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伴长庚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石芽
清晨的时候,天气还有些凉。我吃力的把他抱在怀里,仔细的看他。他的襁褓用的布料,是我从未见到过的,摸起来顺顺滑滑,一定是上等的材质,衣服也相当的考究。
我抱起他趔趔趄趄的往前走着。走了一会儿,双臂就一阵酸痛不止。累的时候,我将他放下,休息一会儿,接着抱起来往前走,直到把他抱回我的小茅屋。
这个小生命的到来,让我的世界增添了一抹色,我不再是一个人孤单的生活,我给他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芙临,“芙”是部落的名字,“临”意为降临。
为了让芙临的到最好的营养,我想起以前在部落的时候,小孩出生了,母亲没有奶,就可以拿羊奶来代替。我在集市上给芙临买了一只母羊,这几乎用尽了我最后的一点入,短短的两天,我又将自己陷入窘迫之中。
所幸的是,我为客栈老板画的美壁画,获得无数的赞扬,很多人问他画的出处,热情的他便将我推荐给了另一家绸缎商号,我居然可以用小小的画笔赚钱了。老板愿意做我的介绍人,所得的报酬四六分成。
我离开了之前居住的小屋,租住在兴庆府里的一间小房子里,芙临也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天,客栈老板满脸兴奋的告诉我,有一单大生意等着我,西原皇宫里要修建一座寺庙,需要大量的能工巧匠,他积极的为我争取到了一个名额。
月伴长庚 画师
按照老板的指示,我得到了一个可以进入皇宫的令牌,令牌正反两面浮刻着鹰的图案。
相传当年开国皇帝李元昊还是个婴儿的时候,被蛮夷人扔在大漠里,任其自生自灭。他们以为天上的孤鹰飞过,定要将他叼走吃肉,然而,几只恶鹰飞过却没有动他。因此在西原国,人们把鹰视作图腾,连这出入宫门的令牌上都刻着鹰,显示至高无上的地位。
久闻王宫气势恢宏,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琉璃瓦顶覆盖在蜿蜒的楼阁回廊上,殿顶黢黑,屋脊青绿,柱红而斗拱黄,庄严肃静,颇有盛唐遗风。此外,自然景观也美的惊叹,花木叶色漂亮多变,五缤纷交相辉映,乔木丛林繁花似锦,鸟鸣声不绝于耳。各种桥在水系中穿插,流水清澈见底,鱼儿在水底游来游去。
宫墙上蔷薇花已经旁逸斜出纵横交错,形成了美丽的花墙。这些我以往只是在画里见过,没想到竟然是真的存在的。
大约过了三个门廊,看见远处一个穿着黑色裘服的中年男子,双手搭在一起,放在腹前,面无表情的看着我们走来,身后的两个打扮相似的小孩儿,低着头一直没有抬起来。
年长的带头人带着我们走到那人面前,低头向他行礼。那人便是这个皇宫里的大总管曾槐。
寺庙建在这皇宫最核心的中间花园里,主体建筑已经在数月前修建完毕,佛像,供台、牌位都已经摆放好,只等着这批画师在寺庙的墙上画上图案。
可是寺庙所在地方是皇亲贵胄,嫔妃公主们必经的地方,所以曾大人还简单交代我们,见到主子要行礼,他还一再交代切不可带走宫里的一草一木,也不可与宫里的人有过密的接触。
总管大人又仔细地扫视了一下这批人,把目光聚在我身上,立刻眉头紧锁,双手背后,想要说什么。我们的主事立马上前解释,说我就是城里最近津津乐道的壁画少女,身后带的是自己的弟弟,父母因为饥荒离开了人世,无人照料便随着带来。
听他讲明了来由,总管大人的眉头才舒展开了,或许觉得一个半大小毛头也折腾不出个所以然来,便通融我可以带着芙临进宫。
作为工人,我们不可以住在宫里,需每日离宫,次日清晨再进宫去画画。
今天是我进宫当画师的第二天。沿着曾槐大人要求的小路,慢悠悠的走着。由于起了一个大早,还有些迷迷糊糊的,芙临在我的背上沉沉的睡着了,孩子一天一个变化,这几日明显的感觉到他越来越重的,背起他来有些吃力,但心里却是甜丝丝的。
也不知过了几个回廊,佛塔影影绰绰的出现在正前方,我小声的哼起以前部落里流传的小曲,慢悠悠的走着,顺便欣赏着花园里美丽的风景,忍不住伸手去抚摸那些好看的花瓣。
“你是谁?竟敢摸太后最爱的秋海棠?”一个尖利的女子叫骂声从身后传来,吓得我还不敢抬头看来人,便一下跪倒,身体伏在地上,加上身后芙临的重量,整个人重重的趴下,我都能听见脑壳撞地发出的巨大响声,痛得眼冒金星。
只听“咯咯”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没有人上前扶我,只能自己吃力的爬起来。这时,笑声被一个中年女子温婉却低沉的声音呵斥住。几个小丫头便不再说话。
那个脚步走近,停在我的身边。她用温暖的声音问道:“小姑娘,你从哪里来?怎么在宫里随意走动?”
我这才小心的抬起头,明显感觉自己前额上凸起一块大包,几个小姑娘掩嘴偷笑。眼前是一个头带凤珠翠冠的中年女子,身着白色翻领胡服,领间小花刺绣,分外致,腰服大带,与衣色相同。我从未见过如此华贵的女人,一时竟忘了回答她的话,等她又问了一遍,我才反应过来。
我抬起头,与她目光相对,两弯蹙起的烟眉,非喜非怒的双目,此刻正盯着我。
“我是新来的工人,专门为佛塔内部画壁画的。”我答道。
“你?这么小?会画什么?”她依旧不疾不徐。
我手里拿着的工具,侃侃而谈,把我会画的东西全说出来。
她点点头,上下打量我一番说:“你就是京城最近盛传的天才少女画师?”
我点点头,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和人交流了。我竟与她攀谈了起来。
“我以为小画师起码端庄持重,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今日一见倒是比同龄孩子还要瘦小毛躁许多。”
我不知怎么回答,听不出他的话语中是指责还是认同。但她始终带着笑,那一刻我觉得她是我见过的世界上最好看的女人,举手投足令人艳羡。
她侧目看了一眼正在熟睡中的婴孩儿,走了过来,伸手想要摸摸芙临,我立即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她的手停在半空中,朝我尴尬的笑了笑。
“这是我弟弟,早上我来得早,这会儿正睡着。”
“好可爱的孩子,他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
太后若有所思,对我微微一笑,良久才让我离开。
跟大家一起工作的时候,总让我想起部落的亲人们,也会想起那天被炸平的墓穴,心里的恨意在我幼小的心灵破土而出。
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我撞见的女人居然是这皇宫里的罗太后,当今皇上的母亲。我有了一个天真幼稚的想法,既然她是皇上的母亲,我又同她说过话,倘若有一天我再见到她,和她熟悉起来,是不是可以将自己灭族的仇恨说给她听,让她再告诉皇上。小时候我就听父亲说,这个王国,最大的便是皇上,所有的人都要听他的话。
这个想法一起,我每次经过见面的地方,总要刻意的徘徊一阵,希望可以再次遇见她。
可是很多个日子过去了,再也没有见过她。
这天是九月初一,我照例跟着大家在佛塔里工作。
芙临已经两个月了,长得很快,我已经有点背不动他了,只能在地上铺上一块布,让他坐在那里等着。
这时,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太后来了”。大家慌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走下脚手架,擦干净自己的手,将皱巴巴的衣服拉平,准备接驾。我也努力的将自己拾的利落,争取让太后一眼就认出我来。
领班的带领着我们一众工人走出门去,对着缓缓走来的一群人,跪地拜见。队伍走近了,只见太后的装束与当日见到的有所不同,可能因为来的是佛塔,打扮的肃静了许多。
她的身后跟着许多穿着漂亮衣服的女子,是这个皇宫的妃子。
她们走到佛塔前,接过太监手里递来的香,朝天三拜,插进庙前的香炉里。
这一次见到之后,不知下一次何时能够相见,一股冲动让我往前走了几步,几乎要冲到太后身边。
这时,身边一个小太监一把将我拉住,拽到身后。
我抬头看去,他是曾槐大人派来和我们联络的人,大家都叫他“石头”,时间长了,我们便认识了。他大约有8,9岁的样子,不苟言笑。
“你疯了吗?”他小声说。
“我想跟太后说一件事,很重要的事。”
“今天这个场合不行,太后如果怪罪,会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的。”
“可是,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我们这些太监、宫女,一年到头还没有机会跟太后说上一句话呢,你一个宫外之人,恐怕没到近前,就会被乱棍打死。”
“可谁能和太后说上来话呢?”
“宫里的娘娘、公主、皇子,还有几个太后面前的红人。”
我想娘娘、公主、皇子,我怕是没有机会了,但“红人”又是一个怎样的概念呢?
见我疑问,石头哥哥说:“最近皇宫要给皇子、公主、找侍读才子,要求对方有较好的文化修养,良好的门第。许多达官贵人都抢着将自己家的女儿或儿子送进来,跟皇子、公主搞好关系,有利于将来孩子的发展。但看看你也没什么希望了。”
即使是没什么希望,我也想试一试。
祭祀结束之后,太后和王族们要来欣赏一下画壁画的过程,要我们继续施工。我心中暗暗告诉自己,这是最好的机会,一定要好好把握。
心里想着,手里的伙计并没有停下来,大师傅将底下一些小细节就交给我。我仔细的拿着画笔,小心翼翼的按照图纸去画一朵盛开的牡丹,没有发觉有人已经站在我身后。
“这姑娘我见过的,没想到毛手毛脚的,画起壁画来还真的有模有样的。”那好听的声音从我身后传了来,是太后没错。
我忙放下手里的画笔转身看,心里一直盼望再次见到的太后,竟然站在那里对我微笑。
几位小公主弯腰,仔细的看我画的画,叽叽喳喳议论着。
“太后千岁。”我学着戏文里的话对太后行礼,引来一阵大笑。
“起来吧,我带小公主来看看你画画。”说着她看了眼身边穿着浅紫色金绣纹饰袍子的女子说:“兰妃呀,这女孩儿和咱们芸儿年龄差不多大,可芸儿只会贪吃、撒娇,你看看人家孩子,真是了不得呀。”
兰妃点点头,边陪着笑脸说:“别说是芸儿了,就是十几岁的萱儿,裳儿也不及人家半分。”她说完这句话,身边一位略年长她的妃子脸都涨红了。兰妃斜了她一眼,偷偷笑了笑。
太后见状忙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她自然无法跟我们的公主相比。”
这时,一阵哭声传来,我一听便知道是芙临忙跑过去。几个小公主围着他,刚才那个被唤作芸儿的,正用染料在芙临的脸上、身上乱涂,身边的小公主们七嘴八舌的应和着,她也越来越起劲儿了。
“你干什么?”我走上前去,推开她,将芙临抱起来,用手绢快速地擦去脸上,身上的染料。以前母亲跟我说过,石绿是用孔雀石磨制的、石青来自青金石,白色是石灰石,黑色是碳灰,朱砂是烧制的,藤黄、胭脂都来自有毒的草木花朵,这些东西接触皮肤会引起红肿,流入体内甚至会致命,更何况他是两个月大的孩子。
还没等我将芙临擦拭干净,就被不知谁狠狠地推到了一边,紧接着是数不尽的拳打脚踢,只觉得浑身上下都痛的很,嘴角渗出血来。我抬头看时,那位芸儿公主正掐着腰站在那里。
“敢推本公主,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给我接着打。”
这时,远远地一个声音呵斥住她,循声望去,只见太后和一位侍女站在远处,她转头跟侍女说了什么,侍女便离开。
不一会儿兰妃娘娘一路小跑的过来,身后还跟着几位看热闹的妃子。兰妃走到太后身边跪下认错,身后的两位侍女过来,一位拉走了芸儿,一位扶起我,又抱起正在地上还在地上哭泣的芙临,回到太后面前复命。
兰妃满脸的慌张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身后的妃子小声在太后身边说:“才5岁的小姑娘,长大以后,这皇宫还容得下她?”
“芸儿确实有失管教,后天就是给她选择侍读的日子,一定要挑一个品行端庄的孩子,让她也学学好。”
原来芸儿公主还没有挑选侍读,我的心里猛的升起一股冲动,竟跑到太后身边跪下,忍者膝盖被踢的生疼的痛说:“太后娘娘,我想做芸儿公主的侍读,可以吗?”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被我这一举动惊住了,竟陷入短暂的沉默,之后是窃窃私语。
兰妃冷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还想进宫当侍读,小小年纪怎么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
太后看了一眼兰妃,沉默片刻说:“我觉得这个姑娘可以,聪慧可人,还画了一手好画,众大臣亲信中也难得有这样的人才。况且她是个孤儿,没有牵绊,正好可以全力陪伴芸儿。”
“可是。”兰妃满脸的不悦,但太后已经把话说出来了,她也没有办法拒绝,只能拉着芸儿谢过太后。
我短暂的失去了意识,虽然不知道太后为什么那么爽快的就答应了我的请求。但这是真的,不由得心中窃喜。
转身看见了侍女手里抱着的芙临,又有些为难了,忙跪下,再次说道:“太后娘娘,我的弟弟芙临年幼,可不可以带着他?”
兰妃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说:“你还得寸进尺了,一个男孩怎么可以在满是后宫的女眷中生活,况且才两个月,敢情我幽兰阁不仅要养活你这个不相干的人,还要找人专门奶孩子?真是笑话!”
这时,从太后身后走出一个体型瘦小,穿着一件素白长袍,面色苍白的女子缓缓走上前来,她先是太后作揖,而后走到兰妃身边说:“姐姐不必担心,我喜欢这孩子,就让他在我宫里面待着。”
兰妃抬眼看着她,眼神里有些许忌惮,语气弱弱的说:“宫里可没有这规矩,没听说过可以一带一的,妹妹这样做未有些不合适吧。”
“姐姐,这小孩在绛云阁用我的月例银子养着,不劳姐姐心。”
兰妃没说什么,转身看了看灰头土脸、满脸是伤的我,摊开手,沉沉的叹了一口气,朝太后谢恩。
我将刚刚哭完,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小芙临交到野利娘娘手里,对她重重的磕了3个响头。
“好了,起来吧。”
野利娘娘笑了笑,芙临在她怀里不再哭闹,眼睛直溜溜的看着她。
“看这个小人儿是喜欢我的。”她用手捏了捏芙临的脸,满脸的欢喜。
看着这位娘娘这么喜欢芙临,我也就放心了。
新庙的事物一忙完,太后便安排我去了兰妃娘娘的幽兰阁。
幽兰阁在正殿的左后侧,地理位置优越,阳光充足。院子里的话也如院名一样幽香四溢,满院的兰花美不胜,围绕着院墙还有一排矮松,正应了李白的那首:为草当作兰,为木当作松,兰幽香风定,松寒不改容。
嬷嬷带着我穿过了美丽的花园,走过狭长的回廊,道路开始变得狭窄起来,走过一个月洞门,便是一个低矮的小院,院里虽然干净,却不似之前花园的风景。
嬷嬷或许看到我的脸上露出失望之色,便没好气的将一件丫鬟衣服扔给我,说:“别以为进了幽兰阁就可以和我们家芸公主平起平坐,娘娘已经吩咐了,只当你是个买来的丫鬟使唤,别不知好歹,依仗着自己有太后和野利娘娘撑腰,我们可不会高看你一眼。”
我听话的低头谢过,转身走进了嬷嬷指给我的房子,还未进屋就听到有声音从内室里传出来。
“你说这叫星辰的丫头,到底有什么来头?我可是第一次听说有妃子给一个丫鬟照顾弟弟的,这可是咱西原国头一遭呀,她凭什么呀?”
“喂,你说这姑娘不会是先王在外面的私生女?因为怕丑闻败露所以悄悄带进宫来,等什么时候给名分什么的吧?”
“你傻了,她们可是皇上的妃子,怎么可能主动接别的女人进宫?要是真的也应该由皇上亲自接来才对。我猜呀,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跟我们一样卖身进来,只为混口饭吃。”
“我是觉得这姑娘不简单,走着瞧吧。”
月伴长庚 诬陷
自己刚刚初来乍到,一切都还不熟悉,大家对我的质疑和猜忌是不可避的。别说她们,我自己都觉得这是一场梦,我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进了宫,还来到这么美的地方。
不过阿娘告诉我,人只要勤快一些,眼里有活儿,嘴甜一些,话少一些,总会有人喜欢和我在一起的。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轻轻地敲了敲门,得到里面的应允,才背着包袱走了进去。几个姐姐看到我,便立即停下了讨论,彼此交换了眼神,停下手里的活计。
“各位姐姐好,我叫赫连星辰。”
她们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没有应声,嗑着瓜子,各自又忙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去了。
只有一个女孩主动走过来,指了指一旁说:“那边是你的床铺,拾拾和我一起去花园里给兰花除草,手脚麻利一点。”
“好的。”我受宠若惊,三下五除二拾了床铺,跟着那位小姐姐走了出去。
“我□□兰,比你年龄大,你可以叫我姐姐。”她微笑着转身对我说。
“春兰姐姐。”我甜甜的叫了一声。
“你不要理她们,都是些没见过市面的,但人都不坏,熟悉了就好了。”
“嗯,我知道。”
说话间,我们已经来到花园的月洞门口。门的两侧立着两块牌子,题着两句诗:幽兰香风远,蕙草流芳根。这两句诗我在画册上见过,是唐代诗人李白的诗。
走进园内,立刻被眼前的景象镇住了。园里盛开着各色的兰花,小小的花朵藏在长长的叶子中间,若隐若现,质朴淡雅。香味无意间飘过鼻尖,不刻意,让人心旷神怡。
“这院子里有多少种兰花呀?”
“少说也有一二十种吧,兰妃娘娘喜爱兰花,也特别会种兰花。皇上说我们娘娘就像兰花一样高洁,所以才叫她兰妃的。”
我在心里暗暗想,那天在新庙,可是没有看出来她有这样的好品质。
“别闲聊了,娘娘说让我们把寒兰周围的杂草清理一下。这些花可不好养活,兰妃娘娘了好大的功夫,要再八月十五中秋夜宴上献给皇上和太后的。”
我不敢再说什么,只是认真的拔掉每一株草,尽量不去触碰这些娇嫩、瘦小的花朵,匀称修长的叶子。
一下午的时间,我们将整个兰草园里所有的兰花都松了土,拔了草,累得我躺在床上,一觉到天亮。
第二天早上,被一阵吵闹声叫醒,只见整个屋子的各位姐姐都处在抓狂状态,昨天和自己一起给兰花拔草的春兰姐姐走了过来,满脸焦急的说:“你还有心思睡觉,昨儿我们拔了草的寒兰,一夜之间竟然全都枯萎了,以前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等事儿,昨天拔草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
“我没做什么?”我边穿衣服便解释道:“昨天我一直按照你的吩咐做的,一点都没敢偷懒的。”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你还是向兰妃娘娘解释吧。”
她拉着我跑去兰花园。兰妃娘娘和芸公主满脸铁青的站在那里,甚是吓人,周围先到的丫鬟和家丁们都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一个,再看看昨天还一簇簇的寒兰,居然真的一夜间枯萎了。
“春兰!到底是怎么回事?”兰妃怒不可遏的问。
“是我和星辰除的草,但一直都好好的,怎么今天就......。”
“星辰?”兰妃在人群中寻了一圈,眼神落在我的身上,我吓得发抖,不敢吱声。
“好哇,我说嘛,幽兰阁的小丫鬟们哪一个敢这么放肆,原来是你。”
春兰拉着我跪在地上,我浑身发抖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芸公主暗笑了一下,瞟了一眼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春兰姐姐和我,仰起头看兰妃的时候却露出纯真可爱的微笑。
她轻轻地拉着兰妃的衣角,说:“母妃,春兰是幽兰阁的老人了,从来没有犯过这样的错误,肯定是星辰这个坏丫头做的。”
她低头看我,心里的怒火透过她一闪而过的坏笑,穿过凝结的空气,直达我的身上,不寒而栗。
兰妃嘴角微颤,快步走到我跟前,猝不及防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伸出手狠狠的打在我的脸上,还没等我站稳,另一巴掌已经落下,幼小的身体被成人卯足了劲儿的手掌,重重地劈倒在地,眼冒金星,浑身无力。
“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别以为有太后为你撑腰就可以肆意妄为。幽兰阁,我说了算。”
右手扶着泥泞的土地慢慢地站了起来,幼小的我哪里经受过这些,只觉得双颊火辣辣的疼,整个脑袋蒙蒙的。
我转身走到那簇花丛边,小心的跪下,仔细去看那几株已经枯死的寒兰。隐约间,我竟看到了花丛的泥土里,有一朵冲泡过的茶花。伸出手将那朵茶花捡起来,放在鼻尖闻了闻,又慌忙四下扒了扒,果然在泥土里发现了另外的几朵茶花瓣。
握着这些确凿的证据,我坚定的走到兰妃身边。
芸公主的脸立马阴森的下来,伸手要将我手里的茶花夺去,却被我换到另一只手上,让她扑了个空。她气急败坏,又要来抢,却被兰妃喝止住了。
兰妃问:“你捡这些茶渣做什么?”
“娘娘,昨天中午您邀了何妃、穆妃等在幽兰阁吃了暖锅,之后您让奴婢们给各位贵人泡了穆妃带来的“粉霞”茶花来消火,这茶花开起来比牡丹和月季都小巧致,花瓣分明,味道浓郁,有疏肝解郁,清新消火的功效,以前我在阿娘留给我的画册里也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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