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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友出墙之镜花水月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Vancouver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我才往前跨出一小步。
「想不到妳也来参加。」我把疑问句转换为肯定句的用法,想要掩盖我自己也在此地的尴尬现实。
「是、是啊。」琳君一手拿着我没看过的长方形晚宴包,一手拿着玻璃杯,裡头装的是红酒。
「我是帮阿赖过来的啦,他一直说他不想来我就…」我率先解释。
事后我总反覆回想,明明我对女友的出席也满腹疑窦,却仍率先辩解自己的行为,无非是怕她心有不满而对我大发雷霆,这样的举动出自于避免争吵,但当一段感情出现了这种诡异情况时,或许早已是一种暗示。
「我也是、替前辈过来的。」琳君笑起来,脸颊上泛着红晕。
我跟她之间的空气逐渐瀰漫着尴尬的气氛。
「…所以接着,容我邀请道宁建设这位杰出的新血,陈尚明先生上台!」台上,聚光灯下,李董事长用麦克风高呼,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我与琳君彷彿鬆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感谢有转移注意力的机会,一同将目光转向舞台。
帅气、高佻的陈尚明在众人的簇拥下上台,他与李董事长握手后,毫不彆扭的接过麦克风,脸上挂着谦虚的笑容,与稍早我看见的轻蔑表情大不相同。他举起左手向大家致意,正准备开口,一旁帘幕后忽然有人拿着一块巨大的长方形纸板走进观众的视线,是一块写着天价数字的捐赠支票。
众人们看见夸张的支票道具登场,忽然又爆出更加热烈的掌声,还包含了阵阵欢呼,甚至有人吹起了口哨。陈尚明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接着演出无奈叹气的模样,然后抬起头来对着所有人微笑,当他再次举起左手,与会贵宾们简直像在参加偶像歌手的演唱会一样,爆发出兴高采烈的呐喊声。
「是的,就如各位所见,道宁建设会捐这些钱。」陈尚明开口,用轻鬆的口气说出这句话,台下再度哄堂大笑,仍站在台上的李董事长也笑得乐不可支、连连拍手。
「谢谢李董事长给我这个机会,让我知道世界上原来有这么多需要帮助的人…」陈尚明继续说着,语气转为认真,所有人频频点头。
我回头望向琳君,她也把目光转回我身上。我注意到她穿着一双我未见过的粉红高跟鞋,似乎是皮製材质,更加吸引我注意的,是她的右脚踝上挂着一条隐隐闪动着的金色细链。
我又转过头去看台上的演说,只见陈尚明自信坚定的阐述着自己的理念,脑中原有的晕眩感又更加强烈了。在酒店大门口时,他还目中无人的指控这荒唐又低俗的场合,现在不仅捐了夸张的金额,还大大方方的站上台演讲。
「…所以,希望由我抛砖引玉,欢迎大家贡献自己所能做的。谢谢。」陈尚明的演说简洁有力,富商们又再次鼓掌叫好,他步下舞台时不停有人跟他握手、拍拍他的肩膀。
「他谈生意的时候也都这么臭屁吗?」我跟着大家拍手,转过身靠近琳君,在她耳边问。
琳君尴尬的哈哈笑,也轻轻拍着手,深怕手中的红酒洒出。
在李董与陈尚明的呼吁后,富商们纷纷拿出支票誊写,并踊跃的投入那巨大的透明募款箱中。如果纸板上那笔天价数字算是抛砖的话,那引来的玉不知道该是多少钱?
「不如我们去把那箱搬回家吧!」我开玩笑的说。
「注意言词啊,律师。」琳君笑着说,啜了一口红酒。
「这裡有点无聊,等一下去我家吗?」我也喝了一口香槟,提起勇气问,脑中想起那罐被打破的化妆水。
琳君还没开口回答,视线便飘向另一个方向,我跟着撇过头去,一群达官显贵正跟着往自助区走来的李董握手道贺,李董手搭着一旁的陈尚明,也有些人称讚着陈先生英雄出少年等等恭维的话。
「真可怕的一群人啊。」我说,不禁往后退了几步试图远离人群,顺手也拉了女友一把,女友跟着踉跄后退,玻璃杯中的红酒泼了出来。
「啊。」琳君低头看向裙缘,红酒液洒落在裙上。
我感到窘迫,张望四周寻找卫生纸的踪影。
陈尚明摆脱人群,往我们站着的方向走来,他随手向一旁端着餐盘的服务生拿了一杯半满的香槟,一饮而尽后又换手将空杯放到另一头的长桌上。
「妳还真是喜欢把衣服弄湿。」陈尚明走到我们面前,用轻浮的口气对琳君说。
我看向陈尚明,而琳君则是手足无措地抬起头,我注意到她的脸咻一下变得通红,连耳朵末梢都微微泛红着,她一边露出尴尬的笑容支支吾吾的、一边用手抹着裙缘。
「该不会是故意每次见到我就要打翻红酒吧?」陈尚明挑起一边眉毛、歪着嘴角对琳君说,他伸手将西装外套右边胸口的袋巾抽出来,递给琳君。一直没有看我的琳君此时用眼角馀光偷瞄我,似乎不知该不该接下。
我双手都拿着玻璃杯、呆立着,思索着陈尚明语意的同时,注意到那条口袋巾边缘绣着名贵品牌的图桉。我的胸口不知为何忽然燃起一股异样的情绪,我迅速的把两个杯子换成同一手拿着,转过身一把抓住琳君的右手腕、想要离开。
「我们去找卫生纸就好。」我说。
女友一时反应不过来,手被我一抓,原本拿着的长型晚宴包掉在会场地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有些聊天的人转头看向我们。
陈尚明露出疑惑的表情,看了我一眼,跨步弯腰捡起晚宴包。
「请问这位是?」陈尚明不带情感的问。琳君张开口却没有出声。
「我是琳君的男朋友。」我说。
陈尚明噗哧一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当时的我,丝毫不明白他为何露出那样的表情,还以为是想对我表示不屑一顾。
「原来是张小姐的男友。」陈尚明似笑非笑的,将手帕迭在晚宴包上递给琳君,这次琳君终于缓缓伸出手收下。
「可要把这个包包收好了。」陈尚明看着琳君说。
我转身,再次伸手要带琳君离开现场,琳君却急忙把手摆到背后不让我掌握。手一抓空,我不解地转头看着琳君。
「我自己会走。」琳君严厉地看着我。
「哎呀哎呀,男友先生,可得保持点风度啊。」陈尚明在我背后嘲讽地说。
听见这句话,我转头怒目瞪视他,我无法看见当时自己的表情,但我清楚记得我的怒火。我试图保持冷静,于是看了女友一眼,示意她一同离开。
「…不然女友可能会对别人投怀送抱唷。」陈尚明又说了一句。
我将身体完全转过来面对他,试图釐清这句话的涵义,琳君尴尬的望着陈尚明,然后又看向我。过了几年,我才知道当时驱动这些怒火的奔本原因是什么,是自尊心。
「你说?」我说。
陈尚明耸耸肩,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没能力又没风度的话,女人当然可以考虑更好的…」陈尚明眼神看向天花板,轻佻的说着,但话未说完,下一秒他却一个踉跄往后踩了几步后倒在地上。
我揍了他一拳。
当我回过神时,我发现自己已一个箭步往前跨出,右手悬在空中,仅留下指关节的疼痛、还有陈尚明脸颊骨头的触感。由于他高了我几公分,因此我的拳头是往上挥出,约莫是接触到了他右下巴的位置。
周围的人群发出惊叫声,琳君更是吓得花容失色,用右手摀住嘴、面带恐惧地看着我。
我又冲上前,往他的腹部踹了一脚,想要再弯腰挥拳时,却发现自己已被两位中年男子架住双手往后拉开。
在我的对面,李董急忙跑到陈尚明一旁,而稍早在门口看见的那削瘦的男子更是直接单膝跪下扶起陈尚明。
陈尚明用右手手肘撑起身体,抹了一下嘴角,他眉头紧皱的看了我一眼,接着露出微笑,先是轻轻地发笑,然后笑出声。
「怎么忽然打人呢?」李董慌张地说。
「快叫警察!」削瘦男子指着我大喊,示意驾着我的人不要鬆手。
在我被架离宴会厅之前,我看见琳君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而那是我次无法解读一个人的表情。我也看着琳君,同时,我眼角瞥见陈尚明站了起来并拍拍双手袖子,接着宴会厅的门便关了起来。





女友出墙之镜花水月 女友出墙之镜花水月(14)
(十四)
当我走出派出所时,距离开庭仅剩不到两小时。事务所老闆站在派出所的阶梯上,用一种显然是审视的目光看着我。像老闆这样的人,当你发现他正在审视你的时候,必然是他故意让你注意到的。
「累了吧,文忠那边我已经说完了。」见我想开口,老闆抢先说了。
我感到巨大的愧疚袭捲而来,不禁低下头看着皮鞋。
坐计程车回家的路上,我将手机开机,发现在我被关押的这段期间没有任何人传信息给我,琳君也没有。我回想到当我离开宴会厅时,琳君流露出的眼神。即便如此,我还是在通讯软体上输入「我回家了」并传送给她。过了两秒,琳君马上就回覆了,她仅传了两个贴图,一个是鬆了一口气的贴图,第二个是一隻眼眶含泪的熊。我点开电话簿,在「宝贝琳君」的页面按下了编辑钮,将之改为「琳君」之后,便将手机关机。
车窗外,蓝天中的白云缓慢移动着,我不知心中瘩惆怅该向谁倾吐,于是回到家便倒头就睡,偏偏在床上翻来覆去、怎样也睡不着。
隔天,事务所的同仁完全没有过问昨日的事件,我知道所有人是刻意略过的,甚至有几个人避免与我有眼神上的接触,彷彿我是个瘟神似的。鼎益仍旧在中午时段邀我一同去吃饭,但同样的,我也在他身上感受到那股刻意压抑的气息。
我忍着没有问李董桉件的相关问题,比如过程是否顺利、文忠学长是否有大发雷霆等等。我们就像平常一样,閒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只为了打发时间。
「你有听过那个新的社群软体吗?」鼎益说了一个英文缩写。
「当然有啊,不过我没在用,怎么了?」我说。
「没什么,只是听说有很多漂亮女生会在上面放生活照。」鼎益嘿嘿怪笑。
「不是每个社群软体都这样吗?」我不解地问。
「不一样啦!因为比较少人在用,所以很多人会放比较私密的照片。」鼎益若有所指地说。
「裸照?」我挑眉问他。
「裸照还是会被取缔的!」鼎益皱起眉头,一脸指责我不解风情的说。
接着他唸了一串英文字,并说那是小范的帐号,他偷偷的在那个新的社群软体上放了一些女友穿着清凉的居家照片,并没有裸露,也没有拍到完整的脸部,既是炫耀、也是分享,看起来像是网路上那种流出自拍,据说小范是为了追求刺激才这么做。
吃完午餐,回到公司之后,由于文忠始终没有进事务所上班,于是我传了一封满怀歉意的简讯给他。我知道其实我昨天从派出所走出时,就应该传这封简讯的,但当时我什么都不想做,只想赶快回到我那狭小的私人公寓,将自己关禁闭。
我想,开庭过程应该是顺利的,毕竟按照文忠的个性来推论,若是过程有所变卦,他定会隔日一大早便进公司,并严肃又恼怒的翻阅所有资料。
过了大半天,文忠并没有回覆,我想他对我终究有些不满,毕竟我在开庭前一天闹出那样的风波。
我翻阅了桌面上的一些纸本资料,忽然觉得在公司待得十分不自在,于是便用外出调查的名义早早离开了公司,到公立图书馆窝着。
事实上,我并没有任何需要查阅的书籍或文本,于是我在图书馆随手拿了三本,便在沙发区坐了下来。平日的沙发区没有什么人,我翻着大学时期曾经热衷过的家的新书,想到过去也曾与琳君一同在图书馆度过一下午。那时的琳君对于即将到来的考试非常谨慎,专注地温书着,但我却拿了百科全书与在她身旁轻鬆翻阅,惹得她恼火异常。
回想至此,我不禁笑了一下,当时走出图书馆时,琳君看也不看我一眼、自顾自的疾走,我赔了一路的不是,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着,我们去了学校不远处一间便宜的小旅馆,在裡面做爱和好了。
那时候在我耳边娇喘着的琳君,与前天晚上对我露出惊恐表情的琳君,彷若不同的人一般,我们究竟是何时变得如此疏离?我感到胸口一阵鬱闷,决定专心内容,不再回想往事。
当我回过神来时,我才发觉自己不小心睡着了一段时间,拿起手机,已经经过了一个半钟头。我滑开手机首页,出于好奇下载了鼎益提到的软体,并输入了小范的帐号。
小范的帐号是对外开放的,帐号中完全没有与小范相关的资讯,相簿中满满都是穿着清凉、游走于尺度边缘的女体照片。我脑中闪过了一个念头,便在搜寻列中输入了「张琳君」,但并没有找到相关结果。
我在心中自嘲了自己的无趣,又开始浏览起小范的页面,接着我发现了原来这个软体同样有加别人为朋友的功能,脑中再次泛起了异样的思绪。
小范的好友列表大多是拍摄女体的爱好者,更有许多人以艺术家自称,看来他们之间并不互相认识,仅是在网路上透过演算法牵引,自然会聚的一群发烧友。我接着看到了鼎益的帐号,之所以会认出来,是因为鼎益十分单纯地以”ding-yi”来命名,丝毫没有隐蔽的心思。我边在心底暗暗嘲笑着鼎益,边点进他的页面,他放的仅有一张自拍照,好友人数更是屈指可数,但却有个名称为”lynettechang”的帐号吸引了我。
此时,我才明白自己的情绪带着焦躁不安,彷彿在寻找什么悬念。
lynettechang的帐号是上锁的,仅有申请此软体的会员、并加她为朋友且经过同意后才能看见内容,帐号的大头照是一张夕阳中的侧脸剪影,高挺的鼻樑、被风吹拂的髮丝,我无法看清这是否为张琳君。
「借我使用帐号。」我迅速传了这样的讯息给鼎益。
「不好吧?」鼎益认真的回覆我。
「不会乱来,有急用。」我快速的在键盘上输入。
「真不害臊!这次先借你,快去办一个自己的啊!」鼎益果然想入非非,因而大方地传来了他的使用者帐号与密码。
登入后,我飞快的点进了lynettechang的页面中,事实显示这并非琳君,似乎只不过是鼎益的某位女性友人,而她的相簿中尽是下午茶、名牌香水的照片,还有几张在夕阳中矫揉造作的自拍。
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疑惑,也怀疑自己是否对女友已产生了不信任感。但我当下仅是鬆了一口气,便开始检视起其他网页,忘记了自己其实还没有登出鼎益的帐号。
接下来的几天,我与往常一样过着上班、下班的生活,但却一句话也没有跟琳君说过,我不知道她正在做什么事、工作是否顺利。我曾几度点开她的个人网页,但她什么也没有新增,我不禁觉得明明是交往中的情侣,却要透过个人网页来确认对方的生活,其实有些可悲感。
文忠学长与其他公司同事一样,什么也没有问,就像平常一般用严肃又不奈烦的态度发落工作给我。我整理着文件,心中突然涌现了从来没有提出过的疑问,关于我是否应该继续从事律师工作,或者我真的喜欢这份工作吗?伴随而来的,是无可名状的恐慌。
在当房仲的大学同学打了电话给我,不间断的对我碎碎唸着怎么可以顶着他们公司的名义在募款餐会上揍人,揍的还是主办人之一,幸好因为不知道是哪一间分公司的人,所以总公司已不打算追究,但大老闆仍是愤怒异常,这几天所有分公司都频频接到来自总公司的资料抽检。我无心应付他,只敷衍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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週五的晚上,我独自一人到上次遇见纪颖的街区,找了一间安静的咖啡厅酒吧喝了几杯啤酒。不知道为何,我竟然用手机点开了人力银行的页面,却不知道应该要找什么样类型的工作。走出酒吧,我下意识的往热闹的方向走去,与上次经过时相同,夸张的男女在各家夜店门口上演令人摸不着头绪的戏码。
当我在某个转角看见纪颖时,我才明白自己为何会不自觉往这个区域走来,即便经过那些事、打了陈尚明一拳,我仍想看见纪颖。每次遇见纪颖时,那一股难以形容的情绪便立即在胸口缭绕。
我清楚感觉到,这是一週来次心跳加速、耳朵产生了隆隆声,宛如耳鸣般。
在一间似乎刚装修完成的酒吧门前,纪颖澹澹微笑着和两位穿着西装的男人谈话,接着她有礼貌的向对方道别,转身往我的方向走来,她脸上的表情从微笑变为漠然,像是思考着接下来的工作,接着她一抬头,随即双眼睁大、放慢脚步,然后绽开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嗨。」我简短的说。我不敢说太多话,深怕出糗。
「嗨。」纪颖右手拉了一下肩上的皮包带子。
我俩对望沉默不语。同样都是沉默、也同样都是度日如年般,但仍与我在募款餐会上与琳君之间的沉默截然不同。
「假冒的房仲业者先生。」纪颖说。
我哼的一声笑了出来,用一种苦笑的表情应对。
「所以,这间就是妳之前说的酒吧吗?」我找话题问。
「是啊。」纪颖转头看了一眼,又回头对我说。
酒吧是以黑色系为主的装潢,大门及牆面都是黑色亮面的贴皮,像是镜面的质感,有一些窗户仍以绿色网子罩住、尚未装上窗框与玻璃。大门之上,金色雾面的立体字,用书法似的字型写着「镜花水月」。
「特别在哪裡呢?」我问。
「没什么特别的,酒吧不是都那样吗。」纪颖冷静地回答,双眼直视我,上次相遇时,她也这样回答我。
我耸耸肩,用拇指往后随意一比。
「要不要去喝一杯?」我问。
纪颖又调了一下肩上的背带,张望了一下四周,没有说话。
「好啊。」最后她说。
我感觉自己好像不小心踩到了一张超大的弹簧床,被抛得老高,几乎要飞入云端,心脏悬空,像是搭云霄飞车的感觉。
我带着纪颖又回到刚刚才刚光顾过的咖啡厅酒吧,刚刚才帮我结过帐的酒保看我又走回店内,皱起眉头不解地看着我,他又看了我身后的纪颖一眼,随即像明白了什么一般,对我摆出了一个佩服的表情。
「不喝酒的话,也有其他饮料可以喝的。」我们找了一个狭小的两人座位坐下,我指着吧檯前方的黑板说。
「longisland,danke!」纪颖双腿交叉,左手放在桌上撑着下巴,浅浅一笑。
「很标准的德文呢。」我在心中捏了一把冷汗。
「可是我的英文完全不行,所以我只看得懂longisland这种饮料。」纪颖说。
我走到吧檯点了长岛冰茶以及龙舌兰,酒保看见我旋即放下正在凿的冰球。
「很漂亮喔!」酒保向我点头致意。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转头看了坐在座位上的纪颖,却发现她也回头望着我的方向,透过髮梢冲我微笑。
「这种时候点个马丁尼吧,就这样决定了。」酒保擅自更改了我点的内容。
走回座位的同时,我仔细看着纪颖的背影,下意识地想将这一个画面深深烙印在脑海中。她穿着白色的宽鬆衬衫,在昏黄灯光下仍能隐约看见裡头穿着深蓝色的细肩带背心,反摺的短裤下露出雪白细緻的双腿交迭着,小腿光滑无暇,右脚的银色亮面高跟鞋吊在趾头上轻轻摇晃,脚踝上那条极细的金色脚链随之闪烁。
我坐回椅子上,纪颖正慵懒的将头枕在自己手臂上,翻着从一旁书架上取下的泛黄的。我注意到她修长的手指上戴着一些手工戒指,手腕上也挂着粗细不一的金质手环。
「酒保擅自帮我把酒换成了马丁尼呢。」我说。
纪颖抬起眼看着我,又是一抹清澹的微笑,她将左边的髮丝撩到耳后,露出了金色流苏耳环,我发现她的耳骨上插着一根细细小小的透明耳棒。
「你很常来这裡吗?」纪颖问。
「不,不常来。但比起刚刚那一区,我比较喜欢这边。」我诚实的说。
「是个喜欢安静的孤僻假房仲吗?」纪颖淘气的说。
我发现自己心跳飞也似的加速,在她的眼神露出些微调皮神色时,我甚至一度觉得心脏可能将要跳出喉咙了,所以我只能先露出尴尬的苦笑加以掩盖真实心情。
「请你务必好好看一下我真实的名片。」我迟钝的反击。
「我还以为律师都很伶牙俐齿呢?」纪颖又拨了一下头髮。
「不…所以、我正在思考未来。」我无话可说,只好再次诚实以告。
「什么样的未来呢?」纪颖忽然阖上,换了撑住下巴的手,她的浏海因为重心变换微微倾斜,微捲的及肩髮尾掉向另一边。
我的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画面,包含事务所、大学时的教科书、女友。
「换工作吧。」我略显迟疑地说,心中开始害怕接下来会出糗。
「你不喜欢现在吗?」纪颖出奇认真的说。
我的词彙如同乾枯的大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幸好此时自以为是的酒保将两杯酒端了上来,解救了我。
有一段时间,我们只是喝着自己杯中的酒,相较于长岛冰茶,马丁尼几乎一口即可喝完,但我仍不停拿起玻璃杯放到嘴边。纪颖自在的啜饮着,用纤长的指尖拿着杯缘的柠檬片轻轻含住,然后皱起眉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喜欢什么。」我忽然说。
纪颖持续吸吮着柠檬片,用画着完美眼妆的双眼盯着我,我看不出来她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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