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有归途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深夜碰头
萧柳陌不去理会陆完,冷声说道:“雷侯!过来。”
那雷侯这才转身,笑嘻嘻道:“萧姐姐!什么时候来的,你看看,几日不见,出落得更加水灵了!”
陆完仰天一叹,暗道完蛋。
“哼哼!这是风白教你的”萧柳陌冷笑一声。
雷侯小脸苦了下来,心中大骂风白,说什么见了萧姐姐这般说出,一定能让萧姐姐开心,到时候什么灾什么难就都没了,因为姑娘家们都喜欢这般话语。但看样子明显没效果,该死的风白又坑小爷。
萧柳陌也懒得计较,淡淡说道:“他只想着做饵钓鱼,却不想人家也盼着他做这个鱼饵。对方是敢和绝灭王这等人物打交道的,而且一步一步都算得恰到好处,会猜不出他的想法如此作为,岂不是掉入陷阱”
陆完还是苦笑:“你说的没错,我与大人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只是当下实在没有其他选择了。”
“我已经唤吴道子入京了,还有盛狂武会一同前来,今夜在这里相见,然后闯六御,救大人。”萧柳陌眼神坚定,显然不容别人拒绝。
陆完心道有吴道子与盛狂武联手也不是不可为,只是此事必然会打乱大人计划,他摇了摇头,说道:“不行,大人之意是要我们静观其变,如此行事,不利于大局!”
萧柳陌脸色寒意更甚,其脚边一层寒冰蔓延开来,雷侯惊了一下,跃起到床上,陆完却是不管,任那层寒冰覆在脚掌,眼神坚定。
“我不管什么大局不大局,此事到底如何诡谲,我也看不透。我只问一句,你确定他能活过今日姚鱼服是大内排的上号的太监首领,武功之高不在大人之下,郑天河面对圣意也只会袖手旁观,若是这帮人铁了心要杀大人,你们所谓的引蛇出洞就变成了羊入虎口。不管你去不去,今夜这六御司,我闯定了!”
萧柳陌看向雷侯:“雷侯,你呢”
“去!”雷侯举起双手,讪笑道:“陆完,我觉着萧姐姐说得有道理!还是救人要紧。大人今日就不该留下,不然哪还有这么一出”
陆完面色平静,暗自用功,将脚下的薄冰震碎,起身说道:“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便同去。”
萧柳陌脸色这才略有缓和,雷侯也是吐了吐舌头,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些想念风白呢,夹在这两人中间小爷好难受。
吴道子带着盛狂武与二五三人潜入京城后不敢再回草木院,而是寻了一处不起眼的客栈住了下来。他们一入京便听到了一个又一个惊天的消息。什么魔教夜袭六御司,绝灭王再现江湖,韦先生被囚皇宫,聂离入了六御大牢。
震得吴道子心神不稳,知道萧柳陌派人联系他后才略微安心一些。这几人都没事,七哥那里就还有回旋的余地。
盛狂武立在客房的窗边,脸色还是有些苍白,显是那日朱雀楼一战的伤势还未好利索。也不知为何这吴道子拉自己入京,说是救聂离,他就莫名其妙的答应了。说起来聂离与元世阳是八拜之交,而自己与元世阳有着被困十年之仇,这番不落井下石就仁至义尽了。
老人想着,终究是天下楼自己的事,就为这聂离敢和绝灭王捉对厮杀,这等高手要是死在了庙堂争斗中着实可惜。他嘴角一扬,暂且就这般说服自己吧。
整座京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或许就是这座天子之城的宿命。在地牢中的聂离缓缓睁开双眼,而后嘴角微扬:“姚公公,可是还有什么旨意”
第十章 地牢夜谈
庙堂之高,江湖之远,这二者似乎天然对立。但生处这个天下,又是相互纠缠,交错不开。江湖人要名要利要权,就凭着自己的本事给高官卖命。庙堂之人也需要江湖人的武力为自己的权势保驾护航。二者就像王八看绿豆,对了眼,什么话都好说。
天下间权势最重的地方是哪里自然是天子所在的这座城中,于是自忖有些本事的江湖中人蜂拥而至,以求靠着手里的本事搏个功名。
自古侠以武犯禁,如何处理这些江湖势力,历朝历代都是十分头疼。大恒立朝设六御司,存着就是想将这座江湖牢牢握在手心的念想。
但皇帝这个职业,多疑是一项必备素质,六御司是头猛兽,是把利刃,有朝一日它失控了,皇帝就必然要拔了它的牙齿,折了它的锋刃,现在似乎时候到了。
姚鱼服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细算起来他与聂离相见也不过三面。几年前聂离初任右督巡使时陛下御前封其为龙骧将军,他在陛下身边远远打量过。那时只觉着此人好重的剑气,好盛的气势,虽然入了庙堂,但里外看去,江湖人那点秉性还是遮掩不住。
后来在宫里偶尔听到过一些传言,什么聂离废了泽王府的门客,抓了穆相爷的学生,总之是天不怕地不怕,把京城搅得天翻地覆。
再就是昨日传旨,这个年轻人平静的接旨、入狱,没有出现自己担心的抗旨之事,倒是省了不少麻烦。要知道昨日前来自己带足了大内十二监的高手,以保万全。
陛下对这个年轻人也是看重得很,只让自己以礼相待,关是一回事,怎么处置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第三次就是现在,二人隔着囚牢四目对视。这个年轻人眼神淡然,六御司逢此大变,己身深陷囹圄,但眼前的年轻剑客依然剑心澄明。
姚鱼服突然感觉到一丝危险,此人要么为陛下所用,要么必杀之。
聂离打破了沉默,说道:“不知姚公公的杀意从何而来,我聂离虽然在京城得罪了不少人,但自问没怎么和宫里打过交道,真龙之榻,我聂离只要还背着这身玄衣服,就不会去捋龙须!”
姚鱼服晒然一笑:“聂大人哪里话,六御司的煞气重了些,是咱家修行不够,与大人无关。”
随即接着说道:“陛下对聂大人爱护有加,再三嘱咐我不可对大人无礼。您也知道,这次百官弹劾,陛下虽然对韦先生十分信任,但无论如何也是要给众人一个交代,若是咱家有所得罪,还望大人不要计较。”
聂离心中奇怪,这姚鱼服顾左右而言他,与自己所想不同。皇帝派此人代替韦先生接管六御司,显然是对其信任有加。
大内高手分为两块,一者是宫廷侍卫,二者便是宦官。姚鱼服是御前三大公公之一,从一品的位置,地位极高,且武功之高不下于己,深受皇帝信任。
今日聂离本来有机会离开,之所以留下,为的就是试试能不能引出幕后之人,那这个姚鱼服到底与此事有没有干系想及此处,聂离说道:“姚公公有话不妨直说!宫里要如何处置我”
姚鱼服笑道:“哪里来得处置一说,大理寺那件案子手段用得未免太过粗糙,咱家都有些看不下眼,又岂能骗过陛下慧眼。六御司现如今大势已去,非人力可以逆转,宫里的意思是为聂大人换个地方。”
姚鱼服深深的看了一眼聂离,没有往下说。聂离眼神玩味,问道:“换个地方”他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二人距离更近。
聂离盯着姚鱼服:“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谁的意思”
姚鱼服摇了摇头,语调微冷:“聂大人多虑了,咱家只忠于陛下。六御司祸福只在旦夕之间,您莫要自误。”
聂离挑了挑眉,说道:“即使如此,那我就和姚公公没什么好谈的了。”聂离转身回到草榻上继续盘腿调息,显然是无相谈之意了。
姚鱼服微微摇头,心道即是如此,咱家该做的也都做了,便听天由命吧。他转身而去,边走边言:“那聂大人保重!”
姚鱼服走了,聂离还在继续等待着,他相信今夜过后困惑自己良久的谜团将会揭开一角。谜团被揭开时,便是最危险的一刻,自己要做好准备。
六御司前堂,两方人马执刀剑对峙。郑天河站在六御司玄衣使之前,双目寒意涌动,厉声喝道:“赵尚书什么意思,居然要来我六御司拿人。”
“聂离以权谋私,触犯国法,自该由我刑部审理其罪。”
与郑天河相对而立的是一位身穿绣着锦鸡祥云绯色官服的中年人,此人双目如电,不怒自威。其身体微微前倾,继续说道:“郑巡使,本官今日是来找姚公公要人的,而不是你,还是说你认为现在六御司是你当家作主了”
“混账”郑天河双目怒睁,左脚用力一跺,地面的青花大砖纷纷碎裂。玄衣使就要上前,刑部的衙役门却是有些心惊胆战,不由后退。
但那为首之人浑不在意,面无表情盯着郑天河,似乎根本不在乎接下来可能会与六御司之人打将起来,也不考虑自己手底下这几个衙役是否是玄衣使的对手。
“住手!”姚鱼服的声音传来。这位御前公公,宫里派来暂掌六御之人穿过玄衣使,飘然而来。
姚鱼服走到二人中央,说道:“郑巡使不得无礼。”而后望向刑部尚书:“总归来说这案子是刑部管辖,而且既然是赵大人亲自来提人,咱家自当配合。六御司众人听令,退下!”
姚鱼服最后两个字拖得很长,暗含警告之意。郑天河还想发作,却突然发现一只手掌落在了自己左肩上。那只手白净修长,看着竟有些像女子的手。
“郑巡使,六御司自己的事情还没处理好,还是将聂大人交给刑部吧!”
外人看来姚鱼服的那只手似乎软绵之力,但郑天河知道,这只如女子般温柔的手中此时蕴含着何等恐怖的力道。那股力道只要轻轻往外一泻,怕是自己的整条左臂都要碎掉。
他突然感到一丝颓然,几日之间,便是刑部都视六御司如无物。果然这世间的一切权力都来自于那座皇宫,当主人不再信任之时,自己这些人就真的变成了一条人人喊打的黑狗。
聂离被刑部衙役带出了六御司地牢,双手双脚皆被刑部特制的铁链拴着。姚鱼服瞥了一眼淡淡说道:“尚书大人,这就有些过分了。”
刑部尚书虽然不惧六御司众人,但对这位御前公公还是有几分敬畏,犹豫片刻,对手下说道:“解开。”
哗啦啦,铁链被解开后,聂离揉了揉手腕,玩味笑道:“刑部尚书赵悠之。”
“正是本官。”赵悠之看着聂离,眼神凛冽。
“呵呵!赵大人莫非你我有什么解不开的仇”
“哼!国贼人人得以诛之。”赵悠之对着姚鱼服拱手道:“姚公公,下官告辞!”
姚鱼服点点头,看着聂离被刑部众人带走,轻声说道:“郑大人,交出左督巡使的官印吧!”
郑天河愕然一惊,从胸口将官印拿出,漠然说道:“看来宫里也为我想好了出路。”
“京都卫左军统领,还是从三品,陛下是圣明的。”姚鱼服悠悠说道,然后深深看了一眼郑天河,转身离去。
第十一章 天启圣使
陆完等人此时正在等待吴道子现身。雷侯一会儿蹲在墙角摇头晃脑,一会儿又在地上左绕一圈右绕一圈。
陆完与萧柳陌相对无言,各自闭眼沉思,对于上蹿下跳的雷侯眼不见心不烦。
“来了。”陆完与萧柳陌几乎同时出声,雷侯侧耳倾听,最后无奈摇摇头,嘟囔着:“又慢了,又慢了。”
吴道子与盛狂武二人身穿夜行衣,悄然来到了这片不起眼的街上。街上空无一人,半夜三更还出来游走之人,必然是要做些什么事。就像聂离也只会挑晚上去相府串门,决然不会大白天的在长衣街飞来飞去。
二人小心翼翼,在这片民屋顶上来回穿梭。终于盛狂武忍不住道:“你小子到底知不知道他们在哪,在这么逛下去,天就亮了!”
吴道子额头微微冒汗,倒不是累得,主要是有些尴尬,赔笑道:“您老人家别急啊!这地方是他们布得一个隐秘据点,传信人只说了个大概,别急别急,再走会儿。”
于是二人又是一阵起落。就在盛狂武准备撂挑子时,一处屋门打开。烛光微微漏了出来。吴道子眼尖瞧见了,小声喊道:“有了,有了。”
二人急忙奔向那处民屋。雷侯一个窜出,差点与吴道子撞个满怀。
吴道子急急稳住身子:“我说雷侯老弟,你急个什么劲,这是想我到望眼欲穿了”
“我呸!”雷侯作势就是一脚,吴道子连忙避开。
“我是想着赶快去打架,不是!救大人。”雷侯捂住嘴巴,偷瞄了一眼萧柳陌。
萧柳陌脸色冷清,懒得理会雷侯胡言乱语,说道:“先进来!”
三人进屋后,吴道子立马谄笑道:“萧姑娘,你可是越来越好看了,几日不见感觉风采更胜往昔啊!”
萧柳陌冷笑一声:“哼,也是怪了,你和风白明明臭味相投,却是像对冤家,也不知为何同类相斥么”
吴道子还想说什么,看到一旁的陆完,想着还是少惹这个姑奶奶,又是笑道:“陆大先生,这么快就又见了。”
陆完淡淡笑道:“当真是世事曲折,短短几日,咱们就成了过街老鼠。”
陆完望向盛狂武,起身拱手道:“此次多谢盛老仗义相助,陆完谢过盛老大恩。”
盛狂武看着屋里的三个年轻人,暗暗吃惊。这聂离好生手段,手下居然还有这一批高手。眼前这一男一女内息悠长,功力之深厚实属罕见。他看了看雷侯,这个少年不过十几岁的模样,虽说差了这二人几分,但也相去不远,关键是才这个岁数,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服老不行。
想罢又瞥了一眼吴道子,刚刚的一抹怅然转眼消失。天才毕竟还是少的,起码咱这位惊蛰堂主,总感觉是买货陪送的物件。
吴道子看到盛狂武的眼神就不乐意了,嚷嚷道:“盛老,您这是几个意思,什么眼神!”
盛狂武冷冷回到:“太弱!”
“我…你…”吴道子撸了撸袖子,又想到确实打不过,忍了吧。施施然放下袖子,搓搓手,对着陆完说道:“人都到齐了怎没见风白”虽说和这家伙不对付,但风白确实也是有两把刷子,形势危急,这点小恩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了。
陆完说道:“能联系上的就咱们几个,风白和一笑没有消息,暂时便先不等他们了。”
“长话短说,什么也不要问,一刻之后,去六御司救人。”萧柳陌语气坚定。
吴道子皱了皱了眉,看向陆完,陆完笑道:“只能如此了,大人之计确实将自己陷入险境了,我们就做些力所能及之事吧!”
风雨飘摇,天地倾覆,谁都料不到六御司几乎一日之间便从一头恐怖凶兽变成了任人宰割的小兽。
绝灭王逃狱,陛下对韦先生起了疑心,而韦先生又对陛下忠心无二,心甘情愿的被困皇宫。然后就是百官发难,六御司成了众矢之的。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失去了韦先生,这座衙门立时就被众人推到。
而现在便只有他们还在坚持,他们的坚持只为一人,聂离。那个将他们聚拢在一起,喝了些酒对着他们说着:“我失去了很多朋友,我本来以为再也不需要朋友了,只是又遇到了你们。六御司不是个好地方,我是为了一个承诺才来到这里,要是有一日我出事了,希望你们各奔前程,我知道你们不会,但我真心希望你们会这样选。”
我们会怎么选我们当然不会让你如意,即是如此,便是无悔。
盛狂武耳垂微动,冷声说道:“看来你们完全被对方算于掌中。”
陆完叹了口气:“我与大人还是漏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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