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经书鉴录

    “有什么不肯的。”方朔道。

    “真的，那好，我决定就修武了。不过你要想好了，那东西可是镇山之宝，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啊。”何颜立马同意道。

    “谁有那闲功夫赖你，你就别耍嘴皮子了。”方朔笑骂道。

    拿起乾坤袋，方朔一阵鼓捣，挑出一块玉简，乐道：“有了，《神武炼真》，就它了。照着这上边儿练，准没错。你小子还算有福，没让老头子得了机会把它卖了。行了，咱们开始吧。”

    打开门，李老道还睡在门口。何颜轻声道：“要不咱们给师父挪屋里去，躺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呀。”

    “不用管他，醉酒了总是这样，你也弄不醒。反正他道行高，随他吧。没事儿，你以后就习惯了。”方朔随意道。

    此时山上的景致不错，白云朵朵，清爽怡人。

    方朔走了几步，回身对何颜道：“站好了，你先放松，全身放松，这样我好点通你的血脉经络。”

    按照他的话，何颜轻跳两下，抖抖肩，甩甩胳膊，放松下来。这时，方朔并起两指，在何颜面前用力虚指。

    何颜只见方朔用力朝自己眼窝戳来，刚要惊叫，忽觉浑身刺痛，“哎呦”一声，早站不住脚，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啧啧啧，你看看，身体怎么这么差。我寻思着你也不是养尊处优的人呐，整天闹得不知有多欢呢，可怎么血脉经络就堵塞得这么严重。这我还真是没想到。”方朔挠着下巴道。

    半盏茶的功夫，何颜才缓过来，开口就骂：“你爷爷的，疼死我了。”

    “呦，怎么开始胡言乱语了，莫非哪根筋搭错了，看来我还得再来一下。”方朔皱眉道。

    “别别别，我错了，是我说错话了。我是你孙子，你是我爷爷。”何颜吓得大叫。

    “行了，赶紧起来。你也休息够了吧。”方朔伸手拉道。

    抓着方朔的胳膊，何颜这才爬起来，一头冷汗，浑身发凉。

    何颜不放心地问方朔：“不是就通个血脉经络吗这还没到炼体修行呢，怎么会这么疼我这身体不会出什么事儿吧”

    方朔翻着白眼，对何颜道：“说什么呢你，这很正常啊。早说了，你起步晚，不如别人。那些山门弟子哪个不是一出生就被点通血脉经络，你都二十三了，这能比吗再说了，就算真有损伤，你怕什么呢，修补一番不就好了。给，拿颗药出来，吃下去，保管你又生龙活虎。”

    从方朔手里接过一细长白玉瓶，就和鼻烟壶一般大小。何颜一瞧，瓶身无耳，并无雕刻花纹，摸在手上，细腻温润，质地不错。打开玉塞，倒出一颗药丸，在掌中呈墨绿色，无味。

    抬眼看了看方朔，何颜嫌弃道：“这什么玩意儿，能吃吗”

    方朔骂了句：“你不吃，还给我。”何颜这才张嘴咽下，顿觉一股暖流游过周身各处。何颜奇道：“这药倒有些意思。”

    把手里的《神武炼真》玉简丢给何颜，方朔开口道：“我给你的，只是普通丹药，疗伤用的，没什么稀奇。听好了，刚才已经给你点脉化灵，你调整一下呼吸，试试看能不能引天地灵气入体。记住，心要静，呼吸要平稳。”

    闭上眼睛，何颜一边呼吸，一边感受天地灵气。

    可不知怎么回事儿，也许是兴奋，也许是恐慌，何颜什么都感受不到，慢慢地呼吸也乱了。

    方朔像是早猜到一般，摸摸额头，“唉”一声叹口气，骂道：“都说了叫你静心，乱想什么呢。”一说完，方朔便用力在何颜背上拍了一记。

    后背一吃痛，何颜倒平静了下来。随即，周遭一切，仿佛都消失了一般。没有声音，没有光亮，虚无一片。自己胸前肋骨交叉的末端，鸠尾和巨阙之间渐渐有了暖意，何颜睁眼惊喜叫道：“我好像感受到了，这就是天地灵气吗”

    “看来，你的资质还不算太差，我原以为，你还得再有半天的功夫才行。”方朔笑道。

    “先是只有虚无的一片，后来我就感到胸前有些暖暖的，真是奇妙。老方，你刚刚就那么一指，连碰都没碰我，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何颜奇道。

    “我是没碰你，可天地灵气碰你了。你眼里只见我虚指刺了一下，可实际上，我引动天地灵气，使之顺着血脉经络从你双眼游遍全身，只是痛觉掩盖下你没感觉罢了。”方朔解惑道。

    “那我是不是已经踏上修行之路了”何颜又问道。

    “不错，接下来，就是按《神武炼真》上的路子炼体了。不过是按部就班而已，没什么难的。”方朔答道。

    “太好了，终于开始修行了。”何颜仰头大叫，回过神来后，他一伸手，又对方朔道，“把剑给我。”

    “别的不知道，这东西你倒是惦记得紧。拿去吧。”方朔没好气地骂道。

    从乾坤袋里拿出真武道剑，何颜一把就从方朔手里抢了过来。这迫不及待的模样，看得方朔直翻白眼，对何颜真是好没脾气。

    何颜拿着剑，从上到下是摸来摸去，一个劲儿地称赞。“老方，这做人呐，还得数你最讲信用。一旦许诺，那是说给就给，一点儿都不含糊啊。真大气，没得说呀。”何颜挑着大拇哥道。

    “哼，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呀。东西我是给你了，不过也只是暂时交给你保管，这将来可还要供奉在祖师祠堂里传下去呢。丑话咱得说在前头，你可不许给我弄丢了，要不然到时候不讲情面，你可别怪我。”方朔郑重叮嘱道。

    何颜敛容正色，拍着胸脯道：“老方，你放心。剑在人在，剑亡人亡。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人把它给抢走。”

    “嗨，你这说了不等于白说吗你要死了，这剑自然叫别人拿走了。我不是怕人抢，抢走了，再拿回来就是了。我是担心你把剑弄丢了，到时候找都不知道上哪儿找。”方朔拍着手道。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哪会弄丢啊。”何颜在一旁小声低估道。

    也不与何颜胡扯，不然得说个没完。

    从乾坤袋里掏出一包干粮，分给何颜，方朔道：“从上山开始，一直忙到现在，你也累了。我看还是先休息一阵，吃点东西吧。到了傍晚，太阳快下山，你还在这儿等我。刚刚那屋就留给你休息，老头子你就别管了，由着他睡。我也要在旁边儿的屋里休息休息了，走了。”说完方朔伸了伸腰，走进了旁边儿的另一间屋子。

    何颜乐得清闲，把《神武炼真》揣进兜里，抱着玄武道剑，喜滋滋地溜进了屋。

    门口，李老道睡得挺香，呼噜声没停过。

    关上门，把剑和玉简都搁在桌上，瞧瞧这个，摸摸那个，何颜只顾着傻笑。看够了，摸够了，何颜闭目调整呼吸，拿着《神武炼真》照着方朔说的法子，尝试引动天地灵气显照玉简。

    等了好一会儿，何颜估摸着能看玉简了，睁开一只眼，查看是否成功。不料，手中玉简一丝反应也没有。何颜心想，难道是自己的灵气还不够，决定再试试。折腾了半天，依旧如此，最后，何颜趴在桌子上，落魄地喘着气。

    伴着呼噜声，只一眨眼的功夫，天空就暗淡了下来。

    开门看了看天色，几步就溜到隔壁，何颜也不敲门，只一推就进了方朔那屋。

    屋里头，方朔正打着坐，听到动静，一看是何颜，方朔皱着眉道：“不是让你等到太阳快落山吗这不还有一会儿功夫呢，你急什么。”

    “有时间你就多讲讲呗，我还挺好学的。好吧，我说实话，遇到点儿事儿，这不是又要问你嘛。我按你说的法子去显照《神武炼真》，可没想到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何颜焦躁问道。

    方朔道：“那是一定的。我只是点通了你的血脉经络，又没有教你引动天地灵气的方法。就你体内那少得可怜的天地灵气，你还显照《神武炼真》，做梦吧。”

    何颜不解道：“那你不趁热打铁，教我怎么去引动天地灵气，干嘛要我等到太阳下山再说。”

    方朔开口继续讲道：“日暮西山，这天地灵气会沉降入地，待到日出东方，才升腾上天，如此往复，生生不息。空口白话，你叫我怎么去教你。说这灵气要怎么怎么走，从哪个穴道到哪条经络，我说得清楚吗我，等你感知天地灵气的流动后，我才能教你。”




第十章 洗髓伐筋
    日暮西山，残阳如血，登高望远，更显苍凉。

    古人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是以，人间态势，白昼忙碌，而黑夜寂静。

    然而，仙凡有别，修行之人则不同。日出日落，天地阴阳交替之际，虽混沌凶险，但天地灵气却浩浩汤汤，正是修炼最佳之时。

    方朔来到屋外，站在孤山顶峰，眼前所见，天地辽阔。而此时，若站在远处眺望孤山，在天地之间，便是连孤山亦显得十分渺小。

    “老何，修行之人所求之事，无非是超越天地。可即便道法再深，还是无时无刻要受制于天，得助于地。你今后要牢记，天地人三者之间的联系，人是要依存于天地的。”方朔感慨道。

    何颜不解，走上前，插着腰道：“我只想请教你如何引动天地灵气显照《神武炼真》，你这却是在说什么呢。天地大道扯那么远干什么。”

    方朔道：“天意难测，有感而发罢了，你要记住我说的话。”

    何颜道：“哎呀，行了，行了，我记住了。你呀，还是赶紧教我怎么去引动天地灵气吧。”

    方朔道：“不急，一会儿再教不迟。你先洗髓伐筋，成了周天再说。听清楚了，此刻，你只需仔细感受天地变化，便可察觉灵气沉降的变动。抚动似风，轻柔如雪，缥缈同雾，天地灵气既捉不住，也摸不着，只有靠灵气才能带动灵气。只要守住心神，平稳呼吸，你体内的灵气自然会引动你周身的天地灵气聚集。所谓，积水成渊，蛟龙生焉。你血脉经络已通，灵气便会如游龙出海，顺着全身的经脉循环不息，一循环为一周天，从此自成乾坤。”

    何颜按方朔的话，站直身子，静静地吸纳天地灵气。由于先前点通经脉后，何颜已然感受天地灵气，这次不过是把走过的路再走一遍，简单的很。不到一个时辰，何颜就感到胸口暖意遍布全身。暖洋洋的，就好比冬天冷得厉害，自己躺在院子里的长椅上晒太阳，舒服得叫人直打瞌睡。

    好像是睡着了，过了半晌，何颜一个激灵醒来，回过神儿后，欣喜道：“老方，成了。”

    “哈哈哈，恭喜恭喜，老何，你如今已成灵躯仙窍，再也不是凡胎了。”方朔贺道。

    “真的那太好了！哎，我这身子和先前有什么不一样的”何颜乐着问道。

    “可还记得，你去年夏天，非要到树上去掏鸟窝，结果摔下来，把右腿摔断了，怕伯父和伯母担心，不敢回家，求我给你接骨吗”方朔反问。

    “记得，记得，也不知是什么鸟，夏天吵得人头疼。我那时候疼死了，幸好你一下就给我治好了。”何颜答道。

    “我让你在家休息三个月，可你耐不住闲，两个月不到就出去玩了，弄得你从此留下病根儿。如今是旧伤已愈，完好如初，这就是天地灵气洗髓伐筋的功效，你现在是脱胎换骨了。”方朔笑道。

    “太神奇了，那我岂不是再也不用害怕阴雨天骨头疼了。”何颜喜道。

    “何止如此，你不是想知道如何引动天地灵气嘛，现在你体内的灵气已经随全身经脉自成周天，只要微微发力，便可运行自如。你现在就可以试试。”方朔道。

    何颜听了，马上回屋，拿起《神武炼真》，手上发力，几个呼吸后，玉简便有了荧光，一行行的篆书浮现出来，显印在半空。

    “真有字了，老方，我终于能显照《神武炼真》了。”何颜大喜，对屋外的方朔叫道。

    不及方朔回应，何颜放下《神武炼真》，又从桌上拿起另一个玉简，依葫芦画瓢，不出所料，这个玉简也亮了起来，又浮现出一篇篆文。何颜如法炮制，把桌上的玉简一个一个的拿起来试，玩得不亦乐乎。

    方朔进屋，看着眼前的何颜好笑，出言劝道：“行了，玩够了吧。你刚吸纳的天地灵气经不住你这么挥霍，再来两下，就油尽灯枯。”

    果然，何颜又拿起一块玉简，这回就没反应了。

    何颜沮丧道：“才这么一会儿，就没了，这天地灵气也太少了吧。”

    方朔道：“人体经脉有限，所储灵气当然也有限。要想蕴藏大量的天地灵气，修道之人多是把灵气凝结成丹。当然也有些山门另辟蹊径，不乏秘术，这我就不十分清楚了。”

    “那我修武应该如何呀”何颜赶紧问道。

    “按玉简上的来呗，《神武炼真》怎么写，你就怎么练。”方朔随口答道。

    “行，我在这儿吸纳天地灵气，老方你把《神武炼真》上的篆文显照出来，念给我听。”何颜说完，又开始吸纳天地灵气起来。

    “好，你听着啊。”拿起《神武炼真》的玉简，方朔开口读道，“玄天真武圣尊妙经，乾坤万物秉赋有性，血肉成胎丝发不轻，神宿北斗雨化得命，周窍十万壬癸沁盈，四极天地阴阳首灵……这说得什么呀，看得我云里雾里的。”

    “什么！这《神武炼真》你看不明白”何颜睁开眼问道。

    方朔无辜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是都跟你说了嘛，这是上古所传的玄岳秘术，我能读懂这上面的篆字就已经很不错了。”

    “那该怎么办”何颜失色问道。

    方朔坦然道：“求老头子呗，让他来教你。”

    何颜道：“啊让师父教他会教吗”

    方朔摸着下巴问道：“你那儿还有银子吗山下，去给老头子买几坛酒，不愁他不教。”

    何颜为难道：“食宿都是古彦付的，他还给了几锭，再加上原先的银子我还剩下一点，买酒是不愁了。可是，你气得他那样子，师父他还肯教我吗”

    “放心好了，老头子消气消得快。只要有酒喝，别的不用犯愁。他就在门口，你去把他叫醒，让他教你《神武炼真》。”方朔给何颜打着保票道。

    何颜来到门口一看，李老道还躺在地上呼呼大睡呢，这呼噜声是丝毫没有变弱。

    “师父，师父，醒醒，快醒醒。”何颜轻声道。

    “哎呀，你大点儿声，要不然他醒不过来。”方朔叫道。

    “师父，醒醒，起来教我《神武炼真》了。”这回何颜大声喊道。

    可李老道纹丝不动，依旧睡得很是香甜。

    “推他，使劲儿推他。”方朔又叫道。

    何颜抓着李老道的胳膊，使劲儿地摇着。可李老道还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何颜泄了气，对方朔无奈道：“老方，你说得不错，真叫不醒师父。我都这样了，他还睡着呢。”

    “你把老头子的酒从他手上扒下来试试。”方朔出了个主意。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何颜刚用力扒酒坛子，李老道就醒了。

    “哪个毛贼，敢动我的酒。”李老道一睁眼睛大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