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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一个奥兰人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桑榆
“对了,蒋芮说给你发消息你没有回,就把票送到我们家里了。”
段弋一愣,没有听懂话里的人名和事情:“蒋芮是谁?什么票?”
亲妈成功被他气到了,动作幅度一下子变大,黄片便从她脸上掉了下来:“上回见面的女生啊。”
至于是什么票,段弋看见了桌上摄影展的票就弄懂了。
他拿着看了一下,又把摄影展的入场券放回桌上了,顺手拿了个果盘里的小香梨,虽然知道是洗过的,他还是抽了张纸巾擦了擦梨子皮。
往沙发上一靠,两条腿迭着翘在茶几一角:“不去,我不喜欢那个女生。”
亲妈数落:“你多去去这种地方也对你有好处,好好熏陶一下。叁天两头就知道去喝酒打牌,以前我和你爸爸天没亮就起床赚钱了,真不知道我们两个这么上进的人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性子?磨磨唧唧还没上进心。”
不去还有的听亲妈唠叨,段弋揣上摄影展的票敷衍的点头:“我去,行了吧。”
回了房间后,黑狗打电话问他在哪儿。
他用肩膀和脑袋夹着手机,两只手解着手表表带:“回家了。”
电话那头似乎有人胡了手大牌,有些吵:“去哪儿了啊?”
没一会儿手机被抢走了,是徐承望的声音:“找哪个妹妹去了?”
段弋拿起手机开了个提随手扔在床上,将外套脱下后随手搭在椅子上,就着卫衣直接往床上躺,也不嫌脏:“你不认识。”
他这么说,他们就更好奇了。
“才回来就认识新朋友了?”徐承望猜了几次,相亲的女生,回国时候坐的国航空姐……
没一个对的。
最后徐承望肯定:“一定是个漂亮的。”
自然是废话,见色起意,自然是要对方漂亮。
许从周的确是个漂亮的人,美的颓废又迷离。
段弋想到了那天在清吧看见她的时候,清吧的歌手抱着一把吉他,很有质感的嗓音唱的是《写给黄淮》。她不是歌词里温柔的闽南姑娘类型,倒是和幕布里播放的《重庆森林》风格很搭。
一见钟情的很没道理。
她背靠在吧台,面朝着他,她在和旁边的男人说话,低领的内搭上衣,半遮半掩,满是欲望又全是风情。
电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碰掉了,他懒得再给黑狗他们回拨过去。从床上爬起来,扯着上衣领口把卫衣脱下来,突然想到了之前被他随便塞进口袋里的摄影展票。
和普通门票没有什么区别。
上面印着摄影展的主题名字,还有摄影师的名字。
在孟行书这个名字后是他熟悉的叁个字。
——许从周。
许从周报给段弋的地址是裴岷的公寓,她自然不会现在让段弋送她去淮煦街的房子,还不是给盛扬回击的时候。
她还没有通知裴岷自己在他家楼下,身后的单元门就被打开了。
裴岷提着行李箱出来,他是今天晚上动身回清海,去机场前顺路又把许从周送回家。
她倚在副驾驶的椅子里,从口袋里摸出开了静音的手机,全是周蔚的信息。
——晚上在家宴吃饭。
——人呢?
——扬扬说打你电话你不接。
——你不来我们就先吃了。
——真是的,不管来不来吃饭都回个信。
裴岷瞄了一眼,注意力又集中到车况上:“你真的打算和周姨,还有盛扬他们闹下去?你现在痛快吗?”
许从周将手机重新塞回口袋里:“我有办法让他们比我现在更不痛快。”
那个办法是段弋。
裴岷的车停在淮煦街那套房子楼下,往院子里看过去,有两辆车停在里面了,一辆是盛扬的,一辆是盛宏新周蔚的。
许从周解开安全带,叮嘱他去机场的路上开车小心。
裴岷看着她进了屋子,指甲在皮质的方向盘上留下一排小月牙。
屋内灯火通明,许从周想拉条红底黄字的横幅,上面用加粗的微软雅黑字体写上‘节约用电,随手关灯’。灯光亮的有些刺眼了,那俗气的水晶吊灯不遗余力折射的光芒。
他们也才刚回家。
先看见许从周的是童知千,她正端着洗好的水果从厨房出来。
为了防止水珠顺着果盘滴在地上,果盘下垫了一块毛巾。她将果盘放到周蔚和盛宏新面前,朝着门口的许从周招了招手:“周周你回来了?”
许从周换上室内拖鞋,嗯了一声,把屋内一个个人都喊了一遍。
周蔚:“怎么才回来?打你电话又不接?饭吃了没有?”
许从周转身把脱下来的鞋放进鞋柜里:“吃过了,老师下午有事先走了,所以比较忙。”
盛扬没听见院子里有车引擎的声音,蹙着眉打量着她:“没开车回来?”
“车被蹭了。”许从周放鞋的手一愣,好奇他是怎么知道。
童知千客套:“那你怎么回来的?怎么不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可以去接你啊。”
“裴岷送我的。”许从周又说了一句明天要早起,有点累,也没有在客厅坐就上楼了。
软底的拖鞋踩在楼梯上没有多少声音,客厅没一会儿又继续了他们的话题,比如什么时候和童知千的父母见面,什么时候准备婚礼,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
红酒适合泡澡的时候喝,泡的太久有些头晕,她有些分不清是不是喝了红酒之后产生的微醺。草草的擦干身体,没浪酒杯里剩下的酒,她一口闷了剩下的四分之一。
搁在床头上的干花干树枝香薰已经彻底散了味道,她拿过垃圾桶将它们拂进去,拉开抽屉,又拆了一盒。
是甜梨的味道。
入睡前放在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响了。
是段弋。
先是一张照片,图片里是他们摄影展的门票。
他问:是你吗?
许从周揣着手机,打了两字:是的。随后有觉得太少了,补了一句:你会去看吗?
有票的人怎么可能不去呢,她显然有些明知故问,把输入框里的字又全删掉。
最后就回了一个字。
——嗯。
周蔚回家了,就意味许从周就算不开闹钟一大早也能被吵醒。
倒霉的不止她一个,还有要在未来公公婆婆面前好好表现的童知千。盛扬也难得起了个大早,他今天要上班,许从周看了眼日子,不是季报时段也不是月末月初,他大可不去事务所,而是呆在家里。
她不爱喝小米粥,也看着一桌子不愿相处的人,一点胃口都没有,无聊的撕着吐司边,手边的玉米汁喝了两口她也没再动,只在杯口留下一个口红印子。
盛扬说送她,她还没来得及拒绝,周蔚就替她答应了。
他故意开那辆只有两座的车,直接封死了许从周坐后排的想法。
许从周上了副驾驶,透过挡风玻璃看见童知千站在门口替盛扬整理衣服,站在台阶上拉平两人的身高差,搂着他脖子在叮嘱些寻常的废话。
最后是蜻蜓点水的一吻。
倒尽了许从周的胃口。
但童知千站在车外和他们说再见的时候,许从周还是扯了扯嘴角回了她一声再见。
车窗被摇上,他说:“你不待见我,我还挺意外你会待见她。”
许从周嗤声:“听前女友喊现女友嫂子的感觉好吗?看着你现女友不知情的给你前女友端茶倒水百般讨好的感觉是什么?”
盛扬踩了刹车,转头看着她,下颚绷得很紧,一字一字的说:“许从周,你找死吗?”
她现在不怕他这个样子了,鄙夷的看着他盛怒的模样,轻笑:“你发病的时候不也掐着我的脖子叫我去死吗?那时候我可没找死。”
盛扬没再说话,她也懒得找话题。
车子慢慢开出淮煦街,她侧着脸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心里堵得慌。
没一会儿,旁边的人又说话了:“你摄影展那天我没空,去不了。”
许从周哦了一声:“反正我也不想你去。”
她向来觉得人与人之间不存在绝对的释然,只要有一点点感情作为燃料,就能助燃起一场大火,无关大火燃尽的是爱意还是憎恶。
她坚持要在不到展厅前的路口下车,盛扬停在路边看她走进了一家咖啡店,好一会儿后她走了出来,手里拿着杯咖啡和叁明治。确定了她的确是要回展厅他才放心的汇入车流,朝着事务所的方向驶去。
出门不被自己老娘念叨的唯一办法就是做好调查研究,调查他老娘今天的日程安排,研究中间的空挡时间,然后趁其不备直接破门而出。
可出了门,他发现黑狗要上班,徐承望不知道在哪个女人床上还没醒。
无业游民也不全是乐趣,但上班一定没乐趣。
段弋在江城南路兜了一大圈,都快开出市区。他打了转向灯,从江城南路拐上了高架,看见路标才想到摄影展的展厅似乎就在附近。
天连着阴几天洵川就要入冬了。云压的有些低,许从周看了眼天空,已经开始飘着小雨了,她只祈求着下周一千万别下雨。
蒋芮迷信的买了晴天娃娃挂在门把手上,被梁博文给笑话了。
蒋芮哼了一声,挽着许从周的胳膊:“不理他,学姐今天中午我们两个去吃午饭,孤立他。”
快靠近中午的时候,许从周被段弋约出来吃了午饭。
许从周放了蒋芮的鸽子:“不好意思啊。”
梁博文有了再笑话一次蒋芮的机会:“怎么着?要不要和哥哥去吃午饭啊?”
他们两个吵吵闹闹,许从周提醒他们记得中午出去关门锁门,走进不大的雨势,在拐角上了段弋的车。





写给一个奥兰人 WhenIWasYoung
许从周找的依旧是家江南菜馆。
段弋说他没有什么忌口的,除了土豆。
美国是个移民国家,他大学宿舍楼外墨西哥餐厅、日料、中餐馆还有泰国菜等等遍地都是。
他不会做饭,需要上早课的早上就牛奶泡麦片,中午晚饭随便翻家餐馆的牌子。吃了四五年,渐渐的胃口也糙了,但依旧没变的是对美国那各式各样土豆的排斥。
他说起大学,许从周接了句话问他读什么专业。
“国际贸易。”说完,他自嘲的笑了笑:“什么也没学会,混了四年。”
其实也正常,就像徐承望当年读大学,分数就够上个电力工程,最后毕业连个最简单的装灯开关都整不明白。身边都是些这样的人,段弋从来没觉得有什么。
“那你准备以后做什么工作?”
段弋百无聊赖的摆着面前的碗筷,他没有什么强迫症,就像他没有什么抱负一样:“想呆在家里数数钱,虚度时光。”
答案有些意料之外,但看他的样子又有些意料之中。
身上的行装没几件是带着品牌大logo,但都是些联名款,价格不菲。像个身上披着一个全是人民币的麻袋,偏在市井里插科打诨的泼皮。
他说不在乎快不快乐。
许从周点头,认同:“有钱了,谁还需要快乐?”
像是看见了一条晾衣绳上的咸鱼,段弋不由得生出一种志同道合的情义。可这情义的幼苗还没有生长就被道雷给劈岔了,他想到了那张摄影展门票。
她到底和他不太一样。
腌笃鲜、油爆大虾、炒叁鲜……
她告诉他怎么样能不用弄脏手用筷子剥掉虾壳,他没学会,虾还被筷子从碗里弄了出来。她抬手唤来服务员要了两个叉子,又用叉子教了他一遍。最后虾仁被戳的有些难看,但好歹把虾壳褪了。
她胃口不大,看她清瘦的身板也能猜到。
段弋喝汤的时候,她突然说起了自己。
吃饭时候有些脱的口红重新补过了,她筷子没再动过,视线没在他身上,就落在桌面不知道什么物品上,看着没有焦距。
她比段弋还小一岁,但研究生毕业了。父亲和现在带她的老师是朋友,她是托关系才得到的导师名额。她不是洵川本地人,家乡是南方城市,清海。所以她喜欢吃南方菜。
她学的是摄影,因为小时候她爸爸送了她一部相机,以后她的一辈子应该也会和相机打交道。
午饭是许从周付的钱。
理由是她说他没工作,还不是请客的时候。
有那么一点被打击了自尊心。
尤其是周一他去了摄影展之后。
他没想到那个和他相亲的姑娘是许从周的学妹,蒋芮看见他来热情的朝他挥手。为了避不必要的麻烦,段弋开门见山的说自己是来找许从周的。
蒋芮明白了他的意思,目光瞬间染上一层落寞,随后又扯出一抹干笑,指了指内厅里站在孟老身边和藏家聊天的许从周。
“学姐暂时没空。”
顺着蒋芮的视线望过去,她站在一群人中间,今天穿的有些正式,黑色及膝裙子配高跟鞋,她正在介绍着自己的作品,在那群眼光刁钻的藏家里,她侃侃而谈。
从犹他州的落日西沉岩石荒原,再到叁毛书里的撒哈拉沙漠,她去过雪山,见过只和她隔着火车车窗的牦牛。她去过江南,坐在茶社里听琵琶叁弦唱龙女,喝杯龙井把小桥流水拓印在相机纸上。
蒋芮当起了他的讲解员,一幅一幅的给他讲着许从周的作品。
他看见了主题。
叫作下里巴人。
他也不揣着糊涂装懂:“什么意思?”
蒋芮说:“学姐说这个词比喻通俗的文学艺术,她不认为故作玄虚能提高作品,艺术创造出来就是供世间所有人欣赏的。”
蒋芮还透露,说许从周打算把这次摄影展所有的益全部都捐出去。
段弋晚上和黑狗他们打麻将的时候有些闷闷不乐,心思不在牌桌上。
黑狗还是没有上手,看着一副早就等庄的牌直接给段弋打废了,心痛不已。
他付了钱起身让了位置,拿起外套往阳台上走,寒风吹满衣袖,也吹淡了他身上的烟草味。钢铁森林里霓虹灯是现代的星星,它们比星星更加绚烂夺目,但却没有星星那股子意境。
谁也没想到小时候不屑一顾的星空才过了几年就不常见了。
身后的移门被敲响,段弋回头看了眼,窗帘被绞进门轨里了,移门不太好拉开。
他伸脚,用板鞋把移门朝旁边用力踢过去。
黑狗走过来,转身把移门重新关上,吃了一堑,关门的时候小心翼翼的没夹住窗帘。极为顺手自然的拿起了段弋搁在栏杆上的烟盒,火机很好用,在风里也一下子打着了。
黑狗吐了一小口烟圈,用没拿烟的那只手挠了挠眉心,:“怎么了?一个人躲这里暗自神伤?”
段弋看着漆黑的夜色,拉着唇角,不是很开心:“我喜欢上的那个姑娘,她比我有出息太多了,我有点有负担了。”
黑狗嗤他:“梦想二十岁就领养老金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觉得自己没出息呢?”
“我就非得上个天下个地才算有出息?”段弋撇嘴,板鞋勾着阳台上椅子的椅脚,一把懒骨头窝在椅子里。
黑狗认识他的时候段弋就是这么个人,还好生的好,没志气也有资本和底气,他自己都不自怨自艾,黑狗也不好指点江山。可现在揣着资本底气畅谈年少没理想,他就忍不住嘴他两句:“你混了一整个大学四年,你去满学校找找能有几个没你有出息的?”
段弋瞪他:“我有你说的那么不堪吗?”
有风的夜里不需要自己主动弹烟灰,烟灰随风消失在夜色里。
黑狗让段弋把手旁边的烟灰缸递过来:“那你就努力让自己优秀点不就好了,不有句话叫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烟灰缸里竖着一根立起来的烟蒂,烟蒂上有一些牙印。
段弋想把烟灰缸扣他头上:“欺负高中就离开祖国母亲怀抱的人是吧?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黑狗踢了踢他的鞋子,让他给自己挪点空位:“你高中之后出国不就是因为高考分数有点难看,然后扫盲把你扫出去了。”
一瞬间所有的话都卡在喉咙口,他张了张嘴一个字没说,皮笑肉不笑的朝着黑狗扯了扯唇角,露出服务行业标准的八颗牙齿。热络的勾过黑狗的肩膀,拍了拍他胸口。
调整了语气后,段弋开口:“你在逼我犯罪,你知道吗?”
“我在这里聆听你的烦恼,你居然想揍我?”黑狗起身要走,腿还没直起来就又被段弋拉回椅子上。
段弋重新聊回许从周:“知道吗?那姑娘人美心善。”
说着,他又想到了今天在摄影展厅里看见她那自信的样子,语速不快,用他能听懂却想不到的词再介绍着作品的含义,露在裙外的一截白皙的小腿,她踩着高跟鞋,仪态很好。说话像是之前读书时候总要做的阅读理解,她一定是个语文课代表。
黑狗将手放在耳边:“继续说说呗。”
“你知道吗?她把赚来的钱全捐了。”段弋觉得这件事绝对不可能发现在自己身上,除非突然有天自己脑子抽筋,否则他一定会和钞票永相守。
黑狗:“正好,你也可以干慈善这一行。学艺术的姑娘那身上都不沾染人间烟火气,你不能俗套。人家这是给你示范了最好的追求方式,到时候人家就觉得你又帅又有爱心。”
段弋听罢就冷笑一声,暂且不说自己心痛,就是他爹知道了也要疯:“老段什么抠门性子你不知道?我要捐了他的钱,他能用骨灰盒把我打包了,然后把我送去给我太爷爷和阎王爷当麻将搭子。”
聊了半天,依旧没招。
说来说去,全是要他自己努力。
努力啊努力,于是段弋拿了车钥匙提前走了。
徐承望听见他说要走,一抬头连他背影都没看见了,朝着黑狗发出疑问。
黑狗摸了摸鼻子,笑着:“为爱读书去了。”
“什么?”徐承望没听懂。
黑狗不解释,说话阴阳怪气:“爱情真伟大。”
路过新华书店,以前段弋总觉得自己对新华书店的空气过敏,八百年没进去过的他,以前读书都去,现在为了追个姑娘跑去买了一大堆摄影有关的书。
拎着一袋子能砸死人的书回了家。
老娘又躺在沙发上,今天不是黄瓜面膜了,而是块黑色蕾丝面膜,他嫌弃的咦了一声:“妈,丝袜套头,你准备对哪个银行下手”
他老娘就像是之前他介绍拖鞋一样介绍着她的面膜:“很贵的,不识货。”
没聊两句段弋回了房间,敷完面膜的亲妈端了盘她吃不完的水果敲了儿子的门。难得一见的儿子没躺死在床上,而是坐在书桌前翻书。
“天上下红雨了?居然看起书来了?”她刚说完,就看见儿子从椅子上起来,走了两步之后准倒在床上。
依旧还是那句话,有气无力,没点年轻人的活力。
手机又跑到手里去了:“算了,明天再看吧。”
夜里,童知千被旁边的动静吵醒了,她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夜灯。夜灯的光不亮,但兀的一下还是有些刺眼。有些困难的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抱着脑袋坐在她身边的盛扬。
他一身的薄汗,手背的青筋爆出。
这个状态一定是做梦了,至于梦见谁了她知道。
他梦见了李知予。
她还困着,一开嗓子,声音很弱,她坐起来抱着他,努力安抚着他战栗的身体:“不是你的错,是她为了做人的清誉求你帮她隐瞒的,让你做替罪羊。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他过了好久才平息,夜灯还留着。
他吃了药,临睡前开始喃喃自语:“她被捂着嘴巴,被脱掉了衣服……那个男人在打她……”




写给一个奥兰人 PullUp
看书看没看进去不重要,书桌上摆好书本和纸笔,然后找好角度拍上一张照片发朋友圈,这才不算浪。
段弋洗完澡出来,看了眼时间大概距离他发完动态过去了半个小时了。
点开微信,朋友圈显示有十几条最新消息。
【徐承望】:幸苦了,拍完照还等会儿还要拾桌子。
【黑狗】:我哭了,她呢?
还有些是都是问他怎么看起了摄影有关的书和几条动态点赞。
目光从最上面看下来,没有许从周。
他撇嘴,拿着毛巾有些粗暴的擦着头发,吹风机的声音没一会儿从卫生间传出来,他吹了一头的汗,关了卫生间的门,第一惦记的还是手机。
点开。
有最新的动态消息。
是许从周。
——如果是入门的话,我不建议你看这本书。
出门的时候许从周碰见了没去上班的段弋,他习惯的问她去哪里,她没说话,在玄关处穿了鞋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许从周不想他来淮煦街所以没有让他来接自己。段弋到他们约的新华书店门口的时候,许从周正在和一个拾荒者聊天,她拿着相机是一步成像相机。
那个老人说他一辈子没有拍过照片。
许从周给他拍了张照片,捏着相纸的一角,回来的甩着。又检查了一遍,满意了之后才把照片给对方,对方在和她道谢,她也在和对方道谢。
她没有看见他,拿着相机无聊的找着镜头下好看的角度,今年洵川的梧桐树树叶变黄的时间靠后,她为了拍树,仰着头,似乎是没有找到满意的角度,没有按下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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