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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府天
“好像什么?”这一次开口的却是张居正。刚刚汪孚林说的这些,他大多知情,因此没有插话,省得弄巧成拙,但对于这个新消息,他却没法保持沉默,“如今次辅张老正在伏阙,他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也要给他通个消息,你先把话说清楚!”
“说是张老的长子张泰徵似乎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汪孚林不禁暗自舒了一口大气,心里知道,刘英那边已经把事情办成了。
这个消息刚刚好好在汪孚林说了和张家那段过节之后送了过来,又说是锦衣卫的人前来禀告,李太后不由得看了一眼帘子外头的张居正,陡然想起刚刚外间才禀告说,张明招供的同谋之中,除却司礼监秉笔张维,眼下在这里的汪孚林,还有张四维,刘守有,相比汪孚林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御史,刘守有却掌管着锦衣卫,她不禁立时问道“是锦衣卫的谁跑来禀告的消息?可是刘守有?”
“不是,是锦衣卫掌刑千户刘百川和理刑百户郭宝到外东厂禀告的,说是刘大帅刘大帅带着人在张老家帮忙灭火。”
汪孚林简直想大笑三声。刘英之所以能帮着张泰徵从张家跑出来,那是因为有外头冯保厂卫的人出手相助之所以会说张泰徵死了,是因为刘英以张四教的身份坐实了这一,又叫张家人去请刘守有帮忙灭火。有这个声音混淆视听,张家人在焦头烂额之后也不会深思,一定会就此照做而刘百川和郭宝之所以会到外东厂去禀告这件事,顺带黑刘守有一下,也是因为他让刘勃去通知陈梁,让陈梁去告诉的刘百川和郭宝。
想来刘守有也是因为站在了小皇帝这边,张四维又在宫中伏阙,已经没有退路的他不得不去张家。
立场决定行为,这真是颠仆不破的真理!刘守有听了张家人报信之后赶去张家,除了帮忙灭火,只怕也有动念去查一查是否背后有人弄鬼,然后握住张四维把柄这一层心思!
“简直胡闹,张家就没人了?顺天府衙和大兴县衙就没人了,需要他堂堂缇帅去帮忙灭火?”李太后却不管这些,眉头倒竖,当即厉声说道,“张先生,刘守有不该在缇帅的位子上再待下去,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中旨黜落缇帅,传扬出去未免不大好听”张居正一面说,一面看了汪孚林一眼,随即用很自然的口气吩咐道,“世卿最好再送一道奏本。”
汪孚林躬了躬身,二话不说地应道“缇帅须不是老家奴,臣自当奏本弹劾。”
李太后顿时面色稍霁,当下就对张居正说“张先生再推荐几个可靠的人来掌管锦衣卫。刚刚说的那两个到外东厂禀告此事的也很好,不妨提拔一下他们。锦衣卫乃是天子亲军,怎可像刘守有这样任性胡为?”
听到李太后这话,汪孚林觑着张居正没有接话茬,他就再次用诚恳的与其开口问道“恕臣冒昧,说到天子亲军,二位老娘娘在上,元辅张先生也在这里,却不知道皇上缘何不在乾清宫?臣自蒙皇上恩宠,从广东巡按御史任上京,升任广东掌道御史,文房掌房田公公曾经多次奉御命赐甜食心,臣一直感恩得很,只恨不能弹劾天下奸邪,推荐天下贤能,以报皇上赏识之恩。”
此话一出,张居正顿时面色铁青,当即喝道“汪孚林,不该你问的就不要问,二位太后既是召见完了,你也该告退了!”
张居正既是给出了这样的明示,汪孚林来这儿该说的话全都说完了,当下便讪讪提出告退。可他还没来得及迈出步子,就只听李太后沉声说道“原来是大郎曾经几次三番让田义赏赐你。田义都和你说了些什么?”
怪不得张明硬要攀污汪孚林和张四维和他是同谋,敢情是她那个好儿子早早就想着拉拢人吗?
这一次,就连之前一直都没怎么开口的陈太后都忍不住坐得更直了一些。她想得倒是和李太后不一样,只希望汪孚林不要再往朱翊钧身上泼脏水。哪怕小皇帝之前来求她出面,到最后却表现完全失常,让她失望透,可她毕竟一向很重视这个并不是她所生,在名分上却也是她儿子的小皇帝。
“田公公没说什么啊?”汪孚林有些讶异地瞪大了眼睛,随即一五一十地说道,“大概是因为臣曾经几次踏足文华殿和东,有和皇上正面接触的机会,所以皇上这才知道臣这么一个人。屡次颁赐,田公公代皇上颇多勉励,而且还提过臣不妨沉下心来在都察院多浸淫一段时间,不要好高骛远。臣觉得很有道理,兼且之前已经蒙元辅举荐,比寻常进士起步高了许多,所以早就知足了,否则若是好高骛远,怎么对得起元辅栽培,皇上恩宠?”
张居正适时补充道“吏部侍郎王绍芳之前曾经有意举荐汪世卿为吏部文选郎,他却主动辞了。”
李太后没有说话,心里却迅速评估起了田义这个人。宫里那么多太监,她当然不可能一个个全都记得,但田义毕竟是后起之秀中的佼佼者,也曾经到她面前露过头的,她听冯保和张宏都称赞过此人忠心耿耿,宅心仁厚,又想到人在张居正病了之后也病了,据说直接求了情在宫外私宅暂时养着,生怕过了病气给宫中,更不用提见皇帝,她就从心中把人从怀疑清除名单上剔除了出去。然而,张居正想要打发汪孚林走,她却另有想法。
她召了张居正来,是想请这位内首辅哪怕带病也至少要代朱翊钧写一份罪己诏。可如今先有张四维带着一大批人伏阙,又有张明招供,再加上张四维家中起火,据说还烧死一个儿子,刘守有堂堂缇帅竟在帮忙灭火,而汪孚林又弹劾了张四维,她心里不知怎的,竟是生出了一个从未有过的念头。
民间父母可以到官府告儿子忤逆,她堂堂太后之前却遭到了儿子那样疯狂的指责,不但如此,若非张宏冯保拦阻,朱翊钧甚至几乎动粗,难不成这还不算忤逆?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竟是直截了当地说道“汪孚林,你刚刚问皇帝在哪。他身为天子,却忤逆悖上,如今人还押在慈宁宫!”
死一般的寂静
汪孚林既然应召来到这里,他就必须问一问,可没想到李太后会在这时候揭开这么一个真相,他非常想诚恳地说,我就是被您紧急召见,立刻就准备走的小人物,您真用不着对我说这些的。您告诉我这些,头外头那些正人君子知道这种时候我居然在宫中,却啥都没做,那不得在我身上踩一万只脚?我问皇帝的下落,那是因为看见太后占了乾清宫,怎么也得问一声,出去的时候也好对外间的官员们有个交待。
这下完了,引火烧身!
再看张居正时,他就只见这位内首辅同样脸色发苦,显然刚刚就已经在面对这样一个最棘手的问题。而下一刻,帘子后头就传来了陈太后的声音。
“妹妹,大郎只不过是被人挑唆一时糊涂,日后改了便好,这忤逆两个字扣在他头上,他这将来该怎么办?咳咳”也许是因为说话太急,心情也太过于焦切,陈太后忍不住连连咳嗽,一只手也死死拽住了李太后的袖子,苦苦恳求道,“更何况,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我不是只有他一个逆子,我还有潞王!”李太后忿然反驳道,脸上露出了深深的失望,甚至可以说绝望,“整整六年,我舍了慈宁宫不住,在乾清宫陪他读,生怕他被人带歪了,可他呢?他是怎么报我的?听着风便是雨,忤逆母后,甚至悍然动手,若非张宏冯保先后阻拦,其他人又来得及时,别说是你,就说是我,那时候会如何?大明历朝历代那么多皇帝,可有他这样的?”
纵使是一向被她用来和万历皇帝做对照的英宗、武宗甚至于世宗,也没有过这样不孝的行径!
陈太后顿时哑然,随即不禁用求救的目光去看外间一大一小两位外臣。在她期待的目光下,张居正蠕动了一下嘴唇,而原本要告退的汪孚林却深深一揖,最终开了口“两位老娘娘刚刚说皇上忤逆,此罪名尤大,臣万万不敢相信。而且,恕臣直言,当时除却两位老娘娘和宫中内侍之外,可还有其他大臣在场?若没有,外间伏阙的张老等人只怕会更加理直气壮,朝野更会一片哗然。国朝以孝治天下,如果太后指皇上公然违孝道,传出去岂不是天下耻笑?”
张居正之前拖延着死活不肯写罪己诏,至于什么废立的诏那就更不用说了,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此时便离座而起,长跪说道“慈圣老娘娘,汪世卿所言甚是,忤逆大罪纵使民间都会引起轩然大波,更何况宫中?还请老娘娘三思。”
眼见汪孚林劝谏了,张居正也劝谏了,陈太后不禁又惊又喜,连忙对着李太后说“妹妹,事情太大,万万三思而后行。”
“三思?你难道没听到那孽畜子虚乌有的指斥!”李太后却是不肯善罢甘休,可就在这时候,她只听得面前传来了汪孚林的声音。
“二位老娘娘,兹事体大,动辄要殃及天下,皇上纵使有错,然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能否容臣去见一见皇上,好歹劝一劝?”
此话一出,陈太后就犹如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慌忙开口说道“去,你快去,好好劝了皇上来请罪。”
张居正何尝不知道,罪己诏好写,废立的诏也好写,可接下来他绝对要被千夫所指,这可不是推行别的政令,他宁可千夫所指也无所谓,这种黑锅他是绝对不愿意背的。所以,装病把张四维给逼了出来,可却让自己辛苦教导多年的小皇帝犯了如此大的纰漏,他何尝不是心力交瘁,可不维护还不行,当下只能把心一横顺着陈太后的口气说道“慈圣老娘娘,便让汪世卿去劝一劝皇上,哪怕不看母子情分,也需得看在天下面上。”
在一连三人的劝说下,早已心灰若死的李太后方才眉头一挑道“好,那就让汪孚林去!他若真懂事,便去奉先殿跪上三天三夜,诚心诚意自己写一道罪己诏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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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 第九四六章 和风细雨入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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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这种地方,一向绝对属于男人的禁区。因为不论是这里改名之前的清宁宫,还是如今的慈宁宫,在名分上都属于一个群体,那就是在名分上位居整个帝国最前列,甚至还要压过皇帝小半筹的太后。尽管张居正常常入宫,但那都是乾清宫,慈宁宫只有他母亲赵老夫人和妻子王夫人来过。不但如此,就连李太后的父兄,在礼法上也不能踏足这里。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汪孚林那是大明立国两百多年来,不说唯一,至少也是屈指可数几个能踏入此地的外臣之一。只不过,李太后和陈太后都在乾清宫,押在这里的却是朱翊钧,眼下又是事急从权,那就没那么大问题了。而护送他过来的慈宁宫太监李用先头还有几分太后身边近侍的倨傲,可刚刚在乾清宫东暖听了那么一会儿,心里对这位崛起速度飞快的掌道御史实在是佩服极了。
一面撇清自己和张四维张明刘守有等人的关联,一面却又替小皇帝求情,一面得张居正信赖,一面又没得罪两位太后,最重要的是很可能还会成为小皇帝的救命稻草这左右逢源的本事简直绝了!
要是让汪孚林知道李用的心里话,他一定会翻白眼如果李太后之前不捅破那层窗户纸,让他立刻走了,他哪来的兴致给小皇帝求情?要知道,他收拾张四维是一招,挑起小皇帝和李太后的冲突,那却不是他的手笔,当然他也在放纵这种过程进行也就是了。至于换个人来当天子,他不支持也不反对,但是,那个被娇惯长大的潞王朱翊镠比朱翊钧未必好得到哪去,而且人也已经不小了,他没怎么接触过,不知道是否好糊弄。
尽管,只要是李太后这个当妈的应该命很长的情况下,只要外头和里头一直都有类似于张居正和冯保这样的组合,再压着李太后这座大山,要钳制朱翊镠应该比朱翊钧容易。可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设想,他是间接促成了现在的结果,可对于他自己来说,他一都不想搅和到改朝换代那事里头去,这是要在身上背无数骂名的!
所以,他既然没走,听到李太后那忤逆两个字的巨大罪名,他就没地儿躲了,不论怎么样,如今张居正一时半会出不了宫,他就得负责把消息传出去!
“汪掌道,皇上就在里头。”
见李用站在门外,声音很低,汪孚林踌躇了片刻,随即也压低了声音说道“李公公,一会儿我劝皇上的时候,也许彼此都会说大逆不道的话,您多包涵。”
知道,就算你不敢说,可皇上那脾气,之前已经说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话了!李用立时心领神会地头,旋即就打起帘子,把汪孚林放了进去,自己却守在门外,勒令一应太监全都退远,以免头被太多人听到里头的谈话,那时候一个个灭口都是天大的麻烦。
汪孚林一进屋子,就看见朱翊钧正呆呆坐在软榻上。这位昔日出现在人前时从来穿戴整齐不苟言笑的小皇帝,此时此刻却是典型的衣冠不整,一件外袍被撕掉了半个袖子,前襟耷拉了下来,光着头没戴帽子,脸色呆滞,眼睛无神,用比较贴切的词语来形容,那就是货真价实的活死人状态。知道一般的话语只怕惊动不了这位天子,他就提高声音叫道“皇上,臣刚刚弹劾了内次辅张四维!”
“啊?”朱翊钧犹如从睡梦中惊醒一般,眼睛终于有了焦距。他缓缓扭过头来,看清楚面前的是汪孚林,他顿时猛地吃了一惊,等意识到汪孚林说了什么,他顿时为之大怒,一下子跳了起来,“你和张四维不是和解了吗?干什么还要弹劾他!”
你居然也背叛朕!
“皇上,张四维做下的事情实在是太不地道,臣没办法和他和解!张四维把之前写信给我族伯汪道昆的事情全都推在了他儿子张泰徵的身上,勒令张四教带着张泰徵来给我负荆请罪,可是,就在刚刚,张家据说走水了,之前就病着的张泰徵说是烧死了!他能够做出杀子这种不慈的事情来,更何况是臣这么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朱翊钧听到杀子这两个字时,冷不丁打了个寒噤。要知道,之前他是怒火上脑,踹开张宏,甩了陈太后,打伤冯保,想要和生母李太后好好理论,可那个节骨眼上,他最初去找陈太后的时候,喝了几口酒壮胆,等到了慈宁宫一番吵闹之后,心智迷乱,早已分辨不清楚什么。如今细细想来,他却依稀记起,母亲的眼神中除却深深的失望,似乎还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要知道,他并不是父亲隆庆皇帝的独生子,他还有一个弟弟!
张四维为了自己的前程和名声可以不要长子,张四教也可以不要蒲州张氏的嫡长孙,那么他呢?他虽不是父亲隆庆皇帝的嫡子,却是长子,和张四维家里的情形何等相似!
汪孚林先不提张四维的伏阙,给张四维扣了个杀子的大帽子,发现小皇帝的表情似乎有些异样,他知道自己做对了,方才继续说道“臣因先后弹劾冯保和张四维之事,被两位老娘娘召到了乾清宫。臣到那儿之前,两位老娘娘已经下旨,令人将病中的元辅从家里抬到了乾清宫。慈圣老娘娘接见臣的时候,就正在怒不可遏,偏偏这时候又传来了次辅张老带着一大堆人在皇极门前伏阙的事,慈圣老娘娘恼将上来,元辅便怒斥是张四维等辈教唆皇上忤逆不孝!”
咦咦咦?
朱翊钧并不傻,这会儿那一丁迷醉狂乱的酒意也已经完全醒了。否则,他刚刚在汪孚林说出弹劾张四维的事情时,就直接一嗓子把那半截心里话给吼了出来。然而,此时此刻,他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低声问道“到底怎么一事?”
和一个脑子还清楚的皇帝交流,这无疑是一桩难度不太高的任务。汪孚林就定了定神,将张四维带人伏阙的经过一笔带过,着重说明了张家起火,张四维的弟弟张四教对人说养病的张泰徵来不及逃出而身陨,锦衣卫缇帅刘守有亲自去救火当然,张明在东厂吃拷问不过,于是供出的那一串同谋,因为那是他到乾清宫之前的事,因此他当然不知道,就连替田义轻轻巧巧开脱的事,他也隐去不提。
朱翊钧咀嚼消化着汪孚林带来的这些最新消息,越想越觉得自己是被张明坑了。如果不是张居正这一病之后,田义突然病了,张宏又每每苦劝他要宽容冯保,而张明却跑来暗示次辅张四维愿意投靠,自己也愿意作为马前卒掀翻冯保,如此就可以除掉三座大山中的两座,他怎么会在如今这当口贸贸然动手?想到这里,心头火起的他忍不住冲着汪孚林质问道“都是你,好好的你昨天为何弹劾冯保?”
外间的李用听得险些龇牙咧嘴,心想事情是皇上您做出来的,这时候却迁怒于人家汪孚林?若非汪孚林肯承揽下这个来劝您的苦差事,就凭慈圣老娘娘那最要强不过的心气,哪怕有陈太后的劝阻,哪怕元辅张先生不肯,那一张罪己诏,那一张废立的诏,说不定到最后都会成为定局!
汪孚林却不怎么生气。本来,皇帝这种生物嘛,便是委过于人,肯下罪己诏的多半那还是委委屈屈,更不要说朱翊钧这种天子了。于是,他调整了一下情绪,随即诚恳地张口问道“难不成皇上也觉得,冯保无懈可击,所以这么多年来才没人弹劾?”
朱翊钧差被汪孚林问得憋过气去。他当然想铲除冯保,如果不是为了这个,他至于和亲妈闹成心在这个样子?如果不是汪孚林带头开炮,今天又是那么十几份的题本一窝蜂送上,他至于在张明的撺掇下这么直接捋袖子打算追究一下冯保吗?
偏偏汪孚林仿佛没看出他的憋屈似的,竟是语重心长地说道“皇上,臣弹劾冯公公,那是为了公义,并不是为了一己之私,臣在此之前,那是已经下定决心,不成就隐居乡里去教的。”
虽说如果让他去教,十有*是误人子弟。
“当然,臣也要向皇上请罪,之所以会想到朝冯公公开炮,那是因为张四教带着张泰徵来负荆请罪的时候,用言语激臣的,彼时他说,臣做御史这些年,虽然也弹劾过不少人,甚至还包括座师,但总的来说,是苍蝇多,蚊子少。一来二去,本来臣的心结就没有完全打开,又年轻,是个受不得激将的人,于是当他直接说了一句柿子不要只挑软的捏,你敢弹劾冯公公?臣就接下了。”
外间的李用听得一个踉跄,心想你在太后面前说得那般大义凛然,怎么跑来劝皇帝的时候,却又换了说辞?然而,张四维如今反正已经讨了两宫厌弃,兼且小皇帝忤逆这件事还确实是很麻烦,如果能够推到大臣挑唆天家骨肉上,那还确实是再合适不过。因此,他对于汪孚林在紧急情况下,公报私仇,一个劲往张四维身上泼脏水,倒也不觉得奇怪,甚至也没多少反感。
毕竟,汪孚林是明知道他在外头的情况下说的。
要知道,刚刚在带路到慈宁宫时,汪孚林用非常快的动作塞给了他一张五百两见票即兑的银票,却是低声告诉他,自己不求加官进爵,哪怕此事之后归隐田园也不要紧,可绝对不希望张四维能够东山再起。要是平时,为了一个御史的贿赂而得罪当朝次辅,那当然是再划不来的,可现在张四维直接撞到了两宫皇太后那满腔怨气的火头上,他哪能没个选择?
因此,在听到里头接下来是死一般的寂静时,他就压低了声音提醒道“汪掌道,两位老娘娘那边时间有限,你可快些儿,否则咱家没法担待。”
面对这样的催促,朱翊钧顿时脸色大变,而汪孚林则开口说道“皇上,臣并不十分清楚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母子没有隔夜仇,既然是外人挑起的,皇上何妨去两位老娘娘面前赔罪认错?臣一介外人,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全都会闷在腹中不对外人言。这两日臣就递辞表乡,还请皇上能够放下心结,日后的路还长着呢,怎能就因为一些外人的胡言乱语,不顾骨肉亲情?”
尽管刚刚还在迁怒汪孚林,可是,朱翊钧一想到张明落在怒气冲冲的李太后手里,肯定会供出他那最后的班底,到时候自己又要复孤家寡人的状态,只怕就连身边的内侍太监也要再被清洗一遍,外朝一旦听到那什么忤逆的风声,只怕短时间内不要再想有人心向自己了,汪孚林的劝告不可不听,他顿时又慌乱了起来。再加上汪孚林好歹给自己指了一条唯一的出路,他把心一横就霍然站起身来。
“你说得对。”这四个字能够憋出来,剩下的话就容易多了,“朕真是悔不当初,怎么会被张明这些人给骗了!朕要去向母亲请罪。”
阿弥陀佛,皇帝总算是说出这句服软的话来了!
李用舒了一口气,而汪孚林知道自己也算是把自己该做的事情给做完了,当即起身告退。
至于之前李太后撂下的那什么到奉先殿跪三天三夜,然后写罪己诏等诸如此类的话,他是半个字都不打算对小皇帝说的。要惹毛天子,谁爱去谁去,反正他没有这个兴趣。尽管他看似把皇帝劝来了,但一旦朱翊钧被罚到奉先殿去跪灵,以小皇帝的心性,如果还有人挑唆,再干出什么事来,那就和他毫无关系了。
当汪孚林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出宫溜之大吉的时候,冯保在外皇城御河边的私宅中,也终于苏醒了过来。一直守在旁边半步不敢离开的掌家张大受喜极而泣,连声吩咐人去宫中向李太后报信,随即就匆匆将冯保昏过去之后那一系列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从张居正入宫说到张四维等人伏阙,从汪孚林弹劾张四维说到人被召到乾清宫,而后又进了慈宁宫去见朱翊钧,如今已经出了宫。
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冯保便有些吃力地说道“皇上呢,可出了慈宁宫?”
张大受犹豫了一下,这才低声说道“太后没有见皇上,而是让皇上去奉先殿跪着悔罪。又召了内马老和申老,似乎是要拟旨黜落张四维以及那些伏阙官员。”
冯保顿时心中一突,随即死死握紧了拳头。他这次是过了一关,而且也没什么大损伤,可这次之后呢?他的家人子侄呢?受此奇耻大辱,昔日情分丧失殆尽,小皇帝岂不是已经对他这个大伴恨之入骨?
想到这里,他立刻挣扎着试图坐起身来,见张大受还摁着他,他就用嘶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要是还想活命,抬也抬我去见慈圣老娘娘!还有,给我把皇上忤逆两宫老娘娘,于是被罚跪太庙的消息传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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