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桐华
霍成君心内本就有怨不能发,富裕竟往她气头上撞,她冷笑着问富裕:我问你话了吗抢话、插话也是于总管吩咐的吗
富裕立即躬身谢罪:奴才知错。
霍成君冷哼,光是知道了吗
富裕举手要扇自己耳光,云歌笑挡住了富裕的手:奴才插到主子之间说话,才叫抢话、插话。我也是个奴婢,何来抢话插话一说小姐问话,奴婢未及时回小姐,富裕怕误了小姐的工夫,才赶紧回了小姐的话,他应没有错,错的是奴婢,请小姐责罚。
霍成君吃了云歌一个软钉子,深吸了口气方抑住了胸中的怒意,娇笑道:云小姐可真会说笑。听闻皇公子在你榻上已歇息过了,我就是吃了熊心豹胆,也不敢责罚你呀
正提笔写谜底的孟珏猛地扭头看向云歌,墨黑双眸中,波涛翻涌。
刘病已忙大叫一声:这个谜语我猜出来了江山万民为贵,朝廷百官为轻。可是这两个字
刘病已取过案上的毛笔,在竹片上写了个大和小字,递给制谜的书生,书生笑道:恭喜公子,猜对了。可以拿一个小南瓜灯。若能连猜对两个谜语,可以拿荷花灯,若猜对三个,就可以拿今天晚上的头奖。书生指了指云歌刚才看过的宫灯。
刘病已呵呵笑问:你们不恭喜我吗却是没有一个人理会他。
孟珏仍盯着云歌。
云歌虽对霍成君的话有气,可更被孟珏盯得气,不满地瞪了回去。先不说霍成君的鬼话值不值得信,就算是真的,又如何你凭什么这样子看着我,好像我做了什么错事你自己又如何
刘病已看霍成君笑吟吟地还想说话,忙问:霍小姐,你的谜题可有头绪了
霍成君这才记起手中还有一个灯谜,笑拿起竹签,和刘病已同看。
思君已别二十载。
这个谜语并不难,刘病已立即猜到,笑道:此乃谐音谜。
霍成君也已想到,脸色一暗,看向孟珏,孟珏的眼中却哪里有她
二十的大写廿正是念字发音,思之二十载,意寓不忘。
刘病已提笔将谜底写出:念念不忘。递给书生。
刘病已轻叹口气,低声说:伤敌一分,自伤三分,何必自苦
霍成君既没有亲密的姐妹,也没有要好的朋友,所有心事都只有自己知道,从没有人真正关心过她的伤和苦。刘病已的话半带怜半带劝,恰击中霍成君的心,她眼中的不甘渐渐化成了哀伤。
孟珏半抓半握着云歌的手腕,强带了云歌离开。
刘病已看他们二人离去,反倒松了口气,要不然霍成君和云歌凑在一起,中间夹着一个孟珏,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乱子。
花市灯如昼、人如潮,笑语欢声不绝。
霍成君却只觉得这些热闹显得自己越发孤单,未和刘病已打招呼,就想离开。
书生叫道:你们轻易就猜中了两个谜,不想再猜一个吗
霍成君冷冷瞟了眼云歌喜欢的宫灯,提步就去。
书生拿着孟珏写了一半的竹签,急道:这个谜语,大前年我就拿出来让人猜,猜到了今年,都一直没有人猜中。我看这位公子,才思十分敏捷,难道不想试一试吗
刘病已叫住霍成君:霍小姐,既然来了,不妨尽兴游玩一次,毕竟一年只这一回。若不嫌弃,可否让在下帮小姐猜盏灯玩
霍成君默默站了会儿,点点头:你说得对,就这一次了。打起精神,笑问书生,你这个谜语真猜了三年
书生一脸傲气,自得地说:当然
刘病已笑说:我们不要你的这盏宫灯,你可还有别的灯若有这位小姐喜欢的,我就猜猜你的谜,若没有,我们只能去别家了。
书生看着头顶的宫灯,不知道这灯哪里不好。想了一下,蹲下身子,在一堆箱笼间寻找。
霍成君听到刘病已的话,不禁侧头深看了眼刘病已。
现在的他早非落魄长安的斗鸡走狗之辈,全身再无半点寒酸气。发束蓝玉宝冠,身着湖蓝锦袍,脚蹬黑缎官靴。腰上却未如一般官员悬挂玉饰,而是系了一柄短剑,更显得人英姿轩昂。
书生抱了个箱子出来,珍而重之地打开,提出一盏八角垂绦宫灯。样式与云歌先前喜欢的一模一样,做工却更加精致。灯骨用的是罕见的岭南白竹,灯的八个面是用冰鲛纱所做,上绣了八幅图,讲述嫦娥奔月的故事。画中女子体态婀娜,姿容秀美。神态或喜、或愁、或怒、或泣,无不逼真动人,就是与宫中御用的绣品相较也毫不逊色,反更多了几分别致。
霍成君还是妙龄少女,虽心思比同龄女孩复杂,可爱美乃人之天性,如何会不喜欢这般美丽的宫灯更何况此灯比云歌的灯远胜一筹。
她拎着灯越看越喜欢,赏玩了半晌,才十分不舍地还给书生。
刘病已见状,笑对书生说:把你的谜拿过来吧
书生递过竹签,刘病已看正面写着暗香晴雪,背面写着打一字。凝神想了会儿,似明非明,只是不能肯定。
霍成君思索了一会,觉得毫无头绪,不愿再想,只静静看着刘病已。
书生看刘病已未如先前两个谜语,张口就猜,不禁又是得意又是失望。
刘病已把竹签翻转到正面,看到孟珏在下边写了句未完成的话:暗香笼
书生纳闷地说:不知道起先那位公子什么意思,这个谜底是打一个字而已,他怎么好像要写一句话
刘病已心中肯定了答案,也明白了孟珏为何要写一句话,孟大公子定是有点不满这位书生对云歌的狂傲刁难,所以决定回敬他几分颜色,奚落一下他自以为傲的才华。
刘病已笑提起笔,刚想接着孟珏的续写,可忽然心中生出了几分不舒服和憋闷,思索了一瞬,在孟珏的字旁边,重新起头,写道:暗香深浅笼晴雪。写完后,凝视着自己的字迹笑了笑,将竹签递回书生,径直提过灯笼,双手送到霍成君面前,弯身行礼道:请小姐笑纳。
一旁围着看热闹的男女都笑拍起手来,他们看霍成君荆钗布裙,刘病已贵公子打扮,还以为又是上元节的一段偶遇和佳话。
霍成君此生收过不少重礼,可这样的礼物却是第一次收到。听到众人笑嚷收下,收下,只觉得大违自小的闺门教导,可心中却有异样的新鲜,半恼半羞中,袅袅弯身对刘病已裣衽一礼:多谢公子。起身后,也是双手接过宫灯。
刘病已会心一笑,霍成君倒有些不好意思,拿着宫灯,在众人善意的哄笑声中,匆匆挤出了人群。
刘病已也匆匆挤出了人群,随霍成君而去。
书生捧着竹签,喃喃自语,看看自己的谜题:暗香晴雪。再瞅瞅孟珏未完成的谜底:暗香笼笼暗香笼晴雪。最后看着刘病已的,笑着念道:暗香深浅笼晴雪。好,好,猜得好对得好孟珏和刘病已以谜面回答谜面,三句话射得都是同一个字,可谜面却是一句更比一句好。
书生倒是没有介意刘病已笔下的奚落,笑赞道:公子真乃抬头间,却早无刘病已、霍成君的身影,只街上的人潮依旧川流不息。
有人想要投钱猜谜,书生挥手让他们走。游客不满,可书生挥手间,一扫先前的文弱酸腐,竟有生杀予夺的气态,游客心生敬畏,只能抱怨着离去。
书生开始收拾灯笼,准备离开。
今夜见到这四人,已经不虚此行。让父亲至死念念不忘、令母亲郁郁而殁的天朝果然人杰地灵
云歌被孟珏拖着向灯市外行去。
抹茶、富裕欲拦,七喜却想到于安另一个古怪的吩咐:若云歌和孟珏在一起,不许他们靠近和打扰。于总管竟然料事如神,猜到云歌和孟珏会遇见
七喜吩咐大家远远跟着云歌,保持着一段听不清楚他们谈话,却能看见云歌的距离。
孟珏带着云歌走了一段路,初闻霍成君话语时的惊怒渐渐平复,心内添了一重好笑,更添了一重无奈。
为什么伤还没有好,就一个人跑出来乱转
我的事,要你管
最近咳嗽吗
要你管
孟珏懒得再吭声,直接握住云歌手腕搭脉,另一只手还要应付她的挣扎。一会儿后,他沉思着放开了云歌:让张太医不要再给你扎针了,我最近正在帮你配香屑,以后若夜里咳嗽得睡不着时,丢一把香屑到熏炉里。
云歌冷哼一声,以示不领他的好意。
孟珏替云歌理了下斗篷:今日虽暖和,但你的身子还经不得在外面久待,我送你回去。
云歌却站在那里不动,刚才的满脸气恼,变成了为难。
孟珏问: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云歌想挤个笑,但没有成功:宫里没什么事情,我我想拜托你件事情。
孟珏言简意赅:说。
皇上想诏大公子进长安,他怕大公子不来,所以希望你能从中周旋一下。
这就是你站在我面前的原因孟珏微笑起来,眼神却是格外的清亮:不可能。皇上想下诏就下诏,昌邑王来与不来是王爷自己的事情,和我无关。
皇上绝无恶意。
和我无关。
云歌气结:怎么样,才能和你有关
孟珏本想说怎么样,都和我无关,沉默了一瞬,问:他为什么会在你的榻上歇息
你云歌拍拍胸口,安慰自己不生气,孟珏,你果然不是君子。
我几时告诉过你我是君子
有求于人,不能不低头,云歌老老实实、却没好气地回答孟珏:有天晚上我们都睡不着觉,就在我的榻上边吃东西边聊天,后来糊里糊涂就睡过去了。
他睡不着,很容易理解。他若哪天能睡好,倒是该奇怪了。可你却是一睡着,雷打不动的人,为什么会睡不着
云歌低着头,不回答。
孟珏见云歌不回答,换了个问题: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云歌因为那天晚上恰和刘弗陵掐指算过还有多久到新年,所以一口答道:十二月初三。
孟珏问时间,是想看看那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云歌困扰到失眠。思量了一瞬,觉得宫里宫外并无什么大事,正想再问云歌,突想起那天是刘病已第一次进宫见刘弗陵,许平君曾求他去探看一下刘病已的安危。
孟珏想着在温室殿外朱廊间闪过的裙裾,眼内尖锐的锋芒渐渐淡去。
云歌看孟珏面色依旧寒意澹澹,讥嘲:孟珏,你有什么资格介意霍成君的话
谁告诉你我介意了再提醒你一下,现在是你请我办事,注意下你说话的语气。
云歌拂袖离去,走了一段路,忽地停住,深吸了口气,轻拍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微笑,转身向孟珏行去:孟公子,您要什么条件
孟珏思量地凝视着云歌:这件事情对他很重要。
云歌微笑着说:你既然已经衡量出轻重,可以提条件了。
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那么多刘姓王孙,为何只诏昌邑王到长安我凭什么相信他
云歌的假笑敛去,郑重地说:孟珏,求你信我,我用性命和你保证,刘贺绝不会在长安有危险,也许只会有好处。觉得话说得太满,又补道,绝不会有来自皇上的危险,至于别人的,我想他这点自保的能力总该有。
孟珏沉思。
云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半晌后,孟珏道:好,我信你。
孟珏说的是信她,而非答应她,云歌笑问:你要我做什么你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不要开买家付不起的价钱。
孟珏沉默了会儿,说:一年之内,你不许和他亲近,不能抱他,不能亲他,不能和他同榻而眠,什么都不许做。
孟珏,你云歌脸涨得通红。
孟珏却露了笑意:他毕竟深受汉人礼仪教化,他若真看重你,一日未正式迎娶,一日就不会碰你。不过,我对你没什么信心。
孟珏,你到底把我当你的什么人
孟珏眼中一暗,脸上的笑意却未变:我说过,我轻易不许诺,但许过的绝不会收回。对你的许诺,我一定会实现。
云歌满脸匪夷所思地盯着孟珏,这世上还有人比他更难理解吗
孟珏淡淡笑着说:你现在只需回答我,答应或者不答应。
云歌怔怔发呆。孟珏用一年为限,想来是因为许姐姐告诉他陵哥哥和我的一年约定,只是他怎么也不会料到陵哥哥想做的。将来,不管是刘病已,还是刘贺登基,凭孟珏和他们的交情,都会位极人臣,整个大汉的秀丽江山都在他眼前,他哪里还有时间理会我何况只一年而已。
孟珏看着一脸呆相的云歌,笑吟吟地又说:还有,不许你告诉任何人你我之间的约定,尤其是皇上。
云歌眼睛骨碌转了一圈,也笑吟吟地说:好,我答应你。若有违背,让我让我此生永难幸福。
孟珏微一颔首:我送你回去。
马车内,云歌不说话,孟珏也不做声,只车轱辘的声音吱扭吱扭地响着。
快到宫门时,孟珏道:就到这里吧那边应该有于总管的人等着接你了。说完,就下了马车。
云歌掀起车帘:这儿离你住的地方好远,我让富裕用马车送你回去吧我走过去就可以了。
孟珏温和地说:不用了,我想一个人走走。云歌,照顾好自己,不要顾虑别人,特别是宫里的人,任何人都不要相信。
云歌微笑:孟珏,你怎么还不明白呢我和你不是一样的人。
孟珏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更像是自嘲:我的问题不在于我不了解你,而是我比自己想象的更了解你。
云歌愕然。
孟珏转身,安步当车地步入了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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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小说 第二部:13.前尘旧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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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前尘旧缘
刘弗陵诏昌邑王刘贺进京的消息,让所有朝臣惊讶不解,甚至觉得好笑。皇上觉得长安太无聊了吗诏一个活宝来娱乐自己,兼娱乐大家
一些谨慎的大臣本还对刘贺有几分期许,觉得此人也许小事糊涂,大事却还清楚,皇上的这道诏书当然不能接,装个病、受个伤地拖一拖,也就过去了。不料听闻刘贺不但接了诏书,而且迫不及待地准备上京,明里嚷嚷着早想着来长安拜见皇上,暗里抓着来传诏的使臣,不停地打听长安城里哪家姑娘长得好,哪个公子最精于吃喝玩乐,哪个歌舞坊的女子才艺出众。那些大臣也就摇头叹息着死心了。
陪宦官一块去宣诏的官员,回长安后,立即一五一十地把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霍光。这位官员当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说起在昌邑国的荒唐见闻,也是边说边摇头。
霍禹、霍山、霍云听得大笑,霍光却神色凝重。
昌邑王刘贺的车仪进京的当日,长安城内热闹如过节,万人空巷地去看昌邑王。
倾国倾城的李夫人早已是民间女子口耳相传的传奇。昌邑王是她的孙子,传闻容颜绝世、温柔风流,而且这是刘弗陵登基后,第一次诏藩王进京,所以所有人都想去看看他的风采。
当然,刘贺不愧为刘贺,他用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方式,让长安人记住了他。以至于二三十年后,当皇上、皇后、霍光这些人都湮没于时间长河,无人提起时,还有发丝斑白的女子向孙女回忆刘贺。
卯时,太阳还未升起,就有百姓来城门外占地方。
辰时,身着铠甲、手持刀戈的禁军来肃清闲杂人。
巳时,一部分官员陆续而来;午时初,三品以上官员到达城门;午时正,大司马、丞相、将军等皆到;午时末,刘弗陵在宦官、宫女陪同下到了城门。
在巳时初,哨兵就回报,昌邑王已在长安城外四十里。满打满算也该未时初到。可刘弗陵站在城楼上,从午时末等到未时正,昌邑王一直没有出现。
后来,刘弗陵在百官劝说下,进了城楼边休息边等。刘弗陵还算体谅,把霍光、田千秋、张安世等年纪较大的官员也传进了城楼,赐了座位,一边喝茶一边等。其他官员却只能大太阳底下身着朝服、站得笔挺,继续等待。
未时末,昌邑王依旧没有出现。
一旁的百姓还可以席地而坐,找小贩买碗茶,啃着粟米饼,一边聊天一边等。可大小官员却只能忍受着口中的干渴,胃里的讥饿,双腿的酸麻,干等唯一能做的就是心里把昌邑王诅咒了个十万八千遍。
申时,太阳已经西斜,昌邑王还是没有到。
百姓由刚开始的喧闹,变得渐渐安静,最后鸦雀无声。大家都已经没有力气再喧哗激动了。
现在只是觉得等了一天,如果不见到这个昌邑王,不就是浪费了一天吗满心的是不甘心
当然,还有对昌邑王的敬佩,敢让皇上等的人
站了近万人的城门,到最后居然一点声音都没有,场面不可不说诡异。
当夕阳的金辉斜斜映着众人,当所有人都需要微微眯着眼睛才能看向西边时,一阵悠扬的丝竹音传来。乐声中,一行人在薄薄的金辉中迤逦行来。
随着音乐而来的还有若有若无的香气,若百花绽放,春回大地。
八个姿容秀美的女子,手提花篮,一边洒着干花瓣,一边徐徐行来。其后是八个虬髯大汉,扛着一张硕大的坐榻,虽然是大汉,可因为随着前面的女子而行,所以走的步子很秀气。榻上几个云髻峨峨、金钗颤颤的女子正各拿乐器,为后面的男子演奏。
后面也是一张方榻,扛榻的却是八个身材高挑,容貌明艳的胡姬,上面半坐半卧着一个男子,一个侍女卧在他膝上。男子低着头,一手把玩着侍女的秀发,一手握着一杯西域葡萄酒。
男子头戴缠金紫玉王冠,身着紫烟罗蟒袍,腰系白玉带。目若点漆,唇似海棠,容貌竟比女子都美三分,只一双入鬓剑眉添了英气,让人不会误认做女子。
只看他唇畔含笑,眉梢蕴情,目光从道路两侧扫过,所有女子都心如鹿撞,觉得他的眼睛看的就是自己,那如火的眼光述说着不为人知的情意。所有男子却想去撞墙,觉得人家过的才是男子过的日子。无数顽皮的男孩在看到刘贺的一刻,立志要好好读书、刻苦习武,将来封侯拜相,才能有权有势有钱有美人,做个象刘贺一样的男人。
走出城楼,看到眼前一幕的刘弗陵终于明白为什么四十里地,刘贺走了将近一天。
百官齐齐唱喏,恭迎昌邑王到。
刘贺看到当先而站的刘弗陵,立即命胡姬停步,跳下坐榻,赶了几步上前向刘弗陵磕头请罪:臣不知皇上亲来迎臣,臣叩谢皇上隆恩。道路颠簸,实不好走,耽误了行程,求皇上怒罪。
刘弗陵让他起身,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多礼。
霍光、田千秋等重臣又来给刘贺见礼、问安,一番扰攘后,刘弗陵和刘贺两人并肩而行,边走边谈。
站了几乎一天的百官终于可以散去。
刘病已早上出门时,没有吃饭,此时饿得前胸贴后背,扶着孟珏胳膊,有气无力地对他说:你下次想整治大公子时,记得叫上我,我一定出谋划策,出钱出力,竭尽所能。
孟珏想是早了解大公子,对今日的事情处之泰然。看到刘病已的样子,忽地笑道:我和大公子平辈论交,你好象该称呼大公子一声叔叔,那我是不是也算是你
刘病已打断了孟珏的话:开玩笑照你这么说,大公子叫皇上叔叔,云歌叫皇上陵哥哥,你该叫云歌什么我们还是各自交各自的,少算辈份皇家的辈份算不清。再说了,我如今还没那个资格叫大公子叔叔。
孟珏淡笑一下,未出声。
刘病已问:孟珏,你猜到皇上为什么诏昌邑王到长安了吗
没有。
你怎么没有反对昌邑王来长安你们就不怕万一
孟珏淡淡说:昌邑王进京的决定和我没有多少关系,他心中有他自己的计较,我只是没有阻扰而已。
刘弗陵设宴替刘贺接风洗尘,宴席设在建章宫前殿,比未央宫前殿的威严堂皇多了几分随意雅致。因算皇室家宴,所以人数有限。皇上、昌邑王、霍光、田千秋、张安世,还有刘病已和孟珏陪席。
朝内官员看到竟然还有刘病已和孟珏,再想到除夕宴上二人勇斗中羌王子克尔嗒嗒后皇上说的话,明白皇上想重用刘病已、孟珏二人。有人心领神会了皇上的意思后,准备开始拟奏章,奏请皇上为这二人升官。
因为是家宴,众人都着便服赴宴。霍光未带妻子,只带霍禹、霍成君同行,田千秋、张安世、刘病已虽是有家室的人,但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独身赴宴。无独有偶,刘弗陵也是独自出席,皇后并未出现。
霍成君是个女儿家,不能随意说话。霍禹有父亲在,不敢随意开口。霍光、田千秋、张安世、孟珏、刘病已都是谨言慎行的人,非必要,不会轻易说话。刘弗陵又本就寡言少语,不是什么风趣善言的皇帝。
一殿人,独剩了个刘贺谈笑风生,却是越说越闷,忍无可忍地对刘弗陵抱怨:皇上,这就是长安城的宴会吗一无美人,二无美酒,三无歌舞,亏得臣还朝思暮想着长安的风流旖旎,太没意思了
刘弗陵垂目看向自己桌上的酒杯,于安忙弯着身子道:王爷,今晚的酒既有大内贡酒,还有长安城内最负盛名的竹叶青,虽然不敢说玉液琼浆,但美酒二字应该还担得。
刘贺冷哼:一听这话,就是个不会喝酒的人。喝酒用来喝的,不是用来听名气的。有美人在怀,有趣士对饮,有雅音入耳,这酒喝得方有味道,现在有什么这酒和白水有什么区别刘贺说着,将杯中的酒泼到了地上。
于安犯愁,他当然知道宫中宴席该是什么样子,当年先帝的奢靡盛宴他又不是没见识过。可皇上从来不近女色,也不喜好此类宴席,十几年下来,宫里也就不再专门训练歌女、舞女陪官员欢乐饮酒。如有重大宴席,歌舞都交给了礼部负责。平常的小宴,官员都知道皇上的喜好,不会有人想和皇上对着干。今夜,却碰到了这么个刺头货,突然之间,让他到哪里去抓人只能赔着笑脸说:王爷,是奴才没有考虑周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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