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桐华
武艺,其余皇孙骑马、射箭、扛鼎,虎虎生威,他却舞着一柄秀气的越女剑,把花拳秀腿当风流倜傥。
父王郁闷,他更郁闷。
他也是少年儿郎,怎么可能没有争强好胜的心又怎么可能愿意让别人嘲笑他他也想一剑舞罢,满堂喝彩,也想看到皇爷爷赞许的目光,而不是逐渐失望暗淡的目光。
可是,他不能。
当他从宴席上偷偷溜走,逛到昭阳殿时,看到满株杏子正结得好。
起先在前殿,面对佳肴,毫无胃口,此时却突然饿了,遂爬到树上,开始吃杏子。
听到外面寻找他的宦官来回了几趟,频频呼着他的名字,他毫不理会,只想藏在浓荫间,将烦恼郁闷暂时抛到脑后。
人语、脚步都消失。
只初夏的阳光安静地从绿叶中落下。
他眯着眼睛,眺望着蓝天,随手摘一颗杏子,吃完,再随手摘一颗。
桃饱人,杏伤人,李子树下埋死人。你这样吃杏子,小心肚子疼
一个四、五岁大的小孩,站在树下,双手背负,仰着头,一本正经地教育他,眼睛里面却全是谗字。
他讥笑,扔了一颗杏子给小儿。
小儿犹豫了下,握着杏子开始吃。吃完,又抬头看着他。
他又扔了一颗给小儿。
一个躺于树上,一个站在树下,吃杏。
大概他太郁闷了,也大概觉得树下的小儿年龄还小,什么都不会懂,所以他有一句,没一句地开始和小儿说话。
他告诉小儿,他是大臣的公子,偷偷从宴席溜出来的。
小儿说自己也是大臣的公子,不小心就走到这个院子里来了。
他隐晦地说着自己的烦恼,吹嘘自己武功十分高强,文采也甚得先生夸赞。还点评着朝堂上的人与事,告诉小儿,若他生在皇家,凭他的能力绝对可以做好皇帝。
小儿咬着杏子点头,我相信哥哥。
他有英雄不能得志的失意,还有落寞的荒唐感,自己竟然和一个四岁小儿吃杏谈心。
小儿边吃杏子,边说着他的烦恼,被母亲逼着干这干那,一定要出色,一定要比别人做得好,一定要比别的兄弟更得父亲欢心。
他在树上大笑,小儿的烦恼不也是他的烦恼原来同是天涯沦落人。
看来小儿的母亲也不是个温良恭顺的女人。他们既是母亲的依靠,又是母亲的棋子。每家都有每一家的争斗。
不过四五岁,小儿却口齿清晰,谈吐有度。
他惊讶,你父亲是谁
小儿反问:你父亲是谁
他笑而不答,小儿也只是笑吃杏子。
他们的身份是一道屏障,点破了,还会有谁愿意和他们说话呢两人一般的心思,只是各不知道。
他看日头西斜,跳下了树,我要走了,你也赶紧去找你父亲吧
哥哥,你还会来这里吃杏子吗小儿眼里有依依不舍,小小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几分寂寞。
那种寂寞,他很熟悉,因为他也有。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哥哥,我们能做朋友吗我读史记时,十分羡慕那些侠客,杯酒交心,千金一诺,我常常幻想,我要是也有个这般的知己朋友该多好。虽居江湖之远,仍可肝胆相照。
他微笑,这大概是很多男儿的梦想。怒马江湖,快意恩仇。片言能交心的朋友,生死可相随的红颜。司马迁的史记,最动人心的是游侠列传,而非帝王本纪,或名臣将相。
如果你知道了我是谁后,还愿意和我做朋友,我当然也愿意。他的语气中有已看到结果的冷漠。
小儿咬着半个杏子皱眉思索。
哥哥,我们打个赌,看看谁先知道对方是谁。谁先猜出,谁就赢了,输的人要答应赢家一件事情哦
他听到远处的脚步声,有些漫不经心,好。我要走了,有缘再见。
小儿拽住了他的衣袖,我们要一诺千金
他低头,看着刚到自己腰部的小儿,小儿抿着的唇角十分坚毅。人虽小,却有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势。
他笑:好,一诺千金
小儿放开他,你快点离开吧若让人看到你在这里,只怕要责备你。我也走了。
他走出老远,回头时,还看到小儿频频回身和他招手。
那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父丧,母亡,二弟死,三弟出现。
朝堂上的人事也几经变换。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先帝放着几个羽翼丰满的儿子不选,反而选择了一个八岁雏儿,冒着帝权旁落的危险将江山交托。可惜当时母亲已死,不然,看到钩弋夫人因为儿子登基被先皇处死,母亲应不会直到临死,还恨他如仇。
而那个小儿的父亲是否安稳渡过了所有风波都很难说。
杏树下的经历成了他生命中被遗忘在角落的故事。只有极其偶尔,吃着杏子时,他会想起那个要和他做朋友的小儿,但也只是一闪而过。
刘贺说:当年都说皇上有病,需要卧榻静养,所以臣等一直未见到皇上,没想到皇上在宫里四处玩。
是母亲要我装病。不过那天吃了太多杏子,后来真生病了。几个哥哥都已羽翼丰满,母亲很难和他们正面对抗,不如藏拙示弱,让他们先斗个你死我活。
刘贺喟叹,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时王叔们哪里会把钩弋夫人放在眼里
刘弗陵沉默。母亲若早知道机关算尽的结果,是把自己的性命算掉,她还会一心要争皇位吗
刘弗陵说:你输了,你要为我做一件事情。
刘贺几分感慨,不太公平,当年臣已经十一岁,即使相貌变化再大,都会有迹可寻,而皇上当时才四岁,容貌和成年后当然有很大差别。皇上认识臣,臣不认识皇上,很正常。
你以为我是见到你才认出你的吗你离去后,我就用心和先生学画画,一年小成,立即画了你的画像,打算偷偷打探。不成想,收拾我书房的宫女,刚看到你的画像就认出了你,与我笑说:殿下的画虽好,可未将贺奴的风采画出呢我就立即将画撕碎了。
刘贺无语,就如大人总不会把孩子的话当回事情一样,他并未将承诺太放在心上。
你若真想知道我是谁,凭你的身份去查问,不会太难。当日有几个大臣带孩子进宫,又能有几个孩子四、五岁大小
刘贺歉然,是臣不对,臣输了。请皇上吩咐,臣一定竭力践诺。
刘弗陵道:我当日和你打这个赌,是想着有朝一日,你若知道我是谁,定不会愿意和我做朋友,所以我想如果我赢了,我就可以要求你做我的朋友。快要十七年过去,我还是这个要求,请你做我的朋友。
刘贺沉默,很久后,跪下说:既有明君,臣愿做闲王。
当年杏树下的小儿虽然早慧,懂得言语中设圈套,却不知道人与人之间,有些距离是无法跨越的。
刘弗陵似乎没有听懂刘贺的彼闲非比贤,他拂了拂衣袖,转身离去,望你在长安的这段日子,让朕能看到你当日在杏树上所说的济世安邦之才。对了,因为这里无人居住,朕爱其清静,后来常到这里玩,听此殿的老宦官说,昭阳殿曾是李夫人所居。
云歌和红衣她们笑挽着手进来时,看见只刘贺一人坐在杏树下,全然没有平日的风流不羁,神情怔怔,竟有几分凄楚的样子。
四月略带敌意地盯了眼云歌,又打量着刘贺,刚想上前叫王爷,红衣却拽了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噤声。
红衣凝视着刘贺,眼中有了然,似乎完全明白刘贺此时在想什么。她的眼中慢慢地浮起一层泪光,就在眼泪掉下的刹那,她借着低头揉眼,将眼泪拭去。再抬头时,脸上已只是一个温柔的笑。
她轻轻走到刘贺身侧跪下,握住了刘贺的手。刘贺看到她,伸手轻轻抚过她的笑颜,象是在她干净的笑颜中寻觅着温暖,半晌后,他露了笑意,那个笑意慢慢地带上了不羁和毫不在乎,最后变成了云歌熟悉的样子。
云歌转身想悄悄离开,却听到刘贺叫她:云歌,你回来,我有话问你。
刘贺让四月和红衣都退下,请云歌坐到他对面,我下面问的话对我很重要,你一定要对我说实话。说着重要,却依旧笑得吊儿郎当。
云歌却凝视着他清亮的眼睛,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小时候是不是认识皇上你们是不是在西域认识的
云歌愣住,她虽然告诉过许平君她和皇上小时侯认识,却从没有提过和皇上何地认识,一会儿后,她答道:是的。
刘贺摇着头苦笑,喃喃自语,原来我全弄错了一直以为是三弟难怪难怪现在终于明白了
你弄错了什么
刘贺笑道:我弄错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许会铸成大错。云歌,你还记得皇上和你一起救过的一个少年吗
云歌侧着头,笑着嘟囔:陵哥哥都和你说了些什么怎么连月生的事情也和你讲了。
刘贺心中最后一点的不确定也完全消失,他凝视着云歌说:这么多年过去,你竟然还记得他的名字,如果月生知道,一定会很开心。
云歌道:陵哥哥记得比我还牢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月生,他一直很努力地想做一个好皇帝,就是为了不要再出现像月生的人。
刘贺笑容僵了一僵,云歌问:你愿意留在长安帮陵哥哥吗
刘贺长吁了口气,心意已定,笑嘻嘻地说:我会住到你们赶我出长安城。
云歌喜得一下跳了起来,我就知道你这人虽然看着像个坏蛋,实际心眼应该挺好。
刘贺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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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小说 第二部:14.馨香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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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馨香盈室
长安城从来不缺传奇。
在这座世上最宏伟繁华的都城里面,有异国做人质的王子,有歌女当皇后,有马奴做大将军,有金屋藏娇,有倾国倾城,当然,也还有君王忽丧命,太子成庶民,皇后草席莽。
长安城的人不会随便惊讶兴奋,在听惯传奇的他们看来,能让他们惊讶兴奋的传奇一定得是真正的传奇。什么某人做了将军,谁家姑娘麻雀变凤凰嫁了王爷,这些都不是传奇,顶多算可供一谈的消息。
可在这个春天,长安城又有一个传奇诞生,即使见惯传奇的长安百姓也知道这是一条真正的传奇,会和其它传奇一样,流传百年、千年。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巫蛊之祸牵涉众多,祸延多年,朕常寝食难安。先帝嫡长曾孙刘询,流落民间十余载。秉先帝遗命,特赦其罪,封阳武侯。
刘询,卫太子的长孙,刚出生,就带着盛极的荣耀,他的满月礼,先皇曾下诏普天同庆。可还未解人事,卫太子一脉就全被诛杀,小刘询被打入天牢。
其后他所在的天牢就祸事不断。先是武帝身体不适,传有妖孽侵害帝星,司天监观天象后说有来自天牢的妖气冲犯帝星,武帝下令诛杀牢犯。再接着天牢失火,烧死了无数囚犯。还有天牢恶徒暴乱,屠杀狱卒和犯人。
小刘询在无数次的意外中,生死渐成谜。有传闻已死;也有传闻他还活着。但更多人明白,所谓活着,那不过是善良人的美好希望而已。
随着武帝驾崩,新皇登基,属于卫太子的一页彻底翻了过去。卫太子的德行功绩还会偶尔被谈起,但那个没有在世间留下任何印记的刘询已经彻底被人遗忘。
却不料,十余载后,刘询又出现在长安城,还是不少长安人熟悉的一个人:游侠之首刘病已。
从皇孙到狱囚,从狱囚到游侠,从游侠到王侯。怎样的一个传奇
有关刘询的一切都被人拿出来谈论,似乎过去的一切,今日看来都别有一番深意。
游手好闲成了忍辱负重,不务正业成了大志在胸,好勇斗狠成了侠骨柔肠。
还有他与许平君的良缘,从许平君鬼迷心窍、瞎了双眼变成了慧眼识英雄,成了人们口中的又一个传奇女子。
朝中文武大臣也对卫皇孙的突然现身议论纷纷。
霍光细心观察着一切,可他怎么都猜不透刘弗陵究竟想做什么。
皇帝一贯忌惮宗亲胜过忌惮大臣,因为宗亲篡位的可能性要远远大于臣子。
可是刘弗陵却一步一步地替刘询铺路,先让刘询在朝堂上绽放光芒,博得朝臣赏识,再让刘询获得民间的认可。本来一些大臣还对皇上提拔刘询不服,可知道了刘询的身份后,那点不服也变成了心悦诚服。
皇上封刘询为侯后,任命刘询为尚书令,录尚书事,负责皇上诏命、谕旨的出纳。官职虽不大,却是个能很快熟悉政事的好位置。
还有刘贺。
霍光也一直看不透此人。说他的荒唐是假,可刘贺并非近些年为了韬光养晦,才开始荒唐,而是先帝在位时,霍光看到的就是一个荒唐皇孙,那时刘贺不过十一二岁,霍光完全想不出来刘贺为什么要故作荒唐。可若说他的荒唐是真,霍光又总觉得不能完全相信。
他现在完全猜不明白刘弗陵为什么要把刘贺诏进长安。
犹如下棋,现在虽然能看见对方手中的棋子,却不知道对手会把棋子落在哪里,所以只能相机而动。
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要霍氏女子诞下第一个皇子,一旦有皇子依靠,别的什么都会好办许多。
霍光为了送霍成君进宫,先去见小妹,与小妹商量。
一则,不管刘弗陵喜不喜女色,为了皇位,他当然会愿意选秀女、纳妃嫔。如选了各个大臣的女儿入宫,将臣子的家族利益和皇帝的权力紧密联合起来,刘弗陵就会得到有力的帮助,可以大大削弱霍氏在朝堂上的力量。可这绝不是霍光想要看到的局面,如何阻挡身居要位大臣的女儿入宫,只选几个无关紧要的女子充数,明处就要全力依靠小妹。二则,他不想小妹从别人那里,听闻他打算送成君入宫的消息,那会让小妹感觉自己和霍氏不够亲密,他想让小妹觉得他也是霍家的一员。
小妹还是一贯的温顺听话,对他所吩咐的事情一一点头,对霍成君进宫的事情,拍手欢呼,喜笑颜开,直呼:终于有亲人在宫里陪我了。
上官皇后十四岁的生辰宴。
在霍光主持下,宴席是前所未有的隆重。
朝廷百官、诰命夫人齐聚建章宫,恭贺皇后寿辰。
刘弗陵也赐了重礼,为小妹祝寿。
小妹坐在刘弗陵侧下方,听到刘弗陵真心的恭贺,虽然不无寥落,却还是很欣喜。
她大着胆子和他说话,他微笑着一一回答。他和她说话时,身体会微微前倾,神情专注。小妹在他的眼睛里,只看见两个小小的自己,她心里的那点寥落也就全散了,至少,现在他只能看见她。
小妹忽地对霍光生了几分难言的感觉。他毕竟还是自己的外祖父,也只有他能记挂着给自己举办盛大的寿诞,也只有他才能让皇上坐在她身边,陪她喝酒说话。
酒酣耳热之际,礼部官员献上民间绣坊为恭贺小妹寿辰特意准备的绣品。
八个宫女抬着一卷织品进来,只看宽度就有一两丈。
小妹十分好奇,笑着问:什么东西要绣这么大
八个宫女将绣品缓缓展开。
只看大红绸缎上,绣了千个孩童,神态各异,有的娇憨可爱,有个顽皮喜人,有的生气噘嘴,有的狡慧灵动,不一而足。
送礼的官员磕头恭贺:恭贺皇上、皇后百子千孙。
小妹的心,刹那就跌入了万丈深渊。原来这才是霍光给她举办寿诞的目的这可是她的生日呀
袖中的手要狠狠掐着自己,才能让自己还微笑着。
丞相田千秋站起,向刘弗陵奏道:皇上,现在东西六宫大都空置,为了江山社稷,还请皇上、皇后早做打算。
霍光看向小妹,目中有示意。
小妹的掌心已全是青紫的掐痕,脸上却笑意盈盈地说:丞相说的有理,都是本宫考虑不周,是应该替皇上选妃,以充后宫了。
有了皇后的话,霍光才站起,向刘弗陵建议选妃,百官也纷纷劝谏。
刘弗陵膝下犹空,让所有朝臣忧虑不安,即使政见上与霍光不一致的大臣,也拼命劝刘弗陵纳妃嫔,一则是真心为了江山社稷,二则却是希望皇子能不带霍氏血脉。
刘弗陵淡淡说:今日是皇后寿诞,此事容后再议。
田千秋立即洋洋洒洒开始进言,从高祖刘邦直讲到先帝刘彻,没有一个皇帝如刘弗陵一般,二十一岁仍后宫空置。
情势愈演愈烈,在田千秋带领下,竟然百官一同跪求刘弗陵同意,起先还动作有先后。后来,偌大的建章猴前殿,黑压压一殿的人动作一致,齐刷刷地跪下,磕头,再高声同呼:为了大汉江山社稷,请皇上三思声音震得殿梁都在颤。
再跪下,再磕头,再高声同呼:为了大汉江山社稷,请皇上三思
跪下
磕头
高呼
起来
上百个官员一遍又一遍,声音响彻建章宫内外。
众人貌似尊敬,实际却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逼迫,刘弗陵只要不点头,众人就会一直要他三思。连站在角落里的云歌都感觉到那迫人的压力滚滚而来,何况直面众人跪拜的刘弗陵
刘弗陵凝视着他脚下,一遍遍跪拜的文臣武官,袖中的拳头越握越紧,青筋直跳,却没有任何办法能让他们停止。
鸾座上的上官小妹突然直直向后栽去,重重摔在地上。
宫女尖叫:皇后,皇后
小妹脸色煞白,嘴唇乌青,没有任何反应。
百官的为了大汉江山社稷,请皇上三霎时咽在口中,呆呆地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宫女、宦官。
刘弗陵探看了下小妹,吩咐道:立即送皇后回宫,传太医去椒房殿。
刘弗陵陪着皇后,匆匆离去。
一帮大臣,你看我,我看你,再看看已经空无一人的龙座凤榻,面面相觑。
皇后生辰宴,皇后都没了,还庆个什么众人悻悻地离去。
田千秋走到霍光身旁,小声问:霍大人,您看如何是好
霍光脸上笑着,却语气森寒,对霍禹吩咐:我不放心皇后身体,你去吩咐太医,一定要让他们仔细诊断,悉心照顾。
霍禹道:儿子明白。匆匆去太医院。
霍光对田千秋道:老夫是皇后祖父,皇后凤体感恙,实在令老夫焦虑,一切等皇后身体康复后再说。
田千秋点头:大人说得是。
霍光惊怒交加。
皇后感恙,身为人臣,又是皇后的外祖父,他断无道理在这个时刻,不顾皇后病体,请求皇上选妃。霍成君若在这个时候进宫,传到民间,很容易被传成她与皇后争宠,气病了皇后。未封妃,先失德,对成君和霍氏的将来都不利。
深夜,霍禹领着几个刚给小妹看过病的太医来见霍光。
这几个太医都是霍光的亲信,他们和霍光保证,皇后是真病,绝非装病。乃是内积悒郁,外感风寒,外症引发内症,虽不难治,却需要耗时间悉心调理。
霍光的怒气稍微平息几分,疑心却仍不能尽去。
第二日,一下朝,就求刘弗陵准他探病。
到了椒房殿,先仔细盘问宫女。
宫女向霍光回禀,在霍大人上次拜见皇后前,皇后夜里就有些咳嗽,侍女橙儿还唠叨着该请太医来看一下,却被皇后拒绝了。霍大人来见过皇后娘娘后,皇后显得十分兴奋高兴,话也变得多了,只是白天常会头疼和力乏,橙儿又劝皇后召太医来看一下,皇后娘娘再次拒绝了,说等忙完了这段日子,休息一下就好了。结果没想到,拖到现在竟成了大病。
霍光算了算日子,怀疑小妹装病的疑心尽去,只剩无奈。有些迁怒于小妹身畔的宫女,竟没有一个真正关心小妹身体,只听到橙儿劝、橙儿操心,可这个橙儿却根本不是他的人。
霍光去看小妹时,小妹在病榻上垂泪哭泣,祖父,小阿姨什么时候进宫我好难受,想要小阿姨陪我,祖父,你让小阿姨进宫来陪我。
毕竟是他的骨血,霍光心中也有些难受。若是长安城普通官员的女儿生病了,肯定有母亲细心照顾,有姐妹陪伴解闷,还会有父兄探望。小妹虽出身于最尊贵的家族,生病时,榻前却只有一群根本不真正关心她的宫女。
霍光告辞后,特意将橙儿叫来,和颜悦色地向她叮嘱,悉心照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身体康复后,定不会亏待你,你的父兄也会沾光不少。
想到多年未见的父母、兄弟,橙儿有些黯然,向霍光行礼道谢,服侍皇后娘娘是奴婢该做的。霍大人,有些话,也许不该奴婢说,可奴婢不说,也许就没有人说,所以奴婢只能平心而做,不论对错。
霍光道:我不是苛责的人,你不必担心,有事直讲。
皇后娘娘这两日一直有些低烧,奴婢常能听到皇后娘娘说胡话,有时叫祖父,有时叫娘,有时叫舅舅,还会边哭边说孤单,半夜里突然惊醒时,会迷迷糊糊问奴婢:小阿姨来了吗大人若有时间,能否多来看看皇后娘娘依奴婢想,只怕比什么药都管用。
霍光目光扫向一侧的宫女,几个宫女立即低头。
奴婢守夜时,也听到过。
奴婢也听到过皇后娘娘说梦话,有一次还叫:祖父、舅舅,接我出宫。
奴婢们想着都是些不紧要的思家梦话,所以就没有
宫女嗫嚅着,不敢再说。
霍光心里最后的一点关于内积悒郁的疑虑也全都散去,嘉许地对橙儿说:多谢你对皇后娘娘体贴的心思。
橙儿忙道:都是奴婢的本份,不敢受大人的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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