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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桐华
刘贺不再说话,却依旧满脸不悦。
刘弗陵道:朕看你此行带了不少姬妾,朕破例准她们过来陪你饮酒。
刘贺摆摆手,貌似恭敬地说:多谢皇上美意,臣怕她们被臣惯坏了,不懂宫里的规矩,所以只带了两个侍女进宫,其余人都在宫外,一来一回,宴席都该结束了。臣就凑合凑合吧话语间说的是凑合,表情却一点不凑合,端着酒杯,长吁短叹,一脸寂寥。
刘弗陵的脾气也堪称已入化境,对着刘贺这样的人,竟然眉头都未蹙一下。一直表情淡淡,有话要问刘贺,就问,无话也绝不多说。
刘病已彻底看傻了,连心中不怎么把刘弗陵当回事情的霍禹也看得目瞪口呆。不管怎么说,刘弗陵是一国之君,就是权倾天下的霍光也不敢当着众人面拂逆刘弗陵的话语。这位昌邑王真不愧是出了名的荒唐王爷。
田千秋和张安世垂目吃菜,不理会外界发生了什么。孟珏笑意吟吟,专心品酒。霍光似有所思,神在宴外。
诺大的宫殿只闻刘贺一声声的叹气声。
霍成君忽地起身,对刘弗陵叩头:陛下万岁,臣女霍成君,略懂歌舞,若王爷不嫌弃,臣女愿意献舞一支,以助王爷酒兴。
刘弗陵还未说话,刘贺喜道:好。
刘弗陵颔首准了霍成君之请。
刘贺笑说:有舞无乐如菜里不放盐,不知道你打算跳什么舞刘贺说话时,视线斜斜瞄了下孟珏,一脸笑意。
霍成君笑对刘弗陵说:臣女听闻皇上精于琴箫,斗胆求皇上为臣女伴奏一首箫曲。
所有人都看向霍成君,孟珏眼中神色更是复杂。
刘贺愣了一愣,立即抚掌而笑,好提议。皇上,臣也斗胆同请。只闻皇上才名,却从未真正见识过,还求皇上准了臣的请求。
刘弗陵波澜不惊,淡淡一笑,对于安吩咐:去把朕的箫取来。又问霍成君:你想要什么曲子
折腰舞曲。
刘弗陵颔首同意。
霍成君叩头谢恩后,盈盈立起。
霍成君今日穿了一袭素白衣裙,裙裾和袖子都十分特别,显得比一般衣裙宽大蓬松。腰间系着的穿花蝴蝶五彩丝罗带是全身上下唯一的亮色,纤腰本就堪握,在宽大的衣裙和袍袖衬托下,更是显得娇弱可怜,让人想起脆弱而美丽的蝴蝶,不禁心生怜惜。
在众人心动于霍成君美丽的同时,一缕箫音悠悠响起,将众人带入了一个梦境。
箫声低回处如春风戏花,高昂时如怒海推石;缠绵如千丝网,刚烈如万马腾。若明月松间照,不见月身,只见月华;若清泉石上流,不见泉源,只见泉水。
箫音让众人只沉浸在音乐中,完全忘记了吹箫的人。
霍成君在刘弗陵的万马奔腾间,猛然将广袖甩出,长长的衣袖若灵蛇般盘旋舞动于空中。
众人这才发现,霍成君袖内的乾坤。她的衣袖藏有折叠,白色折缝中用各色彩线绣着蝴蝶,此时她的水袖在空中飞快地高转低旋,白色折缝打开,大大小小的彩蝶飞舞在空中。随着折缝开合,彩蝶忽隐忽现,变幻莫测。
众人只觉耳中万马奔腾,大海呼啸,眼前漫天蝴蝶,飞舞、坠落。
极致的五彩缤纷,迷乱炫目,还有脆弱的凄烈,丝丝蔓延在每一个蝴蝶飞舞坠落间。
在座都是定力非同一般的人,可先被刘弗陵的绝妙箫声夺神,再被霍成君的惊艳舞姿震魄,此时都被漫天异样的绚丽缤纷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箫音慢慢和缓,众人仿似看到一轮圆月缓缓升起。圆月下轻风吹拂着万棵青松,柔和的月光从松树的缝隙点点洒落到松下的石块上,映照着清澈的泉水在石上叮咚流过。
霍成君的舞蹈在箫音中也慢慢柔和,长袖徐徐在身周舞动,或飞扬,或垂拂,或卷绕,或翘起,凌空飘逸,千变万化。她的身子,或前俯,或后仰,或左倾,或右折。她的腰,或舒,或展,或弯,或曲,一束盈盈堪握的纤腰,柔若无骨,曼妙生姿。
众人这才真正明白了为何此舞会叫折腰舞。
箫音已到尾声,如同风吹松林回空谷,涛声阵阵,霍成君面容含笑,伸展双臂,好象在松涛中飞翔旋转,群群彩蝶伴着她飞舞。
此时她裙裾的妙用才渐渐显露,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裙裾慢慢张开,裙裾折缝中的刺绣开始显露,其上竟绣满了各种花朵。
刚开始,如春天初临大地,千万朵娇艳的花只羞答答地绽放着它们美丽的容颜。
随着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裙椐满涨,半开的花逐渐变成怒放。
箫音渐渐低落,霍成君的身子在蝴蝶的环绕中,缓缓向百花丛中坠落,箫音呜咽而逝,长袖垂落,霍成君团身落在了铺开的裙椐上。
五彩斑斓的彩蝶,色彩缤纷的鲜花都刹那消失,天地间的一切绚烂迷乱又变成了素白空无,只一个面若桃花,娇喘微微的纤弱女子静静卧于洁白中。
满场寂静。
刘贺目驰神迷。
刘病已目不转睛。
孟珏墨黑的双眸内看不出任何情绪。
霍光毫不关心别人的反应,他只关心刘弗陵的。
刘弗陵目中含着赞赏,静看着霍成君。
霍光先喜,暗道毕竟是男人。待看仔细,顿时又心凉。刘弗陵的目光里面没有丝毫爱慕、渴求、占有,甚至根本不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他的目光就如看到一次壮美的日出,一个精工雕琢的玉器,只是单纯对美丽的欣赏和赞美。
一瞬后。
刘贺鼓掌笑赞:不虚此夜,长安果然是长安传闻高祖宠妃戚夫人喜跳折腰舞,善为翘袖折腰之舞,歌出塞入塞望归之曲,本王常心恨不能一睹戚夫人艳姿,今夜得见霍氏之舞,只怕比戚夫人犹胜三分。
田千秋笑道:传闻高祖皇帝常拥戚夫人倚瑟而弦歌,每泣下流涟。今夜箫舞之妙,丝毫不逊色。
对刘贺和田千秋话语中隐含的意思,刘弗陵好似丝毫未觉,点头赞道:的确好舞。赏白玉如意一柄,楠木香镯两串。
霍成君磕头谢恩,臣女谢陛下圣恩,臣女不敢居功,其实是陛下的箫吹得好。
刘弗陵未再多言,只让她起身。
宴席再没有先前的沉闷,刘贺高谈阔论,与霍成君聊会儿舞蹈,又与刘弗陵谈几句音乐。霍禹也是精善玩乐的人,和昌邑王言语间,十分相和,两人频频举杯同饮。众人时而笑插几句,满堂时闻笑声。
宴席快结束时,刘贺已经酩酊大醉,渐露丑态,一双桃花眼盯着霍成君,一眨不眨,里面的欲火赤裸裸地燃烧着,看得霍成君又羞又恼,却半点发作不得。霍光无奈,只能提前告退,携霍禹和霍成君先离去。田千秋和张安世也随后告退。
看霍光、田千秋、张安世走了,孟珏和刘病已也想告退,刘弗陵道:朕要回未央宫,你们送朕和昌邑王一程。
孟珏和刘病已应道:臣遵旨。
当年汉武帝为了游玩方便,命能工巧匠在未央宫和建章宫之间铸造了飞阁辇道,可以在半空中,直接从建章宫前殿走到未央宫前殿。
于安在前掌灯,刘弗陵当先而行,孟珏和刘病已扶着步履踉跄的刘贺,七喜尾随在最后面。
行到飞桥中间,刘弗陵停步,孟珏和刘病已也忙停了脚步。
身在虚空,四周空无一物,众人却都觉得十分心安。
刘弗陵瞟了眼醉若烂泥的刘贺,叫刘贺小名:贺奴,朕给你介绍一个人。刘病已,先帝长子卫太子的长孙刘询。
事情完全出乎意料,刘病已呆呆站立。这个称呼只是深夜独自一人时,梦中的记忆,从不能对人言,也没有人敢对他言。这是第一次在人前听闻,而且是站在皇宫顶端,俯瞰着长安时,从大汉天子的口中说出,恍惚间,刘病已只觉一切都十分不真实。
孟珏含笑对刘病已说:恭喜。
刘病已这才清醒,忙向刘弗陵跪下磕头,臣叩谢皇上隆恩。又向刘贺磕头,侄儿刘询见过王叔。
刘贺却趴在飞桥栏杆上满口胡话:美人,美人,这般柔软的腰肢,若在榻上与其颠鸾倒凤,销魂滋味
刘弗陵、刘病已、孟珏三人都只能全当没听见。
刘弗陵让刘病已起身,过几日,应该会有臣子陆续上折赞美你的才华功绩,请求朕给你升官,朕会借机向天下诏告你的身份,恢复你的宗室之名,接踵而来的事情,你要心中有备。
臣明白。刘病已作揖,弯身低头时眼中隐有湿意,颠沛流离近二十载,终于正名显身,爷爷、父亲九泉之下应可瞑目。
孟珏眼中别有情绪,看刘弗陵正看着他,忙低下了头。
刘弗陵提步而行。
孟珏和刘病已忙拎起瘫软在地上的刘贺跟上。
下了飞桥,立即有宦官迎上来,接过刘贺,送他去昭阳殿安歇。
刘弗陵对刘病已和孟珏说:你们都回去吧
两人行礼告退。
刘弗陵刚进宣室殿,就看到了坐在厢殿顶上的云歌。
刘弗陵仰头问:怎么还未歇息
听曲子呢
快下来,我有话和你说。
不。云歌手支下巴,专注地看着天空。
刘弗陵看向于安,于安领会了皇上的意思后,大惊失色,结结巴巴地问:皇上想上屋顶要梯子磨蹭着不肯去拿。
富裕悄悄指了指侧墙根靠着的梯子,皇上。
刘弗陵攀梯而上,于安紧张得气都不敢喘,看到刘弗陵走到云歌身侧,挨着云歌坐下,才吐了口气,回头狠瞪了富裕一眼。
在听什么曲子
折腰舞曲。
好听吗
好听得很
刘弗陵微笑:你几时在宫里培养了这么多探子
你明目张胆地派人回来拿箫,我只是好奇地问了问,又去偷偷看了看。
刘弗陵笑意渐深,不是有人常自诩大方、美丽、聪慧吗大方何来聪慧何来至于美丽刘弗陵看着云歌摇头,生气的人和美丽也不沾边。
云歌怒:你还笑霍家小姐的舞可好看
不好看。
不好看看得你们一个、二个眼睛都不眨说假话,罪加一等
好看。
好看那你怎么不把她留下来看个够
刘弗陵去握云歌的手:我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情。
云歌猛地想站起,却差点从屋顶栽下去,刘弗陵倒是有先见之明,早早握住了她的手,扶住了她。
云歌的介意本是五分真五分假,就那五分真,也是因为和霍成君之间由来已久的芥蒂,心中的不快并非只冲今夜而来。
她冷静了一会,寒着脸说:不行,没得商量。我不管什么瞒天过海、缓兵之策,什么虚情假意、麻痹敌人,都不行。就是有一万条理由,这样做还是不对,你想都不要想
好象不久前还有人想过把我真撮合给别人,现在却连假的也不行了吗刘弗陵打趣地笑看着云歌。
云歌羞恼,彼一时,此一时。何况,你已经害了一个上官小妹,不能再害霍成君一生。我虽不喜欢她,可我也是女子。
刘弗陵脸上的笑意淡去,云歌,不要生气。我和你商量的不是此事。如你所说,我已经误了小妹年华,绝不能再误另一个女子。
原来刘弗陵先前都只是在逗她,微笑于她的介意。云歌双颊微红,低头嘟囔:只能误我的。
刘弗陵笑,嗯,从你非要送我绣鞋时起,就注定我要误你一生。
云歌着急,我没有明明是你盯着人家脚看,我以为你喜欢我的鞋子。
好,好,好,是我非要问你要的。
云歌低着头,抿唇而笑,你要商量什么事
看来霍光打算把霍成君送进宫。我膝下无子,估计田千秋会领百官谏议我广纳妃嫔,首选自然是德容出众的霍成君。如果小妹再以皇后之尊,颁布懿旨配合霍光在朝堂上的行动。刘弗陵轻叹,到时候,我怕我拗不过悠悠众口,祖宗典仪。
真荒唐你们汉人不是号称礼仪之邦吗嘲笑四方蛮夷无礼仪教化的同时,竟然会百官要求姨母、外甥女共事一夫
刘弗陵淡笑:是很荒唐,惠帝的皇后还是自己的亲侄女,这就是天家。
云歌无奈,陵哥哥,我们怎么办
我们要请一个人帮忙。

上官小妹。
她会帮我们吗她毕竟和霍氏息息相关,她在后宫还要仰赖霍光照顾。
刘弗陵叹息,我也不知道。
第二日,刘弗陵去上朝,云歌去找上官小妹。
椒房殿的宫女已经看惯云歌的进进出出,也都知道她脾气很大,若想跟随她和皇后,她肯定一点颜面不给地一通臭骂。况且她和皇后之间能有什么重要事情所以个个都很知趣,由着她和皇后去玩。
云歌将霍光想送霍成君进宫的意思告诉了小妹,小妹心如针刺,只觉前仇、旧恨都在胸间翻涌,面上却笑意不变。
小妹,你能帮皇上阻一下霍成君进宫吗
上官小妹微微笑着说:我不懂这些事情,也不想管这些事情。我只是个弱女子,既没能耐帮霍光,也没能力帮皇上。
她本以为云歌会失望,或者不开心,却不料云歌浅浅笑着,十分理解地说:我明白,你比我们更不容易。
小妹觉得那个我们十分刺耳,甜腻腻地笑道:姐姐日后说话留意了,皇上是九五至尊,只有朕、孤,哪里来的我们被别人听去了,徒增麻烦
云歌嘻嘻笑着,点点头:嗯,我知道了在别人面前,我会当心的。小妹,谢谢你
不知道这个云歌是真傻,还是假糊涂,小妹只觉气堵,扭身就走:我昨儿晚上没休息好,想回去再补一觉,下次再和姐姐玩。
云歌回到宣室殿,刘弗陵一看她脸色,就知道小妹拒绝了:没有关系,我另想办法。
如果霍光很快就行动,云歌实在想不出来能有什么好主意阻止霍光,但不忍拂了刘弗陵的好意,只能笑着点头。
刘弗陵握住了她的手:你知道夜里什么时候最黑
什么时候三更子夜
刘弗陵摇头:都不是,是黎明前的一刻最黑。
云歌紧握着刘弗陵的手,真心笑了出来:嗯。
昌邑王进京,皇上亲自出宫迎接,一等一个多时辰,丝毫未见怪,又特别恩赐昌邑王住到了昭阳殿,圣眷非同一般。在昭阳殿内执役的太监、宫女自不敢轻慢,个个铆足了力气尽心服侍。众人自进宫起就守着无人居住的昭阳殿在天下至富至贵之地,却和富贵毫无关系,好不容易老天给了个机会,都指望着能抓住这个机会,走出昭阳殿。对昌邑王带来的两个贴身侍女也是开口姐姐,闭口姐姐,尊若主人。
只是,其中一个侍女,冷若冰霜,不管他们如何巴结,连个笑脸都不给;另一个倒是笑容甜美,和善可亲,却是个哑巴,不管他们说什么,都一味地笑。众人的心力铆得再足,却没地方使,只能淡了下来。
刘弗陵和云歌到昭阳殿时,日已上三竿,刘贺仍沉睡未起。
正在廊下闲坐着的四月和红衣见到云歌都是一愣,云歌见到她们却是惊喜:若知道是你们来,我早该过来找你们玩。
四月、红衣只笑了笑,先给刘弗陵请安:陛下万岁,王爷不知陛下要来仍在歇息,奴婢这就去叫王爷。
红衣扭身进了寝殿,四月恭请刘弗陵进正殿。
昭阳殿内的花草长得十分喜人,几丛迎春花开得十分好,淡淡鹅黄,临风自舞,一株杏花也含羞带怯地吐露了几缕芳蕊。
刘弗陵看云歌已经凑到跟前去看,遂对四月摆了摆手:就在外面吧
宦官闻言忙铺了雀翎毡,展了湘妃席,燃起金兽炉,安好坐榻。一切安置妥当后,悄悄退了下去。
刘弗陵坐等了一盏茶的工夫,刘贺仍未出来。刘弗陵未露不悦,品茶、赏花、静等。
云歌在花坛前转了几个圈子,却是不耐烦起来,跑到窗前敲窗户。
红衣推开窗户,笑敲了一下云歌的手,无奈地指指榻上。
刘贺竟然还在榻上,听到声音,不满地嘟囔了几声,翻了个身,拿被子捂住耳朵继续睡。
云歌询问地看向刘弗陵,刘弗陵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少安毋躁,再等一等。
云歌皱了皱眉,顺手拎起窗下浇花的水壶,隔窗泼向大公子。
红衣掩嘴,四月瞪目,大公子惨叫着,腾地一下就掀开被子跳到了地上,怒气冲冲地看向窗外,云歌也气冲冲地瞪着他。
刘贺看到云歌,呆了一下,泄了气,招手叫红衣给他拿衣服。
他胡乱洗漱了一下,随意披上外袍,就出屋向刘弗陵磕头问安。
刘弗陵让他起身,又赐坐。刘贺也未多谦让,坐到刘弗陵对面,接过红衣端上来的浓茶,先大灌了一口,看向云歌:你怎么在这里
云歌讥嘲:我在宫里住了很长日子了,你竟然一点消息都没有别在那里装糊涂
刘贺头疼地揉太阳穴:我只知道有个宫女闹得众人心慌,哪里能想到宫女就是你老三,他唉我懒得掺和你们这些事情。陛下让臣回昌邑吧
刘贺说话时,双眸清亮,和昨天判若两人。
刘弗陵问:贺奴玩够了
刘贺苦笑:让皇上见笑了。
云歌听到刘弗陵叫刘贺贺奴,问道:为什么你叫贺奴
刘贺尴尬地笑:不就是个小名吗哪里有为什么。
云歌知道刘弗陵可不会和她说这些事情,遂侧头看向于安:于安,你不是一直想看我舞刀吗
于安轻咳了两声:王爷小时生得十分俊美,卫太子殿下见了小王爷,赞说宋玉不如。传闻宋玉小名叫玉奴,宫里妃嫔就笑称小王爷为玉奴,小王爷很不乐意,抱怨说太子千岁说了,玉奴不如我美丽,一副很委屈的样子,众人大笑。当时先皇也在,戏笑地说:贺儿的话有理,可不能让玉奴沾了我家贺奴的光。从此后,大家都呼王爷为贺奴。当时皇上还未出生,只怕皇上也是第一次听闻王爷小名的由来。
往事历历犹在目,却已沧海桑田,人事几换。
刘贺似笑非笑,凝视着茶釜上升起的缭缭烟雾。
刘弗陵也是怔怔出神。他两三岁时,太子和父皇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张,到太子死后,父皇越发阴沉,几乎从没有听到父皇的笑声。此时听于安道来,刘弗陵只觉陌生。
云歌牵着四月和红衣的手,向殿外行去:我带你们去别的宫殿转转。
四月和红衣频频回头看刘贺,刘贺没什么表情,她们只能被云歌半拖半哄地带出了宫殿。于安也安静退到了殿外,掩上了殿门。
刘弗陵起身走了几步,站在了半开的杏花前: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多少年前
五年前,皇上十六岁时,臣在甘泉宫第一次得见圣颜。那一年,他失去了二弟,他永不可能忘记。
刘弗陵微笑:我却记得是十七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当时你正躲在这株杏树上偷吃杏子。
刘贺惊讶地思索,猛地从席上跳起:你你是那个叫我哥哥,问我要杏子吃的小孩
刘弗陵微笑:十七年没见,你竟然还把我当做迷路的少爷公子。我却已经知道你是刘贺,你输了。
刘贺呆呆望着刘弗陵,一脸不可思议。
当年卫太子刚死,先皇已近七十,嫡位仍虚悬,所有皇子都如热锅上的蚂蚁,急不可耐。其中自然也包括他的父王昌邑哀王刘髓。
先皇寿辰,诏了所有皇子进京贺寿,各位皇子也纷纷带了最中意的儿子。因为彼此都知道,皇位不仅仅是传给皇子,将来还是传给皇孙。如果有武帝中意的皇孙,自己的希望自会更大。
他并不是父王最中意的孩子,可他是皇爷爷最爱的孙子,也是母亲唯一的孩子,所以不管父王乐意不乐意,他都会随父王同赴长安。
在母亲的千嘱咐、万叮咛中,他上了驰往长安的马车。
虽然母亲对他极好,父王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可在他心中,他却更亲近父王。父王虽然十分风流多情,还有一点点权欲,但并不是强求的人。若太子不死,父王也是懒得动心,他会很愿意守着昌邑,四处偷偷寻访着美女过日子。可母亲却不一样,母亲对权欲的渴望让他害怕,母亲的冷酷也让他害怕。他知道母亲将和父亲睡过觉的侍女活活杖毙,也知道其他妃子生的弟弟死的疑点多多,他甚至能感觉出父王笑容下对母亲的畏惧厌恶。
从昌邑到长安,要走不少路。
漫漫旅途,父亲对他不算亲近。父亲的旅途有美人相伴,并不孤单,可他的旅途很寂寞,所以他有很多时间思考母亲的话,思考父亲的话,思考母亲的性格,思考父亲的性格,思考他若做了太子,他的世界会如何。
当马车到长安时,他作了个决定,他不可以让母亲得到皇位。
是的,他不能让母亲得到皇位。如果这个皇位是父亲的,他很愿意当太子,可是这个皇位怎么可能是父亲的
吕后的丰功伟绩是每个刘氏子孙都熟读了的。窦太后为了专权,当年差点杀死皇爷爷的故事,他也听先生讲过的。
他可不想像惠帝刘盈,年纪轻轻就被母亲吕后的残忍给郁闷死了。他也不觉得自己会幸运如皇爷爷,有个陈阿娇可以帮着他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皇爷爷可是七岁就用金屋藏娇把陈氏一族骗得给自己效死命,他今年已经十一,却没看到有哪个强大的外戚可以依靠。
所以,母亲还是把她的雄才大略留在昌邑国施展、施展就可以了。他到时候再郁闷,也有限。父王,也可以多活几年。
既然他作了决定,那么他所有的行为都是拼了命地和母亲的叮嘱反着来。
诵书,其余皇孙诵四书五经,他背淫诗艳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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