赘婿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愤怒的香蕉
城内最近的这件事情,多半也会这样,一帮人说着慷慨激昂的话语,到最后,没人敢动手,成了个笑话……可惜眼下不是在张村,否则他会跟一帮小伙伴笑得前仰后合……嗯,反正九月过后就要开学,到时候跟他们说说这里的见闻也就是了。
……
张村附近村落旁的小山包上,夜色渐渐的转深。过了子时,星月的光辉从天空中洒下来,林子当中窸窸窣窣,只能听见夜行动物的脚步声偶尔响起来了。
六位侠客围城一个圈,正在低声说话。
“成都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那么多的人,说要做一番大事,万一没人动手怎么办?”
“华夏军可厉害,落在他们手上,没什么好下场……”
“若是只有我们动手,别人都不动呢?”
“不至于此吧……”
“咱们只需要引起混乱,调动附近的华夏军就好了……”
“那诸位兄弟说,做,还是不做?”
“我听大家的……”
原本坚定的几人,临到头来,说的变成了废话,躲在不远处黑暗里的游鸿卓有些无奈地叹息。便在此时,远处的夜空当中“咻”的一声,有烟火划过空中,随后似乎是传来了厮杀的动静。
“有人动手……”
“不多想了,咱们也动手。”
“老三老四,拿上火把,准备去左边点火……”
“烧稻子吗?”
“稻子未全熟,如今可烧不起来……”
“烧房子,左边下头那小村子,房子一烧起来,惊动的人最多,而后你们看着办……”
“这是晚上,人都在房子里。”
“欲成大事,容得了这么婆婆妈妈的,你不让华夏军的人痛,他们怎么肯出来!若是稻子能点着,你就去点稻子……”
“下头火点起来,你们人立刻走,这等野外,华夏军要多少人才能铺出一张网来,到时候大伙儿见机行事,再造混乱,华夏军若去抓你们,咱们便在其他地方点火杀人……”
黑暗中,游鸿卓的眉头微微蹙起来。
老三老四拿着扎起的火把一路下去了,游鸿卓跟在后方。从先前的对话里,他看得出来这两人有些犹豫,战场对敌是一件事,烧百姓的田和房子,是另一件事。
两人去到那村落边上,终究有些犹豫。
有人道:“这样子可不积德啊。”
“那还有什么办法,你回头去说不干了?”
“我……”
他们在村落边缘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朝着一所房子后方靠过去了,先前说不积德的那人拿出火折子来,吹了几下,火苗在黑暗中亮起来。
他们点亮了火把。
在两人身后的游鸿卓叹息一声。
挥刀斩下。
……
七月二十。成都。
夜幕降临后不久,宁忌听到了城内传来的爆炸巨响,许许多多的人都听到了这阵响动。
那混乱的夜晚,开始了……
第九八九章 且听风吟(中)
张村外围,这一日的子夜,游鸿卓斩下长刀。
火把的光芒飞落在地上,鲜血在黑暗中飚射,六位侠客中的老三微微愣了愣,执着火把的手臂已经断了,掉落在地上。
黑暗犹如噬人的猛兽,笼罩而来,而后惨烈的呼喊声撕心裂肺地划破了夜空。
老四回头,刷的挥动了身上的九节鞭,那老三身形踉跄,未断的左手拔刀回斩。游鸿卓挥刀直进,以迅捷而刚猛的长刀砸开对方的兵刃。
夜色中便是一阵铛铛铛的兵刃撞击声响起,随后即变成飞扬的血花。游鸿卓自晋地厮杀出身,刀法粗犷而刚猛,三两刀砸回对方的攻击,破开防御,随后便劈伤老四的手臂、大腿,那断手的老三转身要逃,被游鸿卓一刀劈上后背,滚倒在这村后的荒地里。
老四被这血腥的气势所摄,九节鞭掉落在地上,他本人中了两刀后也瘫倒在地,狼狈地往后爬。口中一时间还未说出求饶的话语来,游鸿卓持刀指着他,断手的老三还在地上呼喊,村落里的人已经被这番动静所惊醒。
游鸿卓回头望向不远处的小山头,那边的林子里,四人正走向另一处地方,但眼下估计也已经被惊动,自己是该回头追,还是就此放过他们呢?
正在犹豫,那边山头有人的呼喊声响起来,是六人中的老二在喊:“点子扎手——”竟也像是遭遇了什么敌人。
游鸿卓心中一寒,眼下会对这几人动手的,除了自己,便是黑旗。自己这一路跟着六人过来,并未发现什么不妥,若说黑旗已经盯住了这边,那自己这里……
转念间,那山头上小树林里便有砰的一声响,火光在夜色中飞溅,正是华夏军中使用的突火枪。他刀光一收,便要离开,一个转身,便见到了侧后方黑暗里正在走来的身影,竟然到了极近之处,他才发觉对方的出现。
晋地的江湖没有太多的温情,若是狭路相逢,先谈拳脚再说立场的情况也有许多。游鸿卓在那样的环境里历练数年,察觉到这身影出现的第一反应是周身的汗毛直立,手中长刀一掩,扑上前去。
他身法爆发性的发力,长刀掩在身侧,也是对方的视野死角,到得近处出刀如雷霆,也是千锤百炼后的一式夜战杀招。但到得刀光无声奔出的一瞬间,他才注意到,这从黑暗中无声走来的,却是一名既未蒙面也未穿夜行衣的灰裙女子。
他没有收刀,因为那一瞬间的念头甚至没能来得及运转。
女人的左手持一柄长剑,右手一伸,两人之间的距离像是凭空消失了半丈,他已经抓住了迅若奔雷的游鸿卓的肩颈,随后便是天旋地转的感觉,他在空中劈了一刀,身形飞过黑暗,落地之后滚了两圈,直到靠在了方才两名“侠客”想要纵火烧毁的房屋墙壁上这才停下……
被他在空中劈过的一棵枯木此时正缓缓倒下,游鸿卓靠在那墙壁上,看着对面那身着灰裙的女人,心中的惊骇无以言表。
在晋地之时,他也曾与武艺高强的“龙王”有过放对切磋。当年在泽州,刚刚解散赤峰的龙王与公认的“天下第一”林宗吾有过一次比斗,仅以一招惜败,可后来龙王归附女相,心境感悟又有所突破,本身武艺也必然是有所精进的,游鸿卓作为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能得到与对方比武的机会,算是一种培养,也真正体验到过与大宗师之间的差距有多悬殊。
另一方面,在晋地大战的中期,他也曾有幸在重伤之后见证过林宗师的出手。
但无论是龙王还是林宗师,他都不曾真正感受过方才这一招之间的无力感。
这是华夏军中的哪一位……
……
游鸿卓摔飞在地的同一时刻,山头之上试图逃跑的四个人也已经在血泊之中倒下。在山下村庄外惨叫声响起的一瞬间,有两道身影对他们发起了突袭。
老六在第一时间被一道身影的轮番重拳打倒在地,随后有人径直走过来,警告几人速速弃械投降,老二与打倒老六的那人几下交手,大声叫着点子扎手,另一边警告他们弃械的人手中举起了短枪,将呼喊着“你们先走”的老大一枪打倒在血泊里。
扮做书生的老五前去救援二哥,沉重的拳风猛地轰在他的小腹上,将他打得踉跄退开,五脏翻涌之中,他才稍稍看清楚了对面那道挥拳的身影,便是白日里他文质彬彬找人问路时遇上的那位皮肤黝黑、身材结实、好生养的村姑。
“湖州柿子……”
夜风中,他听得那女子轻轻地哂笑一声,随后是呼啸的踢腿,在拆招中踢断了拳脚最为利落的“二哥”的小腿腿骨,然后朝他走过来了。
到了近处,照着他的面门,一拳轰下……
……
“下午的时候她们提醒我,来了个武艺还不错的,只是不知敌友,因此过来看看。”
话语声响起,身着灰色长裙的女人朝他走过来,目光之中并无敌意。
“……你能阻止他们纵火,那便不是敌人,张村欢迎你来。不知侠士是哪里人,姓甚名谁啊?”
女人的话语温和,带着游鸿卓所见宗师当中从所未有的平易近人。夜空之中,又有呼啸的响箭与烟火升腾,也不知是哪里又遭了敌人。但很显然,这边的华夏军人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这一夜还长,随着第一波大动静的发生,此后也确实有数拨绿林人先后展开了自己的行动……这一夜的混乱消息在第二日天明后传向成都,又在某种程度上,鼓舞了身在成都的儒生与绿林好汉们。
没有多少人知道这边的真相,人们只知道,在张村,一群群的“义士”争先恐后地动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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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成都。
“前日夜里,两百多义士对张村发动了进攻……”
“有人险些杀了宁毅的妻子苏檀儿……”
“湖州陆鼎铭,喝了血酒,置生死于度外过去的……”
“壮哉、壮哉……”
“昨日夜里必然声势更大,说不定已经得了手……”
“只是暂时尚未传来确切消息……”
阳光明媚的白天,已经有无数的话语在私下里流动了。
这也是秋风吹拂的懒洋洋的一天,自与杨铁淮聚会之后又过了两天,关山海在居住的院子里没有出门,一边是红袖添香,写些静心的字句,一边从信得过的手下人那儿接来各种乱七八糟的消息。
这些消息当中,只有很少一部分是从张村那边传过来的战报——由于是不曾经营过的地方,对于张村之乱的详细情况,很难打听清楚,华夏军确实有自己的动作,可动作的细节极其晦涩,外来人无从知道,到底有没有伤了宁毅的家人、有没有绑架了他的孩子,华夏军有没有被大规模的调虎离山。
这样的信息难度也并不在于毫无信息,更多的在于谣言的过多。城内如此多的人,如此多的书生,一个两个在客栈里憋着,随随便便的一个消息过了三道口,便再也看不出原型来。对于关山海这样想要靠消息办事的人来说,便委实难以抓住清晰的脉络。
尽管也好美色、也好权名,但在这之外,真要做起事来,关山海还是能够知道轻重缓急,不会想当然的就去当个愣头青。然而在这样混乱的时局里,他也只能静静地等待,他知道事情会发生——总会发生一点什么,这件事也许会一团糟,但也许就此便能决定未来天下的命脉,如果是后者,他当然也希望自己能够抓住。
城内与关山海类似的,自然也有许许多多的人,朗国兴将事情告诉了黄南中,黄南中则通知手下的数十家将尽量做足准备。名叫陈谓的刺客已经在迎宾路附近静静观察了数日,偶尔也能看见疑似宁毅车马的迹象,王象佛在城内闲逛,感受着一片云淡风轻,体会着血液随着脉搏震动的那种放松而又紧张的感觉。
被王象佛打过的卢孝伦将所有的事情告知了父亲,卢六同在连日的聚会之中,也早已感受到了那种山雨欲来的气氛,偶尔他也会与人透露一些。
“……这一次啊,真正进了城的好手,没有急着上那个擂台。这迟早啊,城内要出一件大事,你们年轻人啊,没想好就不要往上凑,老夫往日里见过的一些好手,这次恐怕都到了……要死人的……”
卢六同的话语之中透着前辈高人的先知先觉,一般参与绿林聚会的武者顿时便能听出其中不同寻常的味道来,也与他们最近感受到的其他氛围一一印证,只觉得看见了繁华背后掩藏着的巨兽轮廓。有的斗胆向卢六同询问都有哪些高手,卢六同便随意地讲解一两个,有时候也说起光明教主林宗吾的风采来。
“……林宗吾与西南是有深仇大恨的,不过,这次成都有没有来,老夫并不知晓,你们倒也不要瞎猜……”
他这样一说,猜测的人倒是更多了,甚至于整个大光明教顶层好手此时都已在成都潜伏的消息都暗中传了出来,绘声绘色的。杨铁淮等人还私下里寻找了好一阵,最终才觉得,应该是华夏军放出来做烟幕弹的谣言。
二十这天白天平静地过去,或许是感受到最近的山雨欲来,上擂台比武的侠士们近来也打得有些克制。下午最后几场没有伤员,宁忌准时下班、轻松愉快。
夜幕降临时,吃过了晚饭的宁忌已经来到老小贱狗的院子里,爬上屋顶乘凉。对于这段时间以来仗着武艺到处偷窥的习惯,他进行了一定的自我反省,待到九月回到张村上学,便不能再这样做了。
同样的时刻,宁毅正在摩诃池边的院子里与陈凡商议之后的改革事项,由于是两个大男人,偶尔也会说一些有关于敌人的八卦,做些不太符合身份的猥琐动作、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来。
戌时一刻,爆炸声在城内响起。
宁忌在屋顶上站起来,远远地眺望。
宁毅与陈凡也在湖边站了片刻,甚至掏出望远镜来看了看,随后宁毅挥手:“上塔楼上塔楼……那边高。”
响箭与烟火冲上夜空,这是华夏军在城内的示警讯息与方向指引。
同样的时刻,无数的人盯着这片夜空。关山海推开身边的什么也没穿的女人,冲出院子,甚至搬了楼梯要上墙,黄南中冲入院落内部,许许多多的家将都在做准备。城市东侧,名叫徐元宗的武者拿起长枪,他的十数位有过过命交情的弟兄都开始整理装备。无数的视角,有人相互凝望,有人正在等待,也有人听到了这样那样的传言:“要大乱了。”
“有英雄炸死了宁毅!”
“要动手吗要动手吗……”
王象佛盘腿静坐,收敛心情,过得片刻,走上街头。
卢六同等人居住的院落,随着那声炮响,老人已经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孝伦呢!孝伦呢!”
“师兄出门闲逛,消食去了。”有弟子回答。
“找他回来!你去找他回来,今日封住院门,没有我说话,谁也不许再出去——”
夜色正变得醇厚,似乎正要开始沸腾。
城南,从外地走镖过来,威武镖局的霍良宝与一众兄弟在院子里迅速地集结了起来。外头的城池里已经有烟火令箭在飞,必然已经有华夏军前去与那边的义士火拼了。这个夜晚会很漫长,因为没有前期的商量,有许多人会静静地等待,他们要等到城内局势乱成一锅粥,才有可能找到机会,成功地行刺那魔头。
“总得有人首先做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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