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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街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休屠城
蕊淑妃仍是怯柔的模样,父皇无法,只得时时带她在御前行走,再也不敢放入后宫。
帝后不合,于母妃而言,却甚是惬意,越发煽风点火起来。
废后,也不是没有旧例的。
这个春天,雨水似乎特别的丰沛。
还未入夏,黄河下游就发生过几次小小的决堤,黄河堤坝已许多年都未修缮,一直提心掉胆的应付了许多年。这次父皇调任两浙转运副使陈尧佐前往黄河修固堤坝,禀笔侍人张田督工。
乌邪椮终于把我要的话本子都送来了。出宫时他回头问道:“公主的婚事,可定下了不曾?”
我惆怅嗫嗫:“还未。”
乌邪椮叹道:“整个大宋的年轻才俊,可都在公主囊中,莫非是挑花了眼。”
“本宫都不着急,你急什么?”我撅着嘴道。
他冲我一笑:“无忧,你倒是可是考虑一下我,本王子也是一表人才英俊非凡英雄气概,一点也不输你们大宋栋梁。”
及笄以后,他就鲜少直呼我名讳。





御街行 人间自是有情痴
我与如意道:“不知为何,最近我总觉得有点害怕。”
他拂着我的头发,柔声问道:“怕什么?”
我摇摇头:“我们跟母妃坦白好不好,求她....”
“求她放你出宫可好,你不当什么劳什子内侍,在宫外做什么都好,我再求求母妃,把我嫁给你。”
他抱着我轻声道:“贵妃若知道实情,首先第一个是把我斩了,碎尸万段。”
“不会的....”我拢住他:“母妃若是要杀你,我就扑在你身上,先从我身上砍下去。她若要骂你,我说是我先喜欢你的,不关你的事。况且....况且,我已经...这样也是嫁不出去的。”
“傻孩子。”他抚摸着我的唇,俯身亲吻。
唇舌相缠的感觉真好,不用心慌,不用猜疑,不用焦虑,只需躲在他怀里,接受他的宠腻,感知他的温柔。
真好。
“就去求求母妃可好,你出了宫,就....就当作是我舅舅家的表哥....让父皇赐婚...这样就什么都好。”
“那小人这张脸怎么办,也要套个人皮面具,成天戴着?”他笑:”看过小人这张脸,听过小人声音的人成千上万,世上哪有那么好的灵丹妙药,能改了一个人的声音相貌。”
“况且,小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能入仕不会舞刀弄棍,每日里赚个几文钱,如何养得起公主。”
“我有禄银,我可以养你。”我扑倒在他怀里,“如意,你给我养吧。”
“傻孩子。”他喟叹。
我沮丧的闷在他怀中:“那要怎么办?难道真要一年一年拖着....”
“我出家去可好?我当比丘尼,或者女道士。在宫里建个庵子,这样就一辈子不嫁人 .....”
如意宠溺的看着我:“最近小人有两日空闲,陪公主去芙蓉川烧香可好?”
“去求姻缘?”我眼神熠熠生光,好些年了,我从来没有跟如意单独出宫过。
“嗯,求姻缘。”
“可是...母妃那边...”我为难,出去两日,这可如何跟母妃说道。
天气潮黏又闷热,宫里许多人都生起病发起藓来,铭瑜也是发了一身的红疹,母妃怕我传染,听我说想去芙蓉川,也未起疑,为我细心准备好衣物吃食轿辇,让嬷嬷宫女好生伺候着送我出宫。
仍是绵延细雨,我十分雀跃,出了拱宸门,茫茫细雨醺风中,如意一身玄衣,被雨水压得沉甸甸的袖口衣角轻荡在风中,执一柄素色油伞,在树下等我。
天淡青,柳鲜绿,天地间丰神俊朗侧帽风流的男子,一切都是如此的鲜活,美好,完满。
都是我的。
伺候的宫人都是知事的,如意上了车,我嗷嗷的扑在他怀中,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如意如意如意如意如意。
我声声唤着他的名,又唤他,崔望若,望若,浴香。
他眼里满是潮潮的滚浪,衔住我的唇,把我扑倒在车上。
这雨下的真好,就这么长长久久的下着,管他泥泞也好,潮漉也好,民间疾苦也好,我只想偎着他,听着外头风风雨雨的敲打,在自己的小天地里,寻一方甜蜜。
只要他陪着,我的心就无比喜悦。
前路难行,连日的雨把官道都泡软了,车轱辘陷在泥坑里,我被颠簸的浑身难受,仍是喜滋滋的抱着如意。
“傻孩子。”
他携着我手下车步行,月白的裙沾了泥也不心疼,牵着他的手专往水坑里踩,溅一身泥水点点。
路边的野花野草长得这般的葱郁喧嚣,崎岖的小路被踩的甚有野趣,剪雨的燕儿身姿这般轻盈,带着草木涩香的空气是这般陶醉,什么都是我的心头好。
”如果有来世,你当农夫,我当村姑,好不好?”
“好。”
“你不能像现在这样长得太好看,要丑一点,这样就没有别的女孩子垂涎你,我呢,当然要像现在这样貌美如花,这样才能让你一辈子神魂颠倒。”
“你长到十八岁,家里太穷,上山打了几只野兔,拎着来我家提亲,我坐在窗户下做绣活,看见你来,偷偷的趴窗户望你,你对我笑一笑,我也对你笑一笑。我爹在鞋底磕一下烟灰杆,痛痛快快把我嫁给你。洞房花烛夜,你喝醉了,我骂了你一声,把你抬shangg,睡的真沉啊。第二天你一睁眼,看见我躺你身边,高兴的笑了。”
“可没有哪家岳丈,肯因为几只野兔子就嫁女儿的,我给你打只老虎可好,很值钱,岳丈应该很高兴。”如意眼神幽幽的凝望着我,把我紧紧按在胸口:“第二天我一睁眼,看见你躺在我身边,高兴的笑了。”
他的声音哽咽,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发间:“无忧,我高兴的很。”
我拍拍他的背:“娶了我,你可高兴坏了。”
“不管无忧是什么,不管哪一辈子,无忧都要被我捉住,养在怀里,养一辈子,一步也不许离开。”他吻我,“一步也不许离开,我给穿衣喂饭,我给梳妆取乐,也不给人看,谁都不行。”
“好,就在你怀里,让你养一辈子。”我仰着头,笑眯眯的望他。




御街行 此恨无关风与月
折腾了半日到了芙蓉川,上下打点齐全,挑了间小小的,僻静的阁子。浑身上下全是泥点子,我笑嘻嘻的看着如意一身狼藉,被他剥了衣裳扔进了浴桶。
他进来的又急又狠,压我在浴桶上,身子越压越低,越来越软,呛着水,又被他抱起来,挂在他身上,承受着他一波一波的choucha。
后背抵着生疼的坚硬桶壁,身上全是他啃咬的红印, 如意难见的凶悍和霸道,全然不顾我的感受,在我体内肆意冲撞,我哀声求饶,却被他的蛮横顶成了支离破碎的shenyin。
被他从水里捞上来,他为我仔细梳洗,一寸寸钻研着我身体的每一处。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疯狂的,几乎要把我吞噬的狂热眼神。
抱进屋里,小小的阁子门窗紧闭,床幔低垂,异常浓烈的异香扑鼻而来。
这显然是用了情香的,还是如此大的剂量。
我慌了神,挣扎着要从如意身上下来:“不是要去求姻缘么?我们出去可好,难得出来一趟,不能总闷在屋里。”
“傻孩子,求什么姻缘,姻缘不是早已被你选定了么?”如意把我抱shangg,封住我的唇。
再没有更疯狂的,如意像一只不知餍足的兽,一遍遍在我身上流连,我一遍遍的溺死在情潮里,又生生被他拉回清醒,身体好似与我灵肉分离,只一遍遍麻木在无边的欲海里。饿了,饭是他一口口从嘴里喂的,喝了,水是他舌尖渡过来的。我任由他摆布,无助的求饶。
不知做到几时,我几近要昏厥过去,他终于歇下,仔细替我清洗后,抱我在怀中休憩。
“无忧,睡着了么?”他亲吻我的额头。
“嗯。”我支吾一声,眼皮沉甸甸的。
”如果有来世,我是个农夫,你是个小村姑,长大十八岁要娶媳妇了,家里太穷,我去山里打了一只大老虎,扛着虎皮来你家提亲,你坐在窗户下做绣活,看见我,抿着嘴朝我笑了笑,我心想着,等了这许多年,终于你长大了,你爹坐堂里,在
鞋底磕一下烟灰杆,痛痛快快把你嫁给我,洞房花烛夜,我喝醉了,听见你骂了我一声,把我抬shangg。第二天一睁眼,你就躺在我身边,高兴的笑了。”
他轻缓的拍着我哄我入睡:“傻丫头。”
“下辈子,我会把这辈子欠你的,都补给你。”
“别抛下我。”
“只有你。”
“对不起。”
父皇母妃带我去旷野里放纸鸢,风很大,我牵着线拉着纸鸢往前跑,回头笑道:“爹爹,母妃...你们看,我的纸鸢飞好高啊,你们快来呀。”
他们带笑的脸齐齐望着我朝我走来,却渐渐的如纸鸢般越来越小,脸庞越来越模糊,最后模糊成偏偏裂纹,被风刮的无影无踪。
我惊慌不已,拉着线的手松开朝父皇和母妃跑去,那只离手的纸鸢被风刮卷着,直直的栽下来。
却是我的身子从半空中往下掉。
猛地从梦里醒来,头痛欲裂,全身酸痛的连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房里只点着一支幽幽的烛,透着一点稀疏的光亮。
对了,我在芙蓉川。
还有如意。
如意的虐行!
身上衣着整齐,被褥也都全换过了,手边有只绣花软枕,是如意躺过的,我咬牙切齿,混蛋,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要喊人,嗓子却涩哑疼痛,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
慢腾腾的挪到门口,打开门,宫人们全都站在门口,见我开门,唬了一跳。
一轮昏黄的夕阳,低低的悬挂在树枝上。
“出太阳了?”我眯眼抬手挡着光线:“都傍晚了啊,才睡了几个时辰呐...”
我嘟囔:“如意呢。”
“内都司昨日就回宫了。”
“昨日?”我脑子一片混乱,钝钝的转不过来:“不是今日中午才来的芙蓉川么?”
宫人们面面相觑,犹豫相对:“公主,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
夕阳刺得我眼生疼,我脑子猛的一阵疼:“如意呢?”
“内都司昨日傍晚已经回宫了。”宫人们道,齐齐跪地。
无比的茫然:“为何他要回宫?宫内出什么事了?”
“奴婢不知....”
仍是有什么转不过来:“那收拾东西,我们也回去。”
跪地的宫女瑟瑟道:“芙蓉川外御林军已围的水泄不通,禁止通行,内都司走之前吩咐过了.....让公主在芙蓉川多住几日...”
我钝钝的想了半日,狂奔出门。
铁桶般,插翅难飞的芙蓉川。
远处的皇宫,静谧的沉浸在柔柔的夕阳里。
如意。
如意。
如意。




御街行 何妨长泣挽冥联
晕黄的太阳,坠进了沉沉暮色中,漆黑的云,从四合蔓延而上,吞噬着最后一缕霞晖。
要下大雨了。
我紧紧攥住裙子,眺望着一片晦暗的皇宫,喑哑着嗓子转身道:“备车,回宫。”
宫人惶惶看着我的脸色,忙不迭的去收拾。
芙蓉川的御林军在门口拦下:“殿下,天已黑了,又怕是有场大雨马上要下,路途危险,请公主明日再行吧。”
嬷嬷出去说话:“殿下有急事须回宫,将军既知大雨将至,还请速速放行,以免耽误殿下要事。”
年轻的将军迟疑道:“如若有要事,请殿下差遣奴仆回宫,连日阴雨,官道已是泥泞难行,若半途下起大雨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掀帘而出,居高临下的问他:“敢问将军名讳?”
他清亮的眼迟疑一顿:“卑职羽林武义郎孙锐,奉命芙蓉川守护殿下安危。”
“本宫着你护驾回宫,不得有误,立刻出行。”
孙锐皱眉:“只是内都司有令...”
我冷笑:“本宫堂堂正正的国之帝姬,圣上封号镇国公主,在吾家的地盘上,也要听人指派不成?你一个武义郎,圣上封你的官职给你的俸禄,是听官家的旨意?还是旁人的旨意?”
“小人不敢....”
“送本宫回宫。”
再没有比这更漆黑的夜,没有比这更难行的路。
风在呜咽,林里虫鸣兽哮,四野无一点光亮,只有沉默的火把,和我沉在冷水中的心。
我控制不住心里无数的猜疑和慌乱,无比想有一个可以让我镇静的怀抱和笑容,摒除所有恐惧和害怕。
这笑容的主人,把我诱惑出宫,抛我在恐惧里沉浮。
相国寺的钟声在半道响起。
悠长浑厚的钟声低低的鸣动,长长颤抖在沉寂的夜里,再狠狠的撞击,抛出声重重的尖鸣。
一瞬死一样的寂静。
成百上千的钟声跟随其后,撞击出重重叠叠此起彼伏的长吟,汇集成振聋发聩的哀鸣,汴梁四百八十寺,此夜,都以这悠远的,低沉的钟声向天下宣告。
国丧。
父皇,驾崩了。
林里万鸟怵飞野兽低鸣,远远的哭声卷着风啸刮过耳边,呜呜的盘旋在林里。
我的心已成齑粉。
身边的宫人伏身深跪,放声哀哭,窗外的御林军怔怔相望,仓皇下马,朝汴梁摇摇跪泣。
父皇。
驾崩了。
雷声滚滚,我立于瓢泼大雨中,仰天想,今天,立夏了。
御街白灯如昼,仓皇的朝臣哀哭着急急奔向宣德门,我脑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不明白,却又什么都一清二楚。
打马在人群中驰骋,横路里闪过一个人影,把我拦住。
是乌邪椮。
他看我一身湿透,身后跟着数名羽林军,贴近对我道:“先帝驾崩,大皇子柩前易斩縗以衮冕,皇贵妃和二皇子都已形同软禁,公主如何要回宫去。”
“父皇驾崩了。”强撑的硬气在他的目光中消散殆尽,我木木的道:“我爹爹死了...”
“昨夜宣德门内一场恶战,公主几位母舅已然进了大理寺,当务之急,先探清朝中形势,再图谋回宫。”
“我什么都不知道...”握紧缰绳,四顾茫然:“我要进宫去,问个明白.....”
夤夜,凉夜,白幡飘飘的皇宫。
如意在宣德门前。
他雪白一张肃穆的脸,披着麻衣眼神绵长的望着我,缓缓对旁人道:“伺候公主换丧服,往福宁殿祭奠。”
我失魂落魄,一身狼狈的伫立在他面前,轻抖嘴唇,哑着嗓子道:“如意。”
我花尽力气去爱的人,此刻只是淡淡的道:“公主节哀。”
所有的泪都在雨夜里流尽,所有的过往都随着泪水消逝,我无法述说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拥有的所有都已山崩地裂,露出本来嶙峋的面目。
??
目可视,却不见人影,举目是白幡飘撞燎灯惨明,耳仍聪,却不闻恸哭,入耳是父皇慈声唤我ru名。
我木木的穿行在斩衰哀容的人群,每走一步都是槌心的疼,我不信那小小的匣子里躺着是我的父皇,正当盛年的父皇。
????跪在灵柩前的新皇哭的椎心泣血,肝肠寸断的皇后见我来,声音沙哑的一把抱住我:“好孩子,你的父皇....”
良辰美景,俱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断井颓垣,何妨长泣挽冥联。
如果哭不出来,要怎么办。
? 我心里一波滚烫一波冰凉,扑在棺椁前,用力推搡着厚重的棺木,哑着声音道:“我要看看,亲眼看看...”
????“父皇只是睡着了....”
????他阖着眼,静静的睡在金缕玉镶的棺椁中。陌生又熟悉的一张脸,
????“父皇...你起来应儿臣一声罢...”
????明旌幢幢作响,招魂声声缭耳,无论我如何央求,他始终不肯应我一声。
??已有细纹的父皇,抱着我玩耍的父皇,对我慈爱笑着的父皇,他或许不是一个明君,他不是一个好帝王,不是一个好丈夫,但对我而言,他就是我最好的爹爹。
??什么怨,什么嗔,全都不要了,只要他肯从里坐起,含笑抚我的发道一声:“好无忧,父皇在这儿。”
??我脑里一阵冷热翻滚,头痛欲裂,对着身边所有望我的人,嘶哑着指向棺椁:“圣上龙体康健,因何而崩?”
皇后大哭道:“大行皇帝忧心国事,心悸而亡。”拉着我手,“无忧,你的父皇,是位好君王,最后一刻还劳苦在在江山社稷上。”
四周的痛哭声高高迭起,我寻找着母妃和铭瑜的身影。铭瑜哭的两眼红肿,扑进我的怀里:“皇姐。”
??




御街行 纵使相逢应不识
??
天已明,曦光从窗棂见投射在大殿里,外头渐渐升起明霞万丈。
连绵的阴雨,终于过去了。
耗尽全身唯一点力气,我扭头望着霞光中衣袂翩跹的人,而后沉沉的栽在地上。?
?沉沉浮浮在冰冷的水中飘忽不定,无枝可栖,四肢百骸都被烈火烘烤,痛不欲生。又置身在荆棘丛中,衣裙肢体都已划的血淋淋的,我追赶着前方的背影,努力嘶叫,却听不见自己的一点声音。
旷野里有父皇的脸,俯在天空望我,渐渐被风吹成齑粉散去。又见蹒跚学步的孩童,咯咯笑着朝年轻的帝王扑去。
等触到一丝衣角,脚下却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呼啸着往下跌。
不要啊。
全身都在尖叫,不要。
一只微凉的手攥住我,抚摸着我疼痛欲裂的滚烫额头,而后落下一点清凉的触感。
落在一个温暖的怀中。
我清清楚楚知道那是谁,却又记不起他的名字,那两个字停在舌尖,却总是递不出去。
好累,好痛。
有什么东西撬开唇齿,温热的苦感漫入嘴间,苦的舌根发麻。
不要,太苦了,我要吃甜甜的。
呜咽两声,把那苦涩的液体挡住。
抱我在怀,是好闻的味道,熟悉的哼唱声哄着我,而后覆在我唇上,一点点扫开我的唇舌。
温热的柔软递进来,甜津津软乎乎。我抓着他,要把自身的高热通过那舌尖散出去,要汲取清凉的水,来缓解身体的疼痛。
温柔的,缱倦的,柔软的,严严的贴合着我,再离开。
别离开啊,求你了。
追逐的甘甜,又贴近我,滑进唇间,渡过一口苦涩的液体。
甜和苦同来,只能一起接受。
一口一口,甜的口齿生香,苦的肺腑生疼。
温柔的哄声缓慢哼唱,慢慢的让我滑入梦乡。
醒来。
母妃坐床头守着我,一脸憔悴,目光怔怔的望着地上。
我支撑着身子起来,被母妃察觉,摁在枕上:“好好躺着吧,烧还没退。”
“父皇...”声音嘶哑的说不出话来。
“你睡梦里一直念着你父皇...”母妃遥望着福宁殿,“你父皇若知你这份孝心,就算不在灵前哭丧,也必定开心。”
母妃握着我的手,几日未见,明丽的母妃好似苍老了许多,眼角牵出细细的纹,眼神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此刻只疲惫的道:“大皇子已经继承大统,母妃,输了。”
向来骄傲的母妃低下了头。
我紧紧抓着母妃的手:“他们说父皇是心悸而亡,我不信,昨晚灵柩前,皇后拖着我,只区区望了父皇一眼就被挡住了,若是父皇心悸而亡,何至于如此遮遮掩掩。”
何况,还有如意。
“无论你父皇是怎么宾天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走了。”母妃拍着我的手:“事已至此,母妃无话可说。”
她叹一声气,摇摇头。
向来明艳一枝独芳满身璎珞的贵妇人,此刻斩衰倦容凄凉独坐,没有了父皇,只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母妃不愿再多说,只立在窗前,怔怔的望着外面柳黯花红。
铭珈哥哥灵前承大统,三日后紫宸殿听政,二十七日释服,以日易月,正式成为一国之君,皇后为皇太后。
张田告老还乡归故里,以前父皇身边的内侍也都被分派出去,如意成了新皇身边的秉笔太监,权倾朝野。
父皇驾崩绝非偶然,如意把我骗去芙蓉川大有深意,宫门洗血说明有过一场恶战,当日乌邪椮说,皇贵妃和二皇子都已形同软禁。
母妃和铭瑜未曾在宫中被禁。
宫人们都对当夜延福宫的事情讳莫如深,母妃也不肯提及,我只得抓着铭瑜问明白。
“母妃不让我说。”父皇崩后,铭瑜似乎沉稳了许多,眼里有了少年人的光芒。
“父皇是被谁害死的?皇上?皇后?还是,如意?”我紧紧抓着铭瑜的手,“铭瑜,你要告诉我。”
他抬眼看了我一眼:“皇姐去芙蓉川那天,宫里突然奇怪起来...父皇宫里的一个小宫女突然死了,被内侍裹着被子抬去埋葬。母妃要去延福宫给父皇请安,听见里头的动静,父皇却一直不肯出来相见。母妃急了,找内侍去了母舅家商量。到了第二天,各宫苑突然来了很多的御林军,不让随意进出,母妃把我带到延福宫....却发现皇后也在里面,接着宫门有厮杀声,母妃护着我冲进延福宫里,却发现父皇合衣倒在床榻上,蕊淑妃衣裳不整的在一边发抖...铭珈哥哥跪在床前哭,皇后在宣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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