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小小二人
邱池似一片乌云,由远而近飘来,阴影将人笼罩遍身,这人慢慢抬起头,口中吹着的泡泡正涨到最大,见到邱池的脸,气球似的糖圈‘嘭’地爆开,四散软丝黏上他脸,被他伸出舌头,慢腾腾舔回嘴唇。
两人同时知晓了对方是谁。
邱池知道这是郎飞,他的脸与祁母有六分相似,只是眼角锋利挑尖,像被扯住向上拉牵。
郎飞不慌不忙,把最后一抹糖丝舔进嘴唇,他通红的舌在唇珠上游移,因为舌尖锁环,声音沙哑和缓:“你既然来了,就帮我问问祁林……我妈都死了,他怎么还不去死?”
(2)
邱池睁大了眼。
他连愤怒都忘了他确实听祁林提过,他与兄弟感情一般,但他真没想到,第一句听到的,竟然是这个。
施秒不在这里,她去找主治医师问询,这样也好,如果她在这儿,肯定不了流血事件。
邱池讶异于自己的平静,仿佛那根名叫愤怒的弦,拉到极致尽皆崩断,他灵魂轻飘浮在半空,听郎飞吐出恶言。
“我妈虽说是他后妈,对他也不比亲妈差”,郎飞撇开头,随意扯了纸,将软糖呸出:“他可倒好,我妈病了,也没见他难过,还吃香的喝辣的,每天招摇过市,我数数他都开过什么,法拉利,兰博基尼,宾利……”
他回过头,上挑的眼角与歪斜唇角相衬,扯出嘲讽:“真的挺有意思,是不是?只对我妈这样也就罢了,他二叔生意失败,欠了那么多钱,也没见他伸一把手,那段时间我在寄宿学校,天天半夜按开手机刷头版。今天他和小a传绯闻,明天他和小b抢角色,后天他深夜飙车,宁肯把豪车撞的稀烂,也不帮他二叔还钱。”
“哦对了,还有你,你就是他那个……金主?嘿,走旱路挺辛苦,他那些豪车,是不是还有你的?他那屁股是金镶玉的,就这么值钱?”
他这么口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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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拦,邱池也不恼,只两手插在口袋里,平静问他:“他二叔,欠了多少?”
郎飞闻言有些懵,可能没想到对方压根不怒,他下意识回答:“大几千万吧……但借款的人只有四个,都是老祁从小玩到大的兄弟,要钱不急。”
“你还知道什么?”
邱池又问,他对郎飞漠不关心,只专注他想得到的答案。
这副不慌不忙的态度激怒了郎飞,郎飞原本想给邱池下马威,谁知硬拳头砸进软面团,力道被卸了干净,他心中不忿,愈加恼怒:“他们对祁林好上天,凭什么他祁林当白眼狼?他一回家,我妈就好吃好喝贡着,老祁就带他各处玩乐,我不过手头紧,随手拿了点钱,就被臭骂一顿,赶回寄宿学校看管。就这么被呼来喝去,他是儿子,我就不是?”
邱池仅有的恻隐之心,早在祁林失踪时,便消失殆尽,他分不出心思关心郎飞,也没那个力:“你只知道这些?”
郎飞顿觉自己像个被用完的破袋,即将被一脚踢开,他狠狠磨着牙,逼出讽笑:“还想知道什么?你不如给我讲讲,走旱路究竟爽不爽?”
邱池唇角陡然一弯,突然笑了,他原本面皮紧绷,这么一笑,唇角仿佛被刀切开,割出红痕。
他身量太高,墨色风衣直垂到膝,整个人像堵墙,气势阴沉立在走廊。
郎飞顿时察觉到不对,他腿脚一动想溜,可惜屁股还没挪,衣领便被大掌捏住,提了起来。
他张口欲叫,只吐出一个音节,邱池力大无穷,握住他衣领的手,如同用生铁铸成,无法撼动。郎飞头昏眼花,脚不沾地被拽进水房,他还没反应过来,头就‘砰’一声,被狠狠按进水池。
中心医院半年前更新了设施,水龙头出水又快又猛,郎飞眼睁睁看龙头被拧,汹涌水流如瀑布,疯狂向下喷涌,顷刻将他冲的睁不开眼,鼻子耳朵嘴被压进深海,他咳喘不休,胡乱摇头,很快没了挣扎的力气。
邱池居高临下看他,几秒钟后关了龙头:“你哥不在,我替他给你洗嘴。”
郎飞唇角都咬红了,奶奶灰头毛软塌塌堆着,但他犹在梗着脖子,奋力向上抬。
“还钱不急这种话,只有小孩会信。亲兄弟算明账,知不知道?”
郎飞一愣,仿佛被扇了巴掌,气焰萎靡不少:“我不知道!我也用不着知道!”
邱池盯着他,冷冷一笑:“你知道,你只是不愿承认,你是个帮不上忙的废物。”
郎飞瞪圆了眼,他欲张口还击,又被邱池打断:“别的我也不说,祁林这么做,是变相展示,他能还款。他对你家问心无愧。”
“你知道个屁,你又知道个屁”,郎飞奋力摇头,两串液体从眼角流出:“他做什么都对,什么都替我做决定,我妈病了,也不告诉我,我妈快没了,也不通知我,等我知道了往家跑,只看到我妈照片……怕我添乱,就什么也不说……”
他目眦尽裂,眼角血丝疯狂蔓延:“我是他弟啊,那是我妈啊,连我妈最后一面,也不让我见……”
施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按住把手,似乎想直接闯入:“邱总你在做什么?你在按着谁?”
她去和主治医生谈祁建中的病情,又给他腾了单人病房,回来后在附近转了几圈,也没看到邱池。她找人时跑过水房,听到熟悉的声音又跑回来,抬眼就见邱池按着人,那人脑袋压进水池,四肢犹在弹跳不休。
她刚喊一声,邱池便把手伸给她:“纸。”
施秒连忙撕纸递进,邱池接了,给郎飞擦脸,擦好后又把他提起,把脖子也擦干净。
“一码归一码,如果因祁林,你没见到母亲最后一面,我很抱歉。”
邱池如果继续揍他,郎飞还有发泄的出口,然而邱池开口道歉,郎飞被打个措手不及,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半句也吐不出来。
邱池给他擦干脸,扔了纸转身就走,郎飞嘴角一动,突然出声叫他,嗓音有不易察觉的颤抖:“等等……我……祁林呢,他让我来,他怎么不来?”
在那瞬间,邱池竟体会到了祁林的心情,那种……无法吐露真相的心情。
郎飞色厉内荏靠在池边,像个牵线木偶,被风轻轻一推,便会尽皆散落。
“他在警局接受问询,忙完了就会过来。”
邱池张口回答,已经走到门口。
还没迈出大门,就听到郎飞的声音,声线飘忽,似幻还真:“你也……骗我,你和他都骗我。”
邱池芒刺在背,快步走了,施秒来回看了几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也紧跟邱池离开。
他们从六楼快步往下走,施秒亦步亦趋跟在背后,突然听邱池开口:“当时从kj离开,为什么签了腾达传媒?”
施秒立即知道他问的是祁林,她隐约能觉察到,这是插在邱池心头的一根刺,她不能替祁林回答,只能说她知道的部分:“近两年才流行开工作室,当年不是,当年市场被你们两家瓜分,他离开kj时,仅剩腾达资源多,本子还能任他挑。我记得,当时你和沈达腾还有不少合作,一起出席各种活动。谁知你们私下暗潮汹涌,突然撕破脸,媒体都炸了……”
她摸摸鼻子,有些忐忑:“祁林察觉到不对,立即联系上我,宁可付违约金,也要离开腾达,恰好我也有单干的想法,就出来与他合作。”
她边说边瞄邱池,邱池闷头向下走,不发一言。快到一楼时,他突然张口:“一个两个的都不解释,什么毛病?”
他不知是在说祁林,还是在说自己,施秒不知如何接话,好在他继续说了下去:“自以为什么都能扛,就什么都藏着?”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邱池深吸口气,把电话接起,对面是王妈惊慌失措的声音:“邱先生、邱先生!我刚刚出门买菜,回来时发现门口有个包裹,上面写着让您亲启!我不敢碰,您快回来看看!”
邱池手下发力,险些把机身捏碎:“发件人是谁?”
王妈在那边焦躁转了两圈,才蹲下身,仔细看包裹上的信息:“……没有发件人,件人一栏也没地址,只有您的电话和名字。”
看来不是快递寄来,是有人亲自送来?
“你去总控室,把别墅附近的录像调出来”,邱池示意施秒坐上驾驶座,自己坐上了副驾:“包裹放那别动,我回去拆。”
邱池的别墅在洋海北面,走外环下去再到快速路,是堵车最少的路线,施秒一路把油门踩到底,邱池一直唇角紧绷,掌心佛珠转的飞快。
他的手机又响,邱池把手机丢出来,随手划了提,陈锋的声音突兀传来:“我早到十分钟,在门口等你。”
他只说了这一句,就线挂断,邱池把佛珠解下,小叶紫檀仿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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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出棱角,在掌心互相摩擦,要将软肉割伤。
两人速度极快,一路到别墅口时,就见三人已等在那里,他们都身着便衣没穿警服,看邱池他们过来,站在后面的一个人挥了挥手,示意宾利停在他们面前。
邱池从车上下来,立即就认出陈锋是谁。站在最前面的人身高不到一米七五,相貌平平,扔在人堆里也认不出,但是他眉骨高眼窝陷,一双狭长的眼凹进眼眶,眼尾下耷,两双眼细小如钢丝,眼皮薄的几乎看不见。
“我平时会戴平光镜”,陈锋解释一句,将手套递给他们:“包裹我刚才检查过,可以拆。”
邱池接过手套,快步走向门口,突然又听陈锋出言:“拆过后你也行听不进话,听我先说。监控我调取过,送包裹的是个小孩,可能被人指使,他已被调进警局询问。之前接人质的两辆车车主被人打晕,车被开走,他们醒来时,车又停回身边。他们惧怕担责没说实话,车里也未留下指纹等信息,看来绑匪有备而来。通过线人给的消息,抓了两个伤害人质父亲的嫌疑人,把他们供出的信息,与去接人质的司机提供的信息,通过数据库比对筛选,初步筛出六个可疑人,绑匪就在他们之间。有个叫查谦的嫌疑最大,他从金三角逃来,做事穷凶极恶,希望你与我们配合,尽快解救人质。”
邱池一言不发,只竖耳听着,听到‘穷凶极恶’几个字,他掌心一跳,手心像着了火,从包裹上弹开。
陈锋冷静盯着他,邱池深吸几口气,努力稳住心神,拉上手套,把包裹撕开一道小口。
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这种感觉,心跳如擂鼓,指节僵硬,无法伸展,干枯脸皮像被拉进撒哈拉暴晒,烈日疾风如裹云团,将他包裹,让他无法喘息。
包裹被一层层掀开,躺在里面的东西,也滚了出来。
是一封信,和一个小小的录音器。
邱池慢慢横过手腕,抖着手展开信,信上短短一句话,是……祁林的笔迹。
“一根指头五千万,救我。”
每个字上都有血迹,将颤抖的汉字,晕染的看不清晰。
祁林是在如何艰难的环境下,一笔一画,被逼写下了这封信?
他又硬着头皮,按开录音器,里面传来的,是明显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
“我说,什么,你写,什么。”
“如果这信要带给邱池……我不写。”
“……我活到这么大,说出的话,从不回。我说不再求他,就死也不会求他。”
“他,对你,不好。”
“我写什么……都没有用。”
“楚青衣,有骨头。写信、上瘾,二选一。”
邱池掌心一甩,指缝抖开,陈锋眼疾手快按住他手腕,逼他听下去。
随即传来的是沙沙的嗡鸣,良久之后,变声处理后的声音,才艰难涌出:“……你扎啊,但你记住,是你,毁了楚青衣。”
声音戛然而止。
小小的录音器像具没了灵魂的尸体,横躺在邱池掌心。
邱池立在原地,不言不动,他的灵魂瞬间脱离身体,静静飘在半空,俯视下面的一切。
是绑匪毁了祁林么?不,是他邱池……毁了祁林。
他要伤害祁林到什么程度,让祁林伤心失望到什么程度,才在这种情况下,都不向他求助?
陈锋看他神色有变,适时开口:“稍安勿躁,人质还活着。他既然写了信,暂时就没有生命危险,也不会上瘾。”
没有生命危险?
那他究竟有没有上瘾?
他是祁林啊,这么骄傲,怎么能承受这些?
为什么……要倔到这种程度?
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失望?
邱池再站不住,他胸口剧痛,两腿发软,捂住头蹲在信前。
他在那里……到底经历了什么?
第13章
(1)
祁林到底经历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写信、上瘾,二选一。”
查谦慢条斯理拉开他的袖子,拍打他的小臂,东倒西歪的寒毛暴露在空气里,如同在呼啸山风中,随风飘摇的幼苗。
祁林的手臂被有节奏地拍打,每拍打一次,锐利针尖都凑的更近,他的关节不自觉发抖,手腕被拉扯的嘎吱作响,磨破红肿的皮肉撞在手铐上,疼痛更甚。
查谦把针筒贴上他小臂,像滚白蛋那般轻柔,一双眼却如同鹰鹭,紧紧盯着祁林的脸。
滚烫的心脏噎进喉管,祁林额头冒汗,大口喘息。
他知道,这封信即使他不写,查谦他们,也有其它办法,向邱池传递信息。
在他躺在车上,被铁掌捏住喉管时,他便猜测到,查谦享受掌控的快乐,享受猎物在他手中挣扎抵抗,最终颓靡的过程。
要不要赌一把?
这是一场博弈,他若轻易屈服,便会丧失价值,这针尖会毫不犹豫,扎进他的皮肉。
“你扎啊,但你记住,是你,毁了楚青衣。”
他突然抬头,挤出抹笑,强硬用目光顶住查谦。
查谦眼瞳一晃,他仿佛看到,楚青衣站在屋檐上,头朝下坠落下去。
破旧房子有种发灰的霉味,空气如同发酵的面团,扔个火星进来,砰一声便会炸开。
两人无言地僵持,赵东的声音突然闯入,将面团扯裂:“我x你妈三不管,他x的就这么点货,还浪在圣母身上?老子他x出生入死,你耍老子?”
查谦眉峰一跳,压在祁林小臂上的针筒,按的更紧。
钱三一直牢牢抱住赵东,他身量比赵东小太多,很快便力不从心,焦急冲那边吼:“查谦!”
“可以。”
查谦垂眼,将针管丢开,他走出几步蹲下身,在散落的东西里翻找片刻,掏出一把钳子。
一把虎头钳,尖头紧,握手处薄薄一层油皮,黏进掌心。
查谦走回祁林面前,低头看他片刻,突然抬起一脚,狠狠顶在桌沿。
他五指指纹被烫过,皲裂如暴晒后的鳄鱼皮,粗糙丑陋。
他抓起祁林左手小指,放到眼前看看,钳子打开,按上祁林指骨。
“不写信,手,没用。”
钳子一动,祁林痛呼一声,皮肤撕裂,一圈血珠洇出。
查谦仔细观察祁林的脸色,手下动动便松开,明明可以一步到位,他却挪来挪去,不给祁林痛快。
他像用钳子给祁林做指环,小指、无名指、中指挨个碾过,无一幸。
一时间,屋里只余祁林惨叫,浮灰被惊的漫天飞舞,四处炸开。
连赵东和钱三,都愣住不敢再动,查谦像手术台上的医师,面无表情做细动作,祁林每根手指的“指环”,都呈平行状态,连皮肉绽开的模样,都如出一辙。
十指连心,祁林嘴唇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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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被咬烂,冷汗层层洇湿脖颈,衣服被打的透湿,像从水里捞出。
楚青衣,真漂亮。
查谦握住祁林的手指,轻轻摩擦。
即使瘦的可怜,脸肿了,手红了,脖颈青筋都冒出,整张脸青白的不像话,也漂亮。
红肿嘴唇吐出的痛呼,让他更漂亮。
查谦蜷在黝黑窄小的地下旅馆,薄薄的墙皮挡不住声,四面被喘息媚叫包裹,老旧电视信号差的厉害,遥控器电量不足,拨来拨去,只有楚青衣的声音。
“在下沧州楚青衣,敢问兄台大名?”
楚青衣背着剑,长发飘摇,烈风将长袍卷起。
他对人抱拳微笑。
什么是“在下?”
沧州是哪里?
查谦不懂,他躲在潮湿的被子里,盯着屏幕,一字一顿,努力跟读,字节艰难蹦出:“在下、沧州、楚青衣。”
他的长发呢?
查谦伸出手,祁林连躲的力量都没有,被他抓住头发,提到面前。
祁林大口喘息,力半睁着眼,查谦盯着手里的发丝,突然开口:“为什么、剪掉?”
剪掉……剪掉什么?
祁林被迫清醒,头皮要被扯掉,无力回答查谦。
好在查谦只恍惚一瞬,他松开手,后退两步蹲下,随手抓来个镊子。
他这次没抬脚顶桌沿,只轻轻捏起祁林的手,闪烁寒光的镊头,按上他的指盖。
指盖受力发白,被镊子揪住,向上一提,盖底立即爆出蛛网状的裂痕,祁林再承受不住,眼泪洇湿眼眶:“……我写。”
查谦停下动作凑近祁林,逼视他的眼:“不准,骗我。”
“不……不会骗你”,祁林惨笑,失血的唇抿的发白:“我哪里……还有力气。”
查谦狩猎过不少野兽,狩猎的过程很开心,力得到发泄,情绪恢复稳定。
但这些快乐,都不及驯服楚青衣,所带来的快乐。
张牙舞爪瞪眼的小兽,与潇洒站在屋檐上,挽着剑花的侠客,奇妙融合在一起。
祁林手指发滑,颤抖握住笔,血点将笔身蹭的发乌,几条血线淌落,洇开信纸。
“写……什么?”
祁林努力开口,字符从齿缝冒出,干哑无声。
查谦扔掉镊子,两手插回裤袋。
他狩猎的这个野兽,这个劫富济贫的侠客,不像表面上那么坚强,也会痛也会叫,也会因威胁屈服。
毫无赏玩的价值。
“一根,指头,五千万,救我。”
查谦开口,祁林写下第一个笔画,便僵住肩背:“你们……不是我二叔……的债主?”
祁林记得,二叔主要的债主叫陆喜,是钱源某个地下商会的会长,当初就是他做主,同意祁林只要按时高息还款,就不找祁建中的麻烦。
但陆喜在白道上算有身份,给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狮子大张口,要这么多钱。
如果施秒已经报警,如果邱池也愿意救他,他们会不会追查二叔这条线,最后跑进死胡同里?
如果不是二叔的债主,那他们是谁?
“写信”,查谦饶有兴致盯着祁林的脸,镊子又被他捡起,轻敲祁林手臂:“楚青衣,更喜欢它?”
祁林强行扯回心神,一笔一划,按查谦的要求,把信写了出来。
查谦将信装进信封,又扔了个小录音器进去,将信封扔给钱三:“你,送给,邱池。”
“我?”
钱三吓了一跳,慌乱接过信封,险些把它甩到地上。
查谦扫了眼口角吐沫的赵东,嫌恶瞥开眼:“对,你去。”
赵东不满意了:“你他x瞧不起人吧三不管,凭什么钱三能去,老子就不行?”
查谦还未开口,祁林突然开口,他不知哪来的力气,脸颊鼓起,声线分外清晰:“因为你这有娘生没娘养的癞皮狗,只会去垃圾桶翻食,没有送信的能力。”
赵东愣在原地,不可置信睁大眼,随即他头冒青烟,几步闯到祁林面前。
之前注意力都在查谦身上,等他凑近,祁林才发现,赵东体型敦实,摇动的手臂如裹钢皮,连大腿肌肉,都要把裤子崩开。
这人都已上瘾到这种程度,早该面黄肌瘦,怎么仍如此有力,难道是吃了禁药?
赵东的拳头高高扬起,即将甩上祁林的脸,祁林上半身不动,甚至故意仰头,闭眼等待赵东的重击。
赵东盛怒下的一拳,常人都得丢半条命,更何况只剩半条命的楚青衣。
查谦见势不对,立即伸臂挡住赵东,他自己的手腕都被打的抽筋,可见是多大的力道。
故意激怒赵东,不想活了?这个什么邱池,就这么重要?宁肯自己去死,也不愿给他送信?
查谦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赵东空有一身蛮力,实战经验和查谦差得远,查谦顶住赵东肋骨,狠狠一脚,将对方踹翻。
他拍拍手,随手把镊子插进后腰,蹲下身三下五除二,解开祁林的绳子,扛着他向楼上走:“我带他,上楼,你去,买饭。”
祁林被头朝下扛上肩膀,大脑顿时充血,眼珠要从眼眶挤出,他双手还被拷着,随着查谦的动作,一下下前后摇晃。
等被扛起他才发现,这屋子很大,向上走时,楼梯间还有散落的纸片和木屑,等上了二楼,他被放下蒙眼之前,他隐约一扫,瞄到几个工作间,结合刚才看到的一切,这里……是个废旧的家具厂?
但是附近并没有机器工作的声音,家具加工时需要的人手多,一般为了节省成本,厂房应该连成片,开在远离市区的地方。但这附近十分安静,那是这片厂房,都被废弃?还是只有这一间厂房,因为离树木近,所以建在山里?
祁林迷蒙想着,每个念头都出现一瞬,又迅速消失,他退下的热度卷土重来,眼前阵阵发黑,即使不戴眼罩,都很难接光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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