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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宫的少女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土豆兔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困难,早在罗浩决定带队来骆马湖时就已经想到。

    刑警队来小马村,本身就是冒险,就是赌。既赌王梦对王亭亭余威尚存,也赌她们两人之间有警察不知道的羁绊——王梦始终让人无法看透,罗浩大胆猜测,疑点就在她跟王亭亭的关系上。

    在冯大石、赵波澜的这一系列案件中,因为前有冯鲸对赵波澜痴心一片,苦等十二年,后有王梦对王亭亭同性之爱,自愿顶罪,再加上王亭亭对赵波澜偏执到变态的感情。所以刑警队上下,从老鸟到新人,都很容易就接受了王亭亭和王梦因爱犯罪、因爱顶罪的判断。

    尤其是菜鸟新人丛明晨,简直像看电影一样投入。

    罗浩虽然不觉得像她这样感情丰富且极易共情是坏事,但警察办案,适度对案件和当事人保持距离是非常有必要的。所谓当局者迷。尤其这几个人各种情情爱爱,你喜欢我,我爱慕你的,关系比案情还复杂。在这样的案情中太过投入,很容易出现“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的情况。

    相比较其他人,罗浩的冷漠正是他的优势。

    他对丛明晨口中各种感人涕下、冲破伦理、牺牲付出的伟大爱情不感冒,因为比起所谓伟大的爱情,他更相信人性。

    所以,冯鲸苦等赵波澜,在罗浩看来,比起爱情,他更相信是因为冯鲸的心理创伤乃至心理疾病。而对于王梦替王亭亭顶罪,他也绝不像其他人一样,认为同性恋爱更禁忌因而更勇敢,也因此并不觉得她们比异性恋者更伟大,对爱情的付出更多,牺牲的决心更坚决之类的。

    更准确一点,罗浩并非不相信爱情,他也信。只是,在他的观念里,爱情可以伟大又纯洁,但人做不到。或者说,人性做不到。所以,不管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只要他们都还是人,那就避免不了人性的局限。单纯的爱情解释不了王梦的自我牺牲,她的顶罪,包括她之后的突然反转,一定另有深意。

    这就是罗浩的想法,也是他决定冒险的根本原因。

    所以他能预见到王梦此刻的反应——对于丛明晨的质问和车上其他人的怀疑,她并没有慌乱或者心虚,而是好整以暇地揉着手腕,不无得意地说:“凭她因为我一个电话就来了。也凭你们罗大队长冒险带着我亲自前来。”

    她点名罗浩:“罗大队长,现在的局面你应该也想到了吧不然我电话早打了,她来不来也不是现在才决定,你们何苦冒险大老远地带着我来呢”

    见丛明晨几人面露诧异,王梦微微一笑,一边按摩手腕,一边说:“既然带我来,显然是知道她不见到我不会出来。所以如今知道她来,我也在,你们还有什么道理不让我见她罗队长,你在担心什么难不成是怕我反水,见了面叫她快走么哈哈哈!”

    王梦在讲笑话。但罗浩却是实打实在担心。只不过不是担心她见了王亭亭让对方走——那太傻了,他是怕她们串供。

    为了让王梦不再执迷不悟而执意为王亭亭顶罪,之前在审讯室,罗浩说了不少冯大石案的细节。他此刻犹豫,主要是怕她与王亭亭见面后串供。王梦的投诚尚值得怀疑,所以绝不能给她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可是,虽说他们此次人来了不少,但这里是小马村——既是骆马湖的地盘,又是王梦的老家,如今车子爆胎对方的第一个下马威已然到来。如果此时直接让他们见面,很难说情势一定会在他们掌控之下。

    所以罗浩才犹豫,说到底还是担心。

    可他也明白,不管再怎么担心,既然已经来到小马村,绝不可能就此退却,前功尽弃。

    想定之后,罗浩果断开口:“在哪”

    这两个字既是问题,也是决定,令丛明晨等人全都虎躯一震。轮胎被扎爆,车子一时半会移动不了。所以要见王亭亭,原地最为稳妥。否则凭小马村的复杂状况,要他们这群外人带着王梦深入,可太危险了。

    可是另一方面,车上见面对他们虽然稳妥,王亭亭却未见得会来。

    而罗浩开口便问“在哪”




71暴走
    看到师父一如既往的镇定,丛明晨放心不少。

    她不再左顾右盼,而是收敛心神,专心带路。王梦家并不远,就是弯有点多。不过月朗星稀,只要路上不再出什么意外,最多也就十五分钟。

    只是,还没走两步,“呜咕——呜咕——”的声音就再次传来。

    这次丛明晨可不敢再信什么猫头鹰夜枭之类的了。她笃定是王亭亭搞鬼,眉毛往中间蹙,嘴巴也抿得很紧,无声中下了与对方较量到底的决心。下定决心后的小丛警官眼神警敏,步伐坚定,对冷不丁会突然冲出的野狗做足了心理准备。

    可没想到这次的危机不在前面,却从后面冲过来。也不是狗,而是只“呼浪呼浪”响的铁圈。正是罗浩那一辈人小时候常玩的玩意儿,有点像自行车轮子,脱离了自行车,独自飞来。罗浩抬脚踹开,铁圈“嘡啷”一声撞在墙上,晃悠着倒地——竟然真的是只废自行车轮,辐条枝杈着,腐蚀锈掉很多根,被一踢一撞,又崩掉好几根。

    丛明晨看到轮子,气不打一出来,叉腰喊道:“有种就出来,装神弄鬼算什么本事”

    喊完觉得不解气,眼珠儿一转,再次开口。这回却是阴阳怪气的语气,故意刺激对方:“王亭亭是吧合着你跟人家冯鲸抢半天男人,连面都不敢露啊!不敢露面,莫非长得很丑既然长得丑,就别学人家穿衣打扮了!冯鲸你是不是没见过那可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脑袋聪明、事业还有成的美女建筑师啊!人一根小手指头你都比不了,就别整天酸唧唧地学了!你学不来!你就算穿上那身衣服,也是东施效颦!东施效颦!”

    她嗓门大,这一喊,几乎要掀翻整个小马村。

    空气中满是她怒气冲冲的声音不说,又因为在狭窄间壁上撞来撞去,回声绵延,叠加上本声,显得格外有气势。连月亮都被骂亮了一圈,树间的鸟也惊飞一群。楼顶有猫受惊跳开,瓦片被踩得轻响,还裂了好几片,隔空传来清而脆的瓦碎声。

    但即便如此,还是没人出面。

    只是,被打破的静谧中,突然有人抛下只罐子!

    丛明晨想也不想,大长腿嗖一下迎风踢出,“啪”!罐子应声而碎,她的腿还以一百二十度的钝角停在空中,身姿飒爽,马尾轻荡,余味悠长——

    很臭!

    余味很臭!

    月光下,能清楚看到丛明晨白色运动鞋上挂着的黄色絮状物——正滴滴答答往下流,又臭又骚,不出意外的话,应该就是人类的屎尿混合物!

    “王亭亭,我操你大爷!”

    被人报复了一脚屎的丛明晨破口大骂,丝毫不顾及什么教养——

    这年头,谁家还没个马桶谁家还能特地攒一罐子屎尿可见这是特地为她留的。其心可诛,大大的坏!丛明晨要还能忍住不骂,那不是教养好,而是傻子和窝囊废!她既然不是傻子也不是窝囊废,那就非骂不可,而且不骂不快!

    于是,转瞬之间,王亭亭罪大恶极屎尿泼人,小女警暴走惊变,破口大骂。

    同事们都很同情她,也非常理解,所以对丛明晨的粗口原谅有加,对她脚上的屎尿也躲避有加,恩怨分明,非常无情。

    丛明晨擦也不是,蹭也不是,脱鞋也不是,再穿着也恶心,一时僵在原地,手足无措。偏王梦掩着口鼻,半笑半嫌弃地替王亭亭说话:“不是她,是村里人。”气得丛明晨一脚把脏鞋甩过去,恨道:“不是她就是你,反正就是你们这群死变态!”

    她这一甩,简直像武侠片里的绝顶暗器——天女散花,飞沙走石!

    而且,这暗器不仅有味道,攻击力也远远强过。毕竟是屎啊尿啊,跟着鞋子切着空气迎面袭来,谁受得了

    对面几个人仓皇躲。就有那身手慢的,立马溅了满身,翻脸跳脚,指责丛明晨胡来。丛明晨本来只是气王梦,没想到伤及无辜,很抱歉,但心中不忿,不想当王梦面道歉。僵持中,头顶又有罐子丢下。众人吃一堑长一智,再顾不上吵,拼命逃窜,狼狈不堪。

    “小马村太恶心了!”

    丛明晨只剩一只鞋,跑起来一瘸一拐,比其他人都累,喘得不行。但她恨也比其他人都多,所以虽然喘,但一到安全地方,还是第一个吐槽出声。其他人纷纷附和,前所未有地团结。丛明晨遂要再对王梦发难,可一回头就惊了,指着同事手里拽着的那位问:“你谁啊”

    其他人也纷纷看,然后不约而同被吓到。

    原来,刚才众人忙着躲罐子,各自顾着跑。亏得中间负责王梦的同事有责任心,屎尿临头也没忘拽上王梦。只可惜,人他虽拽了,却货不对版。此刻他老人家手里,哪里还是王梦分明是个鹤发童颜、一身睡衣打扮的老头子!

    老头也一脸莫名其妙:“你们是谁”

    “我们是警察!”丛明晨气到想吐,“王梦呢”

    老头特无辜,挠着头说:“我哪知道我睡得好好的,听到有人骂,出来看看。一出来就看到有人摔罐子,然后就被你们拽着跑,鞋都给我跑丢一只!”

    老头抬腿,果然右脚拖鞋不知所踪,袜底一片泥。

    丛明晨不买账,气呼呼道:“出来看热闹还没忘了穿袜子,您老可真精致!”

    老头吃瘪,嘟囔道:“身体不好,就喜欢穿着袜子睡觉不行啊。”

    弄丢王梦的那位怕老头再跟丛明晨扯皮,耽误时间,直接问:“你们把王梦藏哪了”

    老头摇头,刚要开口,又被丛明晨凶道:“敢说慌我告你个妨碍警务,直接抓回去!”

     



72渣男
    声音的主人丛明晨见过,也聊过。虽然称不上熟,但对他的事迹生平,知道得倒也不少。尤其情史,从高中时期的学霸女友,到混黑社会时的变态情人,都不陌生。

    没错,此人正是从悍马男尸案开始进入警方视线,并引发之后一系列案件的男人——

    赵波澜!

    丛明晨一脚踹向那小铁门。随着“哐啷”一声,铁门被踹开。视线前方,小院正中,赵波澜稳坐在轮椅上,头顶的木芙蓉花正缓缓掉落,别开生面。他右臂打着石膏,吊在胸前。右腿也打着石膏,高高架起,只露出五根脚趾尖,像五粒蚕豆,白白嫩嫩,跟他整个人的粗犷气质极不相符。反而很配他头顶的木芙蓉花,娇艳欲滴,遥相呼应。

    可惜丛明晨没心情赏花。

    她是抱着重大发现的心情来的,一路激动万分,又小心翼翼。可没想到小院里不是王梦,也不是王亭亭,而是赵波澜。

    倒不是说发现赵波澜不算重大发现。毕竟王亭亭是个死花痴,恨不得跟赵波澜寸步不离,人家替心上人出头,她跟着;被撞进了医院,生死未卜,她直接偷出来!事情做得这么绝,这么变态,可见是对赵波澜称离不开砣,公不离母。所以有赵波澜的地方,必定少不了她王亭亭。也因此,既然在此处见到赵波澜,那基本可以确定:王亭亭,确实来了小马村。

    知道王亭亭来,对刑警队来说是好事。毕竟他们中秋节加班,大老远地跑来小马村,肯定不希望空手而归。

    只是,虽然看到赵波澜知道王亭亭在,但丛明晨却高兴不起来。而且,不仅高兴不起来,还很失望,原因在于:很明显她来,是在对方的意料之中。

    刚才隔着铁门,她连里面是人是鬼都没看到,赵波澜就主动出声打招呼。而且还是一副油腔滑调、胸有成竹、等候多时的样子。可见是知道她会来,等着请君入瓮呢。

    丛明晨很懊恼。

    尤其是想到,刚才那几声“呜呜咕”,摆明了是赵波澜的圈套,是他故意撒出来的面包屑。可自己呢,不仅没一点警觉,还跟个没见识的愣头青小傻鸟似的,见了饵就往上扑,激动得不得了。她现在一想到自己刚才蹑手蹑脚、贴着墙根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脸红,尤其是想到自己那样可能被赵波澜看到,就更觉得丢师父的脸。

    怎么说呢赵波澜是叛徒,而且不仅对骆马湖的黑社会,以及对他痴心一片的冯鲸如此,对警察更是如此。丛明晨自己身为警察,被警察的叛徒赵波澜看到这么不专业的一面,心情自然雪上加霜、翻倍再翻倍地不爽。

    所以,一看到赵波澜,丛明晨立刻黑脸,很不客气地问他:“王梦呢王亭亭呢”

    赵波澜大大方方招呼她,还一副虚席以待的样子,丛明晨自然不会笨到觉得能在这小院找到王梦或者王亭亭。但本着小心至上的原则,她还是边问话,边在院子及上次那几间破屋里搜查起来——自然是一无所获。

    赵波澜随她搜,只在她靠近时做呕吐状嫌弃:“你掉粪坑了好好的一个美女,怎么整得这么臭是谁欺负了你来,跟哥哥说,哥哥我替你教训他!”

    看到他油腔滑调的样子,丛明晨立刻想到冯鲸。冯鲸那么优秀的一个女士,瞎了眼看上赵波澜!她真替她不值,不仅不值,还很窝火,所以怎么看赵波澜怎么不顺眼,白眼快翻上天,冷冷怼道:“你女朋友拿粪罐子砸我,你怎么教训她”

    “我哪个女朋友”赵波澜还不老实。

    丛明晨翻他白眼,又举着手电往墙上照。赵波澜不要脸地说:“没别人,就你哥哥我在这赏花兼赏月。知道小丛妹妹来,特地候在这的,就想看看你会不会来,故地重游嘛!说起来,上次是真不巧,我们前脚走你们后脚来,生生地错过了,你说多可惜!不过今天就好了,哥哥我在这等,妹妹你果然就来了,咱兄妹们俩还真是……心有灵犀!是不是”

    “谁跟你兄妹俩还心有灵犀,你恶不恶心!”丛明晨腻得不行,举着手电怼到赵波澜脸上,凶巴巴地说:“你怎么越来越油腻了是跟那个王亭亭学的”

    被丛明晨的强光手电怼着脸照,赵波澜有点受不了,架起左臂挡。趁他挡的空,丛明晨看到:不仅墙上没人,赵波澜身上也没有武器。所以不管他打什么主意在这等她,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论武力,她占绝对上风;要打架,她稳赢。

    知道自己稳赢的丛明晨更添三分底气,质问赵波澜道:“王亭亭比冯鲸好看吗她跑冯鲸家偷东西你知道吗偷的就是你送给冯鲸的那套旧校服!都隔这么久了,那衣服冯鲸还留着,可见对你用情至深。可没想到你是这种渣男,竟然不要她,而要跟王亭亭那种变态私奔!”

    丛明晨有意把话题往王亭亭身上引,想逼赵波澜同仇敌忾。只是一开口,就忍不住替冯鲸打抱不平,把赵波澜这个渣男连同王亭亭那个渣女一起骂了。

    赵波澜拒绝回答——没有否认,而是从轮椅后面扯出条水管子来,丢给丛明晨,说:“我求求你冲冲脚吧,太臭了!”

    丛明晨低头,看到自己右脚的白色袜子上星星点点,除了一路走来沾上的泥土脏物,还



73迷魂
    竟然没人理她!

    丛明晨想不通,难道王亭亭真不管赵波澜死活还是她不够凶,说的不够真挚

    这么一想,不自觉,胳膊上的力气又大三分,赵波澜马上举手讨饶:“哎哟!妹妹哎,咱是警察,别学电影里亡命徒威胁人那一套,多跌份儿啊。而且我都跟你说了这里没别人没别人,你就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好不好乖,快松开!咳……咳咳……”

    丛明晨自然不信,左手勒紧赵波澜,眼睛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全面扫视,恨不能连一丝风吹草动也不放过。同时嘴巴也不闲着,压低声音对赵波澜说:“你别乱动,只要师父他们没事,我保准不伤你。”

    赵波澜像听了个笑话,应付着笑笑,左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来,正掐在丛明晨左肘麻筋处,半威胁半玩笑地说:“你把那电棍放下好不好不然我抓着你不松手,你那电棍一开,咱兄妹俩都得中招,得不偿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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