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仲星羽
冉雨点头应下,而后又小声道:“朱奴娇?可是那个女人又失踪了,我们的人查了附近所有的监控,但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李云道淡淡一笑道:“这世上向来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她作恶多端,终究是要付出代价的。”
山城的下午骄阳似火,但朱奴娇却觉得很冷——任何人被关在零下二十度的冷冻库内都会有同样的感觉。
蜷缩在冰库的角落里,与那猪牛羊冻肉为伴,牙关节不停地上下打着颤,额前的留海上也结了一层冰霜,她能感觉到,清醒的意识正一点一点地从她身上流走。
她不害怕,甚至有些隐隐地兴奋:就这样要死去了吗?如果真的就这样死了,她依旧觉得自己还是赚了。
九岁那年,她就该死的!
可是,朱其风那头猪狗不如的禽兽还没有死,自己怎么能现在就死呢?强撑着活到现在,除了要为梓校报仇外,她还要看着那头禽兽慢慢老去,而后在时光流逝中湮灭。
他们都没死,自己怎么能就这样死掉?
她强行将流失的意识拉回来,只是睫毛上也开始结霜,她觉得连睁开眼睛都是一种沉重的负担,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告诉她,就这样吧,睡吧,就这样一睡不醒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有一本书告诉她,人的意志力是很强大的,强大到可以应对自然界中发生的一切。
可是面对这零下二十度的低温,意志力正被残酷的科技一点一点地碾碎。
两只眼睛终于只剩下一条缝隙的时候,她听到有人从外面正在转动冰库的门锁。
她下意识地想喊出声,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就已经喊不出任何声音,就连刚刚还在打颤的牙关节也好像被这低温冻住了一般。
脚步声从外面传来,她隐隐约约地听到说话的声音,可是,却是她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那个人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等睁开眼睛的时候,便看到那个她最不想看的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你是谁,你究竟想做什么?”她开口问道。
“亲爱的侄女,别人你不认识,难道连你最亲的叔叔你都不认得了吗?”那个人嘴角抽了抽,像是在笑,表情却比哭还要难看。
“我不认识你,你……你要做什么?”她故作惊慌,挣扎着,与钢床相连的手拷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我知道,你很聪明,你从小就很聪明!不过奴娇啊,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啊,你以为你一刀杀死了整容医生一走了之,便没有人知道你全新的长相了,对不对?”那人冷冷地哼了哼,“可是你应该万万想不到,那整容医生的心脏长在右侧!”
朱奴娇微微一愣,终于不再挣扎,脸上的惊恐表情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朱其风,你说这世上有多少人知道你是头人面兽心的恶魔?”朱奴娇平静下来,冷冷地看着站在床边一脸阴冷笑意的男人。
“恶魔?嘿,侄女,你还真抬举叔叔了!这方面可不敢跟你比,你前前后后杀了多少人?两只手的手指头再加上两只脚估计都数不过来吧?”朱其风讽刺道。
朱奴娇却冷笑道:“如果我是恶魔,那么你就是把这头恶魔放出来的罪魁祸首!你敢跟天下人承认,那年你做过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吗?”
朱其风讪讪地笑了笔,挥了挥手:“你也知道的,我那天喝多了!”
朱奴娇嘲讽道:“喝多了?那看来朱其风同志你现在经常喝多啊,你在那些黑夜里用行李箱推出来的尸体,也是这么解释的吗?你喝多了?”
朱其风轻哼了一声,这里只有他和朱奴娇,周围都是他的手下,所以他并不担心会隔墙有耳。
“你以为你假死就能逃过我的手掌心?”朱其风缓缓伸出手,伸向朱奴娇的面颊,用手指背轻抚着她脸上的肌肤。
朱奴娇恨恨地将头转向一侧:“滚,离我远点!”
朱其风不退反进,一把将朱奴娇的衬衣撕开,那风景让人不由自主地咽了两口口水,一只手,便顺着面颊由上而下,最后缓缓游向某处。
朱奴娇朝着朱其风的脸狠狠地吐了口水:“拿开你的脏手!”
朱其风笑了笑,将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这么多年没碰你了,果然跟小时候一个味道!”
朱奴娇双目通红,如同即将要发疯的母狮子一般,咬牙切齿:“朱其风,我发誓,我会把你剁成肉酱去喂狗!”
朱其风笑道:“那你得先有伤得到我的本事才好啊……”
他的笑声还没有落音,便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令他浑身冰冷的声音。
“诶,老天爷怎么允许你这样的人能在这世上活这么久?”
大刁民 第一千九百七十二章 我是一条疯狗
“都说这世上最丑陋的是人心,我原本不信,今天总算是大开眼界。你这侄女儿算得臭名昭著了,但你这个当叔叔的却是实实在在地恶贯满盈啊!”那依旧穿着病服的青年男子趿着一双写着山城医院字样的拖鞋,双臂仍然被医生用某种奇怪的方式固定着,他的脸上还有青紫和擦伤的痕迹,可是眼神中透出来的鄙夷却不加掩饰,“朱其风,你这种在很多电视剧里都应该活不过三集的人,居然还能跑到山城来耀武扬威,我是真心佩服你的生命力!”
朱其风并不慌张,甚至有些隐隐地兴奋:“哦,你这是想要上演英雄救美?听说你的红颜知己满天下啊,蔡桃夭、阮钰,古可人,还有那个国际大明星齐褒姒,都是你的后宫禁脔啊,怎么,你对我这侄女也感兴趣? 啧啧啧,这就叫英雄所见略同啊,我这侄女啊,除了精神不太正常外,其他样样都算得上是出类拔萃,跟你那些后宫佳人比起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你瞅瞅,这笔直的腿,这饱满的……”
李云道失笑,似乎笑得跟朱其风一样开心,打断对方的话,说道:“说句心里话,一直以来我都以为我见过很多无耻卑鄙下流的罪犯,甚至那些最穷凶极恶的我都见过,但是你今天当真是刷新了这个底线。唉,有些事情,比如说杀人,我这几年是越来越不愿意干的,但是碰到你这种活该被扔进阿鼻地狱的畜生,我觉得我还是应该破例一次。杀人这种活计,果然是越干越顺手啊!”
朱其风也哈哈大笑起来:“李云道,你真以为你有三头六臂?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跟猫一样有九条命?杀了我,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制裁?你不要忘了你的身份,你更不要忘了我是谁!”
李云道往前缓缓踏出一步:“我此刻别说三头六臂,就是一只臂膀都用不上啊!当然,我也没有九条命,只是这些年了,没被山上的畜生挠死,也没被山下的罪犯干掉, 这说明老天觉得我还命不该绝。嗯,至于我的身份……我如今是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都没有啊,你别忘了,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你这侄女儿是个死人,我,也一样是个死人!”
朱其风脸色微变,但很快便神色如常:“你觉得杀了我,你还能走出这个地方?”
李云道低头笑了笑,而后看向他,平静道:“你觉得我是如何走进来的?”
这回,朱其风的脸色终于不再那么淡定了:“我的人……”
李云道耸耸肩膀,没有说话。
朱其风猛地窜上前一步,单手呈虎爪,指尖狠狠扣在了朱奴娇的喉咙上:“让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李云道耸耸肩,带动了伤口,让他微微皱眉,但快便又笑出声来:“嗯,那就快点动手吧,说起来,我和你这侄女儿之间仇深似海,你杀了她,我再把你干掉,一了百了,没准儿我还能揣着这份功劳正式入主你梦寐以求的二部。”
听到“二部”两个字的时候,朱其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而后冷笑怒道:“你以为在你面前一口气死了两个姓朱的,朱家会放过你?”
李云道笑了起来:“局座大人,你是不是久居高位待得智商都下降了?是你杀了朱奴娇,我救她时不小心失手把你干掉的。”
朱其风眯眼打量着李云道被医生固定的双臂,又看向他身后,许久不见援兵到来,心中微定:“我们商量一下,我把她交给你,任你处置,但前提条件是你要放我走!”
李云道微笑不语,只是默默地打量着眼神中透着一丝慌张的朱其风,良久才道:“她是你侄女儿啊!”
朱其风冷笑道:“就是因为是侄女儿,为了我这个叔叔牺牲一下,不是应该的嘛!”
李云道失笑:“我发现你真的很无耻!”
朱其风手上微微用力,双手双腿被缚的朱奴娇只能挣扎着发出垂死般的“咯咯”声响,依旧不改的是眼神中的怨毒。
“让我走!”朱其风的声音陡然提高。
“好!”李云道叹息一声,“你走吧!”
“哈哈哈!”朱其风一脸讥讽,“果然跟传闻里的一样多情!”他缓缓松开扣住朱奴娇喉咙的那只手,而后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云道,“做个顺水人情吧,把我的人都放了吧!”
李云道却摇了摇头,面露难色:“这个……可能有些困难……”
朱其风皱眉:“我知道你带了很多人来山城,我需要有人手保证我的安全!”
李云道点头道:“不是我不放人,只是……刚刚我来晚了一步,你真的想要的话,可以把他们的尸体还给你。”
朱其风怒极反笑:“如果还是那个杀人如麻的李阎王!”
李云道却微笑道:“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转过头,他对外面说了一声,“风雨,把我们的人都撤了,让局座大人走吧!”
外面传来战风雨的轰然应诺,过得片刻,战风雨便出现在李云道身后,恭敬禀报:“按您的吩咐,人都撤了。”
李云道点点头:“你也撤吧,否则咱们这位局座大人怕是走得不安心啊!”
看着李云道麾下的得力战将也离开了,朱其风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微笑打量着被他视为玩物一般的侄女朱奴娇:“奴娇,像李云道这么优秀的男人难得一见啊,你要不干脆也学那蔡桃夭和阮钰娥皇女英倒也算是有个着靠!你也别怪小叔,怪只能怪你那时候太可爱太迷人了……”
朱奴娇咬牙地瞪着朱其风,几乎是嘶吼着:“滚!你这个人渣!”
朱其风笑了起来,缓缓放开朱奴娇,朝着李云道走了过来:“听说你擅长使一把三刃短刀,我就很好奇了,你现在手臂伤成这个样子,没有刀,也没有外面的手下,你有什么办法阻止我杀你呢?”
不知何时,朱其风的右手里多了一把精致的枪,他一脸轻松,将那把装了消音的枪端在腰间:“我在想,如果现在我把你干掉的话,是不是就铲除了我自己入主二部最大的障碍,在你死了的前提下,老头子们也许不得不接受我才是二部真命天子的事实!”
形势转变得很快,被绑在床上的朱奴娇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李云道你这个该死的蠢货!”
李云道笑着看了她一眼,目光扫过朱其风手上的枪,最后依旧跟他四目对视:“很多人都曾经把枪对准了我的心脏,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活得很好,但他们大多数应该都还在地狱里忍受煎熬。所以,局座大人,你确定要用这把枪对着我?”
朱其风大笑:“说大话不怕闪了舌头……”
只是,他的话还没有落音,一道寒光闪过,他便眼睁睁地看着持枪的那只手从手腕处齐齐断裂,这一瞬间,他几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仿佛那手还在自己腕上一般,他想开枪,但射出的不是子弹,却是喷涌而出的鲜血。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翻滚着的手和枪,一阵剧痛袭来,朱其风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李云道,我要杀了你!”
双臂依旧固定着的李云道同情地看着如同失控的髭狗一般冲上来的朱其风,淡淡说了一句:“先不要杀他!”
而后,刚刚一直用忍术潜伏的女忍者收起那把通体黑得泛红的妖刀,轻飘飘地推出一掌,红了眼的朱其风便如同风筝一般倒飞出去,手腕处涌出的鲜血在空中竟形成一道血雾。
李云道走到那张缚着朱奴娇家的床畔,面无表情地看着嘴角含着疯狂笑意的女人:“给你两个选择。”
朱奴娇抬头看向这个自己恨之入骨的男人:“你不用在这里假扮好人,要杀你便杀吧!”
李云道并不理会她的挑衅,继续道:“第一个选择,我会把你放逐到太平洋的无人岛上,生死听天由命。”
朱奴娇冷笑:“那第二个呢?”
李云道微微一笑:“我给你一个手刃朱其风的机会,但是,你的命往后就是我的了,我要你往东你就不能往西,你需要用你的行动对你所做的一切赎罪,直到死为止!”
朱奴娇哈哈大笑:“李云道,你是想让我当你的狗吗?”
李云道同情地看着这个可怜又可恨的疯女人:“不,不是当我的狗,是当我的疯狗!”
朱奴娇再次哈哈大笑, 而后笑声又转成了哭腔,继而又变成了笑声。
李云道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听着她的声音里含杂着朱子校的名字,最后看到那女人终于缓缓平静下来:“你就不怕我这条疯狗会回过头来反咬你一口?”
李云道点点头:“怕,但这世上很多事情都需要我们赌一赌运气。你和朱子校的悲剧说到底,罪魁祸首都是他!”他指着在角落里按着手腕上的伤口处的朱其风,“我充其量只不过是个导火索,悲剧的根源在他那儿,所以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彻彻底底地把这颗毒瘤切掉。”
朱奴娇看了墙角处的朱其风一眼,而后呼吸变得粗重、面色也突然变得潮红起来。
“从现在开始,我是一条疯狗,小叔,你听到了吗?”
大刁民 第一千九百七十三章 露露牙齿
六月的姑苏古城,晚霞晕染了天边,仿佛那高处不胜寒的仙子们织出的绚烂锦布一般遍铺夕阳一侧的天空。
没有古藤老树昏鸦,只有小桥流水畔那些随着夏日傍晚的轻风而飘扬着的柳枝。
走过那些刻篆雕花的青石板桥,便是那处很多年前李云道和小喇嘛住着的江南小院,此时那小院里石榴树开了花结了一颗颗绿中间或带着些许粉的果子,牙牙学语孩子在母亲怀中指着那颗石榴树咿咿呀呀。
“等凤驹哥哥回来,给青龙摘石榴吃,好不好?”一身素衫的女子轻轻掂着怀中的婴孩,看向那晚霞满天飞的方向,嘴角不由自主地上翘。
屋檐的下方摆着一方小桌,桌旁一张小椅,椅子上坐着扎着小辫的小姑娘,人不在但手中的蝇头小楷却已经颇具风骨,此时见大妈妈抱着青龙站在石榴树下,搁了笔便小跑过来,拽着大妈妈的素衫一角,抬头小声问道:“大妈妈,哥什么时候回来?”
蔡桃夭缓缓蹲下身子,轻轻擦了擦小家伙刚刚弄到脸颊上的墨汁,微笑道:“凤驹哥哥跟爷爷去学本事了,等学成了,也就回来了!”
点点微微噘嘴,有些委屈地扑进大妈妈的怀抱,闻着青龙弟弟身上的奶香,小声嗫嚅着撒娇:“大妈妈,点点想哥哥了!”
蔡桃夭轻抚着点点从疯妞儿那里遗传来的柔顺长发,柔声安慰道:“等过段时间,大妈妈带点点和青龙一起去看凤驹哥哥,好不好?”
扑在大妈妈怀里嗅着弟弟身上的奶香和大妈妈天生的体香,小家伙乖巧地点了点头:“大妈妈,点点也想爸爸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改造得无比坚实的木门吱嘎一声响,两人同时抬头看向那门口。
“爸爸!”点点兴奋地扑了上去,“爸爸,爸爸!”
女儿跟父亲总是天然亲近的,小家伙如同流星一般蹦进父亲的怀里,使劲地将小脸蛋往爸爸的肩胛里塞:“爸爸、爸爸,点点可想哥哥和你了!”
离家有了一阵子的李云道笑着用鼻子轻轻噌着闺女的小鼻梁:“想爸爸了?爸爸也想我们家点点!快告诉你爸爸,在家乖不乖?有没有听大妈妈的话?”
“嗯!”点点使劲点头,“点点可听话了,大妈妈说,过段时间,带我们一起去找凤驹哥哥!”
蔡家女人微笑着迎了上来:“在山城又受伤了?”
李云道将闺女放下,轻轻拍了拍小脑袋:“去玩吧!”而后,从媳妇儿手里接过刚刚换过尿布的小青龙,一边笑着逗弄懵懂的儿子,一边说着,“没事儿,都是一些皮外伤!轻得很,没事!”
蔡桃夭苦笑摇头:“若是真是轻得很,闺女刚刚蹦进你怀里的时候,你皱什么眉?要真是轻伤,怎么单臂抱儿子?”说着,蔡家大菩萨牵着李云道微垂着的另一只胳膊,缓缓撩起衬衫的衣袖,那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伤口依旧留着缝针的痕迹,虽然伤口都已经在愈合中,但最长的一条伤口足有二十公分宽,以她对兵刃的了解,当时李云道臂上说是皮开肉绽都是轻的。
心疼地帮他将衣袖轻轻放了下来,叹息一声,小声叮嘱道:“这还没有正式进二部接班呢就能伤成这个样子,若真进了二部,你岂不是三天两头都要往医院跑?”
李云道笑着安慰自家媳妇:“放心放心,我以后只指挥,不上前线!这样总行了吧?”
蔡家大菩萨伸出修长的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头自家男人的额头:“你会长记忆才怪!真入了二部,那想要你性命的比上从前又不知道多了多少倍!以往你也只是跟那些毒贩、杀人犯一类的打打教导,往后可是分分钟都可以要了自己性命的,这不用我多说,我相信你自然比我要清楚得多!”
女人嫁了人就会变得啰嗦起来,好在蔡家大菩萨站得高看得远,只是稍稍叮嘱了两句,便将李云道和孩子们独自留在院子里。
李云道看到了院角的一辆童趣三轮车,那应该是凤驹之前在家里经常骑的。想到被老头带走的大儿子,李云道心中便微微有些伤感——这些年自己根本就没有时间好好陪陪他们,就连凤驹被老头儿带走的时候,也只是留了一段视频告别。看向又直着身板有模有样地写着小楷的女儿,再看看自己怀中玉雕粉琢般的小家伙,便觉得自己心里有一段空落落的——那个还在修着闭口禅的孩子,不知道此时此刻又在哪里?
夜深人静的时候,孩子们都睡了,夫妻俩难得清闲地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没有星星的天幕。
“朱奴娇其实很可怜,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朱其风做了那些禽兽不如的事情。”躺在并排放着的竹躺椅上,任由微风拂过,摇着把蒲扇,帮媳妇儿偶尔拍了拍路过的蚊虫。
“上梁不正下梁歪,家风不正,这是他们那家子的通病。所以,朱奴娇并不是真正的精神分裂,而是她故意装出精神有问题,好逃脱朱其风的魔爪?”蔡家女人颇为感慨地叹息一声,“朱其风呢?你没杀他吧?”
李云道摇了摇头,脑中突然浮现了朱奴娇从房间里走出来时满口鲜血的狰狞模样,叹息一声:“你说得恨到什么程度,才会像她那样将朱其风身上的肉一口一口地撕咬下来……”
蔡桃夭微微皱了皱眉:“不是说没杀他吗?”
李云道讪讪地笑了笑:“我的确没杀他,是朱奴校替她自己和朱梓校杀的。我那天才知道,朱梓校当年在泰国被做了变性手术,其实也是他那个小叔朱其风下的手。”
蔡桃夭微微叹息:“可惜了,挺好的一家人……”不过,她马上又反应过来,皱了皱眉,她是了解身边这个男人的,既然他给了朱奴娇报仇的机会,那么两人自然是在某些事情上达成了共识,“你想把朱奴娇变成一把尖刀?”
李云道点点头,望着城市中没有一点星光的夜空:“圣教的强大,远远出乎我们的预料,用以往的手段,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看到圣教的分崩离析,别人家还没歇菜,咱们自个儿就不行了!万里长征,只争朝夕啊,所以,既然那个疯婆娘喜欢像疯狗一样咬人,那干脆就放到战场上去咬敌人,此消彼长,总不是坏事!”
蔡桃夭苦笑道:“这就跟养蛊噬人一样,弄不好是要反噬的。”
李云道无奈道:“这也是眼下最妥善的法子了,总不能真的像老头说的那样,把她放逐到一个无名荒岛上吧?说实话,媳妇儿,不把她放在我自己眼皮子底下,我还真不放心,要不就干脆直接一刀剁了,可是,你老公我下不去这个手啊!”
蔡桃夭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杨梅,轻声道:“没关系,若是真的有了异心,我来解决。”
两人的竹躺椅挨得很近,李云道将媳妇儿的手牵着盖在自己的小腹上,一脸满足地闭上眼睛,轻声道:“得妻如桃夭,夫复何求!”
蔡家女人也笑着闭上眼睛,有些事情,是上辈子就已经注定了的。
这样很好,幸福不就是如此吗?
孩子的啼哭声打破了小两口难得的宁静相处时光,蔡桃夭欲起身,却被早已经起身的李云道摁回竹躺椅:“你休息,今天我来。”
蔡家女人微微一笑:“好啊!”
十分钟后,李云道无奈地抱着三公子走出房间,小家伙圆溜溜的眼睛瞪得老大,对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
“就是不肯睡啊!”李云道很是无奈。
“怕是知道你这个当爹的明天又要离开,这才黏糊着你吧!”蔡家女人开着玩笑道。
李云道轻轻蹭了蹭小家伙粉嫩的小脸蛋:“小青龙,妈妈说得对不对?你是舍不得爸爸明天走?”
小家伙咿咿呀呀说着些外星话,蔡桃夭笑着‘翻译’道:“青龙说是。”
对不能每日陪伴的儿子女儿充满了歉意,对替自己守护着小家的女子也同样充满了抱歉,但终究还是走的。
有些事情,也许充满艰难险阻,也许遍布荆棘曲折,但总要有人去做。
次日,天刚微亮,李云道便已出门。
蔡家女子踏着青石板路,将自家男人送过三座小桥,没有千叮万嘱,只在他上车前说了一句:“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情,给家里来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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