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僧西行记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本站
心头生起了障念,却是又沾染了红尘因果,罪过罪过。」
玄奘叹息了一声,把酒杯放在鼻下嗅了嗅,便将酒液饮下。这酒液香醇无比,
入口甘美,味却是悠长,口齿生香,他不由赞叹说道:「当真是好酒。」
花十一娘言笑晏晏的的说道:「这乃是二十年陈的女儿红,妾身量浅,受不
得这般大的酒劲,禅师若是喜欢,不妨多喝几杯。」说着又为玄奘的杯子注满了
酒液,便款摆柳腰,袅袅婷婷的折自个的案几后。
花十一娘落座后,拈起一片凉果,慢慢的嚼吃着,美眸闪动的说道:「妾身
甚好奇,以禅师的威仪和气度,乃是一等一的人才,理应高高在上受人供奉,怎
地会这般落魄的行走在江湖中,身边也只得贵徒一人侍奉左右?」
玄奘又喝了一杯酒液,笑笑说道:「贫僧方外之人,行走红尘,乃是为锤炼
本心。这一路上,有酒便喝酒,有肉便吃肉,无酒无肉也无妨。一应享受,便如
过眼云烟,倒是不看重的。」
花十一娘格格的娇笑着说道:「禅师真个豁达,妾身却不忍心看禅师如此委
屈。」
两人谈谈说说,一面饮酒吃食,花十一娘渐渐将来历交代清楚了。
原来这花十一娘虽是一付娇滴滴的模样,却是一个游侠团伙的首领,手底下
掌管着一支余人的幻戏班子。这幻戏班子平素分做十数个小团伙,游走在大唐
的富庶地,或卖解或坑蒙拐骗,各式敛财手段层出不穷,每年都能赚得不菲的
钱财。
幻戏班子平素分散在全国各地,每年例行集会两次,用于交割财物和处理一
些事端。今年上半年的集会,约好的聚会地点便是九里亭的这处空地,时间恰好
就是今日。
花十一娘昨日来到最近,手下来报,有一青年高僧接连看破两拨下属的幻戏,
她便让人打探了玄奘的情况,不意今日就在路上撞见了,她见玄奘仪表过人,心
中就动了念头,便邀请他来参加这次的集会。
玄奘与那花十一娘言谈正欢,忽听得帷幕外梆梆梆的传来几下敲击声,接着
便响起一声中气十足的悠长吆喝:「开锅的油炸肉丸子嘞,香又酥鲜又嫩哩!」
这吆喝声由远及近,吆喝声停下时,但见帷幕入口的帘子一晃,一名头发斑白的
老者挑着一担挑子,步履稳健的的走了进来。
这老者头发胡子半黑半,精神矍铄,穿着一身短葛衣,身体甚是健壮。
他肩上的挑着的挑子,一头是一口闷火红泥炉子,炉子上放着一口小小的铁
锅,另一头是一只用白麻布罩着的竹编箩筐,乃是一付街头熟食挑子摊的常装
扮。
花十一娘掩嘴娇笑着说道:「二的精神头越来越好了,也越发有趣了。」
健壮老者闻言神色丝毫不动,玄奘却微微一怔。这老者至少在六十岁开外,
怎么算都该是花十一娘的叔伯辈,花十一娘却是大喇喇称他作二,这老者也是
一副默认的姿态,这等辈分的排行倒有点奇特。
健壮老者在空地中放下挑子,俯身把炉子的火门打开,过了片刻,铁锅中的
油液便沸腾了起来。他掀开罩在箩筐上的白布,在里头取出一只大瓷碗,碗里盛
放着一堆拇指大小的肉丸子,健壮老者取了十余粒,投放入油锅中煎炸了起来。
不一会,一股异常诱人的香气散发出来,油锅里的肉丸子煎炸得焦黄酥香,
膨胀成桂圆大小,在沸腾的热油中载浮载沉,好不引人食欲。
健壮老者挽起衣袖,就那样赤手探入油锅中,视那沸腾的滚油若无物,将那
丸子一粒粒的捞起,然后拿长竹签串了,分别放置在两只洁白的瓷碟上。
他捞毕丸子,在炉子旁拿过一块木片,在炉火上点燃了,然后往沾满油腻的
的手上一沾,轰的一声,他那沾满热油的手掌便如火炬般燃烧起来,片刻之后就
熄灭了,他的那只手掌却是完好无损,只是变得光洁干净,不见半点油迹污秽。
健壮老者端着两只碟子,分别摆放到花十一娘和玄奘的案几上,又走挑子
旁,封了炉子的火门,整理好箩筐,接着又从箩筐里拿出一只颇沉重的蓝布包裹,
哐啷的一声,抛到花十一娘案几旁侧的一张苇席上。
做完这一切后,健壮老者才缓缓走到花十一娘下首左侧的第一张案几后,默
默的坐了下来,吃喝起摆好的酒食。
花十一娘轻笑了数声,对玄奘说道:「禅师勿见怪,我这二性情有些古怪,
不喜言语。不过,二的炸丸子可是一绝,平常难得一尝,禅师请试试。」她说
着拿起一串丸子,用红嫩嫩的樱桃小嘴咬下一只,雪雪的赞叹着嚼吃起来。
玄奘见那健壮老者只是闷头吃酒菜,便微微一笑,也拿起一串丸子品尝起来。
这丸子煎炸得酥香,一口咬上去,微微有些弹牙,牙齿却又轻易的咬切开来,里
面便有浓稠甘美的肉汁溅射在口腔之上,滋味果然绝佳。
玄奘赞叹了几声,碟子上有两串丸子,他吃过了一串,便将碟子端了起来,
反手递给辩机,说道:「徒儿,你素喜这油炸燥热之物,且试试。」辩机应了一
声,接过碟子,拿起那串丸子就吃了起来,一时间吃得眉开眼笑。
便在此时,帷幕外又传来数下尖利的唿哨声,唿哨声方落,一边的布幔抖动
了几下,两条纤巧的身影如同飞鸟般越过布幔,轻飘飘的落在了场中。
玄奘和辩机定睛看去,原来是两名十七八岁的俏丽少女。
这两名少女皆眉目清丽,身高样貌均甚为肖似,应是一对双胞姐妹。她们穿
着绚丽的紧身彩衣,一人色为杏黄,另一人色为艳紫,愈发显得两人的身姿
玲珑动人。
这对双胞胎姐妹在场中站定,四道剪水般的目光转了几转,便落在玄奘身上。
玄奘所坐的席位靠在花十一娘旁侧,斜向摆放,乃是贵宾席位,并不像是其
它的席位一般座次分明。
这对双胞胎姐妹看着玄奘,又转头相视了几眼,掩嘴格格的娇笑了起来。
她们笑着,身形忽地一分,一左一右的迅快跑动了起来,只见她们踢踏踏的
奔跑到帷幕边缘,轻盈盈的一折,竟是顺着那布幔立成的布壁,迅捷无比的跑了
上去。
那布幔不过是薄薄的一层染色绸布,也不知怎的,这对双胞胎姐妹在布幔上
奔跑着,蹬踏过处,布幔只是略略凹陷,却不破裂。两道窈窕的身姿与地面垂直,
就那样飞快的奔跑起来。
两道身形有说不出的轻盈纤巧,在那围成圆环的布幔上飞快的奔跑绕圈,宛
如两只美丽的彩蝶一般,极是赏心悦目。只是这两只彩蝶一面奔跑,一面尤自在
碎嘴着。
「我俩来迟了,吃不上二哥的炸丸子了哦。」
「哼,就算来得早了,二哥也不见得会给我俩做炸丸子。」
「嘻嘻,我俩这趟也算是来得早了,眼下只有大姐头和二哥来了,而他人都
还没到。」
「这倒是,好不好我俩去央求二哥,让他炸些丸子与我俩。」
「才不要呢,二哥是个大闷蛋,就算求他一整天,他都不带说话的。」…
…
顺着帷幕奔跑了数个来,这双胞胎姐妹忽然发出一声唿哨,然后两条纤巧
身影凌空跃起,半空中车轮般连翻了七八筋斗,轻盈优美的落在帷幕的空地上。
辩机咬着那串肉丸子,探手将碟子还放在案几上,啧啧的击掌喝彩。
玄奘也微笑着,轻轻抚掌赞叹。
双胞胎姐妹相视一笑,走到花十一娘身前,躬身向花十一娘和那健壮老者行
礼,异口同声的娇声说道:「云姬和彩姬见到大姐头,见过二哥。」其中那穿紫
色衣衫的双胞胎,解下背上负着一个颇沉重的黄布包裹,如之前健壮老者一般,
抛到花十一娘案几旁的苇席上。
花十一娘点头笑道:「七妹和八妹越发漂亮了,身子也越来越轻盈了,当真
是难得,且入坐吃些零嘴。」
双胞胎姐妹齐齐应了一声,走到健壮老者下首的一张案几后,挨挨挤挤的坐
了下来,她俩一面取了陈列的果子肉脯来吃,一面吱吱喳喳的说着话。玄奘留意
到,她们两人所坐的案几,上面摆放的零碎吃食远比其它的席位多。
花十一娘轻笑着对玄奘说道:「这两位是妾身的七妹和八妹,唤作杜云姬和
杜彩姬,她们两个少年心性,总爱胡闹,禅师勿与她们一般见识。」
玄奘露齿一笑,说道:「贫僧以前读一些志异书籍,里头记载有那天生身子
轻盈之人,能草上飞,能踏壁如履平地,贫僧原以为乃吹嘘之言,今日见着了两
位姑娘,方知道世上真有此如此奇技,之至,叫人惊异。」
那杜云姬和杜彩姬闻言,挤在案几后咭咭咯咯的嬉笑成一团,又举杯向玄奘
示意。
42惊异
接下来,陆续有各式打扮异人到来,帷幕里渐渐热闹起来。
这些异人当着花十一娘和玄奘,各自演练了一拿手的技艺,有能从空布袋
中变出许多活蛇的,有木盘中凭空钓起十多条鲤鱼的,有能将一柄寒光闪闪的利
剑吞入腹中而安然无恙的,也有用口技模拟出一台戏剧诸般声响效果的。
这些异人毫无例外,都会往花十一娘案几旁的苇席投放了一只份量颇不轻的
包袱。不久后,那苇席上的包袱堆成了一座小山。听那包袱互相撞击的声音,里
面装的似乎皆金银等物。
玄奘有些恍然,这花十一娘口中一年两度的集会,原来是她接受下属进贡财
物的日子。而这些异人下属在她面前一一展示自己的拿手技艺,也有藉此排定在
团伙中坐席的意味。
在这些异人当中,便有昨夜在客栈门前边卖解的黎姓汉子,他穿着一套华美
的蓝花袍子,却是没有像其他异人一般展示任何技艺,满脸堆笑的向花十一娘和
玄奘行礼致意后,径直往苇席上投了一只包裹,就转到最末的一张案几后坐了下
来。
玄奘也点头笑了笑,慢慢啜喝着杯中的美酒。
又过了一会,听得帷幕外一阵咚咚的沉重脚步声,地面微微有些颤动,接着
帷幕的帘子猛的向内一扬,一名身高八尺宽脸狮鼻的巨汉躬着身子挤了进来。这
狮鼻巨汉精赤着上身,黝黑虬结的皮肉上,密密的长着一层浓黑的体毛,骤眼看
上去,俨然就是一只直立行走的大狗熊。
狮鼻巨汉右肩上戴着一付硕大的皮质护肩,护肩上垫托着一只大半人高的硕
大铁皮缸子,份量似乎颇沉重,缸子水声荡漾,散发出一阵阵浓烈的酒香,乃是
满满的装着一缸美酒。
狮鼻巨汉抗着铁皮缸子走进来后,瞧着众人咧嘴一笑,就腾腾的走到花十一
娘的案几前,却也不作声。花十一娘嫣然一笑,抬起素手把酒杯中的残酒倒去,
然后将空酒杯置在案几上。狮鼻巨汉身形微蹲,他肩上的酒缸便倾斜了几分,一
道雪亮的酒线从缸口流下,分毫不差的注入那不足盈寸的酒杯之内,没有点滴溅
出。
酒杯将满之际,狮鼻巨汉举手一托酒缸,那酒缸便在他肩上正了过来,不再
有酒水流下。
一众异人齐齐的喝了一声好,花十一娘端起了酒杯,娇笑着说道:「十七
的力气越发大了,这是从哪弄来的好酒?」
狮鼻巨汉又咧嘴一笑,瓮声瓮气的说道:「这是塞外匈奴人的酒,好像叫什
么雪冰烧,酒性比中原的酒烈了许多。某家前段时间行走塞外,就弄了个几斤
过来,给大姐和诸位兄尝个新鲜。」
狮鼻巨汉嘴里说着话,脚下却是咚咚的走到旁边的贵宾席位。
玄奘微微一笑,将杯中的酒水一口喝下,学那花十一娘一般,把空杯子置在
案几上,狮鼻巨汉瞪着一对牛环大眼上下打量了几眼,然后稍稍一矮身,一道雪
亮的酒线便如方才一般,从酒缸倾注入酒杯中。
酒杯将满时,狮鼻巨汉举起双手,要把肩上的酒缸端正过来,便在此时,忽
然听得他哎哟的失声一呼,那硕大的酒缸似乎在那护肩上打滑了一下,挟着呼呼
风声,就向着玄奘的头上猛然砸了下来。
在帷幕内一众异人或真或假的惊呼声中,玄奘皱了皱眉,他的右手正支在案
几上,便抬起左手,伸出食中两指,似慢实快的向上一抵,那看起来声势猛恶砸
下来的硕大铁皮酒缸,就那样被他伸出两根手指轻松的抵住了,停在了半空,纹
丝不动。
玄奘目光淡淡的看着狮鼻巨汉,缓缓说道:「这铁皮酒缸忒蠢笨了些,这位
兄台还请小心把持好,若是砸坏了物件,或是砸坏了花花草草,便不美了。」他
说着两指向上一挺,也不见
¨
如何作势,那酒缸被一股巨力托得向上弹跳而起,重
新落在狮鼻巨汉的肩头上。
狮鼻巨汉大惊之下忙举起双手,企图稳住肩头上摇摇晃晃的铁皮酒缸,然而
酒缸颇沉重,里头的酒水又动荡不休,狮鼻巨汉一连踉跄了十数步,才勉强站稳
了身形。此时酒缸中的酒水已然溅泼了小半,浇得他浑身上下湿淋淋的,如同一
只落水的狗熊一般,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香。
侍站在玄奘身后的辩机一个忍俊不住,便嬉笑了出来。
那狮鼻巨汉脸上阵红阵黑,惊骇的目光从玄奘身上移开,转而怒视辩机,大
声吼喝道:「兀那小和尚,你是在取笑某家么?」
辩机又自嬉笑了数声,才敛起脸上的笑意,瞧着他叹息说道:「正是。俺师
傅乃神仙一样的人物,你们这等腌臜蠢笨的货色,居然也敢前来挑衅,这岂不是
天大的笑话。」
狮鼻巨汉被他这番话憋得一时出不了声,脸色紫黑一片,他扛着酒缸,八尺
巨躯在微微颤抖。其它的一众异人也自沉默了起来,都注视着这边的情形。
辩机又嘻嘻一笑,躬身对玄奘说道:「师父,这天气甚热,酒水都有些温了,
喝起来不甚爽利,不若俺弄些冰块来,镇上一镇也好入口。」
玄奘略一沉吟,便微笑说道:「如此也好,勿要伤人。」
辩机便从玄奘身后走了出来,站到案几前。他的身子干瘦矮小,身穿一袭蓝
灰色的僧衣,垂手侍立在一身月白僧衣、风仪过人的玄奘身后,丝毫不起眼,然
而这般站了出来,却是有若渊渟岳峙,气度远超帷幕中的一众异人。
那花十一娘、健壮老者等有些眼光的,瞧向玄奘和辩机的目光便变了。
辩机一晃肩头,众人听得一声颤鸣,清冷冷的恍如响在耳边,接着便见得两
口雪亮得炫目的剑光,冲破辩机身后背负着的裹布,闪电般在上空绕了几个圈子
后,便宛如游龙一般,在辩机身周盘旋往复。
「飞剑之术?」一时间,帷幕中的一众异人皆是脸上失色。
他们虽自诩为异人,然而不过相对是普通人而言。他们身怀的技艺,不过是
技击障眼一类的凡俗技艺,然眼前的这等飞剑之术,分明就是传说中瞬息千里,
大军中轻取人头的仙家手段。他们的与之相比,便如萤火之光于皓月一般,完全
不值一提,那是一众境界层次上的不同。
辩机洒然一笑,也不去分辩这并非正宗的飞剑术。
他捏着剑诀,引
地???
了两口雪特剑在帷幕上空纵横飞舞,如霹雳闪电一般,在剑
光映照之下,一众异人皆是脸如土色。辩机演练了好一会剑术,心中甚觉畅快,
便长啸一声,那两道剑光便如惊虹一般,在那呆若木鸡的狮鼻巨汉头上一掠而过,
狮鼻巨汉忽然觉得冰寒之气袭体而至,他肩上的酒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了
一层白霜。
狮鼻巨汉赤裸的上身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冻得格格发抖,肩上扛着的酒缸
也不住的晃动,里面的酒液发出叮咚的清脆撞击声,分明是有冰块凝结在那酒液
中。
辩机举手一招,雪亮的剑光过处,两口雪特剑已是投入到他手中。
辩机端详一下两口雪特剑,之间剑身明净幽寒,虽然掠过酒缸,却是没有沾
上半星酒水,便满意的点点头,解下身后的裹布,将两口剑还鞘,复又包裹起来
了,斜斜的背在肩上。
此时,帷幕内的一众异人才过神来,震骇的彼此对望着。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中,那花十一娘撩了撩耳边的鬓发,忽然高声娇笑了
数声,击掌赞叹道:「此等仙家术法,妾身等有缘见之,实乃是福缘不浅。」其
它的诸人方如梦初醒,也纷纷附和赞叹,场面倒是恢复了几分生气。
花十一娘斟了一杯酒,起身袅袅婷婷的走到玄奘身前,深深一福,将酒杯双
手奉上,眨动着一双水波荡漾的美眸,柔柔的说道:「妾身之前有眼不识泰山,
不知禅师乃是陆地神仙,多有怠慢得罪之处,请禅师原谅则个,妾身等愿意受罚。」
玄奘笑了笑,也不去分说,只是静静看着面前的酒杯,也不伸手去接。
花十一娘正自忐忑之际,辩机便在一旁没好气的说道:「你这女子好生没眼
色,俺方才不是说了么,这天气甚闷热,俺师父要喝冰镇过的酒,去一去暑气。」
他说着,便劈手夺过酒杯,随手将杯中的酒液倾泻了,双足在地上一点,干
瘦的身子便飘飞而起,在那格格发抖的巨汉头上掠过,轻巧巧的探手一抄,已是
从那酒缸中,满满的舀了一杯带着碎冰的美酒。
辩机捧着酒杯来,献给玄奘,笑嘻嘻的说道:「师父,这酒冰得刚好,正
慢慢品鉴。」
玄奘笑着点点头,接过冰酒慢慢啜喝着,辩机又自还站于他身后。
花十一娘等见玄奘师徒二人脸色缓和,并无恼怒的迹象,心中稍定。
花十一娘又另取了一只酒杯,示意那狮鼻巨汉将酒缸放在地上,她探身满满
的舀了一杯混着碎冰的酒水,对玄奘深深一福后,缓缓折到辩机身前,又是深深
的福了一礼,双手捧着酒杯轻声说道:「小师傅的飞剑之术,神妙无比,妾身等
人有眼无珠,竟当小师傅是仆役之流,实在是罪过,小师傅大人大量,饶恕过妾
身等罢。」
与玄奘席位相邻的健壮老者,此时已是默不作声的将自己的几案撤到一边,
配着侍候的红衣童子,快手快脚的在空位上添加了一张几案,新布上了酒菜瓜
果,正眼巴巴的看着辩机,只待他有暇便请他入座。
辩机瞧着在身前垂首奉酒的花十一娘,又侧头瞧了瞧那新付添加的几案,嘻
嘻一笑,伸手接过了酒杯,就那样侍站在玄奘身后,捧着杯子慢慢的啜喝起。
花十一娘脸上的笑容依旧娇媚,纤美的身子却有些发僵,她立在原地,一时
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帷幕内的其它人等,呆呆的看着慢慢啜喝冰酒的师徒二人,
大气也不敢喘。
玄奘喝完杯中的冰酒,将杯子置在几案上,站了起来,对花十一娘笑了笑,
又向帷幕内的一众异人十行礼,朗声说道:「贫僧师徒蒙花娘子及诸位招待,
感激不尽,如今兴已尽,贫僧师徒就此别过了。」
他说毕,也不管那一众不知所措的异人,领着辩机缓缓走出帷幕。
看着玄奘师徒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帷幕的入口,那一众异人方如梦初醒,闹哄
哄乱七八糟的说道:「恭送禅师。」「吾等多有得罪,禅师勿要见怪。」「禅师
仙法惊人,我等万分仰慕……」
玄奘师徒顺着狭道,出到九里亭,又自沿着官道上路。
行走了一段路程,辩机忽然忍不住嗤笑了起来,对玄奘说道:「师父,徒儿
在想,那花十一娘为何会请师父参加那劳什子集会?」
玄奘笑笑说道:「为师接连看破了他们幻戏班子的两拨把戏,再加上咱们师
徒一路上喝酒吃肉的,一付不守清规的酒肉和尚行径,多半是被他们认作是招摇
撞骗之流。他们请为师参加集会,定是想看看是否意气相投,适的话便请为师
入伙。」
辩机嘻嘻哈哈的笑了一会,说道:「这些人倒有些眼光,俺老孙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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