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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风云之谋定天下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明海山

    太子、舅舅和自己住在这里的事仿佛就在昨日,没想到转眼便都变了模样。

    楼阁下的湖岸边依然是芦苇一片太液城内果然是暖冬似春,尚不至二月,岸边的野鸭便有些蠢蠢欲动了。

    过不多久,朱芷潋在远处朝他招了招手。

    苏佑有些暗自好笑,这小潋的两个姐姐一个雷厉风行一个温善似水性情大不相同,可哪一个也没像她这般不拘一格,会搬到昔日自己住过的地方来住,全不在意别人说什么。

    可自己喜欢的不就是她这一点么也许是自己从小就被管教得太严了,她的淘气反而让人觉得耳目一新。

    苏佑打了个手势,示意所有的随从都留在阁外,自己则独自踏入院去。

    去他的国主大业尚未竟,去他的兵临城下战未平。

    眼下我只要这一刻浓情意

    苏佑大步流星地到了壶梁阁,驾轻就熟地入门一拐,眼前的光景已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明窗、净机、青壶、白壁。

    屋内大抵上一切如旧,因朱芷潋的日常之物又添了几分绮丽。

    “原来你果真是住在过这里。”苏佑叹了一句。

    “不许笑我”

    “我为何要笑你”

    “总之不许笑”朱芷潋依然窘意未消。

    苏佑只得忍住不笑,他转头看见床榻的床头边还堆着不少书,有几本还是自己当时向碧海借阅未还的古籍,没想到一直就放在那里,不禁走过去想要翻几下。

    朱芷潋却挡在前面说道:“你来,我给你看一样东西。”将他拉到了窗前。

    “你看那边芦苇丛,可看见什么了”

    苏佑循着她所指的地方望过去,只见一丝银光在夕阳余晖中闪过。

    “这不是你的那艘小银船么”

    “是啦,原来你还记得。”朱芷潋望着那船,笑容明媚了许多,“坐在那艘小船上,咱们可是游过好多地方呢。你还记得船上的墨兰帐吧”

    “记得,怎会不记得好像是一白一黑现在也还在么”

    “藏在船舷的边沿里,应该是在的我也太久没有用了。”朱芷潋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何时还能再坐着这船游一游太液湖”说着,望着苏佑又添了一句:“和你。”

    苏佑望着她低下眉去,自有一种羞涩的婉丽流转在眼角边,不禁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他轻轻将头跟着低下去,想要凑近那片娇柔的粉色,不意脑门忽然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扎了一下,“哎哟”地一声叫出来。

    再一看,原来是朱芷潋头上那顶金冠上的神鸟,鸟咀虽小却正好对准了自己的额头,难怪会被戳到。

    朱芷潋见他神情无奈,吃吃笑了起来。

    “小潋,你这凤凰好生厉害”

    “哪里是凤凰,你再仔细看看。”

    苏佑细细一看,“哦,原来是重明鸟。”

    “是呀,驱邪避恶的重明鸟,你若有魑魅之心,便正好收服你。”朱芷潋故意调侃道。

    苏佑尴尬地指了指金冠,陪笑道:“小潋你能不能先把这金冠摘了,就一会儿。真的就一会儿行不行”

    “不行摘是不能摘的。”朱芷潋说得甚是坚决。

    苏佑忽然觉得好失望。

    “不过可以这样。”朱芷潋轻轻地将金冠旋了旋,把鸟首转去了一侧,然后又像刚才那样低了头,只是脸上比刚才更红了。

    苏佑见此状哪里还能有不明白的,心中大喜,将脸低低地埋了下去。

    一时间唇间蜜意,伴着嘤声流转,温柔无限。此处略去2字

    这正是:一室春色知芳早,浅尝岂肯辄止归。

    壶梁阁这边久别重逢情正浓且按下不提,章德殿中的一众人却等得甚是心焦。

    眼见日头已落,碧海众臣都饥肠辘辘,然而谁也不敢说一个饿字,奈何肚子却不争气开始咕咕作响,你方响罢我登场,一片肃静的大殿之上听的是清清楚楚。

    祁楚才不管这么多,她向来习惯随身都带着干粮,这时觉得饿了,便取出一片牛肉干开始自顾自吃起来,吃了几口忽然想起什么,又拿出一块来递给身边的哥黎罕,哥黎罕想了想终究觉得不妥,没接。

    “不吃拉倒。”祁楚瞪了他一眼,继续吃自己的。

    温兰皱着眉头打了个手势,莫大虬早已会意,便朝左右吩咐了下去,不一会儿,从殿外涌进来一堆宫人,分明都是城内之人,手上端的,却都是伊穆兰口味的各色寻常吃食,说不上有什么美食,也就是顶个饿罢了。

    碧海群臣们不像伊穆兰人大多都有座位,接了食盒也没地儿摆,只得席地而坐摆在地上,看着好不狼狈。

    陆文骥和陆文骧二人似毫不在意,拿起干巴巴的粟饼嚼了几口,居然还你一声我一声地赞不绝口,说果然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粟饼的风味真是对口之极,言下之意是在彰显自己的刃族血统。其实俩人素日里锦衣玉食什么样的美味珍馐不曾尝过,这般阿谀之泰瞎子都能瞧出原委来。

    温兰嫌恶地瞥了那二人一眼,懒得去理会,却看见明皇依然稳坐在那里,既不取食,也不说话,眼前的食盒好像连看都没看见。

    哼,亡国之君,还装腔作势,不过是看在国主的面子上敬你几分,真以为能逍遥多久么

    温兰腹中冷笑时,祁烈的身影已出现在殿前。

    他将国书递了过去,沉声道:“国主命我先将国书带回,他与清洋暂于别处稍歇即回。剩下的事,大巫神看着办。”

    温兰眉头锁得越发紧了,不耐烦地问道:“他又去了哪里”

    祁烈显然既不清楚也不关心,他指了指身后随行的侍从,示意他来说。

    那侍从是太液城中之人,自然对太液三岛熟悉得很,当下答道:

    “小人依稀听说是去了壶梁阁。”

    温兰一听不在涌金门内,脸色稍舒,温和则在一旁附耳道:“都憋了这么久了,又是小孩子家,也得给些甜头,莫要逼得太紧了罢。”




第三百五十二章 出城
    温兰犹豫了一下,心想:两国之间撕破了脸,如今又想要联姻,确实得缓转一番才好。方才这两人殿上初见,那朱芷潋乌眼鸡似地瞧着苏佑一脸不如意,也是不好办。说到壶梁阁,左不过是想卿卿我我蜜里调一番油,这等男女之事就由他一时去,省得麻烦自己还得出面替苏佑说好话。

    于是低声对弟弟说道:“涌金门内密道多,他二人想要住在涌金门外更好,你就派人盯着一些。”

    温和笑着点点头,自出殿安排去了。

    温兰这边展开国书,细细看了一遍,果然见朱红色的玺印盖在那里,分毫不差,当即示意人拿过去给明皇也看一遍。

    祁楚听得懂南语,一听壶梁阁三字,便悄悄拽住弟弟问:“壶梁阁是在哪里啊”

    祁烈懒得管这些琐事,可又不敢不答姐姐的话,于是灵机一动将方才那侍从叫来代他回答。

    祁楚问得仔细,侍从答得尽心。只是这太液城中楼阁众多,风格与帕尔汗宫方方正正讲究中轴对称相反,总是东一拐西一片,务求无论从哪儿望去都是绝不重复的意趣之景,却让这祁楚听得一头雾水全分不清东西南北。

    她越听越记不住,越记不住就越烦躁,“你只说那壶梁阁附近有什么一看就明白的东西不”

    侍从想了想,答道:“壶梁阁临着太液湖,湖边是一大片芦苇,整个太液湖虽然大,可有芦苇丛的就只有壶梁阁底下的那一段湖岸,颇是好认。”

    祁楚抱怨道:“早说这句不就完了,啰里啰嗦还这一大堆”

    那侍从脸上陪笑,肚中却暗骂:你个伊穆兰的乡巴佬,寸草不生的地儿,知道芦苇丛长啥样么

    却不知祁楚在碧海境内都呆了十几年了,什么花草没见过。

    这边明皇接过国书,只是扫了一眼,便递了回去,似是没什么异议。

    温兰见大事已定,便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既是如此,那剩下的便是些细枝末节了,不过有些事还是需要明皇点个头。譬如”

    说着将目光扫向碧海众臣。

    那一干大臣们正吃得欢,见温兰目光扫来,都忙咽了口中之食,惶恐地呆在那里,生怕被点了名又遭了什么祸事。

    “九门提督陆大人,”温兰终于将目光停留在了陆文骠身上:“听说陆大人辖有守城的八千兵士,既然眼下国都内外不太安宁,虽有我伊穆兰的将士守护,但难免人生地不熟,还须得陆大人从旁协同才好。不知明皇可准许”

    陆文骠暗忖,这是什么意思国都鸡犬不宁不正是你伊穆兰人在此恣意妄为真是贼喊捉贼。若没有你这几万兵势屯在城下,守卫国都之职我只怕一千兵都用不了,反正现在都已经是座空城了。

    于是他没有吭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作了一揖。

    明皇则“嗯”了一声,似是不太情愿。

    温兰继续说道:“既然明皇肯让陆大人协同守城,那么发号施令还须得归于一处,否则生了什么误会,不免生出事端。所以,请陆大人凡事听从我伊穆兰枢密院的调遣。”

    陆文骠的脸色铁青,他料到伊穆兰人会咄咄逼人,心里已做好了准备,但仍是没想到会嚣张到这种地步明皇陛下尚且坐在这里,便要自己置主君于不顾而听命于敌国此等大辱,难道也是父亲叮嘱的分内之事吗

    他忍不住看向明皇,只见明皇朝他微微一笑,似是胸有成竹,又似是默许同意。

    也罢,既然陛下能观心,应是能明白我陆文骠究竟黑白几何。

    陆文骠只得把心一横,双手一拱,应声道:“遵命”

    温兰见明皇方才为了玉玺之事不依不饶,在这件事上反而没什么抵触,颇有些意外。对这八千兵原本他已做好了打算趁着苏佑不在,要多费些口舌逼迫明皇让步,不料得来全不费功夫。

    既然心头一患已解决,那便没什么可多逗留的了。

    温兰手一挥,高声道:“来人,送明皇去沐恩院。”

    明皇脸色为之一变,碧海群臣亦是同时僵在那里,手中的吃食已举不到嘴边。

    沐恩院

    那是供邻邦小国质子使节暂住的地方,竟然让明皇住到那里去这这岂不是欺人太甚

    温兰依然趾高气扬地解释道:“既然将要传位于清洋公主,那么来仪宫是不好居住下去了,将来上明皇的居所还需要些时日准备,就请暂时委屈一下,在沐恩院中小住一阵吧。如今兵荒马乱日子也不太平,除了物资匮缺不说,我看着宫里的宫人们也逃散了大半,所以明皇的饮食起居供应我等虽然会尽心维系,但恐怕无法保证和在来仪宫时一般无二,其中不便之处,明皇应是能体谅。不过话说回来,要怪也只能怪当初的清鲛公主执意要与苍梧国合兵北上,先陈兵于霖州,我等南下应敌之势,也是被逼无奈之措啊。哈哈哈”

    讥讽之意言溢于表,说得明皇脸上一阵阴沉,但仍是不现怒色。

    温兰此时心中好不爽快。

    沐恩院,你朱玉澹锦衣玉食一生,现在住一住我十年间呆过的清苦之地又有何妨何况你是一国之君,不拿你来堕一堕碧海国的脸面,还有更合适的人选么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大事。沐恩院是朱芷凌监国后才建起来的地方,一定没有深藏的密道,只有将你圈在那里面,我才放心得下啊。

    温兰说罢,改用伊穆兰语命道:“既然国主有事在身,此间事已毕,那么我们也不必继续耗在这儿了,都随我出城去吧。”

    太液城中虽然桂殿兰宫,处处玉楼金阁,终究没有城外王帐大营住着安全。温兰明白这个道理,祁烈和珲英更是清楚得很,莫大虬则依然想回商馆去,于是三人都没什么异议,随着起身一起朝殿外走去。

    不料祁楚却不乐意,指着远处的一所高阁说要住到那里去。

    温兰知道祁楚年轻时就是个被宠坏的性子,不耐烦与她去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便向弟弟使了个眼色,让他安排去了。

    祁楚悄声问道:“哥黎罕,要不要陪我一起住在这太液城里啊”

    吓得哥黎罕面如土色,心想,这事儿可了不得,要是一不小心第二天被祁烈发现自己做了个免费大舅子,只怕脑袋要挂不住了,忙摆手连说了七八个不字,祁楚都分不清是他嘴抖了还是自己听岔了。

    殿上的事儿已毕,温和的事儿才刚开始。

    明皇和祁楚得分别派人送去安住,还得暗中看守。苏佑和朱芷潋那边也得花心思盯着。碧海的群臣得一个不拉地赶出城去,不能叫谁趁自己不注意偷偷留在了城里。当然,最重要的一件事,该是快有结果了。

    温和紧紧跟随在温兰之后,兄弟俩人上了同一辆马车。

    温兰刚刚坐定,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派去的人可回来了。”

    温和摇头道:“应是快了,此处人多眼杂不好说话,我已命他先回大营,等我们回去的时候,他大约也能到了。”

    温兰嗯了一声,问道:“你看方才殿上的情景,觉得如何可有蹊跷”

    “有。”

    “什么地方”

    温和略加思索道:“我也说不上来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总觉得明皇似乎太过顺从,这绝不像她的性子。”

    “不错,你与我想到了一处朱玉澹是何等人,岂会坐以待毙所以我才叮嘱你暗中派人埋伏在涌金门内的禽舍边。至于我猜得准不准,等下到了大营便可见分晓了。”

    温和从来都觉得兄长的心思胜过自己十倍,所以兄长叮嘱的事他没有一件是敷衍了事的,这也使温兰对他极其放心。有些暗地里的事交给温和去办,只怕比自己办得更稳妥。

    “兄长,国主和清洋那边”

    “我后来想了想,你说得对,是该让他们俩人亲近亲近。何况清洋年岁尚轻,也没什么历练,我不怕她还能翻出什么花样来。不过今日大殿之上”温兰忽然脸上有了怒气。

    温和知道他是说朱芷潋拿暗器射他之事。

    “多亏了你让林通胜提前提防在侧,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温和一笑:“说起来,朱芷潋算是林通胜的徒孙了,她的那点本事在他的眼里不过是些皮毛微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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