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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不知道李公公和冯公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是交情莫逆的好友?”
听到汪孚林竟然用了君子这种词语来形容他们这样的阉人,李用觉得特别新鲜,但心里不知不觉就斟酌起了答。尽管今天慈宁宫那一幕实在是太过可怕,李太后只怕要给小皇帝大苦头吃,可冯保未必就真的能够保住。更何况,他和冯保真的有那么好交情么?他虽说是慈宁宫太监,天天****在慈圣李太后面前晃悠,可问题在于,冯保虽说已经是司礼监掌印了,在李太后面前的话语权却比他更强不少,而且也不大把他放在眼里!
因此,李用没去想汪孚林很可能要被李太后含怒之下撸掉,而是大义凛然地撇清道“自然是君子之交,但你该知道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弹劾冯公公,闹出了今天这么多人效仿,太后实在是非常震怒!”
如果仅仅是震怒,会让你来紧急传召张居正?只怕是宫里还出了什么事情吧!
汪孚林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和李用刚刚一样,也用非常大义凛然的口气说道“李公公,我当然知道,冯公公和元辅内外携手,辅佐皇上多年,如果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也不会非弹劾他不可。这些天他把应该发内票拟的奏本题本全都留在了司礼监,又派人看着内次辅张老的住宅,相形之下,从前那些贪贿擅权的行径都已经不用别人说了。
最重要的是,清明上河图这种抄没宫中的珍品,此前突然就四处传留言说和老定襄王有关,可厂卫却都置若罔闻,说是和他没关系谁信?我不指望能够把他弹劾下来,但还请李公公你想一想,元辅张老尚且有人弹劾,可冯公公这些年却一直保持好名声,可能吗?”
李用今天已经听张明这个司礼监秉笔爆了冯保太多的阴私,汪孚林前头那些话他也就是听听而已,没大往心里去,但是,汪孚林这最后一句话,他却着实听进去了。张居正都没这么好名声,都曾经遭到过门生的黑砖伺候,可冯保怎么就名声那么好呢?这次司礼监私自扣下了别人的奏本题本,会不会从前冯保就也是这么干的?想着想着,李用觉得自己好似抓到一边了,却浑然忘了冯保要是早就私扣人家的奏本题本,那些官员早就闹了起来,还等现在?
既然不知道汪孚林其实早就是从头黑到脚的家伙,李用又因为对方的谈吐称呼和对待自己的态度,而少许对汪孚林有那么一丁好感,接下来等到张居正终于被长子张敬修背出了屋子,他心急火燎护送这一位上轿子进宫的时候,就决定时不时要瞅准机会给冯保上一眼药。当然,首先得等张居正到了慈宁宫,对之前那番事情以及冯保的事表明了态度之后。
他已经是李太后的心腹了,太高风险的事情他可不干!
汪孚林突然进了大纱帽胡同张府,而慈宁宫太监李用也紧跟着来到张府,随即护送了不知道是坐着还是躺着的张居正进宫,当这消息传到今日有意告假没留在内的张四维耳中时,他着实倒吸一口凉气。前者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因为和汪孚林的交易已经结束,汪孚林弹劾冯保的奏本都已经送了,泼出去的水不来,可后者他就不得不权衡一下,小皇帝是不是再次在和生母李太后的抗衡上落在了下风。
如果从前他可以不在乎,但现在的话,他必须以实际行动对小皇帝做出声援。上一次朱翊钧让张明带话出来,暗示他和汪孚林和解,他让张四教带着张泰徵照做了,但那时候小皇帝会做出那样的表态,想必是因为觉得汪孚林很能干,可这一次,他要让朱翊钧知道,自己远远比汪孚林能做得更多!
“三弟,你之前联络的那些人,现在能够来得及吗?”
“大哥,来得及,那都是些最最性子刚烈的正人君子,被压制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就有心大干一场了!”
“很好!”张四维露出了几分少有的狰狞之色,霍然起身道,“就这样,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伏阙请命,请皇上亲贤臣,远小人,请皇上尊奉两宫,请太后尊奉诚孝皇后旧例,勿问国事!”
没有李太后撑腰,只要小皇帝自身打定主意,那么冯保就绝无幸理!张居正的病是几个御医那边都有脉案的,只要病休致仕就绝无起复的机会,只能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让他宰割!
等到张四维坐了四人抬的轿子出门,张四教开始往四面八方派出人手,自己则是出马去往几个最看好的重量级人物那边,被他们兄弟俩遗忘了许久的张泰徵,终于也等到了这样一个脱困的天赐良机。乔装打扮的刘英把张四维张四教全不在的消息一说,张泰徵就义无反顾地说道“好,你也去联络汪孚林那边,把我接应出去!”
因此,当小半个时辰之后,张泰徵养病的那个院子突然冒出滚滚浓烟,刘英四处叫人救火的时候,慌乱一片的张府中人哪里注意到,换了一身下人装扮的张泰徵,踉踉跄跄如同那些扑火救火的下人,竟然大摇大摆地直接从大门出去了,成功被人接应上了一乘两人抬的小轿。坐上轿子的时候,张泰徵忍不住从窗帘中望了一眼张府,心里先是难过,愧疚,随即却觉得愤恨,不甘。
他就算一度做错了事情,凭什么就要落到那样的后果?
而他一走没多久,管家就发现了他的失踪,这时候,刘英便在严妈妈的接应下,坐在轿子中复又来,却是到了门口就叫了管家过来,用张四教的声音低声喝道“多大的事情也要张扬得天下皆知,家中失火,大少爷因为养病来不及逃生,就这么吩咐下去。有敢胡言乱语的,立时杖毙,赶紧去找锦衣卫刘都督帮忙维持秩序,把火扑灭再说,你想招惹东厂的人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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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九四二章 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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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孚林是吊在李用那一行人的后面,从大纱帽胡同张大学士府出来的。如果只为了低调,他可以走侧门,甚至走后门,反正张家那规矩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而,他可是知道,不说张居正定过规矩,要敢随便走他家其他几道门,绝对收拾起来没商量,而且,张家后门侧门也不知道有多少厂卫眼线盯着,他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张家正门进去的,要是从其他地儿溜出来,别的官员只怕会想岔了。
比方说,人家一定会认为,他汪孚林怎么就在张府住下了呢?
所以,他大摇大摆地跟在李用那一行人后头出来了,期间还被人拦截住了询问,他却两手一摊道“我好容易见到首辅大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慈宁宫李公公就来了。他们说什么话能让我听到?我只知道是宫里紧急召见,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慈宁宫太监李用对于守在大纱帽胡同碰运气的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很熟悉的人物,但除却汪孚林之外,也有认识他的,所以窃窃私语交流沟通的人们基本上认为汪孚林没说谎。毕竟,李用对张居正说了什么,别说汪孚林,就连张居正那些儿子们也应该不会知道。但正病着的张居正可以出门,即便人在轿子里具体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可这个消息却意义重大,故而须臾功夫,大纱帽胡同就如同被清场了一般。
张居正都已经不在了,在这等着献殷勤也是白等,还不如赶紧去找相关人士,想想这事情究竟咋事!
于是,汪孚林人在半路上和杀猪抹脖子似的打暗号的陈梁找了个僻静地方见了一面,得知了张四维的动向。他到都察院,屁股还没坐热,郑有贵如同火烧屁股一般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道“掌道大人,有人看见慈宁宫太监李公公去了大纱帽胡同张大学士府,接了首辅大人入宫。”
“嗯,这个‘有人看见’里头,就有我一个,准确地说我是第一个看见的,因为我才刚从大纱帽胡同张大学士府那儿来。”汪孚林见郑有贵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就笑了笑,随即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郑有贵可以魂了,这才直截了当地吩咐道,“你去,请蔡光安和秦玉明到我的直房来。”
别人只以为蔡光安和秦玉明是刺头,但郑有贵在两人上任的第一天,汪孚林傍晚再次召见两人的时候,就已经掉过一次下巴,所以,此时此刻他再次奉命守在门口,当他听到背后的屋子里飘来了某些词语的时候,若非知道这边人来人往,很多人都在偷偷观察他,他几乎就能把眼珠子瞪出来。
因为,汪孚林对蔡光安和秦玉明说的第一句话,那便相当劲爆“内次辅张老召集了一大批人,进宫去伏阙了。”
本朝除了洪武朝,官民向来喜欢上奏事,只要是个读人,哪怕连功名都没有,往往也会因为某事义愤填膺来个上直言,这就代表言路畅通,所以,等闲叩阙乃至于伏阙这种事,那是不大有的。所谓的叩阙,从字面上来说是官民叩击宫门喊冤,可要知道宫门那是个什么地方,能是寻常人能摸到边的吗?故而叩阙基本上和敲登闻鼓是同义词。至于伏阙,那就真的是字面意思,一大堆官员穿上大礼服直接去当初的奉天殿,现在的皇极殿面前下跪请愿。
这种事从前发生过,其中最有名的就是武宗正德年间和世宗嘉靖年间,一则是谏出游,一则是谏大礼仪。因为全都忤逆了皇帝的意志,因此,那轰轰烈烈的伏阙最终全都是被廷杖给打散的,那些被打死打残的人血淋淋的下场,到现在虽过去了几十年,亲历者早已不再,记忆却仍旧在。
可这一次,不管是汪孚林还是蔡光安秦玉明,全都心知肚明,张四维这是给小皇帝撑腰去的,所以理论上不会再出现当年那血腥一幕。
当然,无论是汪孚林也好,他特意从整个都察院考察挑选出来的蔡光安和秦玉明也罢,全都不是张四维的盟友,反而都可以算是张四维的仇人。如蔡光安就是当年曾经在山西当过县令,对重开马市大肆抨击的人。此时此刻,蔡光安就先骂出了几个限制级词语,随即对汪孚林问道“掌道大人,你昨天才弹劾了冯保,今天就突然这么多人呼应,张四维甚至带人去伏阙,你这简直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啊!”
“当然不会。”汪孚林轻轻吸了一口气,随即低声说道,“我眼下就在等宫里的消息,你们去把弹劾次辅张老的奏本写好,时刻准备着。”
弹劾张四维?他们倒是不介意啊,而且真想把张四维拉下马来,可这有用吗?只要小皇帝赏识张四维这举动,那么张四维如今声势越大,小皇帝就越高兴,怎么可能还有第二种可能?难不成小皇帝竟然还会嫌弃张四维这声援的举动不成?
两人非常不理解,非常不明白,可汪孚林那自信的表情以及要求安抚了他们。横竖只是先写,不是现在就送,他们俩对视一眼之后立时答应了下来。等到两人起身离开,汪孚林就又叫了郑有贵进屋。见这个白衣办大冷天在外吹寒风,嘴唇固然冻得有发青,可脑门上赫然是清清楚楚的汗珠,他就冲着人笑了笑,又指着待客的茶盏道“喝口水缓缓,别吓着了。”
那是,跟着您实在是太刺激了!
郑有贵在心里这么想,脸上却非常感激地连声道谢,等咕嘟咕嘟灌下去一盏滚烫的热茶,他才透过气来,连忙恭恭敬敬地请示道“掌道老爷还有什么吩咐?”
“王继光和赵鹏程这几日如何?”
郑有贵深知汪孚林从来都没吩咐过自己监视广东道这些监察御史,因此很聪明地从来不打小报告。可此时此刻汪孚林既然问了,他在踌躇片刻之后,就轻声说道“他们昨天在掌道老爷弹劾了冯保之后,拦住了蔡爷和秦爷,四个人好像去喝酒了。”
汪孚林深知赵鹏程对自己有几分感恩心理,王继光虽说曾经急功近利,类似于墙头草,但在受到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提携之后,自然而然也会在情感上较为靠近他,可想而知,这两个找蔡光安和秦玉明两个别人眼中的刺头,自然是想合计合计接下来的计划。只不过,和两个老刺头兼老油子比起来,那两个就没离开过京师的家伙肯定不够看,十有*的可能是,三下五除二就被人糊弄了过去。
“我知道了。”汪孚林了头,随即从袖子里拿出一张东西,举重若轻地推向了郑有贵。
郑有贵看了一眼汪孚林的眼色,见其微微头,他就最终伸手拿起了东西,只扫了一眼,他的一颗心就非常不争气地激烈跳动了起来,差到了嗓子眼。因为那是一张银票,而且是一张大额银票,上头的数量不是五十两一百两,而是整整五百两!要知道,就算把他和所有的血亲家人囫囵卖了,再卖房子卖地,也只能卖到五百两缺个零的数字。
“掌道老爷”
“到年底,我来任广东道掌道御史就差不多一年半多了,这一年半的时间,你鞍前马后忠心耿耿,我这个人向来不会让认真做事的没下场,除却之前我和你提过的前程之外,这是额外的赏钱。”汪孚林见郑有贵那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激动模样,就顿了一顿,等人渐渐冷静之后,他才开口说道,“接下来的很多事情恐怕都没人能料得到,所以我就先把这安家费给你发了。你自己心里有数,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
“是,掌道老爷您放心!”
汪孚林在都察院中一贯谨慎小心,能让身边人,比如说郑有贵,比如说胡全,比如说张宏的那个亲戚刘万锋,全都不算什么最要命的事,最要命的那一部分在锦衣卫,别看他对刘百川、郭宝和陈梁也同样非常不错,但他心里却是动过如果事情非同小可,很不顺利,就直接把三人灭口扔什刹海的主意!他早已派人摸透了三个人的行动规律,做好了最坏的行动预案,为此,他就连打赏给三人的银票,也全都用的是他人存在蒲州张氏控股的晋商隆盛行银票。
因此,安抚了郑有贵,他就吩咐其磨墨,自己则是开始斟酌弹劾张四维的奏本。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上一次他作为门生大逆不道地弹劾了座师吕调阳,然后就弹劾了王崇古和张四维,但那一次纯粹只是搅浑水,却和如今的情势完全不同。
在草稿上,他直接把张四维主导的此次伏阙打上了挑拨骨肉,危言耸听的印记,随即又把自己早就掌握的张四维种种黑材料给彻底罗列了一遍,随即给张四教头上扣了一扰乱淮扬盐业的大帽子。至于最后,他直接用上了最劲爆的一条丑闻。
张四维自己给汪道昆写信,挑拨其用宗族势力对付他汪孚林这个族侄,事败之后却推在儿子身上,欲图放火烧死张泰徵灭口!
等他细细一条一条再次检查了这些罪名的先后顺序之后,他就轻轻舒了一口气,开始照着草稿誊抄正本,脑子里却在思量宫中究竟什么时候会有消息。
可以想见,李太后既然把张居正都给召进去了,不顾其重病在床,事情显然非同小可,那么,宫门会不会彻底看死,张宏会不会不能脱身,会不会能脱身却顾不上他这一茬?而姜淮这个御马监监督太监会不会分量不太够,所以打探不到最要紧的情况,于是送不出消息来?还有冯保,冯保身边的张宁
到了这一步,还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那么好算准的,否则他哪里用得着打灭口锦衣卫那三人组的主意?
汪小官人在直房一面精心雕琢可能是自己在都察院的最后一份奏本,一面在神游天外地设想各种可能性。从这种分心二用的本事来说,他自然算得上天赋异禀。而伺候笔墨的郑有贵那就着实是汗湿重衣了,认得字的他几乎可以看清楚汪孚林写的每一个字,可正因为看明白了,他方才觉得着实心惊肉跳。
这完全是和张四维不死不休的节奏?
就在这主从二人各有各的思量时,外间突然传来了轻轻一声咳嗽,紧跟着就是他们全都非常熟悉的胡全的声音“汪爷可在屋里?”
郑有贵几乎是一个箭步窜出门去。撞开门帘出去的时候,他见胡全显见被自己吓了一跳,他就竭尽全力用最平稳的语气说道“胡爷您屋子里请,掌道老爷就在里头。”
胡全却还对郑有贵打了个哈哈“郑老弟怎么还是这么客气呢?我算哪门子爷”你在外头看好,我叫你爷都行!
等到进门之后,他见汪孚林四平八稳地坐在那儿,想到自己得到消息之后心急火燎赶来,他倒觉得自己实在是养气功夫不够,否则怎么人家年纪轻轻是官,自己却是吏呢?他趋前两步,这才恭恭敬敬地行礼说道“汪爷,刚从外头得到的消息,长安左右门那边都看了起来,已经不许人进出了。”
“哦?”汪孚林料想到可能会有这样紧急的反应,当即明知故问道,“怎么事?”
当胡全将自己知道的张四维捣鼓的那一出大戏一说,汪孚林就眉头一皱,重重拍案道“其心可诛!”
何尝不是呢?
胡全是很赞同汪孚林这个评价的,因为他知道汪孚林和陈炌在演一场挺到位的戏,为此汪孚林甚至昨天还弹劾了冯保,让都察院无数人吓掉了下巴,可今天张四维就发动了这么多人跟着上,紧跟着甚至还捣腾出了众官伏阙的一幕,汪孚林究竟撑不撑得住啊!因为之前白衣办那个条陈的关系,他已经天然划分在了汪孚林这一边,万万不希望汪孚林在和张四维的角力之中败下阵。
尽管张四维是次辅,可他还是心向这位的。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想办法逢迎几句,然后从汪孚林这里套几句能够安心的话来,外面就吵了起来,紧跟着,他就看见门帘一动,却是刘万锋跌跌撞撞闯进屋子,后头还有个拽着胳膊却没能把人拽动的郑有贵。
“汪爷,十万火急!”刘万锋已经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按着胸口,显然,他是个信差。
而刚刚拍案而起后还没来得及坐下的汪孚林正要开口,外间却已经又传来了一个声音。
“汪爷,您家里有人送信来,就在都察院门口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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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九四三章 再开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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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孚林没注意到胡全用看对手似的目光看刘万锋,也没注意到郑有贵没拦住刘万锋之后反而被其硬拖进来时那幽怨的表情。他只知道刘万锋应该送来了张宏的消息,而外间只怕还有不知道是谁给自己送来了信。毕竟,他已经把妹妹和妻子都给一块打包送走了,哪里还有家里送信的可能性?
因此,直接给郑有贵使了个眼色,见其非常聪明地松开手,随即把胡全给拖了出去,留下了刘万锋,继而外头传来了郑有贵代他向那前来报信的人谢了一声,说是立马就去,他就看向了刘万锋。
知道事情紧急,刘万锋赶紧从怀里拿出了那个从宫里送出来的金丸,见汪孚林利索地开锁,拿出了里头一张字条,等到扫了几眼之后,竟是二话不说直接吞了下肚,他心里生出的便只有唯一的一个念头。
从前只见这位阅后焚毁,吃下肚的却还是第一次,可见是真的出大事了!
“你去吧。”
知道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就是没有信的意思,刘万锋忍不住迟疑了片刻,但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汪爷,我那叔爷”
你那叔爷会怎么样,实在是很难说
汪孚林心想,按照张宏在这封密信上提到的情况,这位排名第二的司礼监秉笔太监能够送出信来,实在是非常不容易。他就算事先已经做好了种种预案,设定了好几种可能性,可还是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朱翊钧带着慈庆宫的仁圣陈太后,对抗亲妈慈宁宫的慈圣李太后这种情况。
尽管信上没写具体经过,也没有具体结果,但他总归会猜吧?
以后世流传已久的一种说法,小皇帝在西苑游玩,醉酒之后乱发酒疯,明明可以要把朱翊钧拎到面前来训一顿罚一顿就完事的,李太后却偏偏把张居正叫过来,以废黜皇位来吓唬小皇帝,紧跟着还不依不饶让张居正替皇帝写了罪己诏。那么,现如今儿子都拖上嫡母来对抗自己这个生母了,李太后能够忍得住?再说,张居正已经被宣召进了宫,尽管那精神状态看上去就犹如真病了一场,可他很清楚,张居正如今是真切了解朝中什么情形,张家什么情形。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张居正当然明白,太后和皇帝之中,谁才是真正信赖倚靠他的人。就看在张宏语焉不详的此次经过中,朱翊钧有没有还做错了另外什么事情!
“你不用担心,事到如今,担心也没用。”汪孚林站起身来,当走过刘万锋身边的时候,突然拍了拍这家伙的肩膀,这才用极低的声音说,“他若有事,就没有人无事了,你懂不懂?”
刘万锋勉强算是接受了这个答案,可是,跟着汪孚林出了直房,眼见这位广东道掌道御史那是径直往都察院大门口去了,他见胡全和郑有贵全都用一种有些微妙的目光打量着自己,他知道往日自己虽说时常过来,可总归没有表现出那样亲近的心腹模样,此时此刻只能有些不自然地说道“我家里一位亲戚遇到一事情,就来找汪爷拿个主意”
郑有贵心想刘万锋之前几次来时,汪孚林虽说都对其淡淡的,也没留着说多久的话,但总归必定会把他打发出去,知道这其中必有缘由,再说他不过是一个白衣办,人家却是老资格都吏,他当然不会傻到去拆穿。而胡全就不一样了,都察院仅有三个都吏,自己是汪孚林的人众所周知,可刘万锋固然也有往这边跑,可却没几个人想到这家伙已经站了队。于是,他就半真半假地上前拖拽着刘万锋往外走,嘴里却还打趣着他。
“好啊老刘,连我都瞒着。看我之前那些天烦得都快发狂了,你也一个字不露,今天才总算把马脚露出来。不行,你得请我喝酒压惊!”
刘万锋唯有苦笑。你惊什么呀?我现在才叫六神无主,丢了都察院都吏这个位子不要紧,只要有张宏这位老祖宗照应那就啥都不怕,可万一张宏倒了,大树没了,他就算在都察院中还能做个都吏,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每年张宏给他家里提供多少资助,就连子侄读都是张宏供的!
里间三个小吏正在因为这愁人的情景而各有各的思量时,汪孚林也已经到了都察院大门外。他四下里一看,就只见刘勃快步迎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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