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乃路易十四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九鱼
“把最后一个故事重新演一遍,按我说的,不要最后的旁白。”大郡主说,于是那些套着动物面具的人就又走上舞台。
腓特烈的视线虽然凝聚在舞台上,心思却放在大郡主身上,他起初还以为国王任命大郡主等人做艺术学院的总监,只是一个虚头衔,只是一个游戏,真正做事的另有其人,没想到大郡主真的能够提出意见,其他人也愿意遵从。
而且这个意见并非无的放矢,取消旁白之后,整出戏剧反而变得完整并恰到好处,原先的确有画蛇添足之感,座下的观众都是老道的剧作家,当然不会放过这种细微但明显的改变,顿时响起了一片恭维声,拉封丹还说,自己回去要将这些道理全部删除。
大郡主连忙阻止了他,因为出版物与戏剧不同,一些想象力不足的人可能无法完全理解作者的意图。
她忙于与这些剧作家讨论,甚至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客人在身边。
腓特烈完全不介意,只觉得自己打开了一个珠宝匣子,他以为这个珠光宝气的匣子就足够他去爱惜了,谁知道里面还藏着许多需要探究才能看见的珍藏。
我乃路易十四 第三百零二章 腓特烈与大郡主(4)
腓特烈对大郡主产生了这种强烈的好奇心与一种无限近似于好感的感情,并不奇怪,大郡主固然面容秀美,但作为勃兰登堡-普鲁士大公之子,腓特烈见过的美人并不在少数,单就美貌,胜过大郡主的也有几个——但大郡主身上有着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女性都没有的东西,那就是对自己的信心与爱护,这点在男性身上我们时常能够看到,但在女性身上却很罕见。
在路易十四的年代,女性们被视作身躯成熟但心智不全的伪成年人们,她们必须时刻做出牺牲,成为了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才能被视作“完全的”,要么就是献身给天主,但这也可以理解为一桩婚姻,修女们是基督的新娘,她们就像是一个妻子侍奉丈夫那样侍奉天主,要保证自己的虔诚,贞洁和甘于清贫。
当然我们知道,女性的野心与yuwang事实上并不比任何一位先生逊色,不说曾经的曼奇尼们,也不说王太后与王后,就说那位隆格维尔公爵夫人,她不断地撺掇自己的兄弟与路易十四争夺王位,甚至不惜奉献出自己的丈夫与爱人,难道只是因为厌倦了绣花和生孩子吗?
最初的时候,腓特烈也认为,路易十四的大公主与大郡主也是这样的人物,太阳王教育和引导她们,和一些老奸巨猾的君主那样,他们嫁出去的不是一个女儿,而是一个奸细,有时候他们对自己的儿子也是如此,借助操控自己的丈夫和妻子,令自己的娘家得到丰厚的利益,甚至吞并另一个国家,在欧罗巴的历史并不罕见。
但随着他对大郡主逐渐了解,腓特烈才发觉,路易十四对他的女儿与侄女怀抱的期待或许还不止于此,当现在这个世界,依然只有男性掌握者几乎所有的权柄与发言权的时候,他居然也有意让她们在胜利的宫殿中占据一席之地——腓特烈可以想象得到,一旦他与大郡主结婚,大郡主会毫无疑问地接手过一部分大公(或是普鲁士国王)的权力,她不会乖乖地屈居在内宫之中,以生育和“爱情”为生。
害怕吗?或许,不仅仅是腓特烈,就连勃兰登堡的使臣,也经历了不赞成-赞成-不赞成三个痛苦的阶段,最早的时候,他不赞成这门婚事,和勃兰登堡大选侯的想法一模一样,他们不能激怒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利奥波德一世;后来他又选择赞成,是因为他看到了法国国王是如何宠爱这个侄女,又了解到了大郡主的嫁妆——大郡主的嫁妆可能有八十万到一百万里弗尔,远胜于一个公主,而且奥尔良公爵还有意将一片外领地(非法兰西境内)附赠给她,她可能还带有一支军队,这些对于必然要向外扩张的勃兰登堡-普鲁士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另外就像是腓特烈所说的,有些时候,一些东西别人不给,你也可以自己去索要;但最后他又为什么不赞成了呢?还是同样的问题,大郡主不是勃兰登堡-普鲁士的人们所期望的那种王后。
一个国家会对异国的王后有多么排斥与嫉恨,单单看看路易十四的母亲和妻子就知道了,他们甚至不允许国王和王后感情诚笃,国王若是不愿意接受“王室夫人”,与王室夫人有私生子,他们能够造谣国王在生育方面有问题,进而怀疑王后与国王的嫡子是否血统纯正——别笑,路易十三就不是那种热衷女色的国王,他更愿意和先生们一起狩猎打牌,于是那些国王很有可能更喜欢同性伴侣的流言蜚语就像是野火那样越烧越旺盛,路易十三不得不先去找了一位“王室夫人”,然后才与王后同房,有了路易十四与奥尔良公爵,即便如此,在路易登基之前之后,依然有人传说路易十四另有自己的亲生父亲……
这还是建立在王太后,王后鲜少插手政务的前提上呢。
一旦大郡主嫁到勃兰登堡-普鲁士,她必然是要成为国王的智囊,或是“着裙大臣”的,贵族们可以忍受一个本国的“王室夫人”在国王的文件上签名,却不会容忍王后对他们指手画脚,到时候会产生怎样可怕的冲突就连天主也未必能估算得到——尤其是大郡主深受法兰西国王与奥尔良公爵的宠爱,这是一把双刃剑,在勃兰登堡-普鲁士需要支持的时候,人人都会向她欢呼;但若是大郡主在勃兰登堡受了欺辱,甚至受到了伤害,那么这也许会成为法兰西国王对勃兰登堡开战的最佳借口。
“你知道吧,”使臣忧心忡忡地提醒道:“若是您们的婚约达成——您有这么一位强势的妻子,您可能会在很多地方都不那么如意?”
腓特烈来到巴黎也有好几个月了,除了时常与大郡主一起外出,他和大郡主有时也会以“威廉先生”。“玛丽女士”的名义信件往来,讨论他们遇到的一些事情,或是某些书籍的观后感——与他曾经有过的约会不同,腓特烈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另一座开放的大学里学习,繁忙、琐碎和沉重,又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
比起腓特烈司空见惯的舞会、晚宴、购物或是赌博,与大郡主在一起,当然要辛苦得多,尤其是他意识到,如果他和大郡主成为夫妻,这样的情况也会成为常态之后——腓特烈不会喜欢,或者说难以承受,但作为将来的勃兰登堡-普鲁士大公,更有可能是——国王,他又对此甘之如饴。
他承认自己的天性中有懦弱和贪图享乐的那部分,也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有着这样的弱点,他才更需要一个如大郡主这样的妻子。
“另外,”他补充道:“先生,我想我们都忽略了一件事情,”年少的大公之子摸着下巴——他在普鲁士的时候蓄起了一点胡须,但来到巴黎后就全都刮得干干净净了,毕竟法兰西人一概向他们的国王看起,不留胡须:“我与大郡主的婚事,还没落定呢。”
“除了您,难道还有其他合适的人选吗?”使臣不以为然地说。
“还真有,”腓特烈想起了他听到的一些传闻:“譬如卡洛斯二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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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托莱多大主教喊道。
“确实不可能,”胡安.帕蒂尼奥说,迫于外界的压力,先王腓力四世的私生子唐璜.何塞不得不和卡洛斯二世的母亲,曾今被他驱逐的玛利亚王太后表演起相亲相爱的剧目来,胡安.帕蒂尼奥虽然是唐璜公爵的下属,但谁也不能否认他对西班牙与卡洛斯二世的忠诚,所以在一段时间的拉锯战后,从巴黎回来的他被拔擢为海军大臣,这个职位在西班牙的朝廷里有多么重要不必多说,同时他还负责着外交事务,可以说是半个首相。
如今这位“半个首相”也快要不堪重负了,也许是看到法兰西在吞下佛兰德尔与荷兰之后似乎已经心满意足,又或是神圣罗马帝国也正在忙于对付奥斯曼土耳其人,英国人也在忙碌于对付罗马教会与再一次从盟友变成了敌人的路易十四……唐璜公爵与玛利亚王太后之间又掀起了一阵又一阵的波澜,有好几次他们的火枪手与侍卫,直接在街头厮杀,弄得人心惶惶。
如果说这不过是故态复萌,那么让胡安快要精疲力竭的还有他们的国王卡洛斯二世,众所周知,哈布斯堡的血液过于浓郁带来的恶果全都落在了卡洛斯二世身上,他甚至不如葡萄牙的阿方索六世,阿方索六世只是身体残疾,头脑倒还清楚,卡洛斯二世却只是一只只会狂喊怒吼的野兽。
胡安.帕蒂尼奥之所以会屈从一个私生子,也是因为从这位国王身上一次次地品味到了失败的苦涩,他似乎总是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也许是地狱),无法理解别人的意思,也无法被别人理解,胡安很早就知道,卡洛斯二世是无法履行他的义务和使用他的权力的。
但这样的情况突然发生了改变,某天——当然,这其中牵涉到人世间最黑暗最邪恶的那些东西就不说了,在胡安与那些必然会反对的人知道之前,卡洛斯二世就被灌下了魔鬼的仆从炼制出来的药水——唐璜公爵与玛利亚王太后并不认为自己有错,据说这种药水可以延长一个病入膏肓之人的性命,并让他如同一个健壮的年轻人一般。
联想到卡洛斯二世不久之前定下了的婚约,他们可能已经计划好,一等哈布斯堡的公主满十二岁,就要求她与卡洛斯二世同房——也许他们会有一个健康的儿子呢?
胡安不否认自己也有这样的念头,毕竟他们这几年来愈发地提心吊胆,卡洛斯二世是西班牙哈布斯堡的最后一人,如果他在没有亲生子的情况下死去,那么他姐妹所生下的儿子就有资格继承西班牙的王位——鉴于西班牙的玛格丽特为利奥波德一世所生的两个儿子都已不幸夭折,最有可能就是她的姐姐为法国国王路易十四生下的小路易。
一想到一个波旁会成为法国与西班牙的共主,所有的国家都会为之心惊胆战——这样路易十四无需一兵一卒就能得到比佛兰德尔与荷兰加起来还要广阔的领地,与更为绵长的海岸线,他的王太子还娶了葡萄牙国王的女儿为妻,虽然这位公主在完婚前必然会发誓放弃对葡萄牙的继承权——但路易十四的特蕾莎王后就没发过誓吗?没有嘛?
有这样的威胁在,在唐璜公爵与玛利亚王太后的先斩后奏下,就算是托莱多大主教也不得不忍下了这口气,更不用说别人了,幸而上帝保佑,他们的国王确实在康复,而且医生检查过后也说,国王的四种体液已趋平衡,尤其是可贵的黄胆汁,这意味着国王的男子气概正在增强,国王的贴身侍从也说,自从国王出生起就一直空空如也的蛋蛋也变得有分量了……这对所有的西班牙人都是一个好消息,鉴于卡洛斯二世已有十三岁,也有人提出应该安排几位合适的“淑女”陪伴国王。
玛利亚王太后与唐璜公爵却难得地保持了一致,他们拒绝了这样的要求,就算是引起了人们的怀疑也依然坚持。
只有胡安.帕蒂尼奥与托莱多大主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卡洛斯二世恢复的不单是身体——他的神志也终于在十三年后回到了这个躯壳里。
卡洛斯二世虽然恢复了神志,但因为之前的十三年他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所以他就像是一个才降临于世的婴儿,他对什么都感兴趣,会兴致勃勃地尝试,也会模仿着人们说话和做事,一开始的时候或许会被忽略,但很快就有忠诚的侍从回报给了托莱多大主教与帕蒂尼奥海军大臣——他们一个是王太后的支持者,一个是唐璜公爵的支持者,但奇妙的是,他们更忠诚于国王,他们当然希望……希望国王能够尽快补上缺失的十三年时光,但无论是玛利亚王太后还是唐璜公爵都保持着一种冷漠并且暧昧的态度。
他们根本不希望卡洛斯二世有自己的思想——因为那样他们手中的权力就会被国王夺走了。
虽然托莱多大主教与胡安.帕蒂尼奥一再劝说,但关系到自身的利益,这两位并不算怎么聪明的上位者都表现的相当坚决——托莱多大主教与帕蒂尼奥只得暗中动点手脚,像是胡安送来了他的外甥女做国王的侍女——他的外甥女是个聪明且有学识的姑娘,大主教则送来了他只有十岁的弟子,他出身不显,只是一个教堂园丁的儿子,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能被留在国王身边,但他能够成为大主教的弟子,就注定了他天赋出众,有他的陪伴,卡洛斯二世已经无限地靠近一个正常人了。
但就算卡洛斯二世能够成为一个健康的人,要否认之前与哈布斯堡公主的婚约,重新与法兰西展开谈判,也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卡洛斯没有问题,那么奥尔良公爵的女儿也就不那么有资格了。
我乃路易十四 第三百零三章 巴拉斯主教觐见法兰西国王路易十四
巴拉斯没有等待得太久,他现在的身份毕竟还是教皇特使——表面上,法兰西的路易十四还是一个相当虔诚的信徒,没看他只在罗马游行却没将当时的教皇邀请到巴黎或是阿尔维农长居么?
只是与腓特烈见到的国王不同,巴拉斯是在辉煌且庄严的朱庇特厅觐见国王的,而且在这座大厅里,几乎每个有资格在凡尔赛有一个房间的人都到了,甚至是才生下国王第三个儿子的蒙特斯潘夫人,也坚持来到了现场,她装扮奢靡,妆容浓重,斜倚在国王的宝座边,手中的扇子不时地轻轻打开,又迅速合拢,时而抵住下巴,时而按在胸口,她尽量显示出一派平安无事的模样,但越是如此,熟悉她的人越是感到奇怪。
比蒙特斯潘夫人更接近国王的人还是奥尔良公爵,他今天身着深红色的织金提花外套,缀满丝带与宝石,不过今天他可没自己的王兄来得耀眼,路易十四今天穿了一件绗缝的皇室蓝色丝绒长袍,长袍上的绗缝线都是银线,每一个交叉点都缀着一枚会让任何一位女士无法拒绝的圆润珍珠——在钻石的新切割法出来之前,在欧罗巴的贵族心中,珍珠才是珠宝排行榜上的冠军,毕竟想要得到一枚完美无缺的圆形珍珠实在是太难了,当哥伦布出海寻找新大陆的时候,当时的卡斯蒂利亚女王还特意嘱托他带回珍珠——但在路易命令珠宝工匠们研究出新的钻石切割法,让钻石能够发出媲美星辰的光辉后,钻石也成了人们追逐的目标……然后在每颗珍珠周围,都环绕着一圈细小的钻石,钻石的火彩与珍珠的柔光相互辉映,将国王衬托的犹如一个凡间的神明。
路易十四因此没有佩戴更多的珠宝,只在领巾上别了一枚别针,但这枚别针上镶嵌着一颗杏子那么大的钻石。
巴拉斯必须承认自己满怀嫉妒与悔恨之心,他在舍弃自己的职责与义务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因为当时的路易十四也只是一个会被一群挥舞着草叉与棍棒的暴民逐出卢浮宫甚至巴黎的可怜虫罢了,人们先是认为当时的奥尔良公爵加斯东会成为法兰西的国王,后来又认为会是战功赫赫的大孔代成为国王,没人认为——除了王太后与马扎然主教,这个还未成年的少年会一步步地走上来,不但将加斯东、大孔代这些曾经的敌人踩在脚下,还击败了西班牙人,奥地利人与荷兰人,兵临罗马,让整个教会都为之颤抖。
别说表世界的权势无法影响到里世界,巫师和修士们再傲慢,只要他们对外界依然有依仗,有交流,他们就不能无视这么一个强大的统治者——虽然他们有着凡人无法企及的魔法与才能,但如果巫师、吸血鬼与狼人能够与人类对抗,当初退避到里世界的就不会是他们,而是凡人了。
巴拉斯不是没想到自己仍然要向法兰西的国王屈膝,他没想到的是他要向路易十四,他曾经抛弃与轻蔑的……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行礼。他深深地弯下腰去的时候,即便面无表情,口中喃喃地说着动听的话,路易还是能猜到他在想些什么,就和任何一个赌输了的赌徒,巴拉斯不会为自己的贪婪与恶毒忏悔,只会恨路易与菲利普没有去死。
当然,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加斯东,巴拉斯所受到的待遇应该会好些,毕竟当初与罗马教会勾结在一起的就是这个野心勃勃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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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几天,蒙特斯潘夫人还想要请求这位教皇特使为自己的新生子洗礼的要求被驳回了,为新生儿施洗的人将会与这个新生儿有着无法摆脱的牵系,这点以拉略早就提醒过国王,所以路易的每个孩子,都是由拉里维埃尔红衣主教施洗的,这位胆小而又喜好美食与金路易的红衣主教,路易可以保证自己可以牢牢地掌握住他,但巴拉斯?就算是让以拉略来施洗路易也不会让他接近自己的孩子。
“您也知道吧,夫人,”路易和气地与他的王室夫人这样说道:“我对您的来处并非一无所知,您向我展示了您的力量,我自然会追本溯源……”他停了一下,因为蒙特斯潘夫人已经立刻扑在了他脚下:“请您宽恕我吧,请您保护我吧,”她鬓发散乱,面色苍白地喊道,虽然路易很清楚,若论自私薄情,谁也无法与蒙特斯潘夫人相比——她还只有七岁的时候,就决意要朝自己的亲生父亲心头刺上一刀,但同样地,如果蒙特斯潘夫人想要求得某人的爱护与原谅的时候,她也是真心实意到了极点的……这种类似于美丽而凶悍的野兽臣服般地袒露腹部的行为,可以让最坚硬的石头融化。
路易还曾经疑惑过他的御医瓦罗.维萨里如何能够愿意原谅自己的长女,莫特玛尔公爵又如何能够如同一个真正的父亲那样为她考量……现在他总算是明白了,因为他也在迟疑:“站起来,夫人,”他说:“既然我没有让法官来审判你,而你的房间也在凡尔赛,不是在巴士底,”他意味深长地说道:“您就应该明白我不会以您之前的欺骗来惩罚您。”
“一株植物在错误的地方萌发了根芽,”蒙特斯潘夫人说道:“但它定然还是必然会向着阳光的,陛下,我为了开了花,结了果。”
“所以我才能容忍你……接受你,”路易说:“事实上这对另一个人是非常不公平的,她在接受惩罚,而您却还在逍遥法外。”
蒙特斯潘夫人握紧了裙摆,她知道国王指的是谁,她不得不这么做,玛利.曼奇尼在国王心中的地位太特殊了,除非她犯下了无法宽纵——哪怕只有一点的大错,她是没法得到国王的重视的,虽然她现在也在后悔——她不该那么急躁的,不,应该说,从她丈夫这里她就错了,因为他正在为卢瓦斯侯爵做事,他的死亡很有可能被深究……别人不知道,她的父亲瓦罗.维萨里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他是被巫师的毒药毒死的。
她更没能想到的是,她的主使人,克雷芒十世竟然失去了对罗马的掌控,而那位枢机主教首领对他的做法不但不赞成,甚至反对,以至于派出了奥比涅夫人,一下子就揭开了她的最后一层遮羞布——她现在依仗的东西不多,除了孩子,就是她的两个父亲,还有手中那股属于克雷芒十世的力量。
“那么还请您告诉我,巴拉斯在这场阴谋中担任着怎样的角色呢?”路易问道。
“他?”蒙特斯潘夫人几乎没能掩饰过自己的轻视,“您知道日列岛吧,”路易点点头——日列岛与加约拉岛隔着一个意大利,遥遥相对,她就接着说了下去,“罗马教会的修士们也不都是来自于一个里世界,”这个路易也知道,因为巴拉斯当初离开的时候就带走了他的人,以拉略也因此能够快速简单地接过巴黎裁判所的权力,后来他还从加约拉岛带出了不少他的族人来补充巴拉斯留下的空白:“他将日列岛卖给了克雷芒十世,整个的。”蒙特斯潘夫人说道。
“卖给了克雷芒十世?”路易沉吟道:“是我以为的那个意思?”
“很显然,克雷芒十世与您有着相同的想法,”如果是查理二世,或是利奥波德一世,虽然知道里世界的存在,也不会容许巫师们出现在帷幕之外——巫师们自从梅林之后,就在阴影中沉寂了数百年,可以说,如果不是出现了根本没有任何信仰,也没有任何顾忌的路易十四,这种情况也许会一直持续到凡人的科学能够战胜巫师的魔法为止——但路易十四对巫师们的放纵与利用,不但刺激了君王们,也刺激到了罗马的教士们,要说起对巫师的利用,路易十四可不会有他们娴熟。
借助曼奇尼家族,路易十四已经得到了加约拉,其他君主可能也会仿效,罗马教会当然也不会就此放弃——这个力量可能是最后一点属于他们的东西,巴拉斯在罗马一直郁郁寡欢,在洛林的时候,他又败在曾经的学生以拉略手中——为了得到教会曾经许诺给他的东西,他当然会不择手段,不过路易这才从蒙特斯潘夫人手中知道,巴拉斯竟然比曼奇尼家族,甚至玛利.曼奇尼更疯狂,只为了一个没有教区的主教位,就把日列岛的里世界“钥匙”奉给了克雷芒十世。
说真的,巫师们若都是如此,也不怪就没再出现过第二个梅林——不,路易想到,就连梅林当初被自己的弟子与爱人囚禁在巨石中的结局也有待商榷,不管怎么说,要让他相信将一个私生子打造成了一个圣王的人,竟然会像是一个酗酒的屠夫那样被一个女人耍弄,实在是太难了。
“每个地方都有犹大,”路易摇了摇头:“你对巴拉斯还有多少了解,都说给我听听吧。”
蒙特斯潘夫人当然不会与巴拉斯有多少联系,但她麾下的巫师与修士竟然有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日列岛的,自从他们听说巴拉斯的所为后,除了一些不能放弃家人和家族的巫师,几乎都反向了蒙特斯潘夫人——他们做出这个决定无可厚非,认为蒙特斯潘夫人这样无可挑剔的美人必然受到国王宠爱的人可不止那些廷臣亲贵,蒙特斯潘不了解巴拉斯,他们却一定了解,其中还有好几个人是跟着巴拉斯一路从巴黎来到罗马的呢。
详细了解过巴拉斯是怎样的一个人后,就有了今天这场奢靡、华美,令人眼花缭乱之余又压力重重的觐见仪式。
巴拉斯遭了这么一场威吓与冷待,之后的谈判就要简单得多了,巴拉斯带来了克雷芒十世的谕旨,当然,完全可以当做笑话来看——那些审判(对克雷芒十世认为有亵渎与施行巫术的人——譬如卢森堡公爵);恢复旧教规,也就是拒绝缴付人头税,要求国王允许金银币外流(教士缴纳给教会的种种费用)等等,还有的就是教会向平民百姓征收的什一稅……因为这笔税赋从来就是不知所踪的,反正教会已经有好几百年没有收到了;还有的就是路易清楚地说过,不会让给教会的主教任免权——路易十四接过所谓的教皇亲笔书信,随意地往桌上一丢,巴拉斯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能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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