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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张宏自然知道,汪孚林之前举荐了密友程乃轩跟着光懋去辽东,如今光懋来之后,在内见张居正时态度就很拧,一个奏本送到司礼监,冯保更是在他面前骂骂咧咧,那样子着实是气坏了,可送到朱翊钧面前时,他却敏锐地察觉到,小皇帝对光懋的大动干戈仿佛有些意动。这是一种非常危险的苗头,即便他素来忠于天子,对冯保和张居正联手把持了内外大权颇有些不满,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希望朱翊钧任性胡来。
于是,他眼看着汪孚林的那封左手写的信在香炉中化为灰烬,就到桌旁拿过一张小笺纸,提笔写了起来。因为之前成功把张鲸这个祸害赶出宫去,朱翊钧也彻底厌弃了此人,他对提早告知了端倪,且帮忙出谋划策的汪孚林自然很赏识很信赖,这会儿不吝多提了几句,将小皇帝和冯保的态度剖析得清楚明白。
当汪孚林摸准了朱翊钧的态度,他就让刘勃联络了陈梁,给北镇抚司理刑百户郭宝送了个信。
这一日傍晚,通过锦衣卫这等专业的人打探放哨,出宫探望家人的文房掌房田义收到了一封没头没脑的信。看过信之后,一贯老成的田公公在屋子里来来踱步了一刻钟,最后还是对家里人略吩咐几句,就找了个借口匆匆出了后门,来到胡同口。他只四周一张望,就只见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随即停在了他面前。听到车夫说了一声上车,他没有多大犹豫提着袍子前摆上去,钻进车厢之后,就见到了一张颇为熟悉,年轻的脸。
“汪掌道,你什么意思?”
不怪田义这般恼火,实在是他没想到汪孚林竟然会这么大胆,直接窥探他出宫的时间,找到了他的私宅!他虽说如今不过是文房掌房,但这个位子再往上一步就是司礼监随堂,秉笔,若是放出去,更是能够高两级。和汪孚林这个资历还不老的都察院掌道相比,却是更具实权。
“我知道田公公眼下心里不舒服,可是,这消息对皇上很重要,我找不出其他的法子,只能冒险一搏,如果因此落在东厂又或者锦衣卫眼中,也就只有我们各自承担其中风险了。”
田义虽然并不是乾清宫近侍,但在内堂自幼学忠孝礼仪,对皇帝忠心耿耿,听到汪孚林声称这是对皇帝很重要的消息,他不免就脸色凝重了下来,那少许风险自然暂时丢到九霄外去了。他放下之前那不满,非常谨慎地问道“什么事?”
“之前兵科都给事中光懋从辽东勘问长定堡大捷之事来,上过一个题本,可是有的?有人向司礼监冯公公告密,说是皇上对辽东如此欺上瞒下非常不满,打算好好整饬一下辽东文武。”汪孚林一面说,一面暗自留意田义的表情。果然,他就只见田义面上看似纹丝不动,眼神却有些飘忽,更为重要的是,田义上车开始就拢着双手,让人看不清更深层次的心理变化。
见田义默然不语,他没有卖关子,而是继续说道“冯公公觉得有人蛊惑皇上,因此一面送信给元辅,一面打算奏明太后。”
这后半截话一出,田义就再也维持不住那淡然若定的脸色了。朱翊钧这个皇帝虽说已经册了皇后,已然成年,但就怕三个人,冯保、张居正、李太后。这三个人若只有单单一个,那都不足为惧,可三个人加在一起却足以把皇帝完全架空,更何况李太后素来是只要冯保告状,不问三七二十一,立时先把人叫来罚跪,跪完之后又是劈头盖脸地痛骂。这哪里是天家教儿子,根本就是民间老娘对儿子的那一套!
汪孚林确实没瞎说,冯保想去向李太后告状是真的,但那不是张居正告诉他的,是张宏告诉他的。反正田义也不可能去和张居正对质,而以他在那位首辅大人面前的地位,田义绝对不会怀疑他这番话!
“停车,快停车!”
见田义声音干涩,带着几分惊慌,汪孚林却一把按住了田义,手劲还用得挺大“田公公,这里停车你怎么去?一会儿我兜个圈子在你家后门胡同的另一边停下,你再下车也来得及。事到如今,你不觉得与其立刻宫向皇上报信,却让冯公公怀疑,日后找到机会连你也给一并铲除了,还不如想一个稳妥的办法?要知道,这种小人物的告密,皇上可以抵死不认,但皇上毕竟已经亲政,若退让太多,则威信荡然无存。”
刚刚急得快发疯的田义不知不觉又坐了去。他本来就是打算宫去告知朱翊钧此事,把身边可疑的人找出来,然后抵死不认这件事,大不了将辽东文武轻轻放过,就算冯保告状,李太后也不可能拿皇帝如何。然而,汪孚林直接到了天子的威信上,那就由不得他不动容。
“汪掌道有什么主意?”
“很简单,还请皇上忍耐一些,不要把火气撒到辽东全部文武上,而是挑出罪魁祸首,杀一儆百发落了,然后把沆瀣一气的文官拿掉几个,放到别处去。如果皇上同意,和光懋一块去辽东的兵科左给事中程乃轩是我举荐的,我可以请他在上的时候咬定这个底线。如此一来,皇上自然就做足了威信。”
田义顿时为之大喜。如此一来,皇帝确实算是立威了!可是,想到陶承喾一介武将,而且是罪魁祸首,要罢官去职还算容易,可如果还想把刀子动到文官头上,那却未必容易,他顿时有些迟疑。而这时候,汪孚林却又送上了另一个惊喜。
“我的故友李尧卿如今是吏部文选司员外郎,我想只要多花力气,能够说动他出面,去和吏部文选司郎中臧惟一说话。臧惟一前后经管和文选相关的事务多年,这样一个人必然通晓官员履历政绩,如果有他声援,辽东六监司中,拿掉一两个,用升迁再调走一个,不是难事。但是”
汪孚林顿了一顿,这才有些为难地说道“兹事体大,我却不可能凭着一腔情分,让别人去做这种冒险的事。毕竟,我还要想办法说动元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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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九零七章 天子私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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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孚林的目的很简单,他需要朱翊钧这位万历皇帝的授权,不论是什么形式。
尽管田义有些为难,但看到汪孚林那诚恳的样子,他在思考很久之后,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毕竟,如今的天子说是已经亲政,但票拟大权掌握在内首辅张居正手中,批红大权则是掌握在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手中,皇帝若要干预政事以及人事,当然并不是不可以,但慈宁宫还有个能够辖制皇帝的李太后,因此深居宫中的天子,那是基本上不可能去笼络底下的官员。而若有官员想要通过媚上来试图讨好皇帝,那么生怕惯出一个英宗又或者武宗皇帝的李太后一个眼神,张居正和冯保就能把人联手灭了。
所以,田义相当清楚,立时三刻要在外朝中建立一个倾向于皇帝的班子,这实在很难。其实,如今举步维艰的内次辅张四维,那是一个非常合适的人选,奈何张四维树大招风,冯保恨不得把锦衣卫的眼线直接塞到张家门前去,而张居正办事之后,对张四维的态度也已经冷淡了许多,不能冒这个风险,而且小皇帝对张四维的手段实在是不信任,打心眼里觉得人战斗力弱了。
相形之下,汪孚林这个位子很合适,强大的战斗力更合适,更何况,这次汪孚林提到的人选之中,赫然有六科廊的给事中程乃轩和文选司的李尧卿!
这样一个身处低层,实则却相当要紧的班子,如果用得好,对于要想掌握大权的皇帝来说,着实意义重大。至于汪孚林身在曹营心在汉德行这种问题,和皇帝用人有任何关系吗?只要为皇帝所用,有才无德有什么关系?否则,张居正和冯保如今都正在盛年,李太后也还年轻,万历皇帝还要等多少年才能真正拿应该属于他的权柄?
带着这种认知,田义在匆匆到家里之后,借口宫中有事,立时三刻就进宫去了。
而送走了田义,汪孚林吩咐马车调转家,路上少不得又是通过锦衣卫收拾扫尾,以防可能存在的东厂探子盯梢现象。
今天他之所以兴师动众让郭宝陈梁等人为他扫尾,也是为了给他们造成另一个深刻的印象。只要万历皇帝朱翊钧肯答应田义的这么一个请求,从宫中捎带相应的东西出来,不论是他最希望得到的手,又或者仅仅是一件御用的物品,那么,他就可以进一步让郭宝和陈梁完全俯首帖耳,不用担心反噬。
有什么能比皇帝的信赖更加容易取信这些锦衣卫的?到了那时候,他就可以放下心来反过来摸刘守有的底牌了。
仅仅是次日,汪孚林就等来了田义的公然造访,这位司礼监文房掌房专门跑过来的原因很简单,又是赏赐甜食心。若不是上次之后间隔了好一阵子才有这次,非得让很多聪明人生出疑窦。除却左都御史陈瓒以及一个新上任左佥都御史之外,监察御史中的幸运儿就只有汪孚林一个。
以至于他送田义出都察院的时候,都有一种后背被人扎的感觉。虽说这是自己惹出来的,他还是忍不住抱怨道“田公公,你这阵仗实在是太大了,就不怕都察院那些人妒火中烧,我日后没法立足?”
“也是因为皇上得你通风报信,对你颇为赏识,这才特意吩咐赏了那一盒心出来。至于那些御史的嫉妒,呵呵,反过来说,你越是得圣眷,依附你的人才会越多,不是吗?”说到这里,田义又特意格外压低了声音,“你要的东西,就在垫心的油纸下面,记得收好。这是得天独厚的信赖,你可不要辜负了皇上一番希望。”
汪孚林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之前妻子小北用过食盒里头夹东西给他这种伎俩,可堂堂皇帝也竟然来这一套!而且如今他还被有心送个机会让他和宫里的司礼监新星多多接触的陈炌支出来,那个十万分要紧的食盒就那么放在自己的直房,虽说因为之前王继光的前车之鉴,他给下头的监察御史以及小吏们做规矩做得很充分,可却很难担保万一有人冲到他那屋子里去,然后对那食盒动手动脚的,到时候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田义敏锐地感觉到了汪孚林那脸色的变化,大略也猜到了一些,只能有些尴尬地说道“毕竟,这大庭广众之下,我也没那么快的手,塞什么东西给你就太明显了。嗯,咱们走快两步,免得你不在,万一有人动过东西。”
那是,您赶紧走吧,田公公!
汪孚林心里这么说,脚上也加快了脚步。等到总算把田义给“礼送出境”,他哪里敢耽搁片刻,赶紧快步来。当来到广东道和福建道共用的院子时,他就只见自己的直房门口正是郑有贵守着,心下顿时一宽,待到上前,得知郑有贵考虑到御赐的东西非同小可,所以主动在这里看门,他对这个自己挑选的白衣办那简直是满意极了。
“很好,见微知著,到底是可造之才。”
撂下这绝对过高的评价,汪孚林立刻进了门。等看到那个直接放在桌上的食盒,他没有半迟疑地直接打开盖子,见下头赫然是个霁红小圆碟,上头堆着七八个整整齐齐的方形糕,他不禁嘴角抽搐了一下,紧跟着却没有先寻找自己向田义要的东西,而是目光落在了这食盒上。
赏赐甜食心也就算了,难不成连这食盒外加盛器也是赏的?记得上次可没有这么考究,那真正是一盒心还是纸盒的!
“看来还真是待遇不同。”纯粹的招揽,相比要差遣人干一件真正的大事,待遇当然不同!
汪孚林小心翼翼地将碟子拿出来放好,心想光那碟子就可以当传家宝了,但真正的心思却还是放在底下垫着的油纸上。等到把油纸挪开,他就看到下头压着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那张纸展开,就只见上头言简意赅地写着几行字。
大意很简单,表明汪孚林乃是朕的心腹,替朕办应办之事,尔等不用犹疑。而最下头的印章,他原以为十有*是私章,怎么都不可能盖上那些尚宝司尚宝监掌管的皇帝之宝,可让他大为凛然的是的,这一张纸上,赫然就盖着属于天子二十四宝之一的皇帝之宝,这是正经发诏令和敕文用的!
汪孚林有些吃不准自己苦心孤诣要来的这份东西究竟是否管用,但海口已经夸出去了,他这会儿也不可能再头,当即小心翼翼收好了这份可以算无价之宝,也可以算是容易掉脑袋的东西。紧跟着,他才咳嗽一声把郑有贵叫了进来,吩咐他去请本道其他几个监察御史。等到人都到齐了,他就指着桌子上这一碟心,笑着说道“来,都尝尝这宫里赏赐的东西。”
宫里赏东西,未必就好吃,这是作为资深吃货的汪孚林上一次得出的经验教训。而作为科道,每逢端午节之类的大节,都会和部大臣一样,赏赐不少东西,只不过都是普普通通的竹制宫扇,以及五彩丝缕,唯一比那些郎官司官优越的,就是时常还附带一串小粽子。然而,在平日非过年过节时颁赐香果甜食,这终究是大臣以及经筵讲官的待遇。所以,上次就蹭过汪孚林获赏的甜食,王继光和王学曾顾程倒还反应平静,赵明贤那就有些出离诧异了。
尽管吃过那水晶糕,觉得滋味普通,甚至有冷硬,可并不妨碍赵明贤在离开直房之后,再次感慨汪孚林这个上司实在太会做人。当然,如果他知道汪孚林在直房里想的是什么,那就不会这么想了。
御赐的东西又不能随便倒掉,这么烂的水平,拿去讨好媳妇更是不可能,既然如此,难吃的东西大家分分也就消灭掉了。
从来没把这种事当荣耀,汪孚林自然根本就不看重此番获赐甜食,更没时间去考虑这样的殊遇落在都察院的同僚眼中,那会是怎样的羡慕嫉妒恨。他给家里捎了个信,接下来的半天便只是普普通通的日常事务处理,一直捱到散衙时分,他这才混在众多同僚中间离开。
出门和来接的刘勃会合之后,他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都妥当了。少夫人派严妈妈先送了信过去,说是打算去探望张家太夫人,太夫人竟是亲自见了严妈妈,喜得无可不可,还说尽管来,人多才热闹。严妈妈探了太夫人的口气,太夫人说首辅大人最近都是亥时就来了,也就是说,如果没有大意外,首辅大人晚上能来。所以午后未时少夫人就过去了,留了二姑奶奶在家。”
得到这样的答复,汪孚林自然如释重负。田义动作快,他当然也希望动作快,毕竟,因为光懋和程乃轩的归,光懋的题本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而辽东巡按御史安九域也已经不甘示弱地上了,如果程乃轩一直都没有任何动作,他举荐这小子去辽东走一趟,那就全都白费了,日后程乃轩只会被人视作为是打酱油的。因此,他立时匆匆上马,似笑非笑地说道“走吧,我们去大纱帽胡同张府接人!”
当外间妈妈说汪孚林来接人,一下午都在和赵老夫人天南海北瞎侃的小北这才轻轻舒了一口气。
年纪大的人不像年轻的人,对于天下各地的见闻,远没有对家长里短感兴趣,但好在赵老夫人是个异数。大约是在江陵老家呆了太多年,虽说也有不少聪明的官员想方设法往江陵张家去送礼,但张居正挑了人在那把着,再说有媳妇孙媳妇主持,赵老夫人半不用操心,所以,对于绝大多数都不认得的京城官员,她自然也就不大关心人家家里那事。
所以,小北那些各地趣闻,总算能够糊弄住这位太夫人。可一想到日后恐怕还会需要她做这种事,她就忍不住暗自哀叹汪孚林的媳妇不好当。于是,听到赵老夫人二话不说开口吩咐把汪孚林请进来,索性今晚在这吃过饭再去,她一面庆幸出来前就事先吩咐过汪二娘,一面却还少不得推辞了一番。可就这么磨来磨去的时候,汪孚林已经到了门外。
张敬修三兄弟的三个媳妇见状连忙起身要避,赵老夫人却摇摇头道“不用了,我看大郎一向是把他当成半个儿子看待的,你们三个的相公又都和他交好,便是打照面也不妨事,再说我今夜还留他用饭,一会儿把孩子们都叫来,热闹些,倒是你们的婆婆,让她自在些,过不过来都随意。”
说完这个,赵老夫人就提高声音,叫了汪孚林进来。见人进门之后果然目不斜视,大大方方,她越发觉得当年自己眼光极好却忘了若不是张敬修兄弟几个提醒,她早已经忘了这个只造访过江陵张家一次的过客。而汪孚林也自然是非常善于活跃气氛,当张敬修几兄弟也都过来了之后,他就言笑盈盈开始乱扯,甚至还把杜骗新拿来当笑话讲。等到一场完全违背了食不言寝不语的晚饭过半时,他终于听到外间传来了一个声音。
“太夫人,老爷来了。”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室内欢声笑语突然停顿了下来,虽说仅仅是一小会便继续,可终究是和之前截然不同。显然,虽说人人都知道赵老夫人乃是家里辈分最高的,但这一切都掩盖不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
当朝首辅张居正,不但是在朝中那个说一不二的人,也是在这个家里说一不二的人!
而这种至高无上的地位,也在张居正进屋之前,就得到了最好的诠释。儿媳妇们纷纷起身告退,张简修这三个尚未成年其实也就是尚未成婚的儿子,也暂且起身告退,反正昏定,也就是请晚安的时候,他们还要单独见父亲,哪怕父亲太忙顾不上,他们也得在院子里对着房长揖。所以,小北东张张西望望,发现这屋子里除却赵老夫人和王夫人,竟然只剩下了自己这一个女人,她倒是挺后悔之前没跟着高氏她们妯娌三个先闪人。
果然,等到张居正说了几句话之后,那种严肃沉闷的气氛就更加明显了一些。好在张居正也就只站着和赵老夫人交谈片刻,随即就拿眼睛看着汪孚林“跟我到房来!”
竟连儿子们都没有多做理会,直接把汪孚林拎走了!
s最近效率低下,所以都是一更,哪天恢复很难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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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九零八章 说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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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走时,汪孚林还特意对张敬修三兄弟做了个鬼脸。而他这绝不正经的样子,也让震惊之后的张敬修和张嗣修张懋修为之面面相觑。张懋修甚至顾不得屋子里还有祖母母亲和小北在场,直接对张嗣修问道“二弟,难不成世卿又惹出什么事情来了?”
小北只觉得非常无奈。张大哥您真聪明,知道说“又”!
张嗣修却还脑子清楚一,看了一眼上的祖母和母亲,这才非常谨慎地说道“具体什么事情,我真不大清楚,只知道今天皇上令司礼监文书房掌房田公公颁赐了几位大臣,然后都察院那边除却陈总宪,就是汪世卿赏赐了整整一食盒的甜食心了。”
如果汪孚林在这,一定会非常不屑地撇撇嘴什么一盒,总共就八块水晶糕,水准还真心不怎么样,不如自家的厨子!
王夫人是如今文官夫人当中品秩最高的一品诰命夫人,进宫见过李太后,对于御赐自然是司空见惯。而赵老夫人甫一进京,次日宫里就赏了一大堆饰绸缎之类的东西,又过了几日仁圣陈太后和慈圣李太后请了她进宫,竟是以家礼相见,所以她对于皇帝的礼遇也渐渐当成了理所当然。但前者毕竟才四十出头,深知年轻一代的官员要入天子之眼极其困难。后者却已经七十多了,闻听此言只觉得纯粹的高兴,竟是拍了拍小北的手。
“好,你这相公年轻能干,正是大郎的臂膀。你们可要好好过日子,多生几个儿女。”
小北知道汪孚林的通盘计划,虽说谈不上对张家人有什么抱歉,毕竟,汪孚林的目的,只是想让张居正看清楚小皇帝的忌惮,并不是想脚踏两条船,可她听到赵老夫人再提臂膀这两个字,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更何况,儿女上头素来是她最大的心结,当下她就连忙头,却是笑吟吟地说“太夫人都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和相公都已经成婚六年,却只有一个儿子,您有什么好偏方么?”
王夫人见小北缠住了赵老夫人,就会意地朝着张敬修等人打了个手势。三兄弟觑着这空子,立刻悄悄退了出来。到了院子里,张敬修和张懋修少不得追问知道今日内情的张嗣修,等听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之后,张敬修就忍不住低声说道“父亲不会因为皇上赏赐东西,就对世卿有所疑虑吧?”
“要是那样,父亲必定就直接把人疏远了,绝不会把人叫到书房去。”
张嗣修若有所思摩挲下巴,想到上次汪孚林急匆匆跑来找张居正,还把自己放在门口当个看门的,可最终他却压根没听到什么非常劲爆的消息,他不禁隐隐察觉到,父亲和汪孚林之间,仿佛隐藏着一个连他们这些儿子都不能涉足的秘密。
尽管这个猜测让他有些无力和恼火,但他在沉吟良久之后,还是开口说道“时辰还早,要不我们去书房那边看看,在院子里不进去就是了。也免得家里万一有人不守规矩,偷听了他们说话。”
此话一出,张敬修和张懋修对视了一眼,全都生出了一个念头。这不是防下人如防贼,是你自己想去听听动静吧?
书房中,汪孚林当然不知道,因为张居正那仿佛非常理所当然的举动,赵老夫人那边,众人会因此各有思量。他跟着张居正走进书房之后,便熟门熟路地走到书桌前站定,等张居正坐下之后,他就直接把自己刚刚从田义那儿得到的那张纸给递了过去。果然,张居正没有在意内容,而是死死盯着皇帝之宝那一方刺眼的御宝,许久才深深叹了一口气。
“元辅,辽东之事,我觉得不能太纵容了辽东文武。”
汪孚林知道,张居正刚刚没有吩咐哪个心腹守在外头,以防被人偷听了去,这是自己趁机放出风声的大好机会。见张居正眼神微微涣散,显然还没有从自己这份东西带来的巨大打击中脱离开来,他就双手撑着张居正那张书桌,加重了语气说道“我知道元辅不满光懋之前辽东之行的结果,认为他夸大事实,大动干戈的话更是不利于辽东战局,但有道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铸成大错的人就应该拿掉。否则,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陶承喾!”
张居正还没有从万历皇帝的手诏中回过神来,听到汪孚林这么说,他意识到就连这话也恐怕是皇帝的授意,当下沉默了片刻,这才吐出了三个字“继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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