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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剑破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木阳

    唐闲原谅了她,先前的那一剑,虽然有些疼,但伤口早已愈合。江湖行走,刀光剑影,断臂受伤也是常事。实在没必要放在心上。唐闲思忖,嘴角上扬,心头一瞬欢喜,谁也说不清是为了哪般。他只知道自己今天来对了。

    夏依依起身,忽然从怀中掏出了一把匕首。匕首反衬着烛光,仔细一看,竟是那把刺伤了陆陵的匕首。夏依依眼睛紧紧盯着这把匕首,眨着泪眼,有些哽咽。“也罢,今日爹爹相逼,让我嫁入东川王府。天地既已拜过,我已无退路。与其苟且,与心中不爱之人共度此生,那还不如一剑下去,死的清白痛快。如此也好还你那一剑之仇,一了百了,两不相欠。”说罢,夏依依将匕首抬高,一剑向自己的腹部刺去。

    一阵飓风呼啸而过,席卷晃动了房内各类陈列,让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唐闲飞身从房梁而下,以最快的速度将破云剑拔出了剑鞘。他一身白衣轻轻落于地面,拿破云剑挡住夏依依的匕首,架在夏依依匕首的下方。夏依依的匕首在破云剑上轻轻划过,继续向前。唐闲见势不妙,立即使了气力,试图将匕首挑飞。但还是为时已晚,匕首刺进了夏依依的腹部,接着才被挑到空中,铛铛落地。

    “是你”夏依依看着唐闲满脸欢喜,“你来了”

    唐闲看着夏依依,笑了笑,算是回应。

    夏依依腹部的伤口开始流血,鲜艳的红色慢慢渗出,将那喜庆的婚服染的更为深色。片刻,喜服因血液的侵染显得格外厚沉。夏依依觉得有些疼,接着腿脚一软,跌倒下去。




抢亲 下
    唐闲丢了破云剑,急忙上前,扶住夏依依。夏依依倒在他的怀里,脸上却不是因伤显露痛苦难受,而是闪过欢喜。“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夏依依嫣然一笑,脸上的泪痕还在,只是此刻泪光一闪,却不是之前的绝望心境,而是自觉满足。

    唐闲扶她坐回原处,立即俯身替她查看腹部伤势。匕首刺入夏依依腹部不深,看起来只有半寸左右,没有伤及夏依依要害。接着唐闲又替她号了号脉。夏依依的脉搏稳而有力,未现异常。唐闲悬着的心终于是落下,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她的伤势确实不重,唐闲思忖。

    他从怀中掏出了金华散,对夏依依说道:“这药会有点疼,你忍着点。”说完他便将金华散打开,晃动着药瓶轻轻地把药粉撒在夏依依流血的伤口。

    一阵剧痛蔓上心头,夏依依咬着嘴唇强忍苦楚,脸色变得凝重,一息之间神情数变,接着越来越复杂。但无论伤口处有怎样的痛觉,她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唐闲抬头看着夏依依强撑的模样,偷笑,说道:“要是疼得忍不住,你便喊出声。”

    夏依依松了牙关,说道:“没事,这点疼,我能忍得住。”言语的轻描淡写掩盖不住事实――她并不敢叫喊。

    此刻已是夜晚,倘若房中传出叫喊声,势必招来守卫进房查问。如此,唐闲在房中一事必然暴露。而后刀光剑影,胜负难料,受伤流血,也未可知。夏依依不愿意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她宁可自己受着苦痛,也不愿再害了唐闲。

    过了会,药力发作,疼痛消失,原本流血的伤口渐然敛了血。果然是游云门的灵丹妙药,敛血功效胜于寻常之药。唐闲瞅见了桌案旁的木椅,坐下问道:“你就那么想死人生在世,本多苦楚,何苦为了心中一念难过,便要寻死”

    “我……我……”,夏依依难以解释刚才为何突然拿了匕首伤了自己。也许她只是脑子糊涂,心中浑噩。心中至爱无果,加之父亲相逼,只觉前路绝境,这才如此。“我只是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夏依依说道。

    她猛然想起了刚才她于桌案酒后说的那些话,脸蛋一红,害羞地低下头。“我刚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夏依依低声问道。

    “嗯”,唐闲点头。“都听见了,一字不差。”唐闲刻意强调。

    夏依依脸蛋又是一红,醉酒后的红润与害羞的红润混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清。“我是不是不该那样说如此袒露心迹,矜持不足,贸然有余。”夏依依问道。

    “挺好的,像极了豪迈爽快的江湖儿女。”唐闲看着夏依依,笑着说道。

    夏依依浅浅一笑,听得夸赞,心中欢喜。而后她想起了唐闲腹部被深深刺中的那一剑。她缓慢起身,拾起地上被唐闲挑飞的那把匕首。

    那匕首尖端沾染着夏依依的鲜血,虽是不多,但上面凝固的血渍清楚可见。她站到唐闲跟前,毅然决然地将匕首放在桌上,眼睛看向唐闲,认真说道:“先前是我的不是,伤了你。如今我便还你一剑。你只管拿着这匕首刺来,我夏依依绝不闪躲。”

    唐闲嘴角上扬,显露一丝微笑。这夏家千金就是不一样。刚夸她豪迈,颇有江湖儿女之风,不想她竟真的如此豪迈。唐闲从桌上拿起匕首,仔细查看,匕首映衬烛光,有些锃亮,锋芒显露,似乎一碰剑刃便会被划伤。

    唐闲紧握匕首剑柄,脸色微变,变得认真起来。她既如此执意要还先前的一剑之痛,那便随了她的愿,唐闲暗想,手握匕首迅速刺向夏依依。

    他真的要下手刺来也罢,这是该还给他的,夏依依暗想。那匕首在空中划过,越来越近,夏依依的眼睛紧盯着匕首,没有眨眼。匕首即将刺入她身体的一瞬,她害怕看见匕首刺入肌肤血淋淋的场面,皱了皱眉,一瞬闭了眼,做好了受伤的准备。

    等待了片刻,原本以为身体该是一阵疼痛,那冰冷的匕首该是刺入皮肤,插入血肉。却不想什么痛觉也没有。夏依依睁眼,见唐闲空着右手,那一把匕首不知何时离了他手,稳稳当当地嵌入窗框之上。他面带微笑,笑的诡异,有笑话夏依依刚才一瞬胆怯的意味。

    “你……”,夏依依有些恼,似是被唐闲戏耍了一番。

    “罢了,过往已是过往,你不用放在心上。”唐闲敛笑,认真说道。

    夏依依细细品味这话的含义,微微点头,应声道:“既然如此,那这一剑我便替你留着。倘若哪天你要我还,我便还你。”

    唐闲听罢呆愣,这千金姐就是千金姐,说了作罢她不听,竟是想到了这样的点子,让人接纳不是,不接纳也不是,唐闲思忖片刻,只好说道:“你若执意,那便这般吧。”

    夏依依又是一脸欢喜,与唐闲之间的恩怨,这便算是了结,自此不必再心怀愧意,而是坦坦荡荡。这也算是给唐闲的最好的结局与交代,夏依依心中暗想。

    “你何时来的秋城”夏依依随口一问,与唐闲说些别的。

    “收到你珠钗的隔天便出发,前日到的秋城。”唐闲说道。

    “哦”,夏依依应声,她眼睛盯着桌案的紫檀大木盒,忽然想起了什么。她伸手到腰间,掏出了一把金钥匙。钥匙在锁里轻轻一转,她打开了木盒,接着将木盒转向唐闲。

    两个一模一样的金色葫芦躺在盒中,葫芦不大不,估摸着能装下一两斤酒水。“给你”,夏依依说道,“这是王府管家今早才给我找来的阴阳葫芦。原本我只是刻意刁难东川王府,却不想这世间一棵藤蔓间竟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葫芦。”

    唐闲细看,葫芦长的甚是匀称,成色也是绝好,葫芦口处已经处理制成葫芦塞儿。唐闲拿起其中一个手中掂量,重量也刚好。唐闲环顾腰间的酒葫芦,这酒葫芦是五年前于某家酒肆喝酒时送的,葫芦下端较上端更为大些,原本看起来就不十分俊俏,现有阴阳葫芦对比,显得更为难看。唐闲皱了皱眉,对手中的葫芦心生喜欢。

    “你手中的那个就送你了,盒中的那个便留允我罢。”夏依依说道。

    唐闲讶异,问道:“你一个姑娘家,要个酒葫芦做啥难道你也要当个酒鬼”

    “就许你当酒鬼,不许我也当酒鬼”夏依依柔声问道,“我也爱喝酒,留一个酒葫芦给自己装酒,也没什么不好吧”

    唐闲摇了摇头,笑了笑,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唯富家千金爱上喝酒想当酒鬼,却是第一回见。他把新的酒葫芦挂于腰间,与旧葫芦挂在一块。

    夏依依看向唐闲,见他将地上的那把救她性命的宝剑拾起,收入剑鞘之中。先前危急之时,夏依依已觉察到了它的非同凡响。她好奇心油然而生,问道:“刚刚你救我的那把剑可是冬剑”

    唐闲再次摇了摇头,说道:“不是,冬剑在我徒儿手中。”他看了看手中的宝剑,继续说道:“这是我师妹赠予我的佩剑,叫破云剑。”

    “这把剑有何妙处刚才你出剑时有一阵晃动,难道是因为它么”夏依依好奇问道。

    唐闲点头,说道:“确实是它,这把剑出剑时可带飓风,是木阳风所铸三刀四剑之一。”

    “三刀四剑何谓三刀四剑可是传说中与什么宝藏有关的神兵利器”夏依依追问。

    唐闲迟疑,思忖片刻,没有正面回答。他浅浅一笑,说道:“也没啥,三刀四剑也就是是几件兵器而已。没什么特别的。”

    “这样啊”,夏依依应声说道,不再追问。

    屋子里有一瞬安静,夏依依抬头看向窗户,开腔说道:“先前从爹爹处听得你杀了梁湖洲梁堡主,我心中还替你忧虑,怕你被梁家堡追杀。而后听说你是游云门掌门,讶异之余又有了些许心安。再后来,又听说你与师妹决斗而死,我……”

    “我内心忐忑,久久不愿相信。后派人四处打听,听闻你又死而复生,改了名姓,做了游云门守门人,这才宽心。”寥寥数语,一诉衷肠,道不尽心中牵念万千,夏依依说话间,低头慢言,难掩心中害羞之意。

    唐闲又是一笑,只是这次笑的有些得意。他作揖行礼,甚是隆重,说道:“承蒙夏姐牵念挂碍,我陆陵铭感五内。梁家堡及宁山一战,大抵是阎王爷照抚,不愿收我。加之我对阎王爷礼遇有加,但凡有酒有肉,也少不得他,这才得以活命,存活至今。”



对敌 上
    唐闲说话,就爱打趣逗玩。夏依依自觉好笑,笑出了声。而后又嗔怪起来,“你尽是胡说。我若不予,你便不能有事。”说出这话,她脸蛋又是一红,低下头,害羞起来。话语脱口而出,言语间太过认真,富有关切之意,她已经觉察到了其中的唐突。但言语既出,覆水难收,她又能如何

    唐闲认真说道:“人活一世,大多惜命。我也不能免俗。总祈愿自己能活的更为长久。只要一息尚存,便挣扎过活。但江湖险恶,刀光剑影,世事无常。谁又知道明日还能不能存活于世”

    他停了停,脸上浮现淡淡一笑,继续说道:“你既已开口让我应承,陆某虽不懂玄黄之术,难有续命之法,但更为惜命还是做得到的。你的嘱托,我自当遵从。”

    陆陵所说,皆有道理,他既应诺更为惜命,夏依依已觉不错,她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镂花房门吱喳一声,一瞬被推开,有一醉汉不知何时已走近婚房,此刻破门而入,闯入房中。他步履漂浮,一步三晃,摇头晃脑,面红耳赤,也不知喝了多少酒。夏依依定睛一看,认出他来。这醉汉头戴冠帽,身穿新郎喜服,脸蛋细瘦,长得文质彬彬,一脸书生卷气。正是东川王二公子司马彦烨。

    他稳住脚步,房中细看,见夏依依与唐闲并座,瞅见唐闲一身白衣,腰间挂着两个酒葫芦,手中紧握一把宝剑。他识得唐闲这身是江湖侠客装扮,立马慌了神,喊出了声:“来人呐,快来人呐,有刺客,有刺客……”

    司马彦烨张嘴还要叫喊,只见唐闲起身,一招飞燕快速飞过,接着一招无影点穴在他肩头轻轻一点。司马彦烨嘴还张着,却已是哑口无声。唐闲收了轻功现身,站在司马彦烨身旁,一瞬之间便解除了威胁。

    王府戒备森严,警觉颇高。王爷虽然被解决,但他的几声叫喊已然惊动了侍卫,房门外莫名一阵躁动。不远处,侍卫急忙将王爷房中传来喊声一事上报侍卫队长。卫队长听罢,脚步匆匆,带领一队侍卫向婚房迈步走来。唐闲察觉到了府内异动,急忙上前将房门关上,回头对夏依依说道:“府内侍卫已经惊动,你快跟我走吧!”

    “跟你”夏依依问道,原本她做梦都想与他一起闯荡江湖,但此刻话语从唐闲口中说出,她又有些难以置信。“你确定我能与你一起”夏依依问道。

    “那是自然。”唐闲说道,接着反问道:“难道你不愿意”

    夏依依连忙点头,似是怕唐闲一瞬便改了主意。点头后她又若有所思,问道:“可是如若我们要走,又要走去哪里江湖漂泊,虽几多惬意,但总归需要处安身立命之所。”夏依依问道。

    唐闲思忖片刻,回答道:“你与我一起回游云门吧。游云门虽,但容纳你我二人,尚且绰绰有余。”

    “回游云门”夏依依脸上浮现质疑,接着疑惑地问道:“游云门掌门可会同意”

    “无妨,掌门通情达理,自是愿意。她若不愿,也不会让我来这秋城寻你。”唐闲说道。

    夏依依点头,正欲追问游云掌门让唐闲出门寻她的原由。房门口不知何时站立一群侍卫。卫队长于门外一声高喊:“王爷,房中可是有事”

    夏依依食指凑嘴,示意唐闲不要作声。

    房屋内外一阵沉默后,门外的侍卫担心主上安危,又是一声高喊,“王爷,你在里面一切可好可否容属下进房查看查看”

    良久,房屋内才传来一声应答:“王爷与我已经入睡,汝等莫要惊扰,都给我退下吧。”

    卫队长听得房内传来的是女子之声,下意识明白回话的是王妃。他抬头看着房内还亮堂着的烛火,回话道:“属下得令。刚才王爷叫喊,我等实属放心不下,这才惊扰。还请王妃恕罪。王爷既已入睡,那末将这便告辞。”话毕,卫队长带领卫队散去。

    房间内夏依依听得卫队脚步声渐远,松了一口气。唐闲起身站在窗口,慎重问道:“你可考虑清楚,与我一起回游云,愿意与否”

    夏依依思考良久,点了点头,说道:“倘若游云门愿意收容于我,我自是愿意。”

    “那便走吧。侍卫虽然散去,但难保不会折返。夜已渐深,正适合掩身脱逃。再过几个时辰,挨至天明,怕是更不好离去。”唐闲说道,字字珠玑,甚有道理。

    夏依依点头,表示赞同。她急忙走到床旁柜前,开始收拾行囊。唐闲别过头去,静静站立窗口,不敢回头。夏依依所收之物,大多是女儿家衣裳、女红之物,唐闲不便窥看,只好耐着性子,静静等待。

    司马彦烨站立于门口,上下眨眼,手脚却是一动不动。唐闲点中了他的穴位,他虽是将门之后,却少有习武。现有实力,更似一名文弱书生,毫无还手之力。如今被唐闲一指中穴,只好眼转眉动,静待穴道自解。唐闲与夏依依商议之事他听得耳中,他记下了游云门这个字眼,心中横生怒气。他记下了唐闲的样貌,这夺妻之人,他牢记于心。他心中暗暗发誓,日后若有机会再遇,必定不会放过于唐闲。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夏依依收拾完毕,她将行囊挎于右肩,对唐闲说道:“走吧。”

    唐闲听罢回头,见夏依依已将长蔓青丝盘起,酒葫芦挂于她的腰间,一个简单的白色包袱挎于她的右肩,一切显得格外利索。倘若有把宝剑在手,那便是一副江湖侠客的模样。唐闲看着夏依依这装扮,笑了笑,明白夏依依已是做好了于江湖同行远游的准备。

    夏依依走到门槛处开门,唐闲紧随其后。二人计划借院落处的院墙逃遁远走。门吱呀一声打开,夏依依抬头一看,被惊吓一跳。门口处不知何时已布满金甲侍卫,后院侍卫统领白凡率领三个侍卫分队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婚房。这三个侍卫分队的侍卫,个个身穿身穿王府特质银色战甲,头戴银盔,脚下一双上等马靴。他们各执兵器,精神抖擞,好不威风。一分队在前,手握盾牌与大刀。两分队在其侧翼,手握弓弩,箭羽上了弓弦,弓弦已经拉满,只要一身号令,随时可以放箭将敌人射成马蜂窝。

    白凡统领是王府老将。他一身黄金宝甲,头戴金盔,身穿一双上品黑靴,身材魁梧壮硕,腰间挂着一把宝刀。他面容发黑,宛如焦炭。如此足见他征战杀伐之功,不然难有这具饱经风霜、皮肤粗糙的黑色皮囊。他望向夏依依,简单行礼,接着目光炯炯,犀利有余,厉声问道:“夜已深了,不知王妃收拾行囊,这是要去哪里”




对敌 中
    夏依依并不认得这位王府的老将。她素来娇惯,来秋城时日尚短,见这老将倚老卖老,甚是不客气,她也不客气起来。“你是何人我堂堂王妃,想去哪里便去哪里。还用得着跟你这下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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