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愿(全集)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阿琐
玉儿听苏麻喇说,两个孩子在东边遇见娜木钟闹事的动静,心里想着该如何对她们挑明这件事,到了第三代,她不能再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这些孩子们。
“听说是知道先帝没了,突然欣喜若狂,那边的人瞒了这么多年,大抵是昨天办喜事的动静,传进去了。”苏麻喇说,“我可真咽不下这口气,留着做什么呢,让她死了算了。”
玉儿道:“她在察哈尔的儿孙们还活着呢,等让她看看他们怎么死的,再杀了她不迟。”
苏麻喇一惊:“我还以为你早就不计较了。”
玉儿说:“我说过吗?我就是懒得折腾罢了,你派人去告诉她,新皇后新娘娘进宫了,她若是太平,能清清静静地活着,若是作妖吓着我的孩子们,我就把他的孙子做成肉包子,喂她吃。”
“好了好了。”苏麻喇道,“新娘子们在外头呢。”
果然听玄烨隔着门嚷嚷着:“皇祖母,您还没换好衣裳?”
玉儿被左右拥簇而来,嗔道:“玄烨,成了家的人了,还这么瞎嚷嚷怎么成。你看看舒舒和灵昭,这样温柔乖巧,瞧着心里就舒坦。”
玄烨冲二人笑笑,搀扶皇祖母坐下,舒舒和灵昭本该在一旁伺候用膳,玉儿说:“没这么多规矩,都坐下吧。”
“皇祖母,二哥问,他几时成亲。”玄烨和平日一样,完全没有因为桌上多了两个人而拘束,皇帝有皇帝的体面尊贵,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自由,他一早的朝会,听了无数的事,这会儿一股脑全倒给祖母听。
玉儿见两个孩子,都好奇地看着玄烨,用帕子轻拭嘴角,而她放下筷子,舒舒和灵昭就都放下了。
“你们在家学的规矩,食不言寝不语。”玉儿道,“自然宫里也是这样的规矩,不仅如此,有些菜啊,吃两筷子,太监们就要走了。看起来像是为了体面,其实是怕万一因为贪吃,而叫人在食物中下毒,所以吃顿饭,也是战战兢兢。国宴家宴时,便是如此,谁也吃不饱。”
舒舒和灵昭起身,恭听太皇太后垂训,没等玉儿开口,玄烨说:“坐下吧,这里只有祖母和孙儿,你们在家和祖辈说话时,会这样一本正经吗,也就在外人面前吧。”
舒舒称是,与灵昭对视一眼,二人一起坐下。
玉儿笑了:“我正要讲,为什么你们皇上吃饭的时候,话这么多,毫无规矩和体面。”
“是。”
“皇上日理万机,即便眼下尚未亲政,课业也十分繁重,还要学骑射摔跤,每天恨不得能多出几个时辰。”玉儿道,“就连我和玄烨见一次面,也不容易,所以有这样坐着吃饭的时候,都乐意多说说话,反正也没有外人,不必计较那些规矩。”
玄烨让宫女们给舒舒和灵昭夹菜,玉儿再道:“将来皇上和你们用膳时,不用端着规矩,比起那些虚无的体面,让玄烨舒坦地吃顿饭,最要紧,你们自己也是,吃好了,身体才会好。”
话虽如此,俩姑娘也不能甩开膀子吃,从小家里都有规矩约束,也早已成了习惯。但谁不乐意轻松自在地活着,更何况,皇帝说话特别有意思,于是渐渐都放松了。
玉儿见了,便道:“当然,这只是膳桌上的不讲究,宫里其他规矩,还望你们慢慢学起来。首先明日你们的家眷进宫,会见的时辰有限,心里要有个准数。从此,你们是爱新觉罗家的人,对你们娘家的人,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更要有分寸。”
话题突然严肃,舒舒和灵昭慌忙又站了起来。
玄烨便说:“皇祖母,您吓着她们了。”
苏麻喇端上一碟花菇鸭掌,笑道:“太皇太后,您听见了吗?”
玉儿嗔一眼玄烨,笑道:“知道了,知道了。”
玄烨冲二人招招手:“坐下吧,一会儿吃了饭,若是雨停了,朕带你们去书房认认路。平日里白天朕都在那里,若有什么事,可以去书房见朕。”
虽然午膳之后,大雨仍不停,没能一道去书房看看,但至少,舒舒和灵昭这顿饭都吃饱了。
待皇帝离去,宫女嬷嬷们便撑了伞要送二位娘娘回宫,来为舒舒撑伞的,是石榴。
“姑姑。”舒舒乍然见到石榴,心里一阵酸,额娘在家时说过,孝康皇后的陪嫁宫女石榴,是跟了她二十多年的人。
“娘娘,奴婢送您回去。”石榴温和一笑,一手打伞,一手搀扶舒舒往门外轿子去。
目送皇后先行,才轮到灵昭坐轿子,她看着石榴随皇后离去,心里猜想,石榴姑姑该是要去坤宁宫当差了。
今日一清早到此刻,她和皇后在哪儿都受到了同等待遇和尊敬,这会儿才终于又感觉到,后妃的区别。
就连在石榴姑姑眼中,孝康皇后正儿八经的儿媳妇也是赫舍里舒舒,不是她钮祜禄灵昭,她不过,是个从顺贞门进宫的妾室。
“娘娘,您请。”小太监压了轿子,几把雨伞一路遮蔽,为她挡雨,不论如何,眼前这些人,都是毕恭毕敬的。
妾室又如何,灵昭挺起背脊,款款入轿,她是皇帝的皇妃,翊坤宫的主位,大清屈指可数最体面尊贵的人,不要妄自菲薄,绝不要。
坤宁宫里,石榴为皇后换衣裳,这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回想起来,当初算不算事缘分。
“姑姑,你愿意留在坤宁宫吗?”舒舒主动开口,“我想替额娘照顾你。”
石榴眼眶湿润:“娘娘,该是奴婢,替主子照顾您。”
琉璃愿(全集) 第725章 朕带你们去打猎
消息传回慈宁宫,皇后欲将石榴留在身边,是日傍晚再到慈宁宫请安时,舒舒更是当面向太皇太后请求。
玉儿答应了,她看了眼灵昭,本想顺手从身边调配一个人去翊坤宫,好不叫灵昭心中吃味,以为她被区别对待。
但又一想,遏必隆和鳌拜,可不会认为,是她这个祖母婆婆心疼孩子,只会觉得,是给他们找了个监视安插在身边。
“坤宁宫连着交泰殿和乾清宫,的确需要可靠的人打理,我一直想着该派谁去,倒是把石榴忘记了。”玉儿当着两个孩子的面,对石榴道,“往后要尽心打点坤宁宫里一切事务,连带着交泰殿里的掌事,也由你担当了。”
石榴明白太皇太后的用意,只管叩首谢恩,不废话。
舒舒和灵昭离开时,灵昭禁不住朝来路张望,苏麻喇瞧见了,轻声道:“娘娘,皇上夜里不过来请安,其实平日里,慈宁宫的晨昏定省也没那么讲究。日子久了,太皇太后必定下旨了,眼下您和皇后才进宫,太皇太后也不得不端着规矩,实则太皇太后最烦这些虚文,更从来不会约束干涉后宫的事。”
灵昭见苏麻喇如此亲切,很是欣慰高兴。
她喜欢这宫里,人人说话都轻声细语温和有加,不像在家的时候,不是阿玛的责备怪罪,就是家人的尖酸刻薄。
“嬷嬷,我知道了,多谢您。”灵昭应着,不也脸红起来,她想见皇帝的心思,竟然被看穿了。
可苏麻喇嬷嬷跟着太皇太后从科尔沁去到盛京,再从盛京来到京城,正经算起来,是历经四朝的人,还有什么是她没见过。
自己都已经是皇帝的妃子,想见自己的丈夫,有什么不可以的。
大婚第三日,后妃家眷进宫的日子,以此代替新娘三朝回门。
但这本是皇后才有的待遇,所谓大婚亦是指帝后大婚,翊坤宫仅仅是奉诏入宫,所以灵昭本不该有此待遇,不过太皇太后格外开恩,允许钮祜禄氏的家眷一并进宫。
两家人在宫门外相遇时,互相祝贺恭维,进了宫,一前一后,眼睁睁看着赫舍里一族的人往中宫去,遏必隆顿时怒意丛生,气哼哼地跟着领路的太监转向翊坤宫来。
虽说太皇太后一视同仁,可灵昭对接见家人毫无欲望,今日来的,父亲和嫡母以及两个兄弟之外,她的亲娘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额娘为什么不来?”灵昭问,“额娘在哪里?”
遏必隆阴沉地说:“您的额娘就在这里,娘娘,不知您还想见什么人?”
灵昭与父亲四目相对,父亲哪里像个父亲,而她也根本不是十三岁的孩子,冷然道:“日后,我会向皇上和太皇太后为额娘求得诰封,到那时候再进宫,烦请阿玛将我的亲额娘带进宫。”
遏必隆不屑地一笑:“是,臣领旨。”
灵昭垂下眼眸,她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可是父亲却幽幽道:“你是我的女儿,到天边都是,将来但凡你有求于我,我都不会袖手旁观。只是希望娘娘,别把脑袋抬得太高,他日低下头求人的时候,脖子疼得慌。”
灵昭紧握双拳,暗暗告诉自己要冷静,阿玛这一走,往后再想进宫,除非得到宣召,过了今天,她再也不用看他们的脸色,要冷静,要冷静。
然而同样是与家人会面,坤宁宫里一团和气,舒舒接受了家人的叩拜后,就变回了昔日小孙女的模样,一家子人坐着,高高兴兴地说话。
石榴来送茶时,顺道向索尼大人和夫人请安,索尼客气地说:“皇后娘娘年少不经事,还望石榴姑姑多多扶持,有您在皇后娘娘的身边,老夫也放心了。”
索尼夫人昨日就得到消息,太皇太后把孝康皇后的陪嫁拨到了孙女身边,她一面准备着送石榴的见面礼,一面就听老三跑来找他阿玛争执,说什么舒舒太傻,竟然让太皇太后把佟家的人放在身边,据说还是舒舒自己恳求的。
当时索尼道:“皇帝还是佟家的外孙,不放佟家的人,难道放钮祜禄氏的人?”
索额图很大声:“阿玛,您明知道儿子在说什么,何必东拉西扯。”
父子俩不欢而散,于是今天除了大房夫妻俩,索额图他们没能进宫,对于石榴的存在,索尼夫人也是忐忑不安,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只管笑盈盈地把礼物送上。
家人会见,时辰有限,而前几日宫里赐宴,喜酒吃了又吃,今日玉儿派人送来些糕点瓜果之外,没再留他们用膳,亦不接见。
两家人掐着时辰,赶紧离宫,这一走,再要相见,便是不易。
舒舒和灵昭,她们各自在紫禁城的人生,正式开始了。
隔天一早,舒舒睡意朦胧时,就隐约听得乾清宫传来的动静,她下榻爬到暖炕上,趴在窗上看,可惜什么也见不着。
“娘娘,您起了?”石榴从门外进来,“时辰还早呢,不睡会儿吗?”
“皇上是不是已经升朝了?”舒舒问。
“是啊,今日恢复早朝,是不是吵醒了您?”石榴道,“入冬了窗门严实,就听不见了。”
“没事儿,我还是第一次见识。”舒舒欣然,“怪新奇的,姑姑,我不睡了,叫她们打水来。”
翊坤宫里,几位中年宫女,手脚麻利地伺候灵昭梳头更衣,她的陪嫁丫鬟冬云在一旁连手都插不上,只能干看着。
待梳妆整齐,匆匆喝一口热奶茶,灵昭就要去坤宁宫,从西门走来时,只见皇后捧着玲珑小巧的玉瓷碗,站在宫檐底下,慢条斯理地吃着她的早膳。
玉瓷碗极小,两三勺的分量,捧在手里几乎看不见,那小勺子也巧地跟喂婴儿似的,不至于露出难看的吃相。
相反,皇后一面吃东西,一面仰望天空,那纤弱身姿,那安宁的神态,竟还多了几分优雅高贵。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灵昭上前行礼,“娘娘昨夜休息得可好?”
“灵昭姐姐,你还比我大一岁呢。”舒舒将玉瓷碗递给石榴,含笑走来,“咱们往后私下见面,就和从前一样吧。”
这是上位者,才能有的大度谦虚,灵昭心里很明白,所以她不稀罕。
“多谢娘娘恩典,只是这才没几天,若就把规矩丢下,外人不知是娘娘大度亲切,只当是臣妾无礼。”灵昭道,“娘娘的心意,臣妾感激不尽。”
舒舒欣然拉着灵昭往屋子里走,笑悠悠:“咱们说话,总这么一板一眼,累得慌。咱们才多大,往后相处一辈子,总这样,这日子可过不下去。”
“是……”灵昭咽了咽唾沫,却不知如何回应舒舒的热情,大概是因为这姑娘从前太冷漠孤僻,从来也不搭理人,突然变成眼前这样,她心里很不踏实。
五六个宫女捧着水杯脸盆,来伺候皇后漱口洗手,之后再是更衣。
灵昭见皇后大大方方地在她眼前做这些事,一面还和她搭讪说话,越发觉得自己的谨慎是“小气”,心里总是不愿输给赫舍里氏的,于是定下心来,不再端着她妃子的架子。
她们一起到慈宁宫请安,可太皇太后已经在佛堂礼佛,两个孩子不敢擅入,打算在这里等,没想到太皇太后还没出来,先等来了皇帝的旨意。
今日复朝,鳌拜头一件事,就是要处决汤若望和一干传教士,拆除各地洋教教堂,禁止百姓信仰洋教等等。
玄烨不答应,在朝上说,他答应了祖母,大婚之后,趁着秋高气爽尚未严寒,要出宫狩猎行围,命大臣们赶紧去打点准备。
他对群臣说:“先帝驾崩以来,皇祖母耗心血抚养照顾于朕,朕如今立后成家,当反哺于祖母。区区京郊散心,不足为道,但眼下,朕也只能做这些事,毕竟朝务繁忙,各位爱卿鞠躬尽瘁,朕岂能贪图玩乐,丢下不管。”
一番话,说的大臣们哑口无言,鳌拜瞪大眼睛盯着小皇帝,玄烨温和地说:“汤若望一事,待行围归来,再行定夺。”
鳌拜道:“此事一拖再拖,不益社稷,臣但愿,行围归来后,必要有个裁决。”
玄烨则道:“鳌大人,辛苦了。”
不急不躁的六个字,竟把鳌拜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日散朝后,索尼嘴角带笑,一路回了家门,夫人见他这般好心情,便知朝会上发生了有趣的事。
索尼啧啧不已:“皇上渐渐长成,是帝王之才,我在他身上,仿佛看见几分太宗的身影,太宗若还在世,见到如此出息的孙儿,该多欣慰。”
夫人笑道:“这下子,您放心了吧,孙女嫁的好。”
索尼轻声道:“这要是进先帝的后宫,我是万万舍不得的,不过……先帝骨子里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当今皇上,将来在儿女情事上是怎样的态度,猜不到啊。”
此刻慈宁宫里,玄烨意气风发地来,见了舒舒和灵昭,高兴地问:“你们会骑马吗,朕带你们一道去打猎。我们不去远的地方,白天在围场,夜里就住在南苑行宫,得在外头搭帐篷,你们住不惯。”
舒舒欣然答应:“皇上,臣妾五岁就会骑马了。”
玄烨羡慕不已,道:“那会儿皇祖母只许朕骑个小马驹凑合。”他看向灵昭问,“你呢?”
灵昭见不得玄烨的眼睛,每次目光相接,她的心就砰砰直跳,连连点头:“臣妾也会骑马,就是这两年,没怎么跑起来过。”
玉儿从佛堂出来,见三个孩子像玩伴似的说着话,她一时也说不上好坏,也相信玄烨自己会应对,便只笑着问:“什么事儿,这样热闹?”
琉璃愿(全集) 第726章 她就这么错过了
对着舒舒和灵昭兴高采烈的话,到了祖母跟前,气氛全然不同,祖孙俩单独谈起狩猎行围之事,玄烨神情凝重地说:“皇祖母,汤若望的案子,再也拖不起,可是孙儿不论如何,都不能让鳌拜杀了他。”
玉儿道:“到最后一步,就是我出面和他协商,他一次次闹得血雨腥风,熬的也是我们祖孙俩拉下脸皮放下尊贵,去求他拜托他,是不是?”
玄烨握紧拳头;“是,孙儿也看出来,鳌拜居功自傲。”
玉儿说:“玄烨,你决心留下汤若望,那么对于洋教将来在大清的遏制或是扶持,还有西洋文化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会如何演变,你都要放在心上。十年或是二十年后,不论好坏,都是你的责任。”
玄烨郑重地答应:“皇祖母,孙儿一定会放在心上。”
玉儿道:“好,这件事,皇祖母替你出面,我们和鳌拜之间,也的确该有个说法。”
玄烨抿着唇,满目感激地望着祖母,开口道:“待孙儿亲政,今日皇祖母所受一切委屈,孙儿都要替您讨回来。”
“傻孩子。”玉儿温柔含笑,“不碍事,比起皇祖母曾经经历的一切,这都算不上委屈。玄烨啊,鳌拜于大清,的确是功不可没的功臣。功臣得以善始善终,才能凝聚更多有识之士和文臣武将来效忠朝廷和国家,你要善待你的棋子,爱惜他们。”
玄烨摇头:“皇祖母,朕一定会善待忠臣,但忠臣一旦成了佞臣,他的功勋就只能保他死后留下全尸,再也不值别的。世人诟病朱元璋开国之后,杀尽元勋宿将,怪皇帝翻脸无情,知恩不图报。殊不知,只有朱元璋一人坐在那龙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而如今,朕也略知一二。”
“玄烨,皇祖母说过很多次,不愿你把自己逼得太紧。”玉儿好生道,“十几岁的年华,统共这几年,过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玄烨道:“您说的是,吃喝玩乐,过去也就过去了,什么都留不下。既然如此,孙儿宁愿把更多心思,放在朝政和课业上,这将一辈子受用。”
玉儿无奈,故意说:“是,皇上说的是。”
玄烨害羞了:“皇祖母笑话我?”
玉儿将孙儿揽入怀里:“我的玄烨如今有了皇后,成了家,是个大人了。皇祖母以后,再也不能这样搂着你,玄烨啊,你长大了。”
玄烨笑:“皇祖母,可您一点儿没老。”
玉儿嗔道:“这吃了蜜糖的嘴儿,拿去哄你的媳妇吧,舒舒和灵昭都是好姑娘,要好好待她们。”
外殿里,舒舒和灵昭还没走,苏麻喇领着她们,告诉她们哪些花草是昔日孝康皇后亲手栽种的,一行人说说笑笑,转身便见皇帝和太皇太后出门来。
“那日下雨,没能带你们去书房转转,此刻还早,你们随朕去书房一趟认个路。”玄烨又恢复了方才见到她们时的意气风发,欣然道,“你们去吗?”
舒舒和灵昭彼此看了眼,舒舒应道:“那臣妾就到书房门外,认个路就走。”
玄烨答应:“今日气候宜人,咱们走着去,朕顺便给你们讲讲,一路都有些什么殿阁,说说他们的来头。”
他大步流星朝门外去,舒舒和灵昭拜别太皇太后,立刻跟上前,玉儿对苏麻喇说:“随他们玩儿去吧,年轻孩子,就该活泼些才好。”
苏麻喇喜则喜,心中也有隐忧:“娘娘们,终究要长大,将来……”
玉儿拍拍她的手:“一代一代都这么过来了,怕什么?她们将来也会成为我们,而那时候,我们早化成灰了。”
五日后,玄烨侍奉祖母和嫡母离宫狩猎,这是他登基以来,头一回带宗亲子弟和王公大臣出城行围。
猎场上,玄烨年少,自然不能下场,可福全已经长得人高马大,往堂兄弟中间一站,根本看不出他堪堪十三岁的年纪。
“福全,悠着点。”虽然答应孙子让他去打猎,玉儿还是把孩子叫到跟前,千叮万嘱后,朝底下指了指说,“你未来的嫡福晋在那儿坐着呢,别毛毛躁躁的,吓着人姑娘。”
福全睁大眼睛,迫不及待地到处看,把玉儿和太后都逗乐了。
大部队散去狩猎,马蹄声渐行渐远,眼门前就清静了不少,随行的福晋夫人们便纷纷来向太皇太后和太后问安。
舒舒端庄沉稳地跟在皇祖母身边,大方地接受那些年长的贵妇人向自己行礼。
自然,灵昭不能同席,她和年轻的亲王福晋们坐在一起,时不时往这里看一眼,赫舍里舒舒举止大方,言谈从容,挑不出半点错。
灵昭觉得自己也能做好,可她没机会,她永远只能坐在这里,现在是和年轻的福晋们,将来,是和所有比自己更年轻的嫔妃们。
她正出神,只见皇帝离席,朝太皇太后走去,不多久他就看向了这里。
大李子立刻过来,对灵昭说:“娘娘,皇上要骑马去了,命奴才来问您去不去。”
灵昭没等开口,已经站起来,可猛地意识到自己的急切很失态,忙又端得稳重,与其他几位福晋点头致意后,跟随李公公来到圣驾前。
“孩子,和皇上一道骑马去吧。”玉儿说,“别跑远,也别跑得太急,转两圈就回来。”
很快,侍卫们将马匹牵来,请皇帝与后妃上马。
玄烨有自己的坐骑,从小马驹养大,已是多年相熟,翻身上马潇洒利落,再转身看舒舒和灵昭,说道:“你们小心些。”
舒舒走到马前,不等内侍们搬来凳子,她便跨上脚踏,单腿一蹬,清清爽爽就就爬了上去。
灵昭顾着张望皇后的时候,面前已经摆下上马的凳子,她只能踏上凳子,刚要跨马鞍,这匹马不知受了什么惊吓,不安地挪动蹄子,朝边上让开。
灵昭已经准备上马,重心不回来,猛地扑了个空,直接从凳子上摔了下去。
驯马师迅速将马匹带开,生怕皇妃遭踩踏,而太监宫女们也纷纷冲上来,七手八脚地将小皇妃搀扶到了一边。
“受伤了吗?”玄烨见这光景,立时跳下马,走到灵昭面前,“摔伤了没有?”
舒舒见玄烨下马,她也下马跟来。
“臣妾今天恐怕不能骑马,皇上,千万别扫了您和皇后娘娘的兴致,请您和皇后娘娘出发吧。”灵昭忍着胳膊上的痛,心里失落至极。
玄烨看了眼舒舒,舒舒则在吩咐宫女:“好生为娘娘检查伤口,别疏忽了。”一转身,见玄烨看着她,便笑道,“皇上,那我们走吧,不然扫了兴,其他人也会跟着不安。”
灵昭低着头,不甘心地说:“娘娘说的是,皇上,扫了兴,就是臣妾的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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