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破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云木阳
陆陵与夏依依转身。陆陵先应声“我二人并不认得他。”
“既是不认得,那方才你为何要帮衬于他”蓝衣刀客头目问道。
陆陵发问,“这位大哥真会说笑。我何曾帮衬于他帮衬于他难道有什么好处”
“你……”,蓝衣刀客头目一瞬支吾,不知如何应答。“我说你帮衬于他便是帮衬于他。”他一声吆喝,“来呀,弟兄们,把这二人也一并拿下。”一众蓝衣刀客听罢,提刀杀来。
陆陵摇了摇头,轻声说道“我本不愿管这闲事,奈何闲事总是找上门来。行走江湖,除暴安良之事,你们不多做。非得在这光天化日下,欺负手无缚鸡之力之人,竟还不知羞耻。”
“既是如此,那我便管管这闲事罢。”陆陵说罢,破云剑出,身法极快地在人群中掠过,而后现身立定,收了破云剑。那一众持刀恶徒,虽是凶神恶煞,却没有什么本领。破云剑出,未逢敌手。一众蓝衣刀客皆被破云剑伤了筋脉,倒将下去。
陆陵转身,缓缓走到那男子跟前,问道“你是何人他们为何要追杀于你”
“我乃……林左。他们是……是青霄阁中之人,追杀于……我,是为了……我……我手中的圣袈裟。”林左气虚体弱,吞吐说道。
“青霄阁这圣袈裟有何来历,竟是让他们对你穷追不舍”陆陵发问。
“当今……皇上礼佛,欲得……惠能法师……昔年袈裟,诵……诵咏佛法。青霄阁……探听……求赏……强取豪夺……麻烦二位……替我……将它……送还……云空……寺……这画……为我绝笔……赠送……于……你……”林左将手中画卷及包袱,递给陆陵,一时断了气息。
陆陵拍打他的脸颊,低声叫唤“醒醒,你醒醒……”拍打多时,男子仍是没有反应。陆陵试了试他的鼻息,终是确认男子已死。
打架斗殴,人命之案。街市商贩,受了惊吓,早已慌张逃窜,不知所踪。
街市冷清下来,只剩陆陵、夏依依与一众倒地的蓝衣刀客。
陆陵打开林左手中包袱,只见里面包裹着一件陈旧袈裟。
陆陵将袈裟抖开。袈裟紫色,金丝缝边,多有缝补。袈裟的侧角,还有几处泥渍。想来昔年惠能法师传诵佛法三十余年,当是风尘仆仆,不惧泥泞路遥。“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惠能法师的一首诗题,道尽佛法真意。
眼前如此一件普通袈裟,未有多少稀奇,却惹来一场杀身之祸,更是让人生死相搏。惠能法师若泉下有知,只怕也会悔恨遗留了这祸害荼毒世人,陆陵摇了摇头,将袈裟收好放入包袱,而后手握林左所赠画卷,缓缓打开。
一幅暮春图展现在他面前,春泽万物,草色遥无,风吹草动,晨光初现,自是绝美。这画卷所用的是泼墨之法。墨汁于纸上层次分明,厚薄不一。山峦云雾,浓厚有致,远近之感在这泼墨的浅重之间。分寸把握,自是极好。山峦春色,草色风动,虽是简单勾勒,却传神生动。画笔之间,有磅礴大气之风,却潜藏平静恬然之意。好画好画,陆陵看罢,心头赞叹。他细看画卷右侧,有一落款,落款之名,正是林左。
陆陵一瞬犹豫,不知该如何是好。原本他并不想管这闲事。江湖仇杀,本就平常。强取豪夺,也不足为奇。只是那林左已死,死前有托。虽陆陵未有应承,但死者为大,所托之事也非难事。江湖行走,仗义出手,也是应该。如此,这闲事便是不能坐视不理。
陆陵思量片刻,叹息一声,抹合死者双目,而后拿着包袱与画卷起身。他将画卷放入包袱,挎了包袱,与夏依依牵马离开。
大和尚叶嗔那日离了树林,步履缓慢,径直向麓湖寺而去。
他不知走了多少路途,翻越了多少个山头。数日后,大和尚来到麓湖寺前。
麓湖寺庙门紧闭,寺庙内外落满飞雪。飞雪未停,簌簌而下。寺前几株垂柳,枯了枝条,已无生气。大和尚缓步来到寺庙门前,上了石阶,而后双手合十,双膝及地,跪在了麓湖寺庙门之前。
飞雪飘零,盘旋落于其身。大和尚也不拍打,任由飞雪随意而落。踏雪归佛道,飞雪何沾身大和尚虔诚跪于麓湖寺前,默不作声,也不上前敲开庙门。
大和尚这一跪,便是七日。这七日里,他不吃不喝,心中只是期盼庙门重开,佛纳其身。
飞雪落满了他的黑袍,爬上了他的眉梢。他在风雪之中跪着,闭了双眼,一日又一日,一夜又一夜。谁也不知他跪于寺庙门前,庙门重开,他又要如何。前尘往事如烟,归来晨钟暮鼓,或是他心头所盼。
七日后清晨,麓湖寺庙门徐徐而开。有一老僧,年过百半,面容枯瘦,骨瘦嶙峋,立于庙门。
那老僧,身披破旧袈裟,左手禅杖,右手念珠。其手中念珠轻捻,口中诵念大悲咒。他抬脚越过门槛,出了寺庙,缓步来到大和尚面前。而后向大和尚弯身行礼。
大和尚一瞬睁眼,看见了跟前的老僧,更看见一道金光自麓湖寺中而来。那不是阳光,而是一道万丈佛光。大和尚嘴角轻笑,神色一变,磕头礼拜,内心惭愧,悔悟前尘,口中呼喊“师傅,徒儿知道错了。”
老僧微眯的双眼一瞬睁大,他停下诵念大悲咒,低下身子搀扶大和尚,应声说道“凡尘结业果,入魔亦入佛。白雪归故人,入院修禅心。我佛慈悲,阿弥陀佛。”
被盗
西城西市近临,这中土西域买卖往来之日,自是热闹。此刻,各地商贩已盘踞城中,生意不绝。马匹香料玛瑙交换,也是喧嚣。
客商贸易互换,少不得停歇数日,于是占了诸多客栈。街市周边几条街道,客房皆是客满。陆陵与夏依依转了几条街,也未能找到落脚之处。
街市寒冷,陆陵领着夏依依街头暂且歇息。
包子铺前,陆陵点了一笼子灌汤包。夏依依不喜汤包,陆陵替她点了隔壁摊档的羊肉粉。
陆陵拿了筷子,尝了一口这西境的特色包子。灌汤包皮薄馅多,有汤汁灌入其中。陆陵入口轻轻一咬,咬破汤包边皮。一股汤汁温润入口,汤汁遇舌,一阵汁香之意四散而开。陆陵继续轻咬,灌汤包中肉馅蓬松鲜甜,也不知是猪肉还是羊肉。陆陵点头满意,将灌汤包咽下,又是夹了一个。
这一次,他换了一种吃法,汤包整个入口。肉馅与皮同时咀嚼,汤汁混在肉馅与包子皮之间,肉馅的清甜裹携汤汁的咸香,包子皮也混入汤汁的味道。肉馅、包子皮、汤汁,三者混在一起,味道合一。自有一番独特的风味。
陆陵点头满意,细思这汤包如此美味,想来唐少橙也会喜欢。若是她能吃得,该是嘴角上扬,心头满意。可惜游云门离此千里之遥,她纵是喜欢,也无福消受。
灌汤包味美,陆陵停不下嘴,吃罢一个还想吃一个,咀嚼完一个接着下一个。西城寒冷,一口温食下肚,暖意骤然而生,驱散了身上诸多寒意。
陆陵抬头,街上行人往来不绝,有诸多食客,如他一般,小坐面点铺前,静静吃喝,闲散惬意。这西城百姓,安逸平静,倒也质朴。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陆陵将一笼子灌汤包吃完,解了温饱忧扰。他与夏依依牵马,再次行走街头,找寻客栈。
陆陵与夏依依往城中而去。街道之中,有几匹快马飞奔而来,径直奔向城门。骑马者,为一众西城衙役,各个身穿蓝衣。带队者手握官府檄文,似是赶往城门,将檄文张贴。这架势,只怕西城是来了要犯,官府正全力缉拿。
陆陵与夏依依闪在一旁。骑马者他认得,正是前些日子闯入五斗堂中欲缉拿他的西城捕头凌孟启。这美男子,俊俏美艳,颇有女子柔美之风。也不知他的爹娘是何血统,竟生下了如此翩翩美男。陆陵暗自思忖,低下头,怕那人认出于他,故意避开那人目光,牵马缓缓离开。
城中临水桥横跨西城东南。陆陵与夏依依牵马,踏上了临水桥石阶。
临水为西城内河,绕城一周,遁入东门城下,不知去向。临水桥下,水流清澈,鱼翔潜底。水中青藻纵横,蔓延数里。
陆陵停下脚步,略赏临水桥下冬色,虽是寒冬,临水却是温热,水面之上还有一层薄薄烟雾。风景赏罢,陆陵与夏依依,牵马继续过桥。
有一叫花子自桥头的另一侧而来,他蓬头垢面,身穿一件灰色破旧衣服,手持一根竹竿,竹竿伤痕累累,底部破损残缺。他左手端着一个破碗,破碗沾满泥垢。碗内有几枚铜板,铜板油腻乌黑,也看不出是哪一年份。那叫花子穿着一双烂布鞋,鞋子前部开裂,露出了他满是污垢的脚趾。许是多日没有洗澡,那叫花子身上散发一阵酸臭之味,闻之让人恶心欲呕。
叫花子撩拨他额前散乱的头发,看着陆陵与夏依依痴痴一笑,笑的莫名其妙,笑的有些瘆人。他缓步踏上石阶,疯疯癫癫,也不知是痴还是傻。夏依依眉头一皱,远远闻见了叫花子身上的酸臭之味,心头不喜,急忙闪到旁侧,不愿与他靠近。
叫花子竹竿及地,借力登上石阶,眼睛紧紧顶着夏依依,不愿移开。
夏依依唇红齿白,面容姣好,算不得绝世美人,倒也姿色不凡。
叫花子看着出神,目不转睛,痴看迷恋。
夏依依心生厌恶,低下头,避开叫花子的目光。
叫花子不管不顾,继续紧盯夏依依,竟是忘了夏依依身旁还有陆陵牵马而来。
临水桥窄,叫花子出神走偏,竟是与陆陵撞了个满怀。叫花子身子前倾,径直跌落。原本他该是摔倒,却不想他竟是以竹竿撑地,勉强站定。站定不过片刻,竹竿折断,叫花子又是摔倒,而后顺着临水桥的石阶,滚了下去,发出一阵凄惨的“哎哟”之声。
陆陵站定,回头细看,只见那叫花子虽是摔得鼻青脸肿,却站起身子,跛着脚,竟还是痴痴看着夏依依。
陆陵见叫花子性命无忧,摇了摇头,叹息一声。只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却不想这叫花子竟也会贪恋美色,难过美人关。
陆陵对叫花子不予理睬,转身与夏依依牵马,二人过了临水桥。
及至临水桥头,陆陵眉头一皱,总觉得方才的情形有些不对。他细思那叫花子行径,多少有些古怪。他细细回想,那叫花子似是故意摔得那一跤,应是另有所图。那叫花子摔倒的一瞬,似是碰到了他身后的包袱。
他一时醒悟。一直挂于身上的包袱,竟是轻了些许。他急忙取下包袱打开,只见包袱中的袈裟还在,里面的画卷却不知何时,已然不见。不好,那人是妙手空空儿。陆陵再仔细一下,那空空儿手法极快,似乎还碰到了他的胸膛。
陆陵伸手一摸,受了一惊,身上的水月瓶没了,夏依依血毒的缓毒之药没了。他伸手在怀中细找,仍是找它不到。
陆陵明白过来,方才那家伙眼睛盯着夏依依只是一个幌子,他必定是江湖惯偷。
没了续命丹,那夏依依今后血毒发作,该当如何陆陵一瞬心焦,他急忙松了缰绳,未与夏依依作任何交代,而后轻功飞燕施展,向叫花子逃窜之处追去。
他足尖轻点,点过石墩,越过临水桥,而后轻轻落下。临水桥桥头四周,叫花子早已无影无踪。临水桥头,路通四方,谁也不知叫花子去了何方。
陆陵轻功临风摆渡施展,朝着各条街道一一飞去查探。半晌,他回到临水桥旁,情绪低落,心灰意冷。那叫花子,他已是倾尽全力,仍是无果。
唐流 上
夏依依站立桥头,见陆陵神色突变,急忙追问“你怎了”
“没了,续命丹没了。”陆陵心中难过,怅然若失,不知所措。
夏依依听罢一惊。续命丹没了,身上血毒岂不无药可缓那往后,血毒之症复发该如何是好夏依依皱眉,思忖片刻,又想得明白。也罢,原本便是将死之人,没了续命丹,不过是早死罢了。
“怪我怪我,我怎就没认出那叫花子是空空儿我怎就不知防范我……”陆陵自责,一瞬难受。
她见陆陵眼神处闪过悲伤,竟是着急难过,面露痛楚。她轻轻一笑,好言安慰,“无妨。我们无法择生,无法择死,可以选择的只有生死之间。生死之间,有爹爹,有丰城,还有你,已是足矣。”
陆陵不愿夏依依跟着难过,收了自责神情,强露欢颜。他轻轻点头,说道“委屈你了。”
夏依依轻轻摇头,“该来的还是会来,该面对的面对。我不会逃躲。”
陆陵点头,算是赞成。他想到了些别的,急忙对夏依依说道“你我暂不要泄气。你与我去见一人,那人若是寻得,他该是有办法找到偷药的窃贼。”
说罢,陆陵牵马,与夏依依街头游走,四处打听。陆陵记得那人该是在西城,只是多年未有音讯,也不知他是否还在。陆陵与夏依依,在各商铺打听,终于是打听出那人在西城听雀街。二人探得消息,骑马而去。
西城听雀街位于城南,那里街道宽阔,多有富贵人家。街道种了一株株听雨海棠。这听雨海棠,为西府海棠异种。一年四季,繁花挂枝。春秋粉色,夏冬洁白。这白花粉朵,极其古怪。但凡阴晴有变,天际飘雨。海棠花便遇雨而落,飘扬街道。听雨海棠之名,由此而来。
及至听雀街,昨夜西城微雨,海棠花落。一街道白色花瓣,铺陈花径。天际中,海棠花随寒风飘扬,轻轻盈盈,散落各处。陆陵与夏依依骑马,马蹄飞奔,踏花而过。海棠花零落眼前,翩然起舞。
若是平日,如此美景,陆陵定会赋闲,踏花欣赏。只是今日要事在身,不得拖延,只好骑马匆匆而过。
陆陵与夏依依下马,循着花径,四处找寻。
一座院落立于听雀街,院落门前两头金狮,虎虎生威,咆哮西方。院落大门上金匾高挂,上书“唐流宗”三个大字。陆陵看得牌匾,心头欣喜,便是这了。
府中院门紧闭,却有笛声自院落传出。笛声悠扬,婉转动听。抑扬顿挫间,千变万化。笛曲尾音,一瞬低沉萧瑟,似有万千相思情结,灌入笛中。这吹笛之人,当是情思万千,暗藏心中。
“你在这等等,我去去便来。”陆陵顾不得礼数,他松了马匹缰绳,轻功施展,飞身越过院门,足尖轻点,进了唐府。
唐府院落之中,一男子正与一众家丁对练。那男子身着黑白二色缎袍,头发束冠,留着络腮胡须,赤手空拳,与一众手持刀剑的家丁对练正酣。男子虎背熊腰,拳脚之间,稳健有力。一众家丁武师白袍,围绕男子,陆续出手,刀剑银枪,长鞭双锏,冲杀而来。男子不惧,弓步下沉,拳法先出,以拳制敌。
院落旁侧,两株听雨海棠对植而立。有少女手握长笛,吹奏于树下。海棠花落,白色花瓣随风轻飘,飘落少女发间。少女闭目,长笛吹起,笛声又是悠扬,不复方才低沉音调。少女手中长笛,以白玉制成,长近一尺三寸,音有七阶,自是名贵。
那少女长发盘起,身穿粉白相间缎衣,脚下一双锦绣华靴。她不过十八岁,长得却甚是水灵,其肤色白皙,眼中有一汪清泉,楚楚动人。
陆陵轻功施展,立于屋顶,停下查看。
院中男子听得屋顶异响,步伐灵动,一套拳法击出,接连将众家丁击倒,而后他轻功施展,凌空而起,越过院落的海棠树,飞向屋顶。见得陆陵,他不由分说,拳脚施展,与陆陵对打。
陆陵被逼无奈,出手与之对敌。
二人对打数三四回合,陆陵先是发问“你可是唐青”
男子应声“正是。你是何人竟无端闯入我唐流宗”
陆陵收了拳脚,轻功施展,退到院落海棠树上。他足尖轻点,于海棠树的细枝上站稳,而后对男子躬身行礼,“大哥,是我陆陵啊。数年前我江湖游历,你与我曾在漠北见过。你可还认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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