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有归途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深夜碰头
“管得着么”
绝灭王举起右掌,手心对着自己,仿佛在想着什么,片刻后说道:“看样子不过二十出头,这个年纪的我与你此时功力也差不多,若是同代之人,却也热闹,与你相争比和韦笑生那个伪君子斗好得多!”
他收起手掌继续说道:“不如考虑加入我麾下,本座给你一个圣使之位,也不会管束你,自此逍遥天下,岂不比做什么六御司的鹰犬好”
聂离讥讽一笑:“我放着好好的朝廷命官不做,去给你当什么魔教圣使傻子也知道怎么选。”
“哦”绝灭王玩味一笑,双眼神采异常,盯着聂离说道:“本座虽然被关了二十年,但识人之力还是有的,你不是做官的料子,江湖!才是你的归宿。”
聂离却是不再答话,或许是被绝灭王说中心事,或是他已无力去想这些。聂离此时发冠不在,一头长发肆意飞扬,气息极为不稳,通体皮肤泛红,竟是有些走火入魔的迹象。但他的气势却是愈加强盛,一股股强大的真气不断自其身体发出,周身三丈之内气浪滚滚,绝灭王好似立身在一片狂风暴雨中,衣袍翻舞。
“走火入魔”绝灭王心中暗道,他摇了摇头。如他所说,这个小子的功力与他年轻时不相上下,但就算自己被关了二十年,一来被关之前他已经三十余岁,那时的功力比之年轻时已经是天地之别;二来九天十地神功自有奇效,这二十年虽然被囚但是功力却一直在增长,只是为困龙钉所制,施展不开。此刻将无间狱一众囚犯的功力吸收,虽然未尽全功,但也恢复了七七八八。只要韦笑生不出,这座城里无人是自己对手。
想自此处,他的目光望向天空,心中暗念:“韦笑生,你打得什么主意”
聂离此刻只觉功力暴涨。眼前之人乃是平生所遇的不世大敌,除了韦先生,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深不见底的气息,他不得已用此霸道法子,以增功力,但依然无甚把握,但聂离出剑,从来不管这些。
绝灭王如何天剑客如何韦先生又如何自己唯有一剑,他心念沉淀,持剑暴起,一剑刺出,如同闪电划破长空。
绝灭王出手相迎,他的指甲仍是泛着黝黑之色,显然余毒未除,他赤手空拳,一双手掌宛若精钢,与聂离长剑相击,竟是发出钢铁相交之声。
二人身法如同鬼魅,辗转腾移间互换了十余招。绝灭王愈打心中愈是惊奇。他自认十招之内便能解决了这小子,但转眼之间十招已过,此子居然与他打得有来有回。绝灭王心中渐渐收起小觑之心,掌下力道也是更重。
只见聂离一剑快过一剑,这时他身边并无剑气萦绕,手中长剑锋芒尽藏,不像刚才般虽然剑气惊人,但都是被绝灭王轻松挡住。
此时他的剑只有一个字,快。刺、撩、削、砍,一招一式简单至极,以极快的速度击向敌人。
绝灭王暗自叹道,原来如此,此子最强之处竟在于他的剑法,技近大道,当真是后生可畏。他顿生豪气,既然如此,本座就好好领教一下。
二人出手越来越快,两道身影在六御司府前院内到处穿梭,如同两道闪电不断交缠,所过之地飞沙走石,竟是生生杀出了一片空地,双方之人都不敢接近,生怕被波及。
但聂离用的法子毕竟太过霸道,百招之后疲态已显。而绝灭王却是越杀越兴起,他的功力似乎每过一息便涨一分,聂离已渐渐落了下风。
绝灭王一掌袭来,聂离不及闪躲,只得横剑护在身前,铛的一声,聂离身体横飞出去,空中溅起一阵血花。但绝灭王却并未趁势而上,而是立在原地,眉头微皱。
聂离提气翻滚,单膝落地,用剑支撑着身体,大口喘着粗气。他盯着绝灭王,说道:“毕竟被关了二十年,而我相信韦先生在你身上所用也绝非寻常毒药,怎样,如此大战,你的气力也难以为继了吧!”
绝灭王眉头舒展开来,说道:“确是如此,但你觉着如此你就赢得了本座在场的,除了你用刚刚那不要命的打法,其他人谁能接我一掌”
聂离微微缓了缓,说道:“韦先生还未现身,还有,你以为此刻你要面对的只有我六御司”
听到这里绝灭王脸色不变,大笑几声后说道:“又有何妨,不就是再在京城大杀一番!”话音一落他腾身而起,大声道:“退!”
魔教众人闻声纷纷跃起,向府外掠出,府外金甲大将看到有身影出现,怒喝一声:“给我杀!”
霎时间弓弩四射,万箭齐发。忽的空中一阵巨力袭来,竟是将千百箭矢击落,一道身影急速落下。
金甲大将不及细想,一剑砍出,那人举掌相迎,砰然一声巨响,金甲大将到飞而出,重重摔在地上。后方诸多兵士惊呼道:“将军!”
还不待大军反应,那道人影便是一个纵身闯入军阵,只见人影闪过,大军被生生凿开一条数尺宽路,其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鲜血飞舞,几息之间便不知有多少人殒命。
紧随那人其后,魔教众人纷纷从府内飞出,主将重伤,刚又被凿开军阵,面对一众魔教高手,大军几无反抗之力,已是抵挡不住。
这时六御司诸多玄衣使也是追上前来,几方人马又战作一团。只是魔教众人已生退意不再恋战,加上绝灭王手起掌落间,六御司众多高手皆是抵挡不住,魔教之人很快便脱身飞逃。
绝灭王回身看一了眼六御司,一声大喝传出:“告诉天下人,我绝灭王这次一样要杀皇帝,哈哈哈哈!”伴随着狂笑之声,绝灭王的身影也消失在夜中。
现场只留下了无数玄衣使与禁军们的尸体,金甲大将在一位士兵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脸色阴沉,怒道:“今日之事,你六御司要给朝廷一个交代。”
他话音落后,六御司府的大门缓缓打开,吱吱呀呀的声音好似一头巨兽在磨牙,聂离单手握剑缓缓走出,他冷冷扫了一眼禁军诸人,最后目光落在那位金甲大将身上,冷声说道:“此事就无需章将军挂心了,该背的事我六御司从来不会推,章将军还是赶快回宫,以防贼人作乱,此间之事与你无关。”
“你!”金甲大将正欲反唇相言,一位副将却是赶忙拜道:“将军!陛下召您入宫!”
“哼!”金甲大将怒目瞪了一眼聂离,说道:“我们走!”
待得禁军皆尽退走,聂离再也站不稳,一个踉跄就要摔倒,陆完立即窜身到他身旁,将聂离服住,叹口气,说道:“大人还是先养伤吧!”
聂离缓缓点了点头,向着众人说道:“好生安葬今日战死的兄弟,家属抚恤尽快安排!”
说完他在陆完的搀扶下转身向府内走去,一路残石碎木。
一夜厮杀,血液在六御司府的暗色青花石板上凝聚成一条条血河。远远望去,这座矗立在皇城门前的黑色府邸,像是一头在舔舐伤口巨兽,沉默着,但却散发出更加恐怖的气息。
左督府巡使郑天河看着聂离离去的背影,又看着府门上方写着“六御司”三个镶金大字的黑色匾额,面色晦暗,他想到今日在福安寺求到那一签,低声喃道:“六御之变!”
第七章 风雨将至
六御司并没有压下魔教夜袭之事,他们知道这事也压不下来。
魔教退走不过半刻钟,整座京城就陷入一片沸腾。宰相府,六部大小官员的府邸,还有皇亲国戚们的府邸,各路情报就已经雪花般地淹入,长衣街与天合街一时间倒是热闹非凡,众人均是没想到真有人敢动这头猛兽。
穆隼此时没有在府中那座破败的小楼中,而是坐在前堂之上。他一只手搭在那张紫檀木座椅的扶手上,身穿睡袍,两眼略微有些稀松,显然是刚刚从睡梦中被叫起,所以此时脸色不太好。
其下手有两人各站一边。
一人是那叫做修然的年轻文士,另一人身披铠甲,乃是宰相府护卫的头领。此时二人都不敢说话。
修然瞥眼看了看那武将,武将翻个白眼,意思是你别看我,老爷现在有起床气,惹不得。
穆隼突然叹口气,二人连忙拱手一拜。穆隼伸手拿起茶水,润了润喉咙,开口道:“这个聂离是想拖垮老夫的身体吗一出又一出的。”
修然苦笑一笑,知道自己该说话了:“刚刚传来的消息,是魔教进犯六御司,而且。”说道这里他停顿片刻:“好像是绝灭王现身了。”
提到这三个字他心里有着一丝惧意,实在是绝灭王的名头太大了些。此人做得那些事实在太过惊世骇俗,简直是前无古人,恐怕后来也很难有来者了。
穆隼沉默下来,他的思绪回到了二十年前。那时他在吏部当差,记得当日正与自己老师吏部尚书商讨科举之事,然后就听到外面传来刀剑之声。
当时他心中甚为惊讶,莫非是北庭那帮蛮子杀入京城了,不然六部衙门外怎会有人交战。
他与尚书大人急急冲出,然后就见到了此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在千盛廊内独战千军。六御司、京都卫、大内高手,无数的人将一人围在中央。但那人却浑然不惧,闲庭散步般走向皇城正门,众人向前杀去,却没有一人是其一合之敌。
所过之处不断有有人倒下,变成一具具尸体。他看到刑部的尚书大人慌慌张张地大喊着:“快,抓住此獠!”那边礼部尚书一脸悲愤,显然是看到如此景象,愤恨不已。至于户部和工部的两位尚书刚刚露个头就又缩回去了。
只有那位兵部尚书脸色铁青,大声咒骂此人。好像是在嚷嚷着:“贼人修得猖狂,京都卫速将此人拿下。”
自己身边的吏部尚书更是气血攻心,想必他老人家为官数十载,见也不曾见过这等狂徒,还有眼前的荒诞景象。
老人手指着那个白衣人,怒喝道:“好贼人,敢来此撒野,想被诛灭九族吗”
然后穆隼眼前一花,白衣人就立在了自己与尚书大人身前。那人脸色讥讽,说道:“本座没有九族,诛灭不诛灭的无所谓,倒是你的九族本座可以全灭了。”一掌落下,尚书大人就已经毙命。
白衣人又看了一眼穆隼,说道:“看着官不大,杀着没意思。”狂笑数声后倏然飞起,直扑皇宫。
穆隼那时应该是害怕,他双腿颤抖,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后边的吏部官员哭声喊道:“尚书大人,尚书大人!”
再之后,他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听说那个人就是魔教教主绝灭王,此人最后被韦先生在皇宫内击杀。
但是,他不是死了么他怎么就还没死呢
穆隼的思绪回到了现在,他猛的将茶杯掷下,茶杯碎了满地,穆隼盯着陶瓷碎片,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吐:“绝,灭,王。”
他身前二人不知相爷为何会突然失态,还是那武将跟随穆隼的时间较长,小心问道:“相爷”
穆隼深吸口气,说道:“这就是六御司自己找死了!”
他双眼寒光闪现:“修然,随我去见泽王。”
那武将脸色变道:“相爷,此时京中大乱,魔教之众还在潜逃,现在出府属下怕有意外!”
“意外”穆隼冷冷道:“本相坐在这位子整整十年,什么风雨没见过就算绝灭王再现人间,就算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本相有何惧之”
穆隼对人一向自称老夫,此刻自称本相,无论是文士修然,还是那武将都知道相爷此刻已在盛怒之下。
还不待修然退下准备起行之事,便听到外面有人禀告:“相爷,泽王在府外求见。”
“呼!”那武将暗自吐了口气。
穆隼说道:“还不请上!”说罢他起身略微整整衣服出门相迎。
而外边一个身穿蟒袍的年轻人已是入府,他朗声道:“事态紧急,相爷莫怪我强行入府了!”
穆隼走前两步到了门外,笑道:“王爷哪里话,快快请进!”他挥了挥手接着道:“上茶!”
说着泽王便已经走到门前,二人互相一拜便是一前一后入了屋门。
坐定之后,泽王苦笑着道:“相爷,今夜可真是把天捅了个窟窿啊!”
穆隼摇摇头,也是有些许无奈,说道:“老夫猜测谋划此事的与请八道剑神的是同一人,还有那紫圣宫的江一念,所有事情应该都出自一人的手笔。”
泽王眉头皱了皱,说道:“此人究竟想做什么,把江一念的事赖在了您身上,又把八道剑神的事扣在我头上,本王虽说看那聂离不爽,但还不至于要对六御司出手。”
旁边的修然听到泽王言论,冷汗直流,相爷到底是打得什么盘算,居然有这么多事瞒着泽王。他愈发觉着自己是不是该想个办法先遁了再说,这知道太多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穆隼接着泽王的话说道:“无论是谁,此人必然势力滔天,京中有这般能耐的屈指可数”
泽王右手轻轻抚了扶桌椅把手,说道:“皇兄”
“太子殿下没有理由这么做!”
“是啊!我那皇兄鬼精鬼精的,绝不干出这种疯狂之事!”泽王眉头依然锁着:“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穆隼思考片刻,说道:“事已至此,就准备弹劾六御司吧!”
“什么”泽王惊了一下:“您是什么意思”
“当初韦先生执掌六御凭的就是诛杀绝灭王的功劳,现如今绝灭王不仅未死,而且还一直被羁押在六御司内,今日更是逃出生天!我想,就算说他是欺君之罪也无可厚非!”
“可是”泽王有些犹豫:“现在既然绝灭王未死,那就还得仰仗韦先生对付他,我可是听说了,今夜那聂离几乎拼掉了半条命也没挡住绝灭王!”说道这里泽王突然笑了笑,这个聂离一向孤傲,事事与他作对,如今却是吃了这么大个亏,老实说他还真是佩服这位绝灭王,有机会到也不是不能合作。
穆隼斜看了一眼泽王,淡淡说道:“劝王爷收了和绝灭王合作的心思,此人癫狂至极,不是寻常的江湖人,与此人合作,最后必被反噬。”
泽王笑了笑,显然没有将穆隼这番话放在心上。穆隼摇了摇头,继续道:“如我前言,此番绝灭王逃狱,还有魔教潜入京城的事乃一人所为!老夫猜测此人定然有所依靠。老夫观此人目的也在六御司。恕老夫直言,六御权势实在太盛了,大家都想对付他,只是各自顾虑,不敢出这个头。但今夜之后就不一样了,绝灭王一事韦先生难圆其说,此乃公理,陛下再想维护也是不成,总要给天下一个交代。而我们的目的不是要置六御司于死地,而是剥权。”
泽王眼神微亮:“相爷明示!”
穆隼抚须继续说道:“此事幕后之人所想也定然是此。六御司权责太大,对三品下官员可先斩后奏,缉办之案刑部大理寺都无权过问,更别提那些遍布天下的谍子,上至庙堂,下至江湖何人不惧所以我们要做的是剥权,其巡查缉捕之权,无奏处决之权皆要废除!还有最重要的是,要将其谍网拿在手中。”说道这里穆隼看向泽王,眼中精光闪烁。
泽王听到这里也是兴奋起来,双目闪烁:“相爷说的没错,这才是最要紧的。有了六御司的谍网,那就会无往而不利。”
而后泽王又皱起眉头:“但是陛下何等圣明,这些道理他不会不懂。还是不好办,加之现在绝灭王在逃,我想陛下不会在此时动韦先生吧,而且父皇与韦先生有师徒之谊,此事把握不大啊!”
“老夫说了!”穆隼双目炯炯地看着泽王:“我们是剥六御司的权,而不是要治韦先生死罪,而且王爷以为我们真能动得了韦先生别忘了,就算绝灭王未死,但他依然是被囚在了六御司中,而做到这件事的是韦先生,他若不就范,一怒之下开了杀戒,京城中谁能拦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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