哪种化肥都不是零食,谁没事会吃啊,就算好奇是什么味道,顶多只会舔一下。
8岁不是乱吃东西的年纪了,再者说,即便真误食了,那也会有中毒的症状,可那孩子一点事都没有,身体就像是自动纳了化肥了一样。
陈仰脑子里蹦出一个词,容器。紧跟着他又想起了林月的那句“厉鬼找替身”,他一抖,希望这个任务不要跟鬼有关。
康复院阴气那么重,他都没见过鬼。这个世界是有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样。
陈仰很怕鬼,从小就怕,谁跟他讲鬼故事,他跟谁绝交的那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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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大家要在李大富家汇合,一行七人少了周晓晓跟黄青,等大家草草吃完午饭,他们还没回来。
陈仰看外面阳光灿烂,脑子里想着生死不明的那两个人,吃化肥的胖乎乎男孩,他的感觉很不好。
下意识的,陈仰动了动腿,鞋尖歪向少年,做出了随时飞窜过去的信任姿态,虽然到现在他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
陈仰等半天也没等到大家说话,就先开了口:“看来他们出事了。”
张延满脸的沉痛:“嗯。”
赵元红着眼吼:“那我们还等什么,找他们去啊!”
林月冷飕飕道:“没见过死亡,没遭受背叛,没流过血,天真的很,你当这儿是什么地方?”
赵元的脸一阵红一阵青:“所以不管他们了?”
“管得了吗?”林月反问。
赵元如同漏气的皮球一样,管不了的,他都不知道下一个是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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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墙上洒了斑驳光晕,明亮温暖,弥漫在剩余五人之间的却是晦暗。张延第一个交换信息,他说自己在东边的树林里发现了一些大缸,里面都是水,没有别的东西。
陈仰思索了片刻:“可能是雨水。”
“雨水?”赵元一脸不解,“那用缸装起来干什么?”
“可以用来浇菜。”陈仰说,“岛上的生活方式很落后,他们都很节约淳朴,这么做不奇怪。”
张延几人没谁做声,似乎不是很认同这个说法。陈仰也没继续,他打算下午去看看。
赵元说他下海查了查,海底的生物没问题,辐射引发变异排除,他还跟沙滩上的小孩子们做了好一会游戏,没发现什么,一切都很正常。
林月三四厘米的皮鞋上有不少泥巴,还有点菜叶子,她只说自己没获,再问就上脸,恶言恶语,像是要被现状逼疯了。
现在只剩下陈仰没交代,张延他们都自动忽略了少年。
陈仰舔舔发干的唇:“我有发现。”
气氛一变。
陈仰在大家的紧盯下说:“隔壁刘婶家的化肥被偷了,她小儿子最近不去上学也不出门,我觉得古怪,就想办法让他从屋里出来了,结果我发现他说话的时候嘴里有化肥的气味,很重,刺鼻。”
张延绷着脸:“所以化肥不是被偷,是被吃了?”
陈仰点点头。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中。赵元呢喃:“我听到前半句还奇怪,我下海的时候把手表摘了放沙滩上,那都没人偷拿,怎么化肥还能比手表……”他徒然站起来,眼睛受惊的瞪得异常大,“吃了?卧槽,吃了?!那是人能吃的吗?”
陈仰好像又闻到了那股子味道,不舒服的滚了滚喉咙:“刘婶小儿子看起来是正常人。”
“化肥不是给人吃的,这是常识,吃了会呕吐头晕,吃多了就会危害生命。”张延说,“任务果然跟化肥有关,我们的方向是对的。”
林月的红唇一抿,推测道:“人吃化肥的原因只有一个,变异。”
“不是变异,鱼还是鱼,绝对不是变异,”赵元一口咬定,吓得有点疯疯癫癫,“绝对不是,不是变异。”
“那不是变异是什么?为什么要吃化肥?会死的吧,那周晓晓跟黄青……”赵元停下语无伦次的自言自语,面如死灰地瘫坐在椅子上,嘴里发不出声音。
林月出去了。
张延也离开了李大富家,任务局终于开了,他松口气又很恐慌,明天是最后一天,离开前肯定危险重重,要尽快找到突破口,希望他这次还能延续上次的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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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觉得那股化肥味一直挥之不去,好像自己嘴里也有,他想吐,正当他要把包里那瓶饮料拿出来喝两口的时候,胃里一阵翻滚,他“哇”一声吐了出来。
摊在椅子上的赵元“腾”地弹起来蹦到门边,浑身颤抖的指着陈仰:“你,你你……”
陈仰抹把嘴:“我只是胃不好。”
赵元“荷荷”喘气,他把头转开不敢看陈仰,仓皇道:“那你休息,我,我也去找线索!”话音没落下就往外跑,晚一步就要被鬼吃似的,差点摔在门槛上面。
“吓成那样,我说的是真话,怎么不信呢。”陈仰揉揉胃部,又吐了几下,他的眼里流出生理性泪水,眼眶很红,哽着喉咙问还没走的少年,“我该不会真变异了吧?”
少年没搭理他。
陈仰清理掉自己的呕吐物,去院里漱漱口回来:“我只跟那孩子说了句话。”
“不对,”陈仰站不住的晃了晃,“我还摸了他的头。”
少年似是嫌他烦,捞起拐杖去李大富家的杂物间,把抓在手里的颗粒物放桌上。
陈仰见是化肥,脸上的肌肉用力颤动。
少年看他:“想吃吗?”
陈仰忙不迭把头摇成波浪鼓,完全没有想扑上去的欲望,那就说明他没事?
后知后觉少年的用意,陈仰的心里有几分感激:“你也住在三连桥吧,出去了我请你吃饭。”
少年拨着化肥,唇色浅淡,侧脸是很少见阳光的冷白:“想出去?”
陈仰愣了下,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个怪异的猜测,脱口而出道:“你不想?”
少年没言语,他捻起一个化肥颗粒放进嘴里,用牙咬着,一副细细品尝的样子。
陈仰:“……”可能真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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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的时候,陈仰他们依旧没见到周晓晓跟黄青,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岛上也没任何异动,岛民们不像是装的,似乎真的不知道有两个游客出了事。
刘婶家也没情况。
对于陈仰中午呕吐的事,张延跟林月都没过问,看样子赵元目前并没有告诉他们。
陈仰不清楚赵元的打算,只不过他不再接近自己,说话都离得远远的。
林月手机上的时间刚过七点,那位德高望重的戚婆婆通知开会,所有岛民都去后山集合,张延跟了上去。
大人不分男女的去开会了,留在家里的不是行动不便的老人,就是咿咿呀呀的小孩子。
林月跟赵元分两头,趁机挨家挨户搜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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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有重任,刘婶也去开会了,小儿子一个人在家,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异变。他要去看那孩子。
陈仰很怕,还好有人陪他。
“现在过去吗?”陈仰站在屋檐下,“这会不知道要开多久,刘婶要是中途回来,跟过去的张延恐怕来不及通风报信,我们要担心些。”
少年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石头,扬臂一扔,砰地砸到李老太的窗户上面,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晚被放大,听起来清晰响亮。
陈仰心惊肉跳的瞪着那木窗,李老太屋里没动静,睡得很死。
“还愣着干什么?”少年手里的拐杖在他腿上打了一下。
陈仰腿没疼着,神到了不小的冲击,他猫着腰走在前面,一路风平浪静的进了刘婶家。
半响陈仰的脸黑了几分,少年拄着拐,走路的声音很大,哒哒哒的,他自己小心翼翼有什么用。
“你留这,我先……”陈仰话没说完,又是一个石头从他眼前飞过,准确击中刘婶小儿子那间石屋的窗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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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声之后,刘婶家院里静悄悄的,没有出现意料中的响应,那孩子不在屋里。
陈仰的呼吸紧,他朝身旁的少年挪近,用气声说:“去哪了?”
少年高大的身子趴在双拐上面,低着头若有所思。
陈仰如临大敌,眼珠不停扫动:“家里的化肥应该都被他吃完了,他会不会去了别人家?”
少年突然道:“回去。”
陈仰什么也没问,发软的腿一转,掉头就回李大富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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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陈仰就把李大富家摸了个遍,知道他家的化肥都放在哪,脚步飞快的直奔目的地。
小院西边,斜对着厨房的杂物间门是开着的,入眼就是几个空袋子,瘪在地上,只有最里面那个袋子是鼓着的。
陈仰杵在门口不敢进去。
少年跨过破木门槛往里走,陈仰怕自己后面有东西,慌慌张张跟着他。
李大富出门的时候把煤油灯灭了,屋里比外面还黑。
月光从门口淌进来,陈仰贴着少年走到最里面那个袋子前,看他抬起一根拐杖,撩开了袋子口。
刘婶小儿子拱在里面!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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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仰倒抽一口凉气,有什么冲到了他的嗓子眼,拼命往下咽才没有往外吐,他瞪着那个男孩,浑身冰凉,想也不想的就往外跑。
一只手钳住他的胳膊,接着就听到令他窒息的声音。
“把他倒出来。”少年说。
陈仰挣扎着摇头。人死了,鬼肯定就在这里,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要崩。
少年单脚立地,身体的平衡基本全靠拐杖撑着,力道依然大到陈仰无法挣脱,他高大的身型隐在黑暗中,只有一只眼跟小半边脸露出点模糊的轮廓,没有一丝美感,让人头皮发麻。
“快点。”少年将陈仰一推,嗓音低冷,“倒出来,我要看尸体。”
身份号019 第7节
呼——呼——呼——
冷汗从陈仰额头滴下来,他被少年逼得灰白着一张脸,踉踉跄跄走到袋子另一头,紧闭着眼弯下腰背,哆嗦着拽住袋子两边,胡乱地用力抖动了起来。
“嘭”
尸体倒出来了。
身体还维持着拱在袋子里的形态。
第5章 多晒太阳会长高
陈仰一直觉得少年不是个正常人,今晚更加肯定,他就是个疯子。
少年单脚蹲不下来,又不愿意坐地上,就逼陈仰把尸体捞起来,自己摸出之前没拿出来的手机,开手电筒,弯腰凑近。
几乎跟尸体脸贴脸。
陈仰干呕着说:“化肥味道这么冲,你还敢凑上去。”他没注意到少年忽然看了他一眼,意味不明。
“好了没?”陈仰嘴唇抿的苍白,被他抓着的尸体冰冷僵硬,那温度顺着他的指尖往他皮肉里钻,血管里的血液都冻住了,他根本不敢睁眼,头都不敢抬,很怕看到变成鬼的男孩对他微笑。脑补是人的本能之一,不受控制。
不多时,少年直起身:“走吧。”
陈仰正要把尸体放下来,就听他又道:“等等。”
“鬼,鬼来了?”陈仰要昏过去了,他在剧烈颤抖,手里的尸体也跟着晃,少年低声说,“别动。”
陈仰无意识地停止发抖。
少年再次贴近尸体,他把手伸过去,拇指跟食指捏在一起,像是要从尸体眼睛上捻什么东西。似乎那东西极其细微,他没捻住。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咳嗽声,李老太醒了,悉悉索索的像是下了床。
陈仰想起茅房里的木头尿桶,眼皮一跳,李大富忘了把那个放李老太屋里,那李老太要是想解手就不能在屋里,她得去茅房。
以防万一,陈仰把尸体推给少年,迅速把杂物间的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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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屋门吱呀一声开了,李老太提溜着煤油灯出来,边咳边往茅房那边走。
茅房在后门外,李老太要经过杂物间,而杂物间里面一片漆黑,煤油灯一照就会看见两人一尸。
陈仰听见李老太咦了一声,他后背僵直,大气不敢出。
“院门怎么是开着的?”李老太连声喊,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有点刺耳的慌乱,“大富?大富?!大富!”
接着就自问自答:“大富开会去了,戚姐要开会,领化肥。”
“化肥,化肥啊……”
老人又咳起来,隐隐夹杂着悠长浑浊的叹息,瘪嘴里反复念着那两个字,听着有些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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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岛上炸开了锅。
刘婶家的小儿子萝卜头死了,还死在隔壁李大富家,两只攥在一起的手里都是化肥。这样离奇的死亡方式让家家户户没办法平静。
陈仰几人终于见到了戚婆婆,岛上最长寿的老人,她一身黑大褂,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干巴巴的,满头稀稀拉拉的银白盘起来梳成髻,举止大气端庄,俨然就是名门望族的千金小姐老了的模样,没有半分阴森诡异。
老婆婆不是鬼婆婆,符合岛上的岁月静好画风。但对陈仰来说,队伍里少了两个队友,岛上死了一个九岁小孩,这份安宁就显得格外违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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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有老大夫,他被戚婆婆叫来,给刘婶小儿子又是翻眼扒嘴,又是扎针捏四肢骨骼,拍胸打背,一通尸检之后说是没中毒,也没异常,是中了邪。
中邪这个说法似乎不是第一次有了,很轻易被岛民们接受,他们大晚上的全家出动,虔诚的拜拜山拜拜海,对刘婶安慰几句,劝她想开点别太难过,孩子已经没了,日子还要过。
刘婶抱着小儿子尸体,哭喊着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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岛上的白事讲究老一辈传下来的风俗,中邪死的,尸体不能进家门,要放在山里,入棺,第二日下葬。
半夜三更,棺材被推开,周围凑着几个脑袋。
棺材里的男孩平躺着,双手放在肚子上面,身上穿着他母亲给换的青褂子,新的,他的脚上也有一双新鞋,绒布的,大红色。
陈仰盯着那红棉鞋,脚踝窜起阴寒之气:“会变成红衣厉鬼吧。”
赵元牙齿打颤:“哥,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鬼啊鬼的,说多了,它还以为你想见它,就来找你了。”
陈仰:“……”
一旁的张延说:“一个任务里只会有一个杀人的鬼,不然现实世界进来挂了的,任务世界挂了的,都能在死后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不就乱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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