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有归途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深夜碰头
穆隼喝了口茶继续道:“陛下当然圣明,就算我们剥了六御司的权,但这遍布天下的谍网也绝对不会动,也不能动,这是我大恒的一大杀器。只是要换个主人,而这就要各显神通了,能从中捞多少好处,得多少利,就看各自本事了,若是操作得当,在关键时刻会有奇效!”
说到这里穆隼便不再继续,而是开始慢慢喝起茶来。都是聪明人,有些话便不可说的太透。
泽王已然明白穆隼的意思,起身拜道:“多谢相爷提点,本王晓得了。一切就依相爷的意思办。”
穆隼呵呵一笑,受了泽王这一拜,淡淡说道:“既到此处,老夫就添把火,此事暂时不急,还再需要一个引子。今夜大乱,明日陛下不会开早朝,那就给了我们准备的时间,王爷静观其变就好。”
“好!那本王就先走了,相爷这几日也要当心,府中护卫可够,这魔教凶人毕竟还在京城,不如本王派些高手护卫左右。”
穆隼摆了摆手:“不用了,毕竟韦先生还在,只要魔教的人不傻便不会在此时动手,他们当务之急还是要潜逃出京,不然那位绝灭王就又要败在韦先生手中一次了。”
泽王想了想,说道:“相爷说的是,即是如此,本王不多留了,还要去趟宫里。”
“王爷慢走。”穆隼起身相送。
看着泽王离去,穆隼眼神玩味,他没有回到前堂,而是慢悠悠走到了后府中那幢破败小楼里。进去之后穆隼背负双手,轻声说道:“老夫已然劝说泽王弹劾六御司,接下来你们该继续出手了。”
穆隼前方空无一人,此时不知是与谁说话,片刻后一个嘶哑声音悠悠然传来:“代我家大人谢过相爷!”
穆隼冷道:“目的一致,只是你家大人好手段,但还是那句话,你们有把握控制住绝灭王么此人决不可留!”
“相爷是不是还惦念着绝灭王的杀师之仇!”那道声音轻飘飘地传出。
穆隼双眼寒光毕露:“你们知道的倒是不少,本相不至于如此因小失大,而是绝灭王实乃不世凶徒,此人太过于危险,留在世上终究是大害,告诉你家大人,六御司的权可以剥,但不能逼迫韦笑生。一物降一物,韦笑生与陛下情谊颇深,我们做这些事不会影响他继续抓捕绝灭王,但若是你们不知利害,也别怪本相不守诺言!”
“嘿嘿!韦笑生当年没有杀绝灭王,此事大有古怪,相爷又如何保证他今日还会继续出手对付绝灭王,要知道,今夜一战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
“哼!此事本相会查,但如你们不能给予保障,我们的协议便只到六御司剥权一事上!”
“晓得了,我会将相爷意思带给我家大人。”
过了些许时间那道声音再也没有想起来,穆隼这才离开,脸色铁青。他少年中举,一生为官,虽与韦先生政见不合,但大体还是没有私仇,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但此事的操控者未免行事太过疯魔,也不知自己是不是与虎谋皮了。
他叹了口气,知道这天下又是要不太平了。
第八章 朝堂有变
聂离此刻正在自己屋内盘坐调息,他的肤色已恢复如常,头顶之上白气萦绕,体内真气流转渐渐恢复正常。
屋外陆完守在门外,身边还有一个十五六岁样子的少年,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双手拢着蹲在那里摇头晃脑。
陆完看着少年的样子不禁失笑。现如今风雨飘摇,也就只有这小子什么都不想,悠哉悠哉的。
他回头看了一眼屋门,又看着东方发白,心道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不知何时聂离才能醒转。
就在这档口,屋里传来一声略微嘶哑的声音:“进来吧。”
二人眼神微亮,那少年一个蹦起,推门而入,陆完紧接其后,顺手带上了屋门。
聂离双眼睁开,眼中略有疲态,他咳了一声。那少年略有紧张地看着聂离。聂离摆手示意无妨,缓了片刻说道:“现在外面如何”
陆完清清嗓子,说道:“局面暂时控制住了,各所正在全城搜查魔教众徒,只是一时半会儿估计没什么结果。”
“风白和一笑呢”
“那边传来消息,白鹿寺遭到一伙黑衣人的袭击,高手不少,倒是都被一笑拦下,现在二人已经汇合,正在回京途中。”
聂离沉思片刻,问道:“韦先生在哪里”
陆完摇摇头,说道:“还未见到。”
那边少年这时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大人,要不要派我去泽王府或者宰相府,这事儿他俩脱不了干系,干脆抓回来,好生拷打一番,我就不信问不出什么。”
陆完听到少年言论翻个白眼,颇为无奈。聂离却是哑然失笑,对着陆完道:“行了,你先去忙自己的罢,盯着紫圣宫,还有继续追查八道剑的下落,我这里无妨。”聂离又望向那少年,接着说道:“雷侯,这几日你待在六御司,不可乱跑!”
“哦!”少年无精打采地答应了一声。
聂离起身道:“我去趟无间狱,不用跟着了。”
那雷侯显然想要跟着去,却被陆完一手拎着走了出去。
无间狱的石门已是不见其踪,聂离的脚下有着数十块大小不一碎石。他盯着碎石有些出神,暗叹道好霸道的掌力。
与绝灭王一战后,他对于此人的武功有了更为清晰的认识,此人不愧被魔教众人推崇为历任的最强教主,普天之下恐怕只有韦先生可制住他。然后聂离又想到一人,天剑客或许也能与绝灭王一争长短。
魔教势微之后,江湖上这二十年休养生息,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不少高手,而天剑客便是其中最强者。
案卷记载,二十年前魔教与六御司和诸多江湖高手大战连天。那时天剑客便是初露锋芒,当初也有不少人将斩杀绝灭王的希望寄托在年轻的天剑客身上。只是后来韦先生在皇宫与绝灭王一战,化解了这场危机,不然便是这二人独领风骚了。
他想到了绝灭王说的话,也想到了韦先生昨夜的叮嘱。这二人看得不错,自己确实不喜欢朝堂里这些弯弯绕绕。虽说江湖里勾心斗角的事也不少,但大抵是快意恩仇。哪如现在般,做事情要思前顾后,麻烦至极。
他又想到了元四哥,脸上无奈之色闪现,你说你给我留下个这么大个麻烦,自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着实可恶。
想到这里他有些愤愤,日后地下相见,定要刺你几剑,叫你知道我这些年过得有多辛苦。聂离摇了摇头将思绪放下,抬步走入无间狱内。
进了大狱之内,聂离鼻头吸了吸,好重的血腥味。他借着绿光环顾四周,各处牢笼的囚犯都已经没了气息,死状极凄惨,仿若干枯人皮瘫在地上。
最为奇怪的是,无间狱的那些黑袍狱卒都不见身影,连个尸首都不曾见到。聂离一路行过,嘴角冷笑连连,好一个绝灭王,当真是一个活口都不留。
聂离的脚步最终停在了无间狱最后一层的门外,黑桑石门紧闭,似乎从未打开过。他双眼凝视前方,像是要看穿这道石门。
他有一种感觉,自己往前一步,石门便会打开。
过了不知多久,黑暗中时间流走总是无甚感觉。聂离忽的转身离去,双眼坚定。
随着聂离离去,无间狱再次恢复了死寂,无间之狱、九死之所,就此只剩厉鬼飘摇。
三日之后,朝堂风云变动。
百官上书弹劾六御司。
“一曰欺君瞒上,二曰构陷良臣,三曰目无国法,四曰欺压善民,五曰酷吏无忌,六御司上下沉疴难返,望陛下裁撤其司,以正国法,以安民心。”
朝堂上太子沉默不语,泽王上蹿下跳。陛下面无表情,下旨召韦先生入宫。
聂离双手一撮,将属下抄写的百官奏疏化了碎屑,冷冷说道:“原来是这么个打算,大理寺的案子怎么样了”
道是前日大理寺一位小吏未去衙门当值,刑部在其家中发现此人中毒而亡,后又在大理寺中发现这名小吏写的一份弹劾六御司的奏章。
接下来刑部收到一名六御司千户的检举,告发此事乃六御司右督巡使聂离暗中授意自己所为,这名千户畏惧聂离权势只得听命,现见东窗事发,只得请罪。
陆完面色阴沉,说道:“大理寺被毒死的小吏名叫谢清,是承德十年的进士,没什么背景,估计这次也是倒霉。司里那名千户名叫朱姚,是四所之属,入司已然二十余年,比韦先生在司里的时间还长,至于出身来历,似乎是被什么人抹去了。”
“哦”聂离剑眉紧锁,顿了片刻后道:“看来对方是蓄谋已久,一步接着一步,当真是好算计。”
陆完无奈道:“此事实在是太过古怪,韦先生到现在为止没有任何动作,听闻已经入宫了。”
聂离皱眉问道:“现在哪里”
“宫里的消息都断了!不过应该不会为难韦先生。”
“哼!谅他们也不敢。”聂离冷笑道:“这帮蠢货到底没有点明绝灭王之事,是留了一手,怕先生彻底翻脸。”
“确实因为绝灭王一事,朝中大小也不会逼迫得太紧,只是暗处那人不知意欲何为”陆完忧心道。
他将此事整个复盘一遍,从朱雀楼刺杀聂离之始,到紫圣宫伏击吴道子,看似是针对聂离一人,将整个六御司的目光集中在穆隼与泽王身上。直到魔教夜袭,绝灭王再现人间,对方才出了杀招。
不然在平常时节,一个大理寺的小吏加上六御司一个千户反水,又岂能动了六御司的筋骨。此番因为绝灭王之事,陛下与韦先生生了嫌隙,众人推波助澜之下才造成如今局面。
有韦先生的六御司和没有韦先生的额六御司是两回事。这根定海神针出事了,六御司上下的魑魅魍魉们便是都要动动心思了,朝堂之上的那些猛虎恶兽们便也敢张开獠牙啃食这头巨兽。
陆完望向聂离,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大人要早做打算,您这些年做事狠辣果决,得罪了不少人,如今韦先生有力难使,那穆隼与泽王必然趁此机会下手,早做防范的好。”
聂离双目如电,盯着前方。自己是右督巡使,困住了韦先生,下一步必然是要对自己出手。是继续派些阿猫阿狗来杀自己还是要用大义的名分惩处
自己做这个右督巡使,司内大有不满之声,如今韦先生顾不上这边,这帮人恐怕就要蠢蠢欲动。
聂离站起身来,负手走了两步,说道:“你与雷侯今日做好准备,宫里应该会派人暂掌六御,六御司内我怕是护不了你们周全。找人传信给陌儿,出关后小心行事,还有风白和一笑,暂时不要入京。”
就在二人商议时,六御司外京都卫披甲持枪将这座黑色官邸重重围住,一位身穿红衣蟒袍的太监手拿圣旨入门而来。
府内六御司众人跪拜相迎。
蟒袍太监尖细着嗓子说道:“六御司右督府监察巡使聂离接旨!”
这一喊其是用了上乘内功,声音立时传遍整座千盛廊,六部衙门的官员皆是出门冷冷瞧着对面那桌黑漆漆的建筑,像是在见证着什么。
第九章 六御之困
无间狱此时是彻底废了,六御司内只有地牢能放着些人。此处地牢是六御司平日审讯犯人之地,阴湿寒冷,终日不见阳光,全靠烛火照明。
聂离双手负着,身前是精钢所铸的铁栏,他上下打量一番,说道:“还是头一次在里边看外边,位置不同,看待同一事物果然是有所不同。”
郑天河与聂离隔栏而对,此刻他脸色铁青,心情极为不好:“你到底是什么打算,还有韦先生那边没有其他安排吗”
聂离摇摇头道:“这一点我说的是实话,韦先生确实没有任何交代。”
“莫非他老人家就任六御司这般被人骑在头上拉屎”郑天河厉声道。
“现在六御司的当家人是姚鱼服,这些话应该去问他!”
郑天河冷声笑道:“他姚鱼服来这里就是为了看住你,不然六御司的地牢岂能关住你今日陆完与雷侯算是彻底与朝廷撕破脸了,没你点头,二人必不敢如此作为,还是说是你准备脱下这身官袍,要一走了之”
聂离懒得再说什么,转身走向那草席铺就的地铺,盘膝而坐。
伤还没好,就先忍一时。
郑天河双眼怒气更盛,压着声音吼道:“姚鱼服已下令追捕陆完、雷侯、风白,以及萧柳陌等人,既然你什么都不肯说,就好自为之吧!”说罢,郑天河猛然转身离去,地牢里回荡着他脚上那双云履官靴与地面的摩擦声。
随着郑天河离去,这一层地牢只剩聂离一人。今日之事在他预料之中,毕竟在京城待了数年,官场上一些门门道道也看得差不多了。
他今日大可以一走了之,什么六御司右督巡使,什么皇命难违,这些东西在在他眼里狗屁不如,是的,他根本不在乎。
若不是因为元世阳,为了他替自己挡下的那一剑,自己现在或许在天下楼继续做那个随心出剑的剑客,或者也在天下间到处问剑,以求追上那个身影,何必在京城与这些官老爷斗心眼。
只是现在似乎到了最为凶险的时刻,韦先生终究是过不了帝王这一关,甘心被囚皇宫,六御司众叛亲离,或者说这个衙门从来没有伙伴,而是今天它所有的敌人都抓住了最好的时机要给予他最沉重的打击。
它如暗夜下一个孤独的匿行者看着帝国的一切。但没有人喜欢随时都会被一双不知藏在哪里的眼睛盯着,穆隼不喜欢、泽王不喜欢、太子也不喜欢,就是陛下似乎也对这把淬毒的匕首升起了疑心,担心会被它反伤。
没有关系,聂离暗自对自己说道,那就让我做最后一把剑吧,你们以为这一切即将结束,错了,都错了,还有我在,还有我的剑在,我的剑终会刺进你们的胸膛,在我的誓约到期之前。
陆完此时正在静坐养气,雷侯在一旁上蹿下跳,嘴里念念有词:“死太监、死太监,小爷早晚扒了你的红衣蟒袍。死王爷、死宰相,小爷一定打得你们屁滚尿流。”
二人现在一处民屋里,透过窗户可以看见对街有一座二层小楼的客栈,十分不起眼。当日姚鱼服前来传旨,聂离暗中吩咐两人立即离开六御司,雷侯那时死活不同意,说是要留下与大人一起战他个天翻地覆,让陆完很是头疼,这孩子都是从哪学的这一套一套。
都怪风白平时切磋没个正形,老是和雷侯说既然切磋,咱就有个由头,不如定下个剧本。要么你身负血海深仇,要么我是个绝世魔头你要替天行道,这样子才有意思。二人乐此不疲,风白倒是开心了,结果把雷侯教得二楞二楞的。
就在陆完被雷侯吵得有些受不了,想要出言呵斥时,屋门一响。二人立时警觉,随即又放下心神。
萧柳陌款款走了进来,轻移到二人身前只是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雷侯躲在墙角头朝墙壁,假装什么都没看见。陆完苦笑一声说道:“事发突然,大人让我俩前来寻你。”
“于是你们就跑了”萧柳陌微寒说道。
“这件事情复杂程度远远超过我们想象,我想大人不惜以身犯险,为的是追查到幕后布局者到底是谁!”陆完耐心解释着,他仔细看着萧柳陌,发现她眼中寒气尽数敛去,想必已是服过了朱玉丹,心中暗自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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