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三卷 朝堂风雨)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hui329
车霆不屑地哼了一声:「还以为他有个功名能够自重身份,没想到还是自
甘堕落,有辱斯文,这武人实不足与谋。」
那武将听了讪讪笑了一下,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都说了些什么?」车霆扫了他一眼,继续问道。
武将上前附在车霆耳边低声私语一阵。
车霆皱了皱眉,站起身来踱了几步,「夜长梦多啊!」蓦地扭身道:「桂
勇。」
「标下在。」武将躬身应命。
「马上派人持本官书信进京面见谢阁老。」
百八十一章明哲保身
翌日,丁宅。
「朵颜的这帮人真是能吃能喝。」宿醉醒来的丁寿将敷在脸上热手巾递给
蕊儿,向身前的钱宁、杜星野二人抱怨道。
「草原上缺盐少酱的,难得进了边墙,他们岂有不逮住了机会大饱口福的
道理。」
杜星野向丁寿解释道:「朵颜三卫这些内附的番人还算好的,鞑靼那几部
的百姓平日里吃不上几顿有滋味的饭菜,入关劫掠时都好似饿死鬼一般。」
「还是大人您这吞海之量,最后那帮蒙人都被喝倒了,据说今日他们出城
时,有不少人还在马上瞌睡呢。」钱宁恭维道。
丁寿指着钱宁,笑道:「往日还真是小瞧了你,昨天给咱爷们长脸,在锦
衣卫什么时候练出了左右开弓这一手功夫?」
「大人谬赞,卑职养父兄弟几个俱是女真人,自幼随他们几位习得几手箭
术,让大人见笑了。」钱宁躬身回道,面上隐有戚色,瞧来他们父子感情当是
不错。
丁寿点了点头,钱宁的身世他倒知道一些,这小子本是孤儿,被太监钱能
收养,钱能兄弟四人,俱是宪宗时宫中大珰,因钱能排行第三,时称「三钱」
。
成化年间钱能镇守云南时,也是吃拿卡要,四处敛财,直到弘治三君子中
的另一位王恕巡抚云南,才杀住了钱公公的气焰,钱能对王恕又敬又怕,却无
可奈何,干脆上表保举,升王介庵到南京去执掌都察院和兵部,才甩开了这尊
大神,却没想到提前给自己挖了个大坑,数年后钱能调任南京守备,二位冤家
又碰了头,钱公公算是认了命,对王恕礼敬有加,再无恶绩传出。
进了弘治朝,这对老p结局却是反转,王君子主持吏部「京查」、「大
计」,铁面无私,一举贬斥两千多名官员,犯了众怒,被那些文官同僚们联手
撵回了家,郁郁而终;钱能修心养性,远离纷争,弘治末年老死京师,养子钱
宁恩授了锦衣卫百户的差事。
丁二爷算是看透了这帮文官的揍性:收拾宦官勋戚越狠,你越是士林仰望
,铮铮铁骨,贬官可以让你升得更高,免职能让你复官,就算没熬到那一天,
斑斑青史上也会浓墨重彩地记上你一笔,但要是想破坏文官集团内的安定团结
,那就是叛徒内贼,不弄死你不算完。
「如今蒙人都已走了,咱们也该走下一步了。」丁二爷如今箭已上弦,容
不得摇摆不定,此番谋划车霆的消息一旦泄露,怕是车巡抚的亲友故旧绝不会
给他好过。
*** *** *** ***
「什么?丁大人让老夫弹劾车震卿私开边市?」
对于主动前来拜访的丁寿,刘都堂本是满心欢喜,以为自己的女儿外交有
了显著成效,本打算相逢一笑尽释前嫌,没成想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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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了这么大一口锅让他
来背。
「不错,车霆身为边臣,却连通朵颜,私下贸易,其心可诛,奈何下官赋
闲在家,不便出面,唯有请都堂大人秉公上奏,请朝廷定夺。」丁寿义正辞严
,字字铿锵。
这点破事算什么罪过,九边文武有几个没做买卖的,刘宇心中暗道,莫说
这朵颜是大明内藩,他刘至大当年巡抚大同的时候与之交易的还是未内附的蒙
古小部呢,被朝廷查到了也不过是圣心不悦,弘治皇帝申饬一番也就完了,那
个被文臣们吹出花来的三杨内阁,大学士杨荣直接把军马都拿去换钱了,朱瞻
基也没把他怎么样,要不是这几位倒霉催的赶上王振,一个个绝对活得有滋有
味善始善终。
「车霆此举虽有不妥,但毕竟是封疆重臣,若是妄起争端,怕是朝廷多事
,坏了刘公公大计。」刘宇抬出刘瑾,希望打消这个愣头青的拍脑袋主意。
「督公那里我自会去信说明,如今朵颜使团已经启程,此时上本,可有人
证相佐,还请都堂大人早下决断。」丁寿长揖言道,他如今身份尴尬,由他牵
头必会落人口实,本想着与刘宇都是一党,这又是宣大总督管辖之事,举手之
劳而已,没成想这老小子推三阻四,忒不爽快。
「兹事体大,且容老夫三思。」见丁寿还要开口,刘宇急忙又道:「这一
两日必会予丁大人一个答复。」
丁寿也不好催逼太过,低声下气地又陈述了一遍厉害,怏怏而去。
送走了这瘟神,刘都堂无力倒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原想着离开京城是非
之地,没想到又遇上了这个是非精,车震卿岂是好相与的,单就刘大夏那护短
的倔脾气,为了一个升官的侍郎尚且把马文升逼致仕了,若是弹劾他保举的巡
抚,那老家伙还不得和自己拼命,这不是引火烧身么。
「爹爹何事费心?」一袭烟绿长裙的刘珊从后堂款步而出,见了自家老爹
坐在那里长吁短叹,不由好奇。
刘宇心中烦闷,正好对着贴心小棉袄一阵诉苦。
刘珊黛眉轻蹙,嗔怒道:「既如此,父亲就把事情与那丁寿挑明,他若想
与车震卿斗法,去寻别人做那出头鸟,好端端地为难爹爹作甚。」
「那小子睚眦必报,为父得罪不起车霆背后的谢迁、刘大夏之辈,可也同
样得罪不起他身后倚仗的皇上与太后啊,」刘总督一声长叹:「当官难,难当
官啊!」
瞧着老父愁眉不展,刘大小姐也跟着愁肠百转,轻抚刘宇肩背,想要开解
,却无话可说。
「大人,大同有塘报到。」一名军卒堂外禀报。
刘宇此时哪有心情看那些东西,挥挥手让他下去。
刘珊命人将塘报递上,劝解道:「爹爹还是看看吧,大同也是九边重镇,
莫要误了军情。」
刘宇无奈地接过塘报,破开火漆,抽出来信一看,先是一惊,随即狂喜,
大笑着在原地转了三圈。
刘珊看得莫名其妙,忙问道:「爹爹,塘报到底是何要事?」
刘宇仰天大笑三声:「车震卿,丁寿,宣府留给你们两个折腾吧,老夫不
陪你们玩了……」
百八十二章再寻盟友
清晨,丁寿与众女用过早饭,恰逢这几天就没合过眼的江彬来访,丁寿便
将他延入客厅吃茶闲聊,辰时刚过,就见钱宁急匆匆地奔了过来。
「什么?!刘宇连夜去了大同?」在家苦等一夜回信的丁寿一下子从椅子
上跳了起来。
「是,据总督衙门留守的人讲:大同巡抚欧信选兵练将,积劳成疾,已不
能理事,刘都堂忧心边事,夤夜赶赴大同。」
钱宁小心禀报,瞧自家大人那副暴走的样子,他又小心地往门口位置移了
一步。
「老滑头,王八蛋,想刀削豆腐两面光,做梦,老子回头再跟你算这笔账
。」
二爷大骂一通,砸碎了一地的花瓶茶碗,才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气,扭头一
看坐在下首的江彬,「三哥!」
「啊?小郎,你什么吩咐?」被那饱含杀气的凌厉眼神一扫,江彬不由心
中一跳,不自觉地站了起来。
「你和总兵张俊关系如何?」丁寿语气冰冷。
「张总戎?还……还行吧,对我还算赏识。」江彬答着话,用手擦了擦额
头冷汗,平素还不觉得,怎地这小郎如今发起火来这般吓人。
「那就替我引荐一番,我就不信了,拎着猪头还找不到庙门。」丁寿起身
就要往外走。
「大人可是要让张俊出面上疏?」钱宁上前一步拦住二人道。
「怎么?不妥么?」丁寿斜睨钱宁。
「属下不敢置喙大人所为,只是有下情禀告。」
钱宁偷瞄了一眼丁寿脸色,见他点头便继续道:「据经历司旧档记载,这
张俊自大同任职时便私下与阁部重臣交往甚密,去岁鞑虏犯边,虞台岭惨败,
折两员游击,损兵数千,御史郭东山进言:俊扶病驰援,劝惩不宜偏废。朝廷
才不予降罪。」
丁寿狐疑道:「这郭东山的来路……」
钱宁点头:「大人明鉴,郭东山乃弘治丙辰科进士,当年主持会试的便是
时任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的谢迁与侍读学士王鏊。」
「这下算褶子了,这大明朝还有这帮子同门同窗们绕不开的地方么。」二
爷无力地瘫倒在花梨官帽椅上,吐槽道:「难道这帮子人就没个仇人可以让爷
用用?」
钱宁颇为得意的一笑:「有,而且恰巧就在宣府……」
*** *** *** ***
「丁佥事大驾光临,咱家这镇守府真是蓬荜生辉啊。」
宣府镇守太监苗逵扯着公鸭嗓子,亲亲热热地挽住丁寿,一同在堂前落座
。
丁寿暗中打量这位御马监掌印太监,身材高大,头发花白却满面红光,要
不是一根胡子没有,倒真像一个纯爷们。
「公公这话折煞小子了,您老内廷枢相,位高权重,小子俗事缠身,未能
及早拜会,恕罪恕罪。」
不是丁二爷想不起这位苗公公,关键这位御马太监不是刘瑾党羽,御马监
不但掌管着四卫营和勇士营这些禁军勇卒,还握有草场、马场及皇庄,有兵有
钱,朱元璋虽立了内官不得干政的铁牌,但晚年时扩充内廷,二十四衙门也同
外廷六部一般互相制衡,司礼监批红,内官监管人,御马监掌兵,如今王岳和
刘瑾争权,这位苗逵便是独立与司礼监和内官监的第三股势力。
不过这位苗公公对宫内的争权夺势不感兴趣,他心中偶像是那位开创西厂
的御马监前辈,更想在边事上建功,所以一旦九边有警,便自告奋勇,去岁鞑
靼犯边,苗逵只是援军监军,谁知来了就干脆不走了,刘瑾也乐得这位不被王
岳拉拢,所以把刘宇安排在宣府和稀泥。
苗逵像是意外的「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没想到咱家能得丁佥事如
此看重,可既如此,大人您这几日又是总督府又是巡抚衙门的登门拜访,咱家
还以为镇守府这小庙等不来堂堂锦衣佥事您这尊大神呢。」
「苗公公,您……」丁寿心中一惊,自以为行事无人知晓,没想到一举一
动皆在他人关注之下。
看着丁寿惊愕表情,苗逵噗呲一乐:「大人别多想,御马监虽说不是汪公
公提督西厂的时候了,可这耳目么——还不是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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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即苗逵轻轻一叹:「丁大人允文允武,瞧不起咱家也是应有之意,谁教
咱是连祖坟都进不了的残缺之人呢。」
瞧这太监一副自怨自艾的样子,丁二爷好一番不落忍,这帮太监哪来的这
些玻璃心,这么在意别人眼光,连忙劝慰道:「公公何出此言,您老御敌守边
,活人无数,乃九边百姓之万家生佛,天下谁不敬仰。」
「真的?」苗逵抽抽鼻子,眼泪都快下来了,这小子是知己啊。
假的,您老打仗的本事比汪直真差远了,延绥捣巢,五路进军,前后拢共
才弄到十五个首级,丁寿心中虽是腹诽,面上还正色道:「那是自然,论进取
之心,自汪公公被贬,苗公公可称大明人。」
苗逵脸上笑得宛若菊花绽放,「哪里哪里,咱家算得什么,怎敢相比汪公
公……」语锋一转,「既无小瞧之意,为何今日才来寻咱家?」
怎么这事还没揭过去,没奈何,丁寿拱手道:「公公明鉴,进庙烧香也是
先参韦陀,再觐如来,您老德高望重,理该最后拜见。」
「好好好,」苗逵连声叫好,「好一个先参韦陀,后觐如来,丁佥事真是
知心人,今日咱家与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觥筹交错,酒至半酣。
丁寿突然将酒杯放在案上,一声长叹。
今日苗逵兴致颇高,见状不由奇道:「丁大人何故叹息?可有事要咱家帮
忙?」
「蒙公公盛情款待,在下感激不尽,只是为公公抱不平而已。」丁寿紧锁
眉峰,脸带郁郁。
「此言何解?咱家还有何委屈不成。」苗逵倚在桌上,半醉问道。
「公公当年延绥杀敌,万余将士得先帝封赏,有目共睹,可之后鞑虏兵犯
大同,百姓罹难,您再度请缨,这刘大夏却在先皇前诋毁您当年功绩,不过是
俘虏数十妇孺,侥幸全师而归,打消了先帝派兵御虏之念,坐看边民涂炭,大
同百姓何辜!公公何辜!」丁寿好一番壮怀激烈,愤愤不平。
「有成化年间汪公公千里捣巢的大功珠玉在前,咱家那点玩意自然上不得
台面,难怪会落人口实。」苗逵冷笑道。
「可公公毕竟有实打实的功绩在此,朝中诸公却熟视无睹,就在您老出塞
的前一年,蒙郭勒津部酋首火筛入寇大同,大掠八日,满载而归,游击张俊帅
骑兵六百尾随其出关,连个落单的人头都没拿到,兵部竟为其报功以六百却敌
三万骑,擢为都督佥事,总兵大同,公公所遇,何其不公!」
一杯烈酒直灌入喉,苗逵长出一口气,轻轻道:「内宦为人所轻,也非一
日,宪庙老爷时汪公公讨伐建州三卫,大获全胜,不过增食米三十六石,咱家
这点境遇又算得了什么。」
你老太监要真有这份洒脱,就不会在宣府成天和张俊、车霆闹别扭了,丁
寿心中暗笑,举着筷子轻轻敲了敲酒杯,「可就是这个张俊,公公督师延绥时
,传檄宣府、大同探骑共进,他却持兵不遣,虽经您上表弹劾,先帝宽宥其罪
,上命发兵,可彼时军机已失,否则延绥一战岂会如此草草收场。」
「说到底,也是咱家本领不济,没有汪公公轻骑出塞,奔袭汗庭的本事,
这已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了,休提休提。」苗逵的怒火好似已渐渐平息。
哎呦,老太监养气的功夫真是不错,既然你张口闭口汪公公,那二爷就给
你加把火,故意重重叹息一声,「可即便如汪公公般天纵之才又能如何,汪公
公当年欲再下西洋,二并安南,再现太宗伟业,却被刘大夏百般阻挠,藏图不
报,否则汪公公功绩又何限九边,御马监岂不是能与郑公公当年的内官监一样
受世人仰望,唉,不知汪公公人生憾事,几时才能得偿所愿……」
「刘大夏,咱家绝不与尔辈干休。」一掌拍在酒桌上,苗逵一字一顿,恶
狠狠地说道。
有门儿,心中得意,丁寿伸手拿杯,哪知一碰酒杯,就听哗啦啦一阵声响
,杯盘落地碎了一片,那张硬木圆酒桌已化成碎絮。
「化骨绵掌?!」丁寿惊讶地看向身边那个红脸已气得变紫的苗逵,这老
太监竟然是出身星宿海的内家高手。
百八十三章吉网罗钳(一)
京师东厂,丘聚与谷大用二人夤夜被召至刘瑾书房。
「这小子真是到哪儿都不让人省心!」
刘瑾将手中信笺扔到桌子上,揉着眉心笑骂道。
丘聚拾起信,与凑上来的谷大用一起在灯下展开观看。
「这小子还真能折腾,竟然能鼓动苗逵上秘本。」谷大用啧啧称奇。
「估计也是逼急了,刘至大这小子真是难堪大任,才具一般也就罢了,还
是个溜肩膀,一点担当都没有。」刘瑾抱着二郎腿,摇头晃脑,一副恨铁不成
钢的模样。
「哪个人能像寿哥儿一般胆大妄为,刘宇又是被刘大夏等人收拾狠了的,
自然是万事自保为上,」谷大用看着信又摇了摇头,轻叹道:「公公是该给寿
哥儿提个醒了,这才到宣府几天啊,就不能让我们这几个老骨头消停一阵子。
」
「此事可行。」丘聚看完信一直没说话,突然插嘴道。
「老丘,你怎么想的,这阵子内外朝盯着咱们爷们正紧,还搞什么幺蛾子
?」谷大用不解道。
「正是因为咱们被盯得太紧,才要弄出这点事情把那帮酸子的眼光引过去
,难得这事还扯上了御马监,顺势而为,成了要念咱们的情,即便事情不成,
自有苗逵这高个的顶着,」言及此,丘聚偷眼打量了刘瑾神色,继续道:「寿
哥儿不过奉命查案,亦非大过。」
刘瑾持着一把冬月团扇,轻扇了几下,笑吟吟道:「那你说苗逵和那帮蒙
古鞑子会不会把寿哥儿咬出来呢?」
「这个……」丘聚可不敢把话说死。
刘瑾起身,负手来到窗前,望着天上明月,平静说道:「此事要办,就办
成铁案,这宣府的天——是该变变喽。」
*** *** *** ***
乾清宫暖阁。
小皇帝百无聊赖地趴在御案上,把玩着那枚已经被他抚摸得光滑明亮的永
乐通宝,一会儿痴痴一笑,一会儿又长吁短叹。
朱厚照这做派漫说周边服侍的小内宦,便是一手把他带大的刘公公也不知
道这位爷抽的什么风。
「皇上,可是有心事?」刘瑾忧心忡忡地看着小皇帝。
「啊?没,没事。老刘,你有什么事?」小皇帝回过神来,直起身子问道
。
「朵颜卫花当请封之事,皇上以为如何处置?」刘瑾躬身奏道。
「还能如何,朕不追究他们前番入寇之罪已是天恩浩荡,还妄想原职袭封
,真是得陇望蜀,不知进退。」朱厚照恨恨地一拍御案。
「可朝中廷议皆认为朵颜三卫多年来护卫蓟辽不为鞑靼所乱,为京师藩篱
,宜厚恩以固。」
「一派胡言。」朱厚照不屑道:「说三卫防御鞑靼不扰蓟辽,怎么不说朝
廷还要防御他们屡屡扰边,满朝众臣读书都读傻了不成?」
「朝中大臣都是七窍玲珑心,傻倒未必,怕的是别有用心。」刘瑾低声道
。
「什么意思?」朱厚照听出不对,问道。
刘瑾从袖口中取出奏本,道:「宣府镇守苗逵有秘本奏上。」
朱厚照狐疑地接过奏本,细细观看后怒道:「私开马市!
大明天下(第三卷 朝堂风雨) 分卷阅读72
车霆竟敢如此大
胆?」
「皇上息怒,此事并非没有先例,车大人有难言之隐也未可知。」刘瑾一
副老好人的模样劝解道。
「有何事不可禀奏,朕是听不进良言的桀纣之君么?」有先例不等于这事
不犯法,朱厚照年轻气盛,可没他老爹朱祐樘好好先生的脾气。
「既然朵颜使团在京,陛下可招朵颜使者询问根由。」刘瑾躬身奏道。
朱厚照深吸一口气,「宣朵颜使者觐见。」
*** *** *** ***
革儿孛罗被内侍引进乾清宫,就一直好奇地东张西望,尤其对冒着淡淡香
烟的鎏金铜鹤香炉大感兴趣,乃至快近御座,仍未行礼。
「大胆,御前见驾不知行礼,该当何罪。」侍立御座前的刘瑾呵斥道。
革儿孛罗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下跪到殿内平滑的金砖上,咚咚咚磕了几
个响头,「朵颜卫革儿孛罗见过大皇帝陛下。」
朱厚照见五大三粗的一个蒙古大汉冷不丁跪下磕头,也吓了一跳,虽说这
朝见礼仪全都不对,可那几个头实打实得叮咣作响,隔着御案小皇帝都觉得疼
,也不好怪罪人家失礼,温言道:「爱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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