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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俗故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半月
“我是你的老师。”
“老师怎么了?有哪条法律规定不可以和老师恋爱吗?”
他手里钢笔笃一声顿在桌上。“霍同学,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地用法律就可以衡量的。你今天说的话绝对不应该说,老师也会当没有听见,但你要明白这是不对的。如果你喜欢这门课,喜欢我的教学,我会很高兴。超出这些的部分,你不应该有。”“你对我没有感觉吗?”
鸡同鸭讲。
“就因为我是你的学生吗?那如果我毕业了呢?那就可以了吗?”
梁峥的脸上乌云密布。
因为他知道答案是可以。
他败德辱行的秘密。德是师德,为人师表,坚守高尚情操,知荣明耻,严于律己,以身作则。他做过最过分也只是自慰时点进含有“teacher”字样的a片,连筛选“大学”分类都不敢,因为可耻至极。道德和律己是捆住他的永恒的锁链。
或许我故意任由你照旧叫我老师,或许你说“老师好”的那一刻我最扭曲的幻想具象成了你。
但叫过他老师的人那么多。
不是谁都可以。
向遥跑到药店。店员问她要什么,她眼珠惊惶地转了好几圈,“请问有……避孕药吗?”
店员见她这样神色,一脸了然。”有,你需要短效还是长效的?”领她至货柜。
她胡乱扫一遍粉色紫色的纸盒,紧急、长效、短效,不敢也羞于细细挑选,指尖冰凉,胡乱每样抓一盒,努力不去看店员异样的眼神,“请、请问哪里结账……”
店员狐疑地顿了顿,“……这边来。”
她低头疾步,冷不丁转角撞上一个人,药盒洒了一地。
“抱歉!”她慌忙蹲下身去捡,却听见那人说:“向遥?”
怎么会是你。怎么会是你。
梁峥看出她状况不对,加上这一地的避孕药,迅速升起诸多不好的预感。“……你怎么了?”
“没、没事……”她连药也不想要了,只想落荒而逃。
“向遥!”他愣了一秒,追出店门,情急下揪住她衣袖,“你——”
然后,他看见了。
他终于抓住了她的“证据”。
被扯至上滑的袖口下,露出青紫的一圈指痕。
他的大脑有一瞬卡壳,无法思考。随即是所有散落的拼图拼成的触目惊心——
她从不穿短袖。
她不快乐。
她被叫出“贺太太”时万念俱灰的神情。
她来买避孕药。
向遥剧烈地一抖,从他手中挣脱,急急理好衣袖。
“老师,抱歉……”
梁峥张了张嘴,话梗在喉头不上不下,手可笑地停在半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他回手,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如常一些。“没关系,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你刚……刚才拿的东西掉了吧?”
向遥觉得他投在自己身上的眼光辣得灼痛,一只手紧紧捂住手腕,掩耳盗铃地想他或许没有看见。可是怎么可能没有看见呢?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里面店员追出来在门口喊,“哎,小姐,你的东西还要不要了啊?”
向遥站在那儿,几乎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梁峥看她一眼,“你稍等一下,我帮你买吧。”说完面不改色地大步进了药店。
“麻烦,跟她的一起结账。”
店员将药一盒盒扫描,梁峥站在那看着掠过眼前的一个个药名,眉头愈皱愈紧。店员斜睨他神情,冷不丁说:“要不要带盒那个啊?”
“……什么?”
店员抬抬下巴,指柜台下面摆着的避孕套。
梁峥的耳朵腾地发起烧来。
“咳咳,呃,不用了吧,谢谢。”
店员哗啦啦将药装进塑料袋里,嘟嘟囔囔:“怎么有这么不负责任的男人……自己不做好措施,让女朋友受罪……看着人模人样的……办出来的事儿这么不靠谱……”
梁峥在对面被说得无地自容,万般无奈下,“咳,那就,就要一盒吧……”
走出门口,梁峥取出自己的,将袋子递给她。
“里面有一盒……嗯,以防你需要……”
向遥低头看袋子里,混在药里,是一盒避孕套。
何其讽刺。
她无法自控地笑了一下,可是眼泪也很快地掉了下来。
窘迫,自哀,无望……混杂在一起,视野一片模糊。
梁峥握住药盒的手紧了又松,周围已经开始有路人投来审视的目光。
她在用手拭眼泪,偏偏他摸口袋,身上没带纸巾。“我的车在旁边,你……要上车坐一下吗?”
向遥点头。她知道站在大街上这样子太难看,偏偏一时间刹不住。
上了车,梁峥从后座取来抽纸。车里放了音乐,向遥擦干净眼泪,在副驾小声地吸鼻子。
“你想说吗?”他问。
“……我没事的。老师,谢谢你。”
他自嘲地一笑。“你叫我一声老师——”后面的话接不下去了。又怎样呢?于他,是保护欲,是心疾。于她,是礼貌,是疏离。
根本都已经不是她的老师了。
“如果你有困难,可以随时找我。”他还是说出这句。是真心或程式,大概自己也分不清。“但你也……记得保护好自己。”
果然他看见了。向遥望着窗外,忽然心底觉得释然。
看见就看见吧,怎么样呢?自欺欺人的那层皮,她自己都想撕破了。衣服一遮,那些反复折磨的痛就不存在了吗?
她低头看掌心里湿湿的纸巾,被用力捏成了一个小团。指尖发白。
“我想……”
向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他说。亲近的人需要太多勇气,而陌生的人无法说。她不是要什么,也不是求什么帮助,但说出来也许就是下定了决心。
“我想离婚。”





庸俗故事 为人妇
“你,想好了?”
“嗯。”
梁峥也不知该说什么,附议和劝和都显得不太合适。
向遥擦干净了眼泪,将纸巾攥进手心。
“老师,今天谢谢你。我先……先走了。”
“没事。”他扭头看她,她眼圈红通通的,被眼泪洗刷过,湿漉漉的。
梁峥打开车门锁,啪嗒一声。向遥侧身预备开门出去。消瘦的一个背影,手里拿着满是药盒的袋子,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应当拉住她——
“等等!”
向遥询问地看他。
“你……需要去哪?我送你一程吧。”
她今天跑出来,心中已经大概有规划。有贺檀的地方已经不想再回,甚至离婚都只打算约贺檀到公开场合谈——谁知道他要是被惹怒会做出什么!而协议达成前,她想回娘家住。
“我今天想,回娘家和家里人谈谈。”
“好。”
梁峥打转方向盘,往向遥说的地址开。
外面的阳光照进来,透过衣服,晒得人的皮肤暖融融的。
“你今天,去买药?不舒服吗?”
“噢,没有,只是调理睡眠。”
“失眠?”
“嗯,不太容易入睡。老毛病了。”
“是学校工作太忙了么?”
一个红绿灯,车停下来,他摇了摇头。“从还是学生的时候就这样了。高中吧——那时逼自己逼得紧,睡得很少,结果后来睡眠质量就变得越来越差了。”
他小学和初中都跳过级,上了高中后年纪比所有学生都小。家长、老师、同学都拿他当神童一样看,可越是看好,越觉得步步紧逼。那时身高还没抽条,在一群学生里转眼就能被淹没。只有拼命念书,让自己的名字在排行榜上窜得更高,好似只有在那张红色的榜上,才能俯瞰众生。
“老师,你是位好老师。”她说。
“是吗?”
“嗯。以前其实大家私下,到了选课的时候都会比,哪个老师期末给分高,哪个老师不点名……但只要是你的课,大家就只有一句,’他的课能学到东西’。其实……偷懒的心思大家都会有。可是做学生的,辛辛苦苦考上大学,大多都不想天天混日子吧?谁真的用心教学,大家都明白呢。”
梁峥笑了一下。“谢谢你。”
有些自惭形秽。其实他又哪里这么高尚呢?他怀疑自己选择当老师,站上三尺讲台,或许就有补偿自己学生时代沉甸甸的自卑的心理。居高临下,指点江山。
下车时,梁峥说:
“向遥,你有权利为自己做决定。”
向遥回了娘家。
“妈,我……我想和贺檀离婚。”
徐秀英一听这话,筷子都掉在桌上,“……离婚?”
“对。”
“说什么傻话?”
这边徐秀英和向遥都已经没心思吃饭,那边在吃饭的两个男人头也没抬。
“……我是认真的。”
“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贺檀的意思?”
“我的。”
徐秀英像是松了口气,筷子又抓回手中,“你想什么呢?好端端,离什么婚!和贺檀吵架了?”
“不是。我是认真的。”
“认真!两夫妻,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动不动就要离婚,像什么话!”
向遥苦涩地摇头。“这不是可以商量的问题。我已经决定了——”“砰”一声,向弘重重把碗一放,砸扁她话尾。“决定什么决定?饭吃完,马上回你家去!不成样子!”
向弘口中骂骂咧咧地离了桌。剩向钧若无其事,照旧吃饭。
向遥在桌下攥紧衣袖,客厅传来向弘哗啦一声摊开报纸的声音。
“妈……”她放低声量,“我真的……”
徐秀英瞥一眼被报纸遮住整张脸的丈夫,放下碗筷。“怎么了?跟妈说。”
“贺檀说想要孩子,可是我,我不想……”“你这孩子!”徐秀英笑了起来,“哪有女人不生孩子的?他想要小孩,这不是好事情?傻丫头,有孩子才有保障呐,不然他这条件,外边多少莺莺燕燕——”“妈!”
向遥痛苦地闭了闭眼。
“妈,我真的不想。”
徐秀英的脸板起来。“什么不想?难道你想一辈子不生孩子?你也二十五六了,我像你这岁数的时候,你都两岁了!这么大的人,别闹小孩子脾气。回去跟贺檀说点好话,啊,动不动就要离婚,这样怎么行!”
向遥如鲠在喉。脑海里浮现贺檀赤红的眼,双手在桌下猛地一缩,仿佛有一双铁钳要来夹。
“妈,我已经决定了。我今晚想住在这,先不回去了。”
徐秀英还没来得及说话,那边向弘哗啦一声扯下了报纸:“你决定个屁!这没你的地方睡,马上滚回去跟贺檀道歉!”
徐秀英无奈地抚了抚向遥的手臂,站起来拾碗筷。“听话,啊,这事回去跟贺檀再商量商量,就是不许再提离婚。再说……你那个房间,给向钧改做书房了。”
向遥难以置信:“向钧不是都住校了?要书房做什么?”
“嗨呀他周末总是要回家学习的。他基础又不行,高二还得冲一冲重点班呢。给他请了家教,有专门的房间也方便老师补课不是?哎,对,要不是贺檀这关系,你弟弟能去的了一中啊?”
“妈……”她的手紧紧揪住衣摆。向钧放下空碗,到客厅开电视。徐秀英转身进厨房拧水龙头,“听妈的,啊,别闹。回去跟贺檀好好聊。”
向遥看一眼客厅里的两个男人,起身走进厨房。
“妈,可是……”喉咙像卡了刀片,坦白都艰难。“可是他打我。”
徐秀英刷碗的手一顿,难以置信地瞪眼看她,“什么?”
“……贺檀。他会打我。”
“你干什么了?”
向遥的心剧烈地一痛。
“我没有干什么。”
“没干什么?”徐秀英转回头去,水哗啦啦地流。“没做错什么,贺檀为什么动手?他打你哪了?”
“……哪里都打。”
徐秀英抬手关掉水龙头,瞥了客厅一眼。
“你跟妈说,你是不是犯糊涂,做对不起贺檀的事了?”
“我没有!”“没有?小遥,贺檀可不是那样人呐!”“我说了我没有!”母女俩声量越来越大,客厅传来砰的板凳翻倒声。向弘火冒三丈地站起来,“你管她这么多!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结了婚就是人家的人!别在外面干了丢脸的事就往娘家跑!”
母女两人同时噤声。徐秀英顿了顿,擦干手将向遥拉到卧室关上门。
“贺檀……他真打你?”
向遥咬紧牙,极力不让眼睛里涌出的眼泪流出来。
“……真的。”
“你想好了,真要离婚?”
“是。”
“那你——”徐秀英一时也没了主意,来回走了好几个圈。
“这,你看,贺檀的条件这么好,你要是离了,上哪找啊?再说女人,离了婚,还有人要你这二手货吗?”
向遥的内心荒唐得无话可说,怒极反笑:“那,我不离婚,就继续回去让他打?”
“那不是!那——你看,他们这样的有钱人家,那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的,你——你哪里让他恼火了,就跟他服个软,认个错,不就得了吗?夫妻俩,床头吵架床尾和,闹到动起手来像什么样子呢?你可不能再和家里一样耍性子,贺檀那么好教养一个人,平时说起话都温温和和的,你怎么把他气得都动手了呢?你爸说得是,嫁了人那就……”
徐秀英还在絮絮不停地说。
向遥盯着米色的地砖,指甲攥得嵌进了掌心里。
疼吗?
疼才好。疼才清醒。
疼才记得住。




庸俗故事 长夜灯
向遥站在街口,盯着昏黄的路灯发愣。
能去哪里?谎已经撒出去了,骗贺檀说爸妈留她在家住一晚。现在想想自己都觉得可笑。
不想归家,到头来她根本是无家可归。
梁峥一晚上心不在焉,脑海里频频闪过她细白手腕上突兀的指痕,见过就像掐在自己心上一样难受。
是他的学生。这么一个女孩子——!
烦躁地摁灭台灯。药摆在书旁,吃了也没有一丝倦意。伸手拿手机,一刷,她朋友圈发了一张街灯的照片。空荡荡萧瑟的街角,没有配文。
向遥接到梁峥的语音通话时吓了一跳,犹疑不定接起来,“喂……老师?”
“你,和家人谈得还好吗?”
她苦笑,低头踢马路边上的小石子。
“不好。”
“那你现在……”难道又回那位“贺先生”的家去么?
“不想回家,打算去住酒店。”
她的声音听起来飘飘忽忽的,浮在夜风里,像说无关痛痒的问题。倒更使他担心。家暴,难道还有回旋的余地?他以为理所应当娘家要救她逃出生天,怎么现在她沦落到要去住酒店?
“老师,你随便说点什么吧。”
他回神,“嗯?”
她有点难为情地,“这段路有点黑……我有点怕。”
“噢,那,”他直起身子,“我刚在看书,你要听吗?”
“什么书?”
“今日简史。”
向遥噗嗤笑了。
“好。”
“……随着权威从人类转向算法,世界可能不再是一个自主的、人们努力做出正确选择的剧场。相反,我们可能会认为整个宇宙就是一个数据流,每个有机体不过是一套生化算法。至于人类在这个宇宙中的任务……”
巷子的小路很昏暗。她戴着入耳式的耳机,耳边围绕的都是他的声音。这个场面真滑稽,她一边听他一本正经念关于宇宙、关于科技的内容,无声地偷笑。
他念书的声音很平静,有一点清冷,让她想起几年前大学课堂里他站在讲台上的样子。
如果还是那时,多好。
如果这两年没有发生过,多好。
他念了几段,停下来,“咳,是不是很无聊?”
她哑然失笑:“没有,挺好的。”
“你在哪,需不需要我送你一趟?这么晚了,你那边要是很黑,不安全。”
向遥抬头看,不远处已经能见到光亮的路口了。“没关系,我马上就到了。”
“那就好。”
他感觉应当说点什么,使她有些安全感。继续念书显得太傻气,又不知道有什么好话题可聊,一时无话。
她忽然问,“老师,你真的能过目不忘?”
“没有这么夸张。”他拿下眼镜笑了,“只是记忆稍微好一点。重要的事我会记得,没有到过目不忘的程度。”
“但老师你还是很厉害,一堂课这么多人,每个学生的出勤你都能记得。”
“也就这点本事了。没有什么,毕竟一个学期,见得多了总会眼熟的。有一种很罕见的医学异象,叫超忆症,可以一点不差地记住所有经历过的事,那才叫过目不忘呢。”
一片叶子飘落下来。向遥仰头去看,“那样的话,也有点痛苦。”
窗外吹来一阵风,书页哗啦啦地轻响。
“是啊。记得太多,并不是好事情。”
“那你,你从小记忆力就比别人好么?天生的,还是后天训练?”
“……可能都有吧。”他声音低下去。“小时候怎么样,不太记得了。或许是有点小聪明吧。我是单亲家庭,我母亲盼我成才,从小对我的教育,有点像’狼妈’。她要求我从很小就开始要脱颖而出、要先人一步……可能从那时,更多是逼自己去记、去学,后来慢慢的,记忆力自然变得不错了。”
她想起今天在车上他说起学生时代的事情。
“所以也……挺累的吧?”
她听出他苦笑了一下。
“怎么说呢。我是单亲家庭,我母亲可能认为,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我了。所以她逼我……也无可厚非吧。”
他抬眼看见紧闭的房间门。他一种近似强迫症的怪癖,要是在房间,一定要关门,即便是在只有自己独居的房子里。若是在房门大开的房间里,就会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随时有人在外偷窥,或是要冲进来打扰。
是他从小遗留的心病。母亲在他小时抓他学习,简直像抓罪犯劳动——书桌正对房门,一定要打开,便于她在客厅、厨房任何一处都可随时“监视”。
梁付娟受丈夫抛弃后,所有力,或许还包含怨气,全都放在梁峥身上。他从小就背负巨大的压力和期许,又因为一点点天资,受到的关注更加的多。像被硬生生架上了“神童”的火架子,不厮杀爬到最高处就只能被吞没焚烧。
即便如今熬出头,回想起压抑的童年,仍感到一种隐痛。
向遥抬头发现,前面就是明亮的大路了。恰好可以停止令人感伤的话题。“老师,前面我马上就到了。”
“嗯。”他应了一声,听见她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想她应该是在加快脚步朝前走。他想到那样的画面,加之方才说起的往事,忽而有些感慨。
他们都背上了枷锁。要么挣不脱,要么一身疤痕。
“向遥。”
“嗯?”
微凉的夜风吹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温和,仿佛触手可及。
“不要害怕,朝前走吧。路会亮起来的。”
在酒店的一晚睡得并不好。一个人住酒店,多少有些害怕。陌生的床和寝具,再加上心事重重,天光微亮时向遥才囫囵睡了过去。做了几个乱七八糟的梦,没多久后天大亮,又醒了。
估摸时间,贺檀已经去公司上班。向遥做贼一样跑回家,胡乱拾几件衣物又回酒店,预备出门去找律所。
她都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会那样果断。贺檀在老宅无心陈述的那段往事彻底地让她怕了,那是造成他如今畸形心理的根源,抑或是他早已经病入膏肓的证明?
她无法得到答案,但唯一确定的是,也许她真的卑微到宁愿用伤痕换宠溺,可是只要想到他是个能够杀死生命的人,她就再也不敢了。何况孩子——他还说要和她有孩子!
不可能,绝无可能。
她不要做他的第二只小狗。
向弘和徐秀英昨晚的话还灼烫地烙在心上。向遥将衣物放好在酒店衣柜,抬手抹掉眼下流出来的眼泪。
时至今日,没有任何人可依靠了。
只能自己救自己。
可能有点无趣
但我觉得小遥和梁老师的对话里有蛮多跟后文情节的呼应




庸俗故事 协议书
向遥约他至咖啡厅。贺檀坐下时,已经察觉她的神情不同往常。却也没料到她直接推来一纸签好的离婚协议,“……我想和你离婚。”
他也不说什么,接过协议浏览一遍,看完,笑道:“小遥,你这样离婚,可一分钱都拿不到啊。”
向遥觉得一盆冰水将她浇了个透湿。她想过无数种他可能会有的反应,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一种。他还是在儒雅地笑,甚至柔情,仿佛是为她考虑,笑她傻气,和说她“粗心大意的”时一模一样的语气。
仅有的那一点点奢望也被浇灭。
“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离婚。”
他敛起笑容,微皱了皱眉。“怎么了?”
愈是这样哄人的语气,愈让她心底一片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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