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绛宫明灭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囡囡想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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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坤宁之变(一)
    平日里的晨昏定省之后,众人散了各回各宫,与皇后关系好些的,便可留在坤宁宫陪着叙话。

    坐在暖阁中的皇后正翻看着敬事房送来的彤史,手上金灿灿的护甲在烛火下灼灼生辉,晃得人眼睛疼。

    她用手指比着一行行的黑字,确认未有昭妃的记载,才放心地合上册子,掌心摩挲着赤色锦缎的封面。

    虽然终有一日,这里会出现郑氏的名字,可眼前这短暂的安全感,让她留恋欢愉,不舍得放开。

    “皇后娘娘,这郑氏入宫多日,皇上依旧未翻她的牌子。”皇后座下的一位女子以帕掩口,娇声一笑,音如莺啭,“依臣妾看,皇上只怕是将郑氏当个摆件似的放在那儿罢了。”

    皇后抿唇不语,并没搭理她。刚出声的这位是近日的新人,贵人郭氏,其父是大理寺的人,办事有功,女儿便得了恩典入宫侍奉。

    这郭贵人一入宫便想巴结上皇后,等到大家散了,她总是要赖在坤宁宫陪皇后喝茶。心里的算盘打得啪啪响,对外只说自己是新入宫的贵人,日日去坤宁宫向皇后学学规矩的。

    看着这女子一味钻营讨巧的样子,皇后如吃了只苍蝇似的,心里虽烦她,也不便发作。

    “郭妹妹真是单纯,你我都是在晨昏定省是见过那位的,平心而论,姿容十分出众,又有个好娘家,眼下只是那位不争,若是争起来,咱们连个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坐在皇后对面的女子一面剥了个蜜桔递给皇后,一面懒懒地开口。这位是宜嫔,原是皇后身边的陪嫁侍女,是吴家千挑万选出来助皇后一臂之力的女子。

    皇后听了这话,脸色倒有些难看,接过宜嫔递来的蜜桔咬了一口,觉得口里苦涩。

    哪里是蜜桔苦涩呢分明是心里苦罢了。

    “娘娘别灰心,您是中宫之主,纵使谁也越不过您去。”宜嫔狡黠一笑,“郑氏入宫,承乾宫的那位,只怕是要夜里睡不着。”

    “宜嫔姐姐说的是。”郭贵人噘着嘴点了点头,气咻咻地甩了甩帕子,“昭妃没来之前,她倒是皇上的心头宝,十日有八日都占着皇上,真是令人头疼,现在看她还能得意几日!”

    那“心头宝”三个字像利剑似的“嗖嗖”扎皇后心里,皇后咬了咬牙,狠狠地瞪了郭贵人一眼。

    郭贵人一惊,只恨自己说错了话,咬了咬舌头,飞快地瞟了一眼皇后的神情。她站起身来,小心翼翼地赔罪:“臣妾失言。”

    宜嫔见气氛尴尬起来,亦是赔笑:“娘娘何须跟她置气……”

    皇后摆了摆手,这才开口:“本宫乏了,郭氏,你先回去罢。”

    郭贵人讪讪一笑,见皇后并未怪罪,忙告退了。

    宜嫔看着郭氏灰溜溜地出去,这才说起两人的私密话来:“主子,这郑氏来势汹汹,咱们费劲了手段也没拦住,这女子终究还是到楚宫之中了。”

    皇后扶额,无奈地叹了口气:“本宫为了这事在皇上面前失了分寸。嗳……这样的事,今后别让本宫做了。”

    “只是奴婢也不过是个嫔位,在皇上面前说不上话的。皇上登基已有五年仍是膝下寂寞,若是咱们这儿能……也可扳回一成。”

    “本宫亦是为这事情伤神,这些年什么方子都吃遍了,还是没动静。”皇后谈及伤心之处,眼睛渐渐红了,她握住宜嫔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殷鉴不远,中宫有嫡子是多么重要,纵使皇上从未跟本宫提起,本宫心里时刻盼着有个嫡子。”

    “您时常挂怀着,也是不好,俗话说过犹不及,不过奴婢相信娘娘福泽深厚,定会有的。”宜嫔宽慰道,又附耳过去,“其实,奴婢盼着能为您分忧,若是奴婢能……您依旧是嫡母。”

    她满腹算计的样子如一条吐着红信子的蛇,毒液一滴滴从尖利的牙上渗出来。

    这算是挑衅吗

    皇后瞳仁一动,很想治她个大不敬之罪。可是作为一个无所出的国母,有什么理由去治罪一个想要为皇家传宗接代的妃嫔。

    她还能要求什么呢自上次一别,她再也没有见过楚岐了。或许只有等到下一个大日子,她才可以闻到他身上的龙涎香气味吧。

    “本宫知道了。”

    她知道宜嫔今日的主意定是提前问了吴家并且得到许可的,不然宜嫔的嘴角不会勾起那



第九章 坤宁之变(二)
    皇后突然昏厥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六宫。各宫妃嫔前去探望,知书差人关了大门,只说太医吩咐静养。眼下整个坤宁宫全凭知书一个人管着,倒也有条不絮。

    聚在外头的妃嫔们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不敢硬闯,在外头请了个安,揣着满肚子狐疑,也回去了。反正礼数做足了,也没人挑错儿出来。大冷天还巴巴的来,白走一遭,真是磨人。

    长街是后宫风言风语最盛的地方,每日早晚,各宫最底下那层的太监宫女都要在这里洒扫。来自东西十二宫的消息,便在这里汇聚。

    一粒新鲜的种子,落进最肥沃的土壤里,很快就可以发芽开花。

    同样的,长街宫人们凭借天马行空的想象,与舌灿莲花的好口才,也炒出了不少秘闻。譬如传的最有鼻子有眼的荒宫迷灯,每年都吓哭不少新来的宫女。

    “好端端的,皇后娘娘怎么晕倒了”

    “什么好端端的我看皇后娘娘身子一直不好,病病歪歪的,也不算是……”

    “会不会是有喜了我娘怀妹妹的时候,也是晕倒了,请了大夫诊过脉,竟是有喜了呢。”

    “皇上对皇后一向淡淡的,恩宠不都是在淑妃主子那儿么淑妃都未见有喜,怎会是皇后抢先”

    “你懂什么呀,这个呀——看机缘。”

    “你这死丫头,说的跟你多懂似的,嘁!”

    勤政殿的楚岐得了消息,也放下手上的政务前来探望。这几日倒没什么大事,他难得落得清闲。

    龙头轿辇稳稳行至坤宁宫外,楚岐远远地看见一个笼着酡色披风的瘦小的身影,

    之前聚在一起身为嫔妃们都三三两两地走了,只剩一个胆子小的温答应站在那里不敢离去,她见楚岐来了,低着头请了个安,楚岐点了点头,她便退到远远的地方去了。

    里头侍奉的知书得知皇帝驾到的消息,从皇后身边站起来,抹了把眼泪,带着人迎出来。

    楚岐下了轿子,剑眉紧锁,脚步如风,地上的雪沫子飞到袍角,浸湿了一小块。紧跟在他身后的冯安看见了,亦是不言语——眼下肯定是顾不得这些的。

    “皇后如何了”楚岐一边问着,一边步入内殿。知书跟了进来,边走边低声回道:“太医说娘娘气急攻心……”

    楚岐听了大怒,不可置信地剜了她一眼:“皇后好端端为何如此”

    “知书姑娘莫不是记错了如今年关到了,皇后娘娘处理后宫事务,又是千金之体,身体吃不消也是有的。”冯安甩了甩怀中的拂尘,飞快地瞟了知书一眼,沉稳地开口。

    身为皇后竟气急攻心至昏厥,这样的话传出去极不体面,亦是让皇帝,甚至整个皇家蒙羞的事情。

    知书也是聪明人,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冯安的意思,忙改口道:“是奴婢记错了,皇上恕罪。”

    楚岐面色稍霁,低头“唔”了一声。

    榻上的皇后双目紧闭,面无血色。一头乌黑的长发已经被侍女们理得整整齐齐,不加一饰。楚岐站在旁边看着,只觉得她脆弱得像一只刚出世的鹌鹑,看着她少了满身金玉的样子,他一时竟觉得有些陌生了。

    可叹天家夫妻。

    好端端的人竟成了这个样子,楚岐心里生出一阵无名火。

    “今日是谁来见了皇后”他伸出手握住皇后的手,眼神如她的手一样冰凉。

    “是郭贵人与宜嫔娘娘。”知书乖顺地跪在楚岐脚边,磕了个头,说着说着又落泪起来,“奴婢回来时问了宫女们才知晓,宜嫔与皇后娘娘情好日密,自然不会将娘娘气成这个样子,倒是那郭贵人……也不知郭贵人与咱们娘娘说了什么,皇后娘娘仁善,竟……”

    “这个郭氏……”楚岐很是不悦,他不过是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才赏了个恩典给她。还一入宫便封了贵人,这女子竟然如此不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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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初识城府
    皇后躺了整整一日才悠悠醒转,后宫中人见皇后没什么异样,风言风语也渐渐停了。

    宜嫔与郭贵人回去之后,亦是寝食难安,生怕被楚岐迁怒。不仅如此,连敬事房送彤史过去的小太监也是整整一日求神拜佛的。

    翊坤宫内。

    “昨日主子可瞧见宜嫔与郭贵人的样子都扒在坤宁宫门口朝里看,真是慌神。”

    一旁的绾妍点点头,向难得嘴碎的乔鸯投去惊讶的目光。

    “我也瞧见了。”绿衫子一面为绾妍揉肩,一面小声道,“我看哪,皇后娘娘病了与她们二人脱不了干系。”

    绾妍刚想说些什么,胸腔突然涌上来一股气,她用力地打了个喷嚏——只怕是昨日与她们守在坤宁宫外头冻着了。

    “主子要传太医吗若是染了风寒就赶快吃药,盖了被子捂一身汗就好了,不然到时候去寿康宫也去不成,把病气过给太后可不好。”乔鸯道。

    绾妍点了点头,觉得乔鸯说的甚是有理,撇了撇嘴。她最讨厌喝药了,每次喝完,那个缠绕在舌头上苦气哟,得吃很多桂花糖糕才能补回来。

    罢了罢了,眼下没有比明日去寿康宫的事情更重要了。

    一夜北风紧。

    这日姜太后请绾妍去赏梅,寿康宫的人一早上便来请,透露了楚佩也在寿康宫的消息,绾妍这才得知今日原来母亲也来了。

    一扫之前的阴霾,绾妍精心打扮,恍若神妃仙子,翩然而至。要见到母亲,她心里欢喜,像个只要哄母亲开心便能得到糖吃的孩子。

    隆冬时节,寿康宫的小梅园中,白梅红梅早就开始迎风斗雪。太后与楚佩坐在小亭中赏梅,桌上一盘珍珑棋局还未完。

    绾妍一入梅园便感受到这小天地里沁出来的梅意,当真是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她伸长了脖子,便从参差错落的花枝间,看见母亲那个熟悉的身影。

    见到了母亲,她一下子就神采奕奕,匆匆近前。

    绾妍正要说话,忽然瞧见楚佩脸色微沉,又观其眼中异样,一时才明白过来。

    自己是激动过头了,险些忘了礼数。

    “臣……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给大长公主请安。”绾妍别别扭扭地行礼,如今她是楚岐的妃子,按照规矩,是要给太后与大长公主见礼的。

    在宫里规矩大过天,再者昭妃来访寿康宫,后宫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想揪出她的错儿来,给背后的主子报信。

    想起乔鸯的叮嘱,绾妍偷偷地瞟了一眼在不远处的候着的紫衣宫女们,果然有几个往这边看的。

    姜太后在后宫待了几十年,做皇后时无所出,政变时也无虞,做太后时地位虽不如前,但稳如泰山。她这一路走来,除了出身大族姜氏而得到庇佑之外,也靠她的玲珑心思。

    郑姜两家百年姻亲,本就一直交好,又有楚佩在旁,姜太后对绾妍很是和蔼,眼角眉梢都是慈祥。她先是受了礼,示意绾妍起身落座之后,才看向楚佩,嗔怪道:“咱们一家人,又何须拘泥这些礼数。”

    看着绾妍规规矩矩行了礼,楚佩这才有了笑意,偏过头看着姜太后:“这孩子在家中时就跋扈,如今入了宫可不能由着她任性。太后可别惯坏了她,该让这丫头好好学做一个宫妃,来日才能为太后分忧不是”

    太后心下了然,楚佩这话是说自己给听的,郑家丫头娇得很,自己得要好好照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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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梅园初见(一)
    这边楚岐从小木桥上过来,隔着梅丛见着亭子里竟有三个人影,微微一愣——之前他在外头打发冯安去问寿康宫的人时,只说是太后在园子里赏梅,并没说有他人在。

    才走了两步他便明白自己被戏弄了,这里是什么地方寿康宫,姜太后的地界。

    为了那个郑家女,一向不理后宫事的太后竟也心急了么

    这般情景——请君入瓮,也不过如此。

    楚岐摇了摇头,果然,是祸躲不过。

    他过来了!

    亭中的绾妍眼角余光瞥到那抹明黄身影,瑶鼻翕动,深吸了口气,想压一压心中的慌乱,却发觉并没有什么用——眼下,她的腔子里热腾腾的,不止这样,脑仁也涨涨的,耳边嗡嗡响。

    她向楚佩投去求救的目光,一双眸子亮晶晶的,宛如一只楚楚可怜的小鹿。

    楚佩何曾见过她这般怯懦的样子,心一软,想为女儿找个理由遁走,话到嘴边又成了温柔却不失力量的催促:“傻姑娘愣着干什么还不过去给皇帝请安”

    避无可避,一向闹天闹地的绾妍认命地闭上眼睛。

    她今日着了一身竹青色的衣裳,倒像是花精在冬季贪玩儿施了个法,在粉妆玉砌的雪色里添上的一点新绿。

    “臣妾……臣妾给皇上请安。”

    楚岐从她身边快步走过,他身后急流的风裹着空气中细碎的雪粒子拍在她脸上,如钝刀子般在她脸上磋磨。

    只怕是站在这雪地里吃进了冷风吧,不然为何胸口会透心的凉绾妍咬了咬唇,尝到了自己口脂的甜味儿,她可没工夫回味,心里还不甘地想着:眼睛也是受了风才会酸酸涨涨的吧。

    眼下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盼着地底下开出一条缝能让她掉进去,就是死了也甘愿了。

    在家被娇宠的姑娘哪里受过这等委屈绾妍偏过头去,装作整理头上的发簪,大袖子一带,将泪珠子偷偷掉在雪里,袖中的小拳紧紧握住。

    热泪凝在脸上,见了风,冷飕飕得疼起来,她半边脸都麻木起来。

    楚岐给太后和楚佩告了安,在一旁落了座。

    太后与楚佩交换了眼神,楚佩便开口笑道:“这丫头见着皇帝,倒是丢了魂似的。”

    “她一个小丫头如今见着天子,如何能不惧日子还长着呢,你且宽心。”太后呡了口茶,吩咐底下人给楚岐上六安瓜片,亦是打着圆场,朝身边的女官道,“叫昭妃过来,也是皇帝正经封的妃位了,一直在下头站着像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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