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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桐华
刘弗陵的脚停在了宫门的台阶前,无论如何也跨不出去,他蓦然转身,快走到了云歌身旁,牵起她的手,拽着她疾步向外行去。
马车在黑暗中奔出了未央宫。
云歌眼睛内有喜悦。
刘弗陵眸底漆黑一片,了无情绪。
陵哥哥,我知道霍光又在逼你纳妃,你是不是和小妹在演戏给他看还有,你真的很想要孩子吗你可不可以等一等我,我可以
刘弗陵的手放在了云歌的唇上,笑摇了摇头:先把这些事情都忘掉,这半日只有你和我,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看云歌点头答应了,刘弗陵才拿开了手。
于安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想去哪里。皇上拽着云歌匆匆跳上马车,只吩咐了句离开未央宫,越远越好,所以他只能拼命打马,催它快行,无意间,竟走到了荒野山道上,颠簸难行,刚想要驾车掉头,皇上挑起帘子,牵着云歌下了马车:你在这里等着。
皇上,荒郊野外,奴才还是跟着的好。
我和云歌想单独待一会儿。
看到皇上眼底的寥落无奈,于安心头酸涩难言,不再吭声,安静地退到了路旁。
刘弗陵和云歌手挽着手,随山道向上攀缘。
云歌抬头看看山顶,再看了看天色,笑说:我们若快点,还来得及看日出。
好,看谁最早到山顶。
陵哥哥,我若赢了,你要答应我件事情,算作奖品。
刘弗陵未说话,只笑着向山上快速爬去。云歌忙追了上去。
两人都放开心事,专心爬山,一心想第一个看到明日的朝阳。
山看着并不高,以为很好爬,不料越往上行就越陡,有的地方怪石嶙峋,荆棘密布,几乎无路。
云歌看刘弗陵额头全是汗:陵哥哥,我有点爬不动了,下次我们来早些,慢慢爬吧
下次的日出已经不是今日的日出。人生有些事情,是我无能为力的,可这次却是我可以控制的。刘弗陵语气中有异样的坚持,云歌不敢再提议放弃。
刘弗陵看云歌边爬边看他,用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一年四季,车进车出,做什么都有人代劳,难得活动一次,出点汗是好事情。
云歌想想也是,释然一笑,手足并用地向山上爬去。
好几次,看着前面已经无路,云歌犹豫着想放弃,跟随在她身后的刘弗陵却总是极其坚持,坚信一定有路可以到山顶。
两人用木棍劈开荆棘,刘弗陵把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在极陡峭的地方,用它搭着树干,充作绳子,继续向上攀。
而每一次以为的无路可走,总会在坚持一段后,豁然开朗。或有大树可供攀缘,或有石头可供落脚,虽不是易途,却毕竟是有路可走。
山顶近在眼前,东边的天空积云密布,渐泛出红光,太阳眼看着就会跳出云海。
对今天的日出,云歌从刚开始的不在乎,变得一心期待,一边亟亟往上爬,一边叫:陵哥哥,快点,快点,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就在要登上山顶时,云歌回头,却看刘弗陵的速度越来越慢,她想下去,拽他一起上来,刘弗陵仰头望着她说:你先上去,我马上就到。不要两人一起错过,你看到了,至少可以讲给我听,快点
云歌迟疑,刘弗陵催促:你看见和我看见是一样的,快上去。
云歌用力拽着树枝,最后一跃,登上了山顶。
在她登临山顶的同时,一轮火红的圆日,从汹涌磅礴的云海中跳出,刹那间,天地透亮,万物生辉。
眼前是:碧空万里,千峦叠翠;回眸处:刘弗陵迎着朝阳对她微笑,金色的阳光将他的五官细细勾勒。
云歌眼中有泪意,蓦地张开双臂,迎着朝阳,啊大叫了出来。
胸中的悒郁、烦闷都好似被山风涤去,只觉人生开阔。
刘弗陵缓缓登到山顶,坐到石块上,含笑看着云歌立在山崖前,恣意地飞扬。他偶尔一个忍耐的皱眉,却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云歌大喊大叫完,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坐到刘弗陵腿侧,脸俯在他膝头:在宫里不敢乱叫,只好在荒郊野外撒疯。
刘弗陵想用衣袖擦去云歌脸上的污迹,抬胳膊一看,自己的袖子五颜六色,绝不会比云歌的脸干净,只得作罢。
云歌的脸在他掌间轻轻摩挲:陵哥哥,我觉得你近来爱笑了。
刘弗陵微笑地眺望着远处,没有说话。
可我觉得你的笑,不像是开心,倒像是无可奈何地隐藏。陵哥哥,我也不是那么笨,好多事情,你若为难,可以和我商量。可是,你不能,不能你说过只误我一生的。我看到你和别人,心里会很痛。
云歌刘弗陵手指轻碾着她的发丝,眉间有痛楚。他缓缓深吸了口气,唇畔又有了淡淡的笑意,你会记住今天看到的日出吗
嗯。云歌枕在他的膝头,侧脸看向山谷,虽然我以前看过很多次日出,但是今天的最特别,而且这是你陪我看的第一次日出,我会永远记住。
云歌,我想你记住,人生就如今天的登山,看似到了绝境,但只要坚持一下,就会发觉绝境后另有生机。每次的无路可走,也许只是老天为了让你发现另一条路,只是老天想赐给你意想不到的景色,所以一定要坚持登到山顶。
嗯。云歌懵懂地答应。
刘弗陵托起云歌的脸,专注地凝视着她,似要把一生一世都看尽在这次凝眸。
云歌脸红:陵哥哥。
刘弗陵放开了她,站起身,微笑着说:该回去了。我片言未留,就扔下一帮大臣跑出来,未央宫的前殿只怕要吵翻了。
云歌依依不舍,在这个山顶,只有她和他。回去后,她和他之间又会站满了人。
刘弗陵虽然面上没有任何眷念,可下山的路却走得十分慢,紧握着云歌的手,每一步都似用心在记忆。
于安看到两个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人从山上下来,吓了一跳。
等刘弗陵和云歌上了马车,于安恭敬地问:皇上,去哪里
沉默。
良久后,刘弗陵微笑着吩咐:回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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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小说 第二部:16.君心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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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君心我心
和刘弗陵一起爬山后,云歌以为一切都会回到从前。可是,她错了。
每日下朝后刘弗陵第一个去的地方依旧是椒房殿。他会和小妹把臂同游御花园,也会摘下香花赠佳人。现在的小妹,和云歌初相识时的她,已是判若两人,青涩褪去,娇媚尽显。
云歌却在沉默中一日日憔悴消瘦,在沉默中,等着她的心全部化为灰烬。偶尔,她会早起,或晚睡,在庭院、宫墙间,等着刘弗陵。凝视着他的离去和归来。
她用沉默维护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可望着他的眼神,却早已经将心底的一切出卖。刘弗陵如果愿意看,不会看不懂。
他看见她时,会微微停一下,但他们之间过往的一切,也只是让他微微停一下。他沉默地从她身侧经过,远离。任由她在风中碎裂、凋零。
宣室殿内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屋内地毯和墙上的挂饰上,随处可见龙凤双翔图案。
没有人肯告诉云歌将要发生什么。
富裕,你去打听一下,宫里要有什么喜事了吗
皇上要和皇后行圆房礼。富裕打听回来后的声音小如蚊蚋。
云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沉默地弯下身子,一动不动,唇边似乎还有一丝笑意,额头却渐渐沁出颗颗冷汗。
刘弗陵晚上归来,洗漱完,刚要上榻,却看见密垂的纱帘下坐了一个人,双臂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他凝视着纱帘下若隐若现的绿色身影,僵立在了地上。
陵哥哥,你还放弃皇位吗细微的声音中有最后的恳求。
刘弗陵很艰难地开口:这个位置固然有不为人知的艰辛,却更有人人都知的其他一切。我不放心把皇位传给刘贺或刘询,我想传给自己的儿子。
你要让小妹成为你真正的皇后
良久的沉默后,刘弗陵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是至少现在是。
我呢云歌抬头。
纱帘后的面容,隐约不清,可伤痛、悲怒的视线仍直直刺到了刘弗陵心上。刘弗陵袖下的手紧握着拳:我会对你好,呵宠你一辈子。目前除了皇后的位置不能给你,别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
云歌蓦然一把扯下了纱帘,身子不能抑制地轻轻颤抖:陵哥哥,究竟是我错了,还是你错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我错了,你也错了。我错在走了这么多弯路,到要放弃时,才知道原来自己太天真。你错在直到现在,仍不能稍作妥协。世事逼人,这世上哪里有十全十美为什么不肯长大为什么不能稍退一步
云歌盯着刘弗陵,眼内全是不敢相信,可在刘弗陵面无表情的坦然下,又一丝一缕地消失。最后,眼中的伤、痛、怒都被她深深地埋了下去,只余一团了无生气的漆黑。
她慢慢站起,赤着脚,走过金石地。
绿色裙裾轻飘间,两只雪足若隐若现。
刘弗陵胸内翻江倒海地疼痛,蓦地闭上了眼睛。
快要出殿门时,云歌突地想起一事,回转了身子,冷漠地说:皇上,昔日诺言已逝,请把珍珠绣鞋还给我。
刘弗陵身子轻震了下,一瞬后,才伸手入怀,缓缓地掏出了珍珠绣鞋。
刘弗陵欲递未递,云歌一把夺过,飘出了屋子。
刘弗陵的手仍探在半空,一个古怪的握姿势,手里却空无一物。
云歌觉得自己根本不认识自己。
她的父母、兄长都是顶高傲的人,她也一直以为自己会如卓文君一般,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朱弦断,明镜缺,锦水汤汤,与君长诀可她原来根本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刚烈。
也许因为这个人是她的陵哥哥,也许只是因为她的感情已经不能由自己控制,不管她的眼睛看到了多少,不管她的耳朵听到了多少,她心里仍是有一点点不肯相信。
因为心底一点渺茫的光,她抛下了骄傲,扔掉了自尊,站在了上官小妹面前。裙拖湘水,鬓挽巫云,带系柳腰。袅娜、风流尽显。云歌第一次发觉小妹虽身材娇小,身段却十分玲珑。
小妹有无法抑制的喜悦,在云歌面前转了个圈:云姐姐,好看吗裙子是新做的,皇上说我不适合穿那些笨重、繁复的宫装,特意帮我选的这套衣裙。云歌从未见过这样的小妹,明媚、娇艳、快乐。小妹以前像屋檐阴影下的一潭死水,现在却像枝头绽放的鲜花。云歌自问,还有必要再问吗答案已经如此明显。应该微笑着离去,至少还有一些残留的自尊。
可是,她的心根本不受她控制。
小妹,皇上真的喜欢你吗
小妹脸色蓦沉,眼神尖锐地盯着云歌,但转瞬间又把不悦隐去,含笑道:云姐姐,我知道在皇上心中,我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你。不过,我自小就被教导要与后宫姐妹和睦相处。只要云姐姐对我好,我也会待云姐姐好,我不会让皇上为难。云姐姐不必担心将来。言下之意,她若敢轻越雷池,小妹也不会客气。
云歌不在意地继续问:小妹,皇上待你好吗
小妹虽有些恼,更多的却是娇羞和喜悦,一如其他十四五岁情窦初开的少女。手指绕着腰间的罗带,低着头,只是笑。
很久后,才小声说:皇上待云姐姐更好。小妹不能理解,云姐姐,你在想什么难不成你还怕我抢走了皇上
云歌微笑:不,他本来就是你的。是我错了。就这样吧不是本来就想过让他和小妹在一起的吗可是心为何如此痛
我没有想过独宠后官,皇上是我们的,也是天下万民的。皇上只是现在还不方便册封你,等我们圆房礼后,皇上肯定会尽快册封你的,我也会帮着你的,你不必担心霍光阻挠。小妹满脸娇羞,拿起几件首饰给云歌看,云姐姐,你帮我看看,今日晚上我该戴什么首饰。
他心中有你,不管戴什么,都会很美。云歌向小妹福了福身子,转身离去。
云歌一人坐在淋池边,静静看着接天荷花。
司天监说今日是大吉日。
今日是刘弗陵和上官小妹的大吉日,却不是她的。
远处的喜乐隐隐可闻。
云歌探手捞了一片荷叶,撕成一缕一缕,缓缓放进嘴里慢慢嚼着,本该异香满唇齿的低光荷却全是苦涩。
相随相随
当日言,仍在耳。
只是他忘记了说,他要牵着另一个人的手相随。可她的舟太小,容纳不下三个人。
云歌对着满池荷叶、荷花,大声叫问:你们也听到了他那天说的话,是不是是不是
荷花无声,月光冷寂。
算算时辰,吉时应该已到。
云歌随手想将未吃完的荷叶扔掉,心中一痛,又缩回了手,将荷叶小心地塞进了荷包。
起身去宣室殿和椒房殿,她要仔细地将一切看清楚。十年盟约已成灰烬,她要把灰烬中的所有火星都浇熄。胳膊粗细的龙凤烛插满殿堂,七彩孔雀羽绣出的龙风共翔图垂在堂前。轧金为丝,雕玉为饰,大红的喜字宫灯从宣室殿直挂到椒房殿,地上是火红的猩猩毡,虚空是大红的灯笼,到处通红一片。乍一看,觉得俗气,看细了,却觉得唯这极致的俗气才能真正渲染出铺天盖地的喜气。
赞者高呼:吉时到。
鼓瑟齐鸣,歌声震耳。
桃之天天,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刘弗陵腰系红带,身披红袍,从宣室殿缓步而出,沿着红毯向椒房殿行去。突然,他的步子顿住。
只见一袭绿裙在不远处的凤阁上随风轻摆。
万红丛中一点绿,刺得人目疼。
她在暗,他在明。
他看不清楚她,而他的一举一动却会尽人她眼。
皇上站立不动,赞者着急,却不敢出声催促,只能轻轻抬手,让鼓乐声奏得更响。
在鼓乐的催促下,刘弗陵面带微笑,一步步走向椒房殿。一截红毯,如走了一生。但无论多慢,最终还是走到了椒房殿前。
殿门缓缓打开,上官小妹身着大红凤冠霞帔,端坐在凤榻上。
老嬷嬷将谷草秆、麸皮、瓜子、花生、核桃、栗子大把大把地撒到小妹脚前,同时高声念诵赞词。
刘弗陵踩着象征多子多孙的喜果,坐到了小妹身旁。
礼者捧上合卺酒,刘弗陵和上官小妹头并头,臂把臂,举杯共饮。杯中酒未尽,阁上的绿裙在风中倏忽一个飘扬,消失不见。
刘弗陵手中的杯子一颤,未饮尽的酒洒在了小妹的袖幅上。
上官小妹身子震了下,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酒喝完。
云歌一步步离开。
身后,椒房宫的朱红殿门缓缓合上;身前,只有黑漆漆、看不到一点光的漫长余生。
红色、喜庆、鼓乐,都消失,只有安静的黑暗笼罩着她。
走出未央宫,站在宫桥上,云歌停下了脚步。
前方,是离开长安的路;后面,是威严的大汉皇宫。
云歌突然用力,将一直紧握在手中的绣鞋撕裂,上面的珍珠悄无声息地落到水中。
云歌看着两手中各一半的绣鞋,平平伸出双手,倾斜,绣鞋从手心滑落,随流水而去。
云歌再未回头,直直向长安城外行去。
刚出城门未久。
孟珏牵马而来:云歌。
云歌冷冷看了他一眼,从他身侧走过。
盂珏牵着马,沉默地走在云歌身侧。
行了许久,云歌凝视着夜色深处,终于开口问道:你来做什么
送你一程。
云歌不再说话。
长亭更短亭,孟珏竟是送了一程又一程。行出长安城老远,他仍然没有回去的意思。
云歌道:你回去吧回家的路,不会迷失。
孟珏未说话,仍然陪着云歌行路。
云歌叹气,指了指前面直通天际的路:你要陪我一直走下去吗又指了指身后的长安城,你舍得那里吗
孟珏沉默了一瞬,停住了脚步:见到你三哥,代我向他问好。
云歌诧异:你认识我三哥转念间,又是一声冷哼,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行事前的准备功夫做得真足只怕你比我还清楚我家的事情,我正在纳闷我爹娘为何会离开汉朝,你是不是也知道,说给我听听。
我的确打听过,但毫无头绪。刘彻残忍嗜杀,卫太子之乱时,长安城死了几万人,知道旧事的人已不多。零星知道的几个人也都成了隐者,无处可寻。
云歌冷嘲:原来盂公子也有办不到的事情。
孟珏笑中有苦涩:云歌,这个世上,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如你一般,平安、富足地长大。我每走一步,若不小心,结果不是走错路,而是万劫不复。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对与错判断,更多的人是在对错之间行走,譬如我对霍成君,刘弗陵对上官小妹,我们只能在现实面前选择。
云歌猛地敲了下自己的头:我们长安城相识,长安城别离。今后你是你,我是我,我还和你纠缠这些事情做什么
孟珏微笑地凝视着云歌:
云歌,长安城内,我一切的刻意都不是为了认识,而是为了重逢。纠缠,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开始;结束孟珏的声音温柔,却坚决,永不。
云歌愕然:重逢
孟珏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云歌:回家好好休息,我给你一段时间养好伤口。等我忙完这一段,好好盖一座大府邸,我会去接你。
孟珏,你把话说清楚,你是不是又玩什么阴谋
孟珏淡淡说:才发现梦中的完美君子原来也是如我们一般的凡夫俗子,你现在不会有心情听一个很长的故事。等将来,我会一点一滴都告诉你,你不听都不行。
刻意忽略的疼痛,刹那席卷全身,云歌屏住呼吸,方可站稳身子。她疲惫地说:他和你不一样。孟珏,我不会再见你。牵过了马,谢谢你的马。
孟珏淡嘲:只是你以为他和我不同,他并没有和我不同。
云歌的力气已经全部用来镇压心中的伤痛,再无力说话。紧拽着马鞍,翻身上马,人如箭一般飞出。
孟珏凝视着马上的绿衣人儿。
她竟一次都未回头
脑中闪过,很多年前,一个绿衣小人,一边忙着追赶哥哥,一边还不忘频频回头看他,殷勤叮咛。
当马儿冲出的刹那,云歌憋着的泪水,汹涌而下。原来大漠中的相遇,竟只是为了这一刻的诀离。她为什么没有听从父母的话为什么要来长安如果不来长安,一切都会永远停留在星空下的相遇,陵哥哥会永远活在她心中。
她嘴里对孟珏固执地说他和你不一样,可是心中明白,刘弗陵和孟珏并没有不同,她只是还没有勇气把自己的伤口摊出来看。
每一条道路,每一片树林,都是熟悉。
长安城外的道路,刘弗陵带她走过多次。
回望着骊山,骊山上的一幕幕又浮现在眼前。越想控制着不去想,反倒越想得多。
云歌蓦然勒马。
胸膛剧烈地起伏,思绪急促地回转。
她猛地调转马头,疾驰回长安城。
不陵哥哥和孟珏不一样
心中的迷障散去,很多疑点都浮现在她面前。
当日骊山中,她想偷偷溜走,却不料陵哥哥早等在外面相候。可这一次,从始至终,陵哥哥都没有挽留过她。霍成君献舞,陵哥哥特意命人回宣室殿拿箫,之后又和她商量如何应付霍光。可这一次,陵哥哥竟是只字未和她商量。除非陵哥哥已经对她无情,可是不可能,这点连陵哥哥也不敢否认。最最重要的是,陵哥哥和孟珏、刘病已、刘贺绝不一样。云歌恨得想扇自己一耳光,她怎么会相信陵哥哥说的话呢
孟珏听到身后听导听导的马蹄声,以为是路人,让到了路旁。云歌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他惊诧地叫:云歌
云歌马速未减,只回头叫道:他和你们不一样,我是天下最蠢的笨蛋疾驰到了宫门口,想着如何才能进去。这个鬼地方,真是出难,进更难
两个太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惊讶地说:姑娘不是已经走了吗
云歌说:我又回来了。你们是失望,还是高兴赶紧想法子带我进去,否则我非扒了于安的皮不可。
两个太监忙带云歌进宫,小声和她说:好姑娘,奴才们都已经和于总管禀报,说您已经离开长安了,现在您又冷不丁地回来,于总管若责骂我们
我会和于安说清楚的,他要先考虑考虑自己的安危,不会有工夫收拾你们。
大红灯笼依旧高高挂着,喜气仍洋溢在空气中。
可殿内却是漆黑一片。
于安看到云歌,眼睛立即直了,面上表情古怪,也不知道是喜是愁。云歌狠狠瞪了他一眼,小声问:于大总管怎么没在椒房殿侍候
于安嘴巴还十分硬:皇上临幸后妃,并不需要留宿。
云歌冷哼:我回头再找你算账
说着就要往寝宫走,却被于安拉住。
云歌瞪着于安,眼内有火,还要拦我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修理你
皇上不在寝宫。于安指了指云歌住的厢殿。
云歌眼内骤然潮湿。
黑暗中,一人安静地躺在云歌的榻上,枕着云歌的枕头,手里还握着云歌平日用的团扇。
显然没有睡着,云歌推门的声音很轻微,却已经惊动了他。
出去嗓音喑哑、疲惫。
脚步声依旧向榻边行来,刘弗陵皱眉看向来人,手里的团扇掉到了地上。云歌跪坐到榻侧,捡起团扇,朝他扇了扇:不在椒房殿内抱美人,在这里拿着把扇子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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