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失在一六二九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陆双鹤
照这架势,看来根本不需要用到船上的武装人员了,光小黄一个人就能把这支海盗船队给团灭。
对方当然不会干挨揍不还手,自打琼海号一靠近他们的小炮就乒乒乓乓开火了,声音很响,频率很高,就跟过年放鞭炮差不多。
不过效果也跟放鞭炮差不多。射出来的弹丸很多掉海里去了,打在铁板上的也就丁丁当当听个响儿,除了擦掉一些漆皮外,连凹坑都很少能留下。
1524年,在澳门的一个西班牙人曾经对明朝海军战术作了很轻蔑的描述:
“帆船上只装有小型地铁火铳,而无铜火铳,火药也很糟糕……中国人的火绳枪质量低劣,弹丸连普通地胸护甲也打不穿。尤其是他们不懂得如何瞄准。他们的武器主要是竹枪和矛,有的装有铁矛头,有的则用火烧硬,短而钝的弯刀,护胸甲是由铁锡制成。有时人们看到上百艘船围攻一艘海盗船,这些船顺风抛撒石灰粉。以迷盲敌人。因为他们数量众多,可以产生一些效果。这就是他们的主要战术。”
这段描述肯定有失偏颇,毕竟此后明帝国还打赢了对日本的露梁海战,但用在这些海盗身上倒蛮贴切——当琼海号冲入对方船队时,马上就有多达几十艘地各式小船如同蝗虫般围了上来。然后就是各种各样的攻击方式都招呼过来,只不过除了火器射击有点威胁外,其它什么丢火球,射火箭,以及抛撒石灰粉之类在这边看来简直尽是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后来海盗们推出了几艘放火船,这倒是当时中国海军使用很成熟的战术:那些小船的船头部位固定有铁钉和挠钩。船身上堆积柴火还浇了油。船身点着以后,后面半截还能带着船员脱离。构思应该说很精巧。
这种火船对木壳战舰威胁很大,明朝后期几次与西洋舰队的交手中,火船战术都挥了极大作用。只可惜现在碰上了铁壳船,那就毫无作用——就算琼海号停着不动都不怕它烧,更不用说现在轮船还在不停移动,泛起的水波让火船根本无法靠近。
海盗们所能使用的最后手段就是跳帮肉搏了,刘香地海贼团伙看来挺擅长这个。和上次一样,无数绳索挠钩从四面八方飞来,抓在船身各处,一个个剽悍身影咬着刀子就往上攀……
琼海号上搭载的两个步兵排这下可算找到了用武之地,王海阳没让士兵去割绳索,而是直接把那些吊挂在绳子上的海贼当成了实弹射击的活动靶。六七十人分散守卫在船身各处,火力不算太密集,但基本上每一枪都能收获战果,断断续续的枪声中只看到那些人影噼里啪啦不停往下落,就好像这个季节树枝上熟透了的菠萝蜜果子。
极少有海贼能攀上琼海号船舷地,就算翻上来一两个,也马上会被过三支以上步枪同时攒射。有些打顺了手的步兵们在现绳子上已经不再有“活动靶”之后,干脆直接爬到船舷边上去对着下面扫射,只打的那些小木船上惨叫连连,压根儿别想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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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海shang龙王?
一一二 海shang龙王
眼看着琼海号收拾完刘香船队之后调转了屁股准备离去,那些明朝水手才略略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开始收拾残局,救助伤者。不过依然没有任何对这边表示感谢的动作,反而从其中最大一条船的船头上站起一个黑脸膛汉子,双手抱臂,冷冷注视着这边。
那汉子极为剽悍雄壮,大家来到明朝后见到的本地人大都身材矮小,可这个汉子却是例外。目测身高居然有将近一米八的样子,身上肌肉块块隆起,腰间随随便便插着一把短弯刀。在他脸上,一条长长旧刀疤几乎划过整张脸,此刻半边脸颊上还有一块肉血淋淋的挂着,这家伙却似乎丝毫不觉痛苦,仿佛铜浇铁铸一般稳稳站立,死死盯着对面这艘大铁船。
只是当后来马千山一炮轰掉一艘木船时,那汉子的瞳孔才骤然收缩一下,人也后退了一步,脸上隐约显出一丝紧张——这边解席举着望远镜观察他半天了,终于忍不住哼哼一笑:
“嘿嘿,总算还知道害怕……真是没礼貌,连招招手道个谢都不会啊”
庞雨也观察他许久了,这汉子颇有气势,别人想不注意他都不行。
“看来也是个骄横的主儿,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碰面,指不定谁打劫谁呢……算了,不用管他,我们参战本也不是为了援救。”
两人放下望远镜,原本不打算再去关注那几艘船了。却不料对方又有新动作——和先前犯傻的刘香船一样,他们也升起了一面旗帜。
旗子形式与刚才刘香那面差不多,只不过上面文字变成了一个大大地“鄭”字。
“是郑家的船队郑芝龙的手下”
——马上又是一轮新的围观,不仅仅是现代人,就连那些本地官兵,居然也有很多对那面郑字大旗极感兴趣的。
郑芝龙这时候还没达到历史上势力最大的阶段,在刘香完蛋以前。郑家主要跑日本,琉球那条航线。南海这一代尚不属于他的控制范围。
不过郑芝龙在这一带地名气依然非常响亮,这边有些老水手居然敬畏的称呼他为“海上龙王”,这让不少现代小伙子深感不爽。
“龙王我们这边可是有个正儿八经姓‘敖’地,海龙王的本家,他郑家算个屁。”
被点到名的一班长敖萨杨扶一扶鼻梁上眼镜,笑笑没说话。他这个姓氏比较稀少,但听说过的人却很多。只要一说“东海龙王敖广”就人人都知道,为此平时没少被开玩笑。
对郑家表现出不屑的并不是只有现代人,曾经在刘家团伙里干过海盗,但现在已经成为穿越众铁杆支持者之一的老铁鳄也同样表现出了非常的鄙视。
“郑家……我呸!”
和安德鲁船长一样,老铁鳄也多次对黄晓东说过——只要“先儿”们愿意,这南海上就是他们地天下。不过比起安德鲁,他还多知道一些情况:比如这大船不喝油就跑不动,而且普通菜油猪油还不行。非要从石头里榨出来的才管用……等等,所以倒没提过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
不过这时候老铁鳄倒是建议把那四条大船顺手劫了,郑家以前干这种事情也不少,大鱼吃小鱼在南海上是天经地义的真理。琼海号现在当然是最大的一条座头鲸,逮谁都能一口吞了。
“到时候把货搬了,船沉了。人都往海里一抛,郑家也不知道是谁干的。就算他们知道了也不怕,这几条四百料已经是他们最大的船了,若在这里被沉掉,他郑一官连哭都没处哭去。”
老铁鳄很有把握的撺掇着驾驶舱那些年轻“先儿”们,倒是有几个人动心了,但大多数人还算理智。
“既然已经跟刘香结了仇,就没必要再和郑氏敌对啦,树敌太多不是好事。我们可不能象小日本那样得意忘形……”
凌宁等人最终否决了老铁鳄地建议,琼海号航向不变。依然朝原定目标驶去。
解席比较谨慎。还是通过电台把这次的遭遇通报给主基地,让唐健他们多加小心。刘香可能会狗急跳墙。郑家也难免恩将仇报……这年头,谁都不可信啊。
眼看着那面“鄭”字大旗从海平面上渐渐消失,船舱里渐渐恢复到先前的平静。不过现在大家都有事干了:王海阳带着各班班长在总结刚才那第一次实战,批评了几个过于惊慌的新兵——这些新兵的心理素质还有待加强。有个以前担任过明军火铳手的家伙,在紧张中居然忘记这是后膛步枪,直接把纸壳子弹从枪管里塞进去,还连续塞了好几颗,要不是被班长及时现并阻止,一扣扳机肯定炸膛。
当然表现好地也有,一个以前干猎户的小伙儿就极为冷静,距旁边同伴统计,光他一个人的战果就过了十人,当即受到表扬。不过令人较为不解的是他光打人手脚,从来不肯打脑袋或者身体。尽管人人都知道,那些被软铅弹打碎了四肢骨骼的伤者掉海里也肯定没命。
在被问及是
一一三 漫长的一ri(shang)
一一三 漫长的一ri(shang)
不过因为先前那幕小小插曲让琼海号耽搁了几个钟头,当他们抵达目标陆地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经过商议,大家决定还是不要冒险在黑夜中行动,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玩两栖登陆战,本身困难就很多了,没必要再增加难度。琼海号将在附近海域下锚停泊一晚,待次日天亮后再行攻击。
一夜安静无话,王海阳安排了不少岗哨以防偷袭,不过并没有收到什么效果。待到次日凌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琼海号立即动作起来,开始实施这场被命名为“奥马哈”的登陆行动。
先是一艘带有马达的橡皮艇被放下了水,七名最精锐的突击队员乘坐在皮艇上,开始向着沙滩挺进。二排长王海阳亲自打头阵,他将带人在沙滩上构建一个火力支撑点,以掩护后续登陆。
这种谨慎其实有点多余,这里并不是什么防守严密的滩头阵地,除了几个清晨早起的渔民外,根本没人在意到这场划时代的两栖登陆行动。不过那几个渔民可着实被海面上突然出现的大铁船,以及这批涂黑了脸的突击队员给吓得不轻,他们丢下手中渔网,跌跌爬爬朝不远处的那片明军营寨跑去。
突击队并没有阻止他们,他们选择作为登陆点的这片沙滩距离白沙水寨还有一段距离。明军也许会出来阻挠,不过以他们的集结度和行军度,等赶到这边时大部队早上岸了。到时候谁打谁可就由不得他们来决定啦。
先遣突击队很快成功上岸,王海阳直接带人往白沙寨方向警戒,监视明军地动作。而这边其他后续部队也纷纷上船开始登陆,他们的主要交通工具是三条从公主号上搬来的大舢舨,每条最多可以容纳二十人,不过用来运载全副武装的士兵连同装备,一次只能带一个班。
庞雨和解席跟随三排一班率先登陆。望着那片渐渐靠近的白沙滩,老解忽然哼了一声:
“突然有一种很怪异的念头:假如对面有一挺mg42在对着我们……”
“那这就是名副其实的‘奥马哈’了。然后我们就可以确认这其实是一个主神世界……行了,别瞎扯啦,准备上岸!”
除了几个浪头外,大舢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地冲上了沙滩,士兵们按照原来在临高时就训练好的,纷纷跳下船去涉水把舢板推上岸边,从中取出枪械。背包,子弹盒等装备披挂上身,并迅在沙滩上集结。
这时候明军地水寨那边也已经现了他们,正在骚动起来。不过这边的行动度很快,两个排的兵力没花多少时间就都上了岸,王海阳没有直接下达进攻命令的原因是他们正在等着那门青铜炮登陆——火炮拆散后被固定在空桶和浮筏上,用小艇拖拽上岸,比较费时间。
当一队乱糟糟的明军武装人员终于打开营寨大门冲出来时。他们现短毛的部队已经在营寨外面等着了——王海阳终于还是没耐心等那门火炮慢慢被拖上岸,因为之后还要擦干,组装……他让炮组人员留下处理这一切,自己则拉上两个步兵排直接来找白沙寨明军的晦气。
这边是两个排,七十多人。对面明军光是冲出了营寨地就过三百,里面还不知有多少。按常理说对方的胆气应该很壮才对。可是,实际上,在双方眼中,对于强弱对比的判断却几乎一致……
这些短毛军人数虽少,但统一制式的武器和军服却展现出了极大的威慑力,白沙寨中的明军基本没有直接和短毛在陆地上交过手的,但这几个月来关于短毛火器无敌的各种说法早在本地军队中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成了神话。
“太多了!太多了!跑啊!”
还没开战呢,这边甚至连一枪都没开,对面地明军竟然已经出现了逃兵现象。有几个人脱离队伍。撒开腿朝相反方向跑去。不过他们整体作为一支军队的秩序倒还没有完全崩溃,从后面窜出几条汉子用弓箭和火铳打倒了这些逃兵。并当场枭示众。
血淋淋的人头震慑住了人心,明军开始排列成作战阵形,摆出了决一死战的架势。
王海阳这边一直没什么动作,静静看着对方表演。他不是没想过趁着对方立足未稳的时候冲击一下,不过想到自己的部下也是头一次进行实战,刚刚安排好地战线不宜改变,最终决定还是以静制动。
七十多人,以两三人为一小组排列成稀疏的散兵线。临时用工兵铲挖沙子堆积起一些射击掩体,这要按正规步兵操典肯定是不合格。不过用来对付明军那些简陋的远程武器,已经绰绰有余。
明的军队终于开始进攻了,任何时候,在一支军队中总会有些特别勇敢的人员,对面明军的指挥官似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挥舞长刀冲在最前面,大声鼓励着身边将士奋勇进攻,这在大明朝的军人中间绝对可算是一位楷模了。不过,“枪打出头鸟”这句话也正是为这种人而设……
 
一一四 漫长的一ri(中)
一一四 漫长的一ri(中)
王海阳他们并不打算把锐气浪费在一座寨子上,反正后面有一门火炮呢,让炮组来解决这个麻烦好了。他们安排步兵在营寨外头休息等候,吃点干粮,顺便对明军伤员实施了救护。
大多数伤者都没什么抢救价值了,不过倒是抓到了十几个毫无伤的俘虏——这些人躺地上装死的。通过那些被送回琼州的伤员,短毛不虐待俘虏的名声倒也在小范围内传播开来,这群俘虏中间有些人以前跟城里的伤员接触过,从他们那里学到了面对短毛火枪保命的法子——装死或者投降,总之别硬顶。
北纬饶有兴味的审问了几个,不过并没得到什么更有价值的情报。这座水寨包括那边府城里各种状况他们早就打探清楚,计划也都拟定完善,现在不过按部就班的实施而已。
早晨九点半,折腾了三个多钟头的炮组终于拉着他们那根独苗苗出现了。从临高带上船的那头犟驴子死活不肯下水,深衙内等人只好自己充当牲口,一路哼哼唧唧唱着“纤夫的爱”把大炮拖到阵地前,正对白沙寨大门。
“好吧,先来几高爆弹吓唬吓唬他们,如果他们还不肯投降或逃跑,就上燃烧弹,一把火烧了干净!”
林深河一路上都在考虑如何让自己付出的劳动力取得最大成效,火炮虽然只有一门,但炮弹却很充足。如果不是庞雨等人坚持要先上高爆弹,他都想直接用燃烧弹。四散飞溅的凝固汽油来对付这种木制营寨实在是大杀器。
寨墙背后地明军们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惊恐注视着外面那些短毛慢慢折腾。12磅青铜炮比起明帝国自铸的什么大将军大元帅之类并不显得很威武,仅仅一门的数量好像也不足以吓唬住人。不过,现在这些明军都已经非常清楚——短毛手里的火器和他们所了解的绝对不一样,光那些手持火铳威力就已经远远出他们的想象,换了这大家伙……
“嘭……嘭……”
这边青铜炮还没准备好,寨子里的几门小炮倒先开火了。只不过依然是老毛病——这些明军似乎永远弄不清自己手中火器地实际射程是多少。匆匆忙忙就点燃了引信。打出来的东西,不管是铁球还是碎铁砂子。根本够不到这边炮位,感觉更多是为了壮胆。
炮组根本不加理睬,该干啥还是干啥。倒是胡凯手痒,悄悄摸到近处还了两枪,干掉一个炮手,然后在对方愤怒地弓箭和火绳枪追击下狼狈逃回。
“甭多费功夫啦,看咱家一招搞定……”
在深衙内自豪的宣告声中。12磅青铜炮终于言。炮弹落入明军寨中,炸到什么看不清,但腾起的橘红色火球以及随后爆出的大片惊慌叫喊声充分证明了炮弹的威力。
一炮,这边仅仅开了一炮,明军营寨就好像被浇了水的蚂蚁窝一样沸腾起来。无数明军打开前后两座寨门蜂拥而出——不是为了进攻,而是逃跑。
大约七八百的明朝军人抛弃了他们地营寨,武器,旗帜。甚至号服,一窝蜂朝着琼州府方向狂奔而去。仅仅片刻之后,刚刚还深沟高垒,颇有森严气象的军营就完全向攻击者敞开了大门。
这边很有耐心的又等待了二十分钟,直到没什么人再从寨子里跑出来,他们才小心翼翼猫着腰端着枪。如同鬼子进村一样摸进了白沙寨。
营寨中的人并没有全部跑光,居然还剩下不少老人,女人和小孩子,看到短毛兵杀进来,他们纷纷躲进破屋子里,或是干脆跪在地上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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