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医生看了他一眼,走到李云道身边:“我看看他有没有在发烧,要是发烧了,咱们就麻烦了!”
他取出温度计,也不消毒被直接塞进李云道嘴里:“别说话了,你刚刚流了很多血,算起来的话,你现在留在你自己体内的,大多数都不是你的血了,省省力气,否则你会死得很快的!你一死,就像你说的,我肯定也活不了,所以为了我们俩的性命,你得好好地活着。我也就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医生,因为不肯给院长送礼,才被调来值夜班,今天是我第一天上夜班!”
李云道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没有丝毫骨气的医生,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嘴里含着温度计,口齿不清地说道:“这么说起来,还真是我连累你了!”
医生没好气道:“我是自己贱骨头,就是不肯低三下四地去做些送礼给领导的事情,否则……”
吴广没心情听他们聊天,又起身看了看窗外,骄阳下依旧人影都瞅不见半个,也不知道那朱奴娇和史铭两个人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他突然间有些担心,要是他们俩都走了,这个抢劫救护车的烂摊子岂不是砸在自己手上了?
不过他又有些欣喜,如果那两个人真的走了,那么他一定马上一枪崩了李云道,而后离开中国偷渡去国外找个地方躲上几年。
一时间,心中矛盾重重,脸上便一时忧愁一时喜悦。
医生从李云道口中取出温度计,诧异地看了李云道一眼:“你的体质还真的不错啊,都这样了,还没发炎!”他低头检查了一下刚刚自己缝合的伤口,诧异地看到那伤口处居然已经开始结痂,“这……你……你……”他原先是外科大夫,见过很多种创伤,但是像眼前这般能如此快地速度便结痂的,他还是头一个看到。
李云道勉强地笑了笑:“我的确体质很好!”其实李云道自己也很好奇,下山这么些年来,恢复能力倒真的是越来越强大了,想着身上这些年留下的伤口,看来这一次,自己又要多几次纪念了,当然,前提是这回没死在朱奴娇那个神经病的手里。
吴广有些不耐烦了,拉开门,伸出头去看了看外面。
这一次,依旧没能看到朱奴娇和史铭,只有周边的那些长在乡道两侧的大树上,知了发疯一般地在狂叫着,叫得他心神不宁。
“搞什么!”他嘀咕一声,刚要关门,却愕然发现,朱奴娇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弄到手的乡间别墅的前院门口的树荫下,站着一个负手而立的男子。
吴广警觉,下意识地将拿枪的手置在身后,只是枪却握得更紧了。
那男子面对着这边,所以只看得到他的背影,在这超过四十度高温的天气里,那男人穿着一身素衣长袍,仿佛丝毫感觉不到天气的炎热。他正在看向树梢上的知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神经病!”吴广心中暗骂了一句,这林子大了,真是什么鸟儿都有,这鸟不拉屎的乡下地方,果然是什么人都有,连傻子都这么奇怪。
说着,他就关门,刚是门刚关上,便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他吓了跳,若是门口敲门的刚刚那个负手而立的男子,而后从树荫下到门口起码有数十米的距离,他不过就关了个门的功夫,那人就走到了门前?
撞鬼了?
吴广不信鬼神。
所以他透过猫眼看了出去,却果然看到刚刚那个背对着他的男子笑盈盈地站在门口:“家里有人吗?”
吴广隔着门道:“家里人生病了,你有什么事?”
那男人声音柔和:“也没啥事儿,我就是来看看我儿子。”
吴广皱眉,琢磨着是不是附近村里头的顽童经常会跑到这间种满桃树的别墅小院里来玩,所以才有了父母找上门的事情,当下低声道:“刚刚没有小孩来,你到别的地方去找吧!”
那男子居然笑了笑,而后说道:“我儿子在里头。”
吴广觉得很可笑,不打算再理会这人,正欲转身,突然那铁门便如同活了一般,生生朝着自己飞撞了过来。
大刁民 第一千九百六十七章 血浓于水
那足有上百斤的铁门便如同活了一般朝着吴广飞撞过来,幸好吴广反应快,迅速扑向一旁的沙发,那沉重的铁门呼啸着从他脑门子上方飞了过去,径直砸在距离大门足有十来米远的照片墙上,轰地一声,那门体竟生生嵌入了木制的墙壁,一时间那照片墙前一片狼藉。吴广看得心惊胆寒,那坚固的木墙都被生生砸出一个大窟窿,要是刚刚那门砸在自己的身上,怕是自己这会儿早就一命呜呼了。
木屑与尘土飞扬,屋外的热浪瞬间便扑了进来,那一身素色袍子的中年男子淡淡微笑着站在进门的地方,仿佛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一般:“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吴广哪里还敢说话,只是惊恐地看着这个身形被屋外光线勾勒了一圈光晕的宛如天神降世一般的中年男子,生怕下一刻那人便走进来径直拧断他的脖子——他这会儿就是用脚趾头想也应该能猜得出,这个一脚能踹开百斤重铁门的男子应该是冲着李云道或者楼上的那个老人来的。
因为此时背光,吴广有些看不太清楚中年男子的面目,见对方的目光缓缓落在自己的身上,却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应道:“你是什么人?你这是擅闯民宅!”
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目光转向一侧不远处的房间:“那对不起了。”他嘴上说着对不起,却又一步一步地踏进别墅里,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了吴广的心上一般,每踏出一步,吴广的心都会揪一下,仿佛自己又离鬼门关又近了一步。
终于,他想起自己的手里是拿着枪的。他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地举起来,嘴皮子有些哆嗦:“你……你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中年男子有些同情地看着他,似乎那把凶器对他来说就如同玩具一般可笑:“怎么现在国内对枪管控得不严了吗?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弄得到一把枪,想想我们那个时候,想要玩枪那可是要冒着被老头子吊起来抽的风险的。”
吴广依旧惊恐不已地看着那男子:“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中年男子指了指里屋,而后展颜一笑道:“我都说了,我是来找我儿子的。”
吴广这才发现眼前这中年男子看着的确是有些面熟,而后陡然一惊:“你……你是……王……王……”他是无论如何都没有勇气说出那个名字的。
曾几何时,王抗美三个字在京城的某个圈子里就是禁忌一般的存在,他也只是从各种当年的传闻和酒桌上的些许谈资里才了解到这个男人当年在京城是何等地意气风发。
“哦,看来你听说过我。”王抗美淡淡一笑,那对同样呈单凤的眸子微微眯了起来,“那你应该知道,用枪对着我,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他又缓缓朝着那枪口踏出一步,竟似是丝毫都不畏惧那枪中会射出的子弹一般。
“别过来,再往前我就开枪了!”吴广心中惊恐得无以复加,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应该只存在于传说中的男人居然还活着。
吴广只觉得手中一空,握在自己手里的手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到了王抗美的手里,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枪被直接拆成了零件。
王抗美将弹匣拿在手里,将零件尽数抛给了呆若木鸡的吴广:“你和云道之间的恩怨,往后自有他来亲自找你。”说完,也不管吴广是留还是会逃走,他便径直走向狭窄阴暗的里屋。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那医生探出脑袋瞧在了眼里,见这大夏天穿着一身长袍却丝毫不见流汗的中年男子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顿时惊恐万分,他刚刚可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人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将这别墅的堂屋大铁门一下子掀飞出去,到会儿为止,那铁门还镶嵌在木墙上,他是学医的,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体可远远没那木墙和铁门结实。
那中年男子踏入那间拉着窗帘的房间,看到滴在地上的鲜血,他微微皱了皱眉。
李云道早就被客厅巨大的动静给震醒了,原本以为是自己的人来了,但是听声音却很陌生,直到那中年男子踏入房间,目光复杂地打量着自己,他才恍然醒悟。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他觉得自己有些眩晕,便微微闭上眼睛,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到了某种自己期盼已经久的幻像,也不确认眼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地存在着。直到他再次睁开眼睛,才发现那中年男子已经悄然走到床畔,低头察看着他身上的伤口。
“是你帮他缝的针?”中年男子转向那医生问道。
医生根本就不敢看他的眼睛,只能吱唔着点头:“是……是我缝的。”
中年男子点头,由衷赞道:“谢谢,手法很娴熟!”
那医生受宠若惊,有些慌张地看向李云道,却发现面对绑匪也宁死不屈的李云道此时双目通红,盯着那中年男子目不转眼。
而后,中年男子转身在床边蹲了下来,手指轻轻在那些伤口上隔空抚过:“疼吗?”
李云道没有说话,依旧怔怔地看着这个从小便被他视作白眼狼但这些年却越来越能被自己理解的男人。
如果说父爱如山,那么眼前这个男人所传达出来的父爱便如同那昆仑雪山一般深沉。
“一定很疼啊!”他仿佛是在自问自答,目光中满是怜惜和疼爱,“我有后悔,当年若是不答应大喇嘛所提的不教你习武的要求,也许你就不用经历这么多痛苦了!以噶玛拔希的本事,就算你没有那个傻小子和俊小子的天赋,但力求自保也应该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原本想着让你师祖好好教你一些保命的本事,只是没想到老爷子年纪大了却愈发有个性了。好在,还是教了你一些逃命的手段,总算不至于死在忒亚的刀下。”
李云道颤抖着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小声道:“费亚壬老爷子应该被他们关在楼上,千万要帮我保护好老人家!”
王抗美失笑,而后伸手拽着衣袖,帮三十多年都未曾见过面的儿子轻轻擦去额头上的血污:“挺俊朗的孩子,怎么弄得这么狼狈?你自己都不知会如何,还想着要去保护那个所谓的民族先驱?”
李云道自嘲一笑,想动却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皱眉。
“你别动了,朱家的小丫头和那个姓史的小子还没有出门的时候,我的人已经去过楼上了。”他笑了笑,伸手想揉一揉儿子的脑袋,但又想起此时也许那黑发下遍布伤口,最后抬起的手落在那张在他看来更像那个叫李秋萝的女子的面庞上,“傻孩子,你跟你母亲长得真像!”
听到母亲两个字时,滚烫的泪珠终于从李云道的眼中滑落下来,淌过脸上的血污,滑向雪白的枕头。
王抗美便那样蹲在床畔,伸手帮着儿子擦去那些泪痕:“王抗美和李秋萝的儿子,只流汗流血不流眼泪!”
李云道吸了吸鼻子,笑骂道:“老头,你这爹当得不合格!”
王抗美微微愣了愣:“老头?”而后自嘲地笑了笑,似乎对这样一个称呼觉得还算满意。
“老子不打下一片大大的江山,兔崽子你哪来太子爷可以当!”王抗美笑骂道。
父子二人,相视一笑。
没有一笑泯恩仇。
血浓于水。
更何况,这是一个将父爱藏得如同深山里的宝藏般的男人。
“咦?”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疑惑声,听声音就知道是出去追朱奴娇的史铭回来了,“怎么回事儿?姓吴的,你人呢?”
客厅里空荡荡的,人影都没有,只有一片狼藉和混乱。
史铭快步奔向里屋,他只关心李云道还在不在,如果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再让李云道跑掉,他估计自己的肠子都会悔青——刚刚就应该直接在那家伙身上来上几刀好解自己的心头之恨!
只是,他刚刚走到门前,还没等他看清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一股巨大的力道便击在他的腹部,他顿时疼得弓身如虾,顺着那巨大力道被直接一脚踹飞出去。
轰地一声,他的身子狠狠地砸在了墙上,疼得他几乎要昏过去。
他伸手就想去掏枪,可是掏了个空,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出门的时候把枪交给了吴广那个蠢货。
他吃力地转过头,吐掉嘴里的灰尘和木屑,这才看清那里屋门前,站着一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寒气的中年男子。
“就是你下了药,差点儿毒死古家丫头和我的孙子?”那中年男子冷冷一笑,对着外面的空气说了声,“把他给我扔到非洲去挖矿,永世不得出来死也要死在矿里!”
史铭大惊,正想挣扎着站起身,却发现一个长得如同巨形恐龙般的日耳曼壮汉狞笑着站在自己的面前,一脚踏在自己的背上,几乎要将他的骨头踩断。史铭哀嚎不已,却被那壮汉一把拎了起来,蒲扇大小的巴掌径直一巴掌扇了过去。
哀嚎声戛然而止。这一巴掌,竟生生地将史铭扇得晕死过去。
大刁民 第一千九百六十八章 父与子
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从那中年男子破门而入,到那日耳曼壮汉将史铭一巴掌扇得晕死过去,从头到尾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那被称为“雷奥”的日耳曼汉子将史铭如同拖死狗一般地拖了出去,因为失血过多而全身乏力的李云道苦笑一声道:“非洲的矿真的很缺人?”
王抗美颌首微笑:“死亡率很高,自然总是缺人的。”
李云道的表情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看到儿子的表情,王抗美笑了笑:“多数都想尽各种办法要致我们父子于死地的人,死不足惜。”
李云道还是摇了摇头:“总还是残忍了些。”
王抗美看着面色倔强的儿子,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几十年前那个在山林间阻止自己杀死俄国红毛鬼子的女子,良久,他的嘴角浮现一抹苦笑:“留他们一命也是当年你母亲的意思,否则按照我的脾气,总不会让他们还活在现在。”
李云道缓缓闭上眼睛,想了想,不由得叹息一声,也许母亲当年是好意,这才救下了很多人的性命,可是此时早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的母亲哪里知道,因为她自己当年的仁慈,也许就这般造就了一个全新的人间炼狱。
这不能怪她,当然也不能怪眼前这个过去这么多年却依旧恪守着某个诺言的男人,要怪只能怪那些人自作孽不可活。
“其实无论是史铭还是吴广,杀与不杀问题都不大,真正对我们会产生威胁的是朱奴姣。 ”李云道轻声道,“不过她好像犯了病,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只怕等她哪天回过神来,我又得头疼了!”
王抗美笑了笑道:“朱家的那个疯丫头的确有些麻烦,不过算不上难处理。你要是想杀那便直接吩咐白起做事情,朱家在华夏虽然这些年走得还不错,但还远没到能让我们投鼠忌器的地步,况且,朱家不是也就早默认放弃这个疯丫头了嘛!”
李云道沉默片刻后才道:“我原先倒也是想直接宰掉了事,可是知道曾经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些事情后,我又觉得她很可怜啊!”李云道叹息一声,继续道,“当年从昆仑山下山的时候,大师傅就曾反复地叮咛,让我要少造杀孽,以往不觉,这些年杀的人多了,也就觉得大师傅当年说得有道理。”
王抗美却微微一笑道:“你之所以觉得大喇嘛说得有道理,那是因为你杀的人还不够多!要是这世上的魑魅魍魉杀得多了,你自然而然也就习惯了!”
李云道看了他一眼后,皱着眉说道:“不给凤驹他们这一辈的孩子们积点福气?就算不积德,也起码不能当个坏榜样啊!”
提及的孙子孙女们,王抗美仿佛立刻被戳中了死穴一般,陪笑道:“对对对,是该给孩子们积些福份。不杀倒也是可以,毕竟也是我华夏人,这世上多的是无人的小岛,我安排人把她找出来,放到一个足以能自力更生的无名小岛上去,如何?”
李云道看了自己的这个能把杀人当饭吃的老爹一眼,苦笑一声:“还真是难为您了!”
王抗美自然听得出话中的讽刺,也不以为意,微笑在床畔坐了下来:“我没想到,秦老会用你来将我的军啊!”
李云道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皱眉不解道:“你的目标难道不是彻底铲除圣教这颗毒瘤吗?二部也有这样的打算,就算不能合而为一,但做到精诚合作应该也是问题不大的吧?”
王抗美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看向自己的这个独生子,眼神中满是怜爱和歉意,良久,才听他道:“我那把椅子迟早都是你的!只是如今的红门,早已经不是我初接手时的那个破落不堪的组织了。虽然还不能跟传承千百年的圣教相提并论,但在有些人的眼里,已然是一种威胁。你在昆仑山熟读典籍,应该清楚这个世上有一种罪叫作‘欲加之罪’,只要你手里拿着刀子,那人便会觉得你会把刀子捅进他的肚子,嗯,就是这样的道理!”
李云道不是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沉默片刻后,才一脸为难道:“我答应了老爷子,会替他守好共和国的国门!”他顿了顿,又接着道,“老爷子说,这个责任,原本是你的。”
王抗美笑着摇了摇头:“守华夏十四亿百姓守国门,傻儿子,你知道这是多么沉重的一份担子吗?你将来要面临多少流言蜚语,面临多少误解和斗争,面临多少背叛和杀戮,你现在连朱奴娇都不肯杀,你觉得这守国门的事情会干得很轻松?”
李云道惨淡一笑:“我知道这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我也清楚将来也许会要面对老爷子曾经面临过的一切,甚至是退隐或者唾骂,当年秦家老爷子和咱家那位不都被人骂成是反动的一派嘛!只是大丈夫一诺千金,在找到合适的接替人之前,我必须要实践我对老爷子的诺言。甚于杀不杀人这种事情,其实是要分情况的。其实我也很想把朱奴娇干掉,但是我操心这种暴戾会在我自己心底生根发芽,就当替大师傅留个念想吧!嗯,还有一个原因,她毕竟还是我们华夏人,若是换成其他国家的对手,那这刀子该剁还是要剁下去的。”
王抗美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仁慈会变成一种很不好的习惯,这会在某个时候成为你的对手攻击你的致命弱点。不过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吧,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伤尽快养好。”
李云道有些不解看着自己这位三十多年未曾谋面的父亲,苦涩一笑,问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王抗美轻笑道:“人老了,离家久了,总想着要落叶归根 。我那日在意大利的城堡里站着,却总觉得那地方陌生得很,就想着回京城的四合院看看,所以我便一个人回了趟京城。”
李云道诧异道:“一个人?”
王抗美点头:“刚开始的确还有些不太习惯,这些年习惯了雷奥他们鞍前马后,不过走了几天,也就习惯了,当年不也是一个人咬着刀子进俄军兵营的嘛!如今只是回故土看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李云道苦笑道:“可可姑姑要担心坏了吧?”
提及那个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女子,王抗美微微有些沉默。
李云道见气氛有些尴尬,又接着道:“老头,我觉得,要是你感觉可可姑姑还不错……”
不等李云道说完,王抗美便打断了儿子的话:“这个话题换个时间再说吧!”
恰好此时又一名手下从楼上走了下来,用英语轻声汇报道:“先生,费先生好像血压有点问题……”
他看了一眼躲在客厅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医生:“你去楼上看看费老爷子吧,可能受了惊吓,他现在可是国宝,千万不能出问题!”
那医生哪里敢不从,刚刚那些绑匪就已经足够狠毒了,可是这些后来之人却一个比一个下手更狠,上楼的时候,他还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依旧镶嵌在木墙上的那扇门,对那里屋小房间里的中年男子敬若天神。
父子间似乎一下子没了话题,简陋的小屋子里的氛围有些莫名地尴尬。
“那个……”
“那个……”
父子俩同时开口。
“你先说。”王抗美道。
“还是你先说吧,你是当爹的。”李云道有些无奈。
“我前些天顺路去姑苏看了看孩子们,等凤驹再大一些的时候,我想把他带在身边,如何?”王抗美的声音不大,也的确是难得地商议的口吻。
“凤驹?”李云道有些诧异,“他在修大师傅留下来的闭口禅啊……”
王抗美点头:“正是因为如此,我想加快些进度,你若是不想接班红门的事情,这诺大的红门,总要有个人能接得上。”
李云道微微皱眉:“让夭夭带着不行?”
王抗美摇头:“我征求过夭丫头的意见,她说听你的。”
李云道闻言便笑了起来:“那好啊!”
王抗美愣了一下,原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能说服自己这个如他母亲一般倔强的儿子,却不料事情居然会如此之顺利。
李云道笑着道:“我相信我媳妇儿的判断力!”
王抗美莞尔一笑:“你啊,别的本事没有,倒是娶的媳妇儿个个儿本事通天!”
李云道大言不惭道:“老头,这也是一种本事!”
王抗美突然眼神变得愈发柔和起来:“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说话的神态,很像你的母亲!”
李云道苦涩地笑了笑:“我回长白山上过坟,不过最近几年太忙了,每年也都是请舅舅他们帮我磕起个头。给我讲讲呗,你当年是怎么碰到母亲的?”
王抗美深吸了口气,这个面对千军万方都面不改色的硬汉笑得愈发温情:“当年啊,当年秋萝还很小啊, 我碰到他的那一年,她才刚满十八岁,那年秋天,我奉命到对俄前线搜集情报,半路上碰到了俄国人的几个大队,一时性起,就一个人咬着一把匕首摸进了他们的大营……”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