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小说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桐华
霍成君接过小吏寻来的马鞭,笑着吩咐:你们都出去。将鞭子抖了抖,用力抽下,云歌下意识的躲避,却因身上无力,根本没有躲开,衣服应声而裂。这一鞭子本该多年前就抽你的在街上冲撞我,杀害了我的宝马,却毫无愧疚
又一鞭子。
这是因为我救了你,你却恩将仇报
又一鞭子。
这是因为因为霍成君无法说出心上的那道伤痕,只得将羞愤化作了更狠毒的一鞭子。
这是为了我大哥挨的板子
为了母亲打我的耳光
这是因为刘弗陵。连我入宫,你都要和我过不去花费了无数心思的歌舞,却成了众人的笑柄
霍成君越打越急,毫不顾忌、一鞭紧接一鞭地抽打下去,心中的怒火没有丝毫消逝,反倒烧得人欲疯狂。
一个黑衣男子匆匆进屋,沉声说:霍小姐,主人还要用她。
霍成君清醒了几分,看到云歌的样子,觉得这么多日子以来从未有过的畅快,她笑对云歌说:今日先只要你半条命,过几日再送你去和刘弗陵团聚。浑身血痕,卧趴在榻上的云歌身子猛地一抖。
霍成君还想再刺云歌几句,黑衣男子道:霍小姐,这里不是您久呆的地方,请回吧被人看见,后果他没有再说,只做了个请的姿势。霍成君明白黑衣男子说得很对,扔了马鞭,笑着离去。
起先浇的雪水已经结冰,混着云歌的鲜血,凝在榻上,如同铺了一层血水晶。云歌软软地趴在血水晶上,背上全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整个背部被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很难想象这么重的伤会是一个看着温柔秀美的闺阁千金打出来的。青蛇竹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黑衣男子摇了摇头,去探看云歌。
被打得那么狠,云歌都未发一声,男子以为云歌早已晕厥,翻过云歌身子,却看她眼睛睁着,只是目中无一丝神采。男子翻动她身子时,她的伤口又开始流血,她却没有一点儿反应。男子对立在门口的小吏吩咐:这里不是还关着很多女人吗去找个女人来帮着收拾一下伤口,再拢个火盆。小吏冷哼,这里是我做主,还是你做主你没听到霍小姐刚才说什么吗我的前程
黑衣男子截道:我只知道若她现在就死了,你和我都得给她陪葬。
小吏在前程和性命之间衡量了一下,还是决定选命,嘴里骂骂咧咧地命人去找衣服、生火盆,自己去找个略懂医术的女人。
霍光要上官小妹下了一道旨意,命刘贺进京。
刘贺接到旨意的同时,也接到了孟珏的消息。
守拙示弱,登基为要。雷霆手段,击杀刘询。
他淡淡一笑,将孟珏的消息烧掉,命下属准备进京。
从刘贺小时就侍奉至今的近臣王吉问道:王爷,容臣问句不该问的话,王爷究竟想不想进京
刘贺明白他意有另指,答道:现在的形势下,我能选择吗皇后娘娘下旨征召我进京奔丧,我能不去吗王吉却仍固执地问:臣只想知道王爷的本意。
刘贺微笑着说:不知道,姑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吉沉默了一会儿,说:臣明白了,臣下去准备了,此去唉王吉长叹了口气,臣会多命一些人随王爷进京。他刚想走,刘贺叫住了他,一面想,一面开始点人名,王吉忙提笔记下。
刘贺一口气点了几十个人,才停了,笑眯眯地说:这些人都要带上,别的别的就由你挑吧不过不许超过二十人,我还要带姬妾婢女呢人再多,就要越制了。王吉眼中有朽木不堪雕的无可奈何,却只能应诺着,退出了大殿。
刘贺目送王吉离去,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一阵清冷袭上心头,只觉得说不清楚的寂寥。侧头间,看到纱帘后的红衣正望着他,眼中有迷惑不解,还有着急,他忽又笑了,轻声叫:红衣红衣小步过来,跪在他膝前,刚想比划,他握住了她的手,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命那些人随行
红衣点了点头。刘贺点的这几十人,有的是当年燕王放置在他身边的人,有的是上官桀安插进来的人,有的是霍光的人,还有的是广陵王的人,反正不是这个人的探子,就是那个人的暗哨。我带他们去自然有我带他们的用意,我不想多带自己的人也自然有我的想法,此行风险很大,我舍不得拿自己人去冒险,只好请他们这些神神鬼鬼陪我玩一场了。红衣想了一会,仍然不明白,不过既知道这是公子的有意安排,就不再多问,只甜甜一笑,指了指自己。
你也要随去刘贺温和却坚定摇了摇头,不,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等我摆脱了长安的事情后,我再带你出去玩。红衣着急,刚想比划请求,刘贺把她拖坐到榻上,头枕着她的腿,让我休息一会,过会儿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语声中有浓浓的倦意。红衣眼中有怜惜,关于自己的一切都立即变得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现在累了。
她轻轻替刘贺取下发冠,把头发散开,让他能睡得更舒适。
刘贺带着二百多人,浩浩荡荡地上了路。
此行虽然带了不少婢女,却都不是从小服侍他的人,刘贺也就没指望路途上能有多舒适。可说来奇怪,一路上,想吃什么、想用什么,总是未等他开口,一切就已经备好。刚开始,因为心中有事,他还未多想,只以为是婢女乖巧,还重重赏赐了她们,后来却渐渐留意起来。一日清晨,起来后发现婢女拿来的衣袍恰是他今天想穿的,端上来的早饭也恰是他今天想吃的重口味,心里突地反应过来。这世上,还能有谁做到这一步胸中有怒,却也有一阵一阵莫名的牵动。刘贺坐到了案前,夹了一筷子菜后,笑着问:这些都是你做的
婢女想着又有赏赐了,兴高采烈地说:是。
刘贺微笑着又问了一遍,这些都是你做的
婢女的声音有一瞬犹疑,是。
这些都是你做的
婢女的声音已如蚊呐,是
刘贺依旧笑着,我只再问最后一遍,这些是你做的
婢女立即软跪在了地上,奴婢知错奴婢该死奴婢不该鬼迷心窍
刘贺已经再无心情听她求饶,对着外面高声说:红衣,你还不进来领罪要让我下令斩了她们吗
穿着侍卫装束的红衣掀帘而进,跪到刘贺面前,脸上既无抱歉,也无害怕,只有一股隐隐的倔强。
刘贺看了她一会儿,原本责骂的话全都没了,挥手让仍在磕头的婢女退下,又对红衣说:你先起来。
红衣跪着不动。
刘贺知道她想让自己先答应她留下,心头火起,没理会她,自顾自地开始吃饭,一顿饭吃完了,红衣仍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刘贺想起她小时候被罚跪在砂砾上的情景,才八九岁的小姑娘,跪了一日一夜,膝头皮开肉绽,仍沉默着一个字不肯说。他想着进京后,把红衣安置在宫外的驿馆,与其他人分开,即使发生什么,也牵扯不到红衣。他无声地吁了口气,板着脸说:我要喝茶红衣听到他冷冰冰的话语,却一下笑了,从地上跳起,兴冲冲地就要去煮茶。
站住,你先去把衣服换了,看得人伤眼
红衣笑着连连点头,高高兴兴地去了。
刘贺看到她的样子,摇着头,喃喃自语地说:我算哪门子王爷竟老是被一个丫头逼得退让
刘询曾是江湖游侠的首领,手下多能人异士,刘贺本以为进京的路程不会太平,却不料一点阻碍未遇到,顺利得不能再顺利地就到了长安。手下的人都兴高采烈,刘贺却高兴不起来。刘询敢让他进长安,肯定是有所布置,再想起刘弗陵临终前和他说的话,他只觉心灰意懒、意兴阑珊。刘贺到长安时,霍光和诸位大臣出城迎接。
虽然众人心中都明白霍光的意思,可因为还没正式登基,所以仍然按藩王的礼仪迎接,都未敢越矩。
刘贺来的一路上,又闹了不少荒唐事,每经过一地,听闻当地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必要搜刮了去,有什么好吃的,也必要给他献上,惹得百姓唾骂昌邑王是蝗虫。朝内群臣叹息,霍光却很满意,越发定了立刘贺为帝的心。不过表面上仍然态度含糊,只由御史大夫田广明主持所有事务。长安城内的禁军、羽林营都是霍家的人,还有关中大军的后援,一声令下,十万大军一日内就可以赶到长安,霍光觉得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只需按部就班,遵照礼仪让刘贺登基。等刘贺登基后,朝务就全在他手,隐忍多年的理想,也似看到了实现的一天。可天不从人愿,事情开始一点点地偏离他所预计的方向。
首先是国玺、兵符失踪。
他派人搜遍未央宫、骊山,所有可疑的人也都一一查过,却怎么都找不到国玺、兵符。
没有国玺,皇帝登基时,如何发布昭告天下的诏书没有兵符,如何调遣天下兵马
刘弗陵信任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一个个排除后,霍光推测国玺和兵符应该被失踪的云歌拿走,立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出云歌。云歌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匈奴的右谷蠡王出兵,试探性地袭击关中地区。
霍光在战与不战之间犹豫。不战,后果难测,如果匈奴得了甜头,很有可能集结大军发起进攻;可应战的话,关中大军就会被匈奴的兵力拖住,万一长安有变,肯定不能迅速赶回。霍光还没有决定是否应战,乌孙又传噩耗。
当年为了分化西域,阻挡匈奴,武帝刘彻送楚王刘戊的孙女解忧公主和亲乌孙。
解忧公主是一位极有胆魄计谋的女子。自她去了乌孙,说服乌孙大王与汉朝友好,联合周边的西域各国,共挡匈奴,替汉朝化解了很多来自匈奴的威胁。近日,乌孙国王翁归靡病逝,匈奴联合西羌趁机进攻乌孙,势如破竹,吞并了恶师、车延。乌孙国内对汉朝一直不满的贵族势力推举了有匈奴血统的新王,打算先杀解忧公主,再向匈奴投诚。解忧公主带着儿子、女儿,率领忠于先王的军队和新王的军队苦苦周旋,派人送信给汉朝,请求汉朝出兵助她。解忧公主还不知道刘弗陵已经驾崩,所以求救的信是写给皇帝刘弗陵的。
霍光看到解忧公主的信时,神情怔怔。
解忧自从离开汉朝,三十年都未有片言只语,以她的刚烈性格,若非事关百姓的性命,她绝不会开口求助。
霍光那边愁眉不展,刘询却是喜得击掌长叹,天助我也翁归靡真死得太恰到好处
他对李远又赞又忌,此人年纪只比他略大,行事却如此老练、稳妥。天时、地利、人和,全被他用尽了幸亏此人虽算不上友,却绝不是敌。霍光此时只有两条路可走:一,速战速决,尽快解决新帝的事情,因为只有新帝登基,才有可能发兵救助解忧公主;二,不理会解忧公主的生死,放弃乌孙,一意和朝中反对刘贺登基的势力周旋,直到刘贺登基。可是,放弃乌孙,就意味着放弃汉朝在西域几十年的经营,也意味着放弃了西北边疆汉朝子民的性命,任由匈奴、羌族长驱直入。何小七问:侯爷觉得霍光会选择哪条路
刘询淡淡说:霍光是权臣,并非奸臣。对皇帝而言,他不算好臣子,可对百姓而言,霍光是好官。他在朝为官三十多载,没有做过一丝一毫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事情,刘弗陵的每一次改革,他都力排众议,全力支持,没有霍光的支持,汉朝说不定早成为另一个秦朝。西域绝对不能放弃,否则对汉朝的危害有多大,霍光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况解忧公主并非一般拿去滥竽充数的女子,她是宗室公主,霍光若不救她,那些藩王正愁找不到霍光的茬。何小七道:我打听到,当年送解忧公主出塞和亲的人是霍光和李陵,如今李远利用解忧公主逼迫霍光,事情未免有些凑巧,我怕此人别有用心。刘询冷笑,本来就是彼此利用,我达到我的目的就可以了。
仆人禀告张贺来访,何小七行礼退下。
刘询和张贺聊了几句别的事情,装作无意地问起霍光和李陵。
张贺对李陵似极其敬佩,虽然李陵早已是匈奴的王爷,他提到时仍不肯轻慢,李陵是飞将军李广的孙子,霍光是骠骑将军霍去病的弟弟,两人都身世不凡,当年都只十七八的年纪,相貌英俊,文才武功又出众,极得先皇看重,当时长安城里多少女子张贺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我看我年纪真大了,有的没的竟扯起这些事情来。刘询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伯伯乃孝武皇帝重臣的长公子,当年风华正茂,想必也是长安城里的风流公子。我和别人比还成,和他们两个不能比。痴长他们许多岁,却还只是个小吏,他们都是先帝近臣,出入宫禁,如自家府邸,这些人的事情离我很远,知道不多。张贺叹了口气,无限唏嘘,唉人生起伏,谁能想到这两个长安城里最出类拔萃的人,一个后来竟娶了匈奴公主,当了匈奴的王爷,手中重兵在握。一个在汉朝只手遮天,权倾朝野张贺的言语间,流露着如果李陵未走,也许汉朝的格局就不是现在的格局,霍光也不会无人牵制。刘询看问不出什么重要消息,转移了话题,开始商议正事,对张贺说:我会设法让广陵王给霍光一点压力,张将军那边张贺点头,表示明白,侯爷放心,形势未明之前,我弟弟绝对不敢帮霍光。我已经和他撂狠话了,他是个精细人,自会衡量。只是,广陵王刚愎自用,如何让他按侯爷心意行事我自有办法,你只管等结果就行了。
赵充国恰好进来,听到刘询的话,笑道:侯爷终于有动作了,我们看侯爷一直不发话,心都悬得老高
刘询忙站起来,亲自迎他,将军来得正好,将军一直屯兵西北,我正想问问将军,西域乌孙的事情怎么办。赵充国闻言,愣了一愣,对刘询立即生了几分敬重。这个节骨眼上,未心心念念只盯着帝位,还操心着乌孙的事情,这个新主子志向可绝对不低乌孙的事情,说难很难,说好解决也很好解决,只要有皇上圣旨,命臣发兵,臣有信心帮解忧公主打退叛军。刘询却有更深一层的担忧,乌孙国的内战看上去是保守势力和革新势力的斗争,其实是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斗争,是匈奴、羌族和我朝的斗争。叛军背后是匈奴和羌人,如今朝政不稳,我朝还没有能力和匈奴、羌族正面开战。即使叛军失败了,可乌孙国内的匈奴、羌族势力仍然存在,解忧公主能不能顺利掌控乌孙仍很难说。赵充国呵呵笑起来,侯爷没有见过解忧公主,所以有此忧虑。她不是一般女子,只要乌孙国内形势安定,再有我们在后面给她一定帮助,她肯定有办法渡过这个难关,将乌孙国内的匈奴和羌族势力压制下去。刘询拍了下桌子,踌躇满志地说:好那我们就尽全力帮解忧公主登上乌孙太后的宝座。
张贺笑着提醒:要自己先登基,才能谈帮助别人登基。
赵充国点头。
刘询大笑,放心,我没有忘。就要拜托赵将军了。刘询向赵充国抱手为礼,麻烦将军联系一切能联系的力量,开始公开反对刘贺登基,不管霍光用什么办法逼迫都寸步不让,即使他想调动军队开打,那你就准备好打反正一句话,气势上绝对不能弱过他赵充国有着军人的特点。他毫不忧虑:打如何打即使他手握西北大军,可粮草呢后勤如何补给又该用什么名目发兵如何向天下人交待他只接受命令,执行命令,绝不质疑命令,下官立即去准备。向刘询行了一礼,匆匆离去。
令霍光头疼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广陵王不知道从哪里听了一些风言风语,嚷嚷着说,刘弗陵正当盛年,去世太突然,只怕朝中有奸佞,要求进京护灵,并开始集结广陵国的兵力。霍光去找张安世商议此事,希望加重广陵国附近的驻兵,命他们严守关卡,绝不能让广陵王离开封国,否则其他宗室藩王有样学样,都要求进京,天下会大乱。张安世的回答让霍光很无奈。
调兵的事情,我只受命于皇上,只听命于兵符。
隐藏的回答就是霍光不能让他随意调动兵力,若想让他和广陵王开战,请拿皇帝的圣旨来,请拿兵符来
霍光心中一横,决定不管国玺、兵符,先让刘贺登基,这样至少可以让刘贺用皇帝的名义下旨。可是没想到竟然遭到不少重臣的强烈反对,赵充国甚至在金殿上拔刀相对,大声呵斥御史大夫田广明,责骂他是奸臣贼子,想选个昏君来误国。一些中间派看到有了如此强烈的反对意见,立即都缩了脑袋,吱吱唔唔地再不肯明确表态,尤其是丞相杨敞,为了避开浪锋,居然连装病的花招都使了出来。朝中势力僵持不下,短时间内,霍光没有任何办法让众人都同意刘贺登基。
朝中官员的争斗一触即发,一个不小心,甚至会变成遍及天下的战争,可刘贺这个引发争执的人却对此毫不关心,整日在未央宫内花天酒地,甚至在刘弗陵灵柩前饮酒、唱歌,惹得大臣纷纷暗斥。民间开始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影射霍光选择刘贺这个昏君,是为了日后篡位登基,甚至开始有童谣传唱。真龙沉,假龙升。雨点大,乱帝畿。
霍光忧虑渐重,找到刘贺,语带警告地说了几句,不想刘贺醉眼惺忪,一副混混沌沌的惫懒样子,气得霍光甩袖而去。匈奴,西域,羌人,乌孙,广陵王,还有朝廷内涌动着的暗流。
国一日无君,一日百事不兴。
霍光头疼万分。
霍成君推开书房的门,看父亲盯着墙上的弯刀怔怔出神。
爹
霍光立即把手中的信收了起来,成君,有事吗
霍成君走到霍光身后,帮霍光捶着肩膀,爹,自皇上驾崩,你就没怎么休息过,今天早点休息吧
霍光疲惫中涌出了无力感,人算总是不如天算乌孙的国王早不去世,晚不去世,偏偏赶着了这个节骨眼去世。霍成君道:爹爹,不要太过焦虑。只要新帝登基,父亲通过他将政令颁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一直没想明白国玺和兵符去了哪里,云歌若身藏国玺、兵符,她应该要用国玺和兵符为皇上办事,不会远离长安,可直到现在她仍然不露面,皇上到底在想什么霍成君想了会说:爹,你有没有觉得皇上挺奇怪的,他为什么没有颁布旨意,指定是谁接位
霍光不说话,这个问题他也想过,甚至暗中做过准备,打算用雷霆手段应付一切,可皇上无旨意,所有的计划骤然都落了空,这个刘弗陵从来不按棋理落子爹,你觉得皇上属意的人是谁
现在看来,应该是刘询。如果是刘贺,赵充国就不会一直反对刘贺登基,国玺和兵符也不会一直失踪。哎霍光长叹,都是当年一念之仁,否则今日就不必霍成君不解,仔细想了会,试探着说:爹爹的意思是爹一直知道刘询。
霍光冷哼:若不是我,你以为只靠卫太子的旧臣就能避开所有追杀他们的人若不是我肯定地告诉上官桀刘询已死,刘询后来能在长安城外做刘病已霍成君小心地问:爹爹打算怎么办要不要设法把刘询抓起来,问出国玺和兵符的下落。
霍光摇头,不会在他那里。刘询若有兵符,长安城怎么还会是如今的僵持局面霍光一边思索,一边说:我大概一开始就想错了,我一直以为皇上一定会选刘询。可也许对皇上而言,刘询和刘贺是有差别,但是差别并没有大到用天下万民的性命去争,就如我们霍家看待这两人,不管谁登基,都有利有弊,没有任何一个人好到值得我们霍家为他全力以赴、誓死扶持。皇上应该只是一个倾向,因为害怕兵祸,所以并没有孤注一掷选择谁,他也许预留了一个时间,等谁占了上风,他就选择谁。霍成君说:那我们就慢慢等,现在仍是父亲占上风,到了皇上定的日期,云歌自然会出现,交出国玺、兵符。霍光叹气,皇上驾崩前一定未料到有今日的局面,否则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如此做,我朝在西域花费了近百年的心血才有今日,不能功亏一篑我等得起,可汉家江山等不起西北的百姓也等不起霍成君呼吸一滞,父亲的意思是要让刘贺立即登基只怕不容易
霍光摇头,微笑着说:爹本想给你挑个英俊夫婿,可唉刘询虽长得不如刘贺,不过更容易让你做皇后。霍成君早羞红了脸,捶着霍光嚷,爹,人家陪着您聊正经事情,爹却拿女儿打趣我才不管谁做皇帝呢霍光决心既定,一切就不再成问题,轻松了许多。
霍成君坐到霍光身侧,那刘贺怎么办虽然没有正式登基,可很多人已当他是皇帝了。
霍光皱眉思索,很久后,才道:我还是看走眼了。能让刘弗陵考虑将江山交付的人,绝对不是个荒唐人他立刘贺,又废刘贺,刘贺必定会对他不满。刘贺身边的人也不能再留。既然决定了除草,就务必要除尽,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又长了出来,最后打蛇人反被蛇咬。听到外面仆人禀告大司农田延年到了,霍光对霍成君说:你回去吧这些事情爹自会处理,你安心等着进宫做皇后就行了。霍成君红着脸,轻应了声是,起身离去。
深夜。
霍禹已经睡下,却又被人叫醒,说霍光要见他。
霍禹知道必有不同寻常的事情发生,不敢迟疑,忙赶着来见霍光。霍光命他明日一早就拉刘贺去上林苑游玩,无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能让刘贺离开上林苑。霍禹忙应是,转身想走,霍光又叫住了他,凝视着他说:爹平常对你严厉了些,只因为霍家满门将来都要倚靠你,你能明白爹的苦心吗霍禹看着父亲迅速苍老的面容,斑白的头发,心中一酸,以往对父亲的愤怨全散了,都是儿子不争气。
霍光微笑着说:明日的事情不可走漏风声,你一定要做到。
霍禹跪了下来,定声说:爹放心,儿子虽然有时候有些荒唐,要紧的事情却不敢糊涂,明日儿子一定会把刘贺留在上林苑。霍光又命人一一传了霍云、霍山、范明友来,细细叮嘱,等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东边已露了鱼肚白。
清晨。
大司农田延年当庭奏本,陈述刘贺荒唐,说到刘贺竟然在刘弗陵棺柩前饮酒吃肉时,他伤心欲绝、痛哭失声,不少臣子想到刘弗陵在时的气象,再看看如今朝堂的混乱,也跟着哭起来,一时间,大殿里哭声一片。田延年哭着对霍光说:昔日伊尹当商朝宰相时,为了商汤天下,不计个人得失,废了太甲,后世不仅不怪他,反而皆称其忠。将军今日若能如此,亦是汉之伊尹也霍光踌躇着说:以臣废君,终是有违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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