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后有鬼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余竹
他本来就没玩的心思,整日被鬼缠得烦死了,再说卓棠为了养他节省到叁块五的面包吃两天,他凭什么拿家里的钱供别人家的祖宗?
好啦,这下大家都不用担心了——被揪出来的一定是卓槐。
突然这个小小的男孩就被大家抛弃了。
没人和他说话,不管愿不愿意,可偏偏这男孩还整日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摆着死人脸,谁会相信他是为了吓那些鬼呢,大家都觉得他这张脸讨人厌。
渐渐的,惩罚本身的诱惑已经超过了滑梯,大家翘首以盼着每天怎么取笑不合群的小男孩,然后指着他哈哈笑,仿佛做了件大好事似的。
讽刺的是,人类看不惯的男孩,却是众鬼要讨好的对象,因为想要卓槐帮他们实现遗愿,白日里他们怎么对卓槐,都会在晚上被原封不动的吓回去。
卓棠是在他发烧的时候看见他身上深深浅浅的淤青,才知道她捧在手上宝贝的儿子在别人那里遭受了什么。
她特别后悔生了卓槐,年轻时犯的错成百倍地返还在她自己身上,她没意见,可凭什么要让她儿子担,就因为她找了个阴阳师?
卓棠能吃苦,但她不苦卓槐,但凡卓槐想要的东西她都能给他。
可卓槐太懂事了,他什么都不要。
他从不向卓棠要求什么,也从来不对她说自己过的委屈,卓棠每次去接他的时候,问他这周过得怎么样啊,卓槐都是很认真的说“挺好的”,她就真的以为自己儿子过得很好。
卓槐在里面打吊针,卓棠就在外面咬着牙哭。
她好恨自己生了个这么乖的孩子,她选择生孩子就是一闪念的事,可他默默承受着因为自己的特殊而要承受的代价,当母亲的还什么都帮不了。
卓棠就果断辞职了,带着卓槐去别的市。
卓槐离开医院的那天,领头欺负他的男孩因为被鬼吓得神出了点问题,办了住院手续,看见卓槐就哭。
卓槐对那些邀功的鬼说,算了吧。
真算了吧,他就觉得累,他觉得当个人就够难了,还整天搞这些明枪暗箭的没意思,有多少人能真的把人生过成爽文呢?大家都爱看打脸报复,都不爱看卧薪尝胆,为什么呢,因为大家都明白苦才是现实,苦过头了也不一定就能看见晴天。
他干嘛非要以牙还牙呢,他又多不了一百块钱。
从那以后,卓槐就再也没去过医院。
他还是嫌烦,而且知道里面的人心都搅着浊水,没法细看。
你身后有鬼 向阳处(三)
但卓槐还是闻到了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的味道,混着初生或将死的复杂味道,熏得他脑子发晕。
他在意识完全清醒时睁了眼睛,陈白的天花板映入他眼帘。
啊,居然是医院。
卓槐心里升起些无力反抗的疲惫感,他转头看了眼挂着的吊瓶,和吊瓶旁边单手撑着头睡过去的归海梦。
他反应了一会儿,高烧持续不退让他意识陷入混沌,他隐约听到归海梦的声音,她说不生气了,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失而复得也不过如此,他看到自己握着女孩的手,恍惚记起自己抓了什么东西怎么也不放开。
是她,他就安心了。
他小心地翻了手,同她十指相扣,不过女孩貌似没睡熟,头往下坠,猛地直起腰来,惺忪道:“醒啦?”
卓槐把她往怀里带,不说话。
归海梦揉了揉眼睛,从旁边拿了体温计测他体温,低马尾落在他肩窝里,柔软的刺痒:“下38c,降温了。”
她低头问他:“还好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卓槐细细地瞧她,像要把她五官都刻在骨头似的,攥着她的手一遍遍的确定:“你原谅我了,对吧?”
归海梦嘴硬:“没有。”
“对不起。”他就立刻道,“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水。”归海梦递给他,“嘴都干了。”
卓槐抿了唇,定定看她,固执地不接。
归海梦就没办法了,她无奈地笑:“原谅你了,喝水,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卓槐接过水杯,但依然没放开归海梦的手,女孩挣脱:“你握了一路了,我手都麻了,放开。”
“不行。”
“那我怎么去厕所?”
“我抱你。”
“呸,流氓。”归海梦骂他,起身看了眼吊瓶的剩余容量,“行了,真的原谅你了,不走。”
卓槐还没痊愈,嘴唇发白,蹙着眉头道:“医院鬼太多,要不我把你镯子摘下来吧。”
归海梦摇头:“不用了。”
卓槐抬头看她。
“不用了,我想好了。”归海梦说得认真,直视他,缓缓解释,“其实一开始我很生气,真的,但想了一晚上,这事又没办法说,我摘了镯子就一定是好事。”
“可能看不见鬼,我会死在笔仙手里,会死在神病院里,救不回我的尹璐姐姐,也不能一次次都死里逃生,我得承认看见鬼给我带来了很多麻烦,但的确有些时候,它能保护我。”
“何况快一年了,我也习惯了,要是还有什么突发状况,你还能立马知道我在哪里,挺划算的。”
她说着话的空隙,艾大波从房外不要命地奔来,鞋都跑掉了一只:“主人,主人救我啊!”
归海梦听不到,卓槐往外看了眼,就看见艾大波小脸煞白地扑到归海梦身边,芦屋凉也从后面追过来:“呵,卓槐,几天没见虚弱成这个样子了?”
祸不单行。卓槐敛了表情:“你来干什么?”
归海梦回头,她摸了摸下巴,挣了卓槐:“别腻歪了,人家是来找你的。”
卓槐就更不喜欢凉也了。
凉也看出来了,但他今天不是来挑衅的:“你一个阴阳师,不抓鬼,反而还让鬼呆在你身边?”
他这么一说,归海梦看见艾大波了。
他学民国的那些贵太太们穿了件开叉修身的旗袍,盘着头,掐了凤仙花色的指甲,就连头上都戴了顶黑色的网纱帽,要不是手里握着把扇子,她都不相信眼前的美人是个带把的。
归海梦扶着艾大波:“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我他妈怎么知道今天触霉头了!”美人张口就控诉,眼泪汪汪的,“他,他一直说什么非我族类,该去阴间,我这一路使出吃奶的劲才跑出来的!”
“我说的不对吗?芦屋凉也提到这个话题,就变得很严肃,“你滞留人间数百年了吧,还不走,有什么可值得留恋的?”
男生一把阴阳短刀掷过去,被归海梦拽着艾大波躲开了。
卓槐烦他的冥顽不灵:“我说过你不要管我的事,你怎么就非要找我的麻烦?”
“是你失职在先!”
卓槐冷笑一声:“你们家里人有教过我什么叫‘职’吗?”
他一提这事,芦屋凉也就理亏,但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没人教你也该知道,鬼魂跟我们站在对立面上!”
他说完卓槐没什么反应,艾大波就急了。
他蹭的一下蹦起来,指着芦屋凉也的鼻子撒泼:“你说谁是鬼呢?什么破眼神,你瞎了吧?老娘一个道士辛辛苦苦替天行道,咱还是同行呢,怎么着,你他娘的还兴卸磨杀驴呢?”
他那些中文词汇把芦屋凉也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里面的弯弯绕绕他都听不懂,然而阅读理解做多了,他还是能抓关键词的,眼神非常迷茫:“道士……是什么?”
“不要哭啦。”归海梦一个头两个大,不知道先照顾病人还是先安慰孤苦无依的大波美女,抽了纸巾,“你体谅一下人家,日本来的,肯定不懂中国文化嘛。”
“我可去他妈的!”祖安美女在线口吐芬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道士,多少年才凝聚而成的优良文化,我们道教成立的不比他阴阳师早?连卓槐都看出门道来了,他还觉得我就是个鬼,这不文盲吗?”
“好好好,他文盲,他就是个文盲。”归海梦拍了拍艾大波,控制着情绪,哄小孩似的,“咱不跟他一般计较,好不好?”
芦屋凉也站在一边,表情特别挫败。
他挫败的原因很简单——他一个堂堂继承人,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在卓槐面前是真的败得彻底。
艾大波敢跟卓槐闹着玩,但真打是打不过的,而且也不会跟他打,而芦屋凉也,他虽然也怕阴阳短刀,但从这个场面来看,艾大波敢跟他单打独斗地干架。
关键是,道士是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啊。
没人教过他,更不会有人觉得他会遇见中国的道士。
比阅历,他得服输。
你身后有鬼 向阳处(四)
艾大波很烦人,他不仅哭,他还不让芦屋凉也走。
“你侮辱了我们祖上几千年的清白,你还想走,你想得可真美!”
芦屋凉也又没对付过这种哭啼啼的鬼,尤其他虽然带着把,却又有着36d,凉也实在难判雌雄,只觉得人生给自己上了一课:“那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要让你知道中国文化的厚重!”
归海梦咬着下唇,拼命忍住不笑,一边把扇子递给迷茫的男生:“自求多福吧,你可能揍不过他。”
凉也想说我可是个纯种的,但迟疑一下,没把话说出来。
他觉得她说的对。
艾大波把归海梦要的东西给她:“主人,我要打入敌人内部了,要是不幸殉职,记得把这个文盲往死里打。”
“他不会的。”归海梦把艾大波送走,“小心他的阴阳短刀,等你凯旋。”
卓槐见她拿了条白色的纱布,不解道:“你要这个干什么?”
归海梦坐在他旁边,道:“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不喜欢医院,我进来时垂死的鬼魂一个个跪在我面前,说他们不想死,我想如果我从小就这么被对待,那么我也不喜欢医院。”
“可怎么办呢,你能摘下我的镯子,我却不能摘下你的。”
“后来我想了挺久,我觉得,这应该是我唯一能帮你的方法了。”
归海梦扯了一节纱布,小心地遮上少年的眼睛。
深蓝色的隔间遮帘和凉白的墙面,在少年的视野里模糊,无数细小的光点一瞬间在他眼前扩散成圈,最后湮灭成明亮的黑。
卓槐感觉到归海梦在他眼前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以确保他看不到,卓槐却好似能从那黑里,窥见烈焰般的灯火。
灯火在他耳边扑腾了一下,轻快道:“好啦,这下你看不见,我也看不见了。”
卓槐怔怔仰了头,循着声音,心里被未知的情绪填满。
等打完吊瓶,归海梦又量了一下他的体温:“37.3c,降得挺快,医生说降温后去他那里拿药,看看情况,再打几天就好啦。”
卓槐嗯了一声,他没怎么听,他心里的浪还在涌着。
归海梦牵着卓槐小心地下了床,一步一步引他绕过机械走到门边,她做贼似地瞅了眼四周,咳了一声:“安全,走。”
卓槐被她绑的严实,又不清楚整个医院的平面图,只能由着归海梦,他心里有很微妙的感触,一向是他洞察左右,做保护别人的强者,这还是头一次把前路交给别人,做被保护的那一个。
眼前黑得彻底,她的手却暖得出奇。
卓槐其实还能感知到周围还有鬼的存在,他是阴阳师,血脉天赋是变不了的,他能感觉周围越来越冷的低气压和鬼魂的低语。
他们围在他身边,像小时候一样。
卓槐下意识勾了勾小指,归海梦感觉到,回头问:“怎么了?”
“……没事,走吧。”
“哎。”归海梦下了一层,奇道,“是买煎饼果子的婆婆,我看见她了。”
卓槐没她印象深刻,与其说想起了婆婆,不如说想起了第一次见归海梦时,少女被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别去,她身边有鬼。”
“是我见到的那个吗?”
“嗯,她儿媳妇远嫁,一个人,婆媳关系不好,觉得儿媳妇带坏了儿子,后来就干脆把儿媳妇赶出家门了,你看见的那次,她儿子和儿媳妇出了车祸,都死掉了,她现在身边应该待着她儿媳妇。”
“记那么清楚?”归海梦想起他一开始对她冷冰冰的,恨不得做那烈夏都融不了的山巅雪,不服气了,“那你不记得你是怎么对我的?”
她学着卓槐的语气,板着一张脸:“同学,请你有礼貌点。”
“对不起。”卓槐这段时间学会了认乖,“我对女孩都这样的,况且我也不知道你会成为我女朋友。”
他估摸了她的站位,揽住她的腰:“如果你生气,那我自请跪键盘。”
归海梦笑开,她可想象不出来这位孤高清冷的少年委委屈屈跪键盘的样子:“没有生气,医院里秀什么恩爱啊,还有谁教你的认错方式?”
“没有谁教。”卓槐想了想,“邱野说,情侣吵架不管谁的错,都要男生先认错,不然就要追妻火葬场。”
“邱野都教你什么乱七八糟的?你离他远点!”
卓槐嗯了声,顿了下,闷声道:“我很庆幸你当时拉住我了。”
“我是要抱大腿。”
“给你抱。”他把她揽在怀里,很用力,“只要大腿,人不要吗?”
“要人干嘛?”
彻底退烧后,归海梦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中华文字的博大深。
她担心卓槐,一次就不要了,而且一而再再而叁地要求自己在上面,她对女上位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执念,然而这次卓槐虽然听她的,她却因为没力气半道终止,被卓槐反攻到整个花穴都酸了。
脱力的女孩可怜巴巴地躲他怀里,因为累睡得很快。
这次她又在一片幽深刺眼的纯白里,看见那个背对着她的日服女孩,她好像梦到过这个场景很多次了,可每一次醒来都不记得。
她认得女孩的衣服,白无垢,日本婚服。
“你不是……”
她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同以前不一样的,这次是女孩转过身来抓住了她。
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在她眼前放大。
“太慢了。”她说,“太慢了,你什么时候成为我的?”
归海梦神情恍惚,纯白的世界在她眼里开始打转。
“我得带你去个地方,我得让你见到更多的鬼,这样我才能……”
这是归海梦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你身后有鬼 转生地(一)
归海梦掐着点赶上回学校的末班车。
阴天,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把远处霓虹灯的绮丽色模糊成朦胧的光晕,四周寂静无音,除了雨点砸在水洼里,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声。
归海梦踩上公交车踏板,身子突然有种下坠的不适感。
感觉只是一刹那,门从她身后关上。
公交车内没有开灯,司机的脸沉在阴闷的夜里,一声不吭,无端生出几分寒戾。
归海梦了伞,谨慎地看了一眼后面,末班车坐满了人,大家或睡或玩,或凑在一起说悄悄话,并无异样。
她稍稍放心,一路走到最后排。
最后一排只坐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像是白领,正赶着策划方案。
归海梦坐在边上,跟于佳佳聊着微信,她们这个学期刚刚结课,有一周多一点的自由复习时间,大一下的课程比较多,归海梦整理了一遍复习资料,打算扎在学海里贡献自己。
归海梦抬头看了一眼窗外,雨滴在窗上留下一道道的蜿蜒的水痕,她能看见立交桥下等红灯的一溜长车,心道自己真的多疑了。
“梦梦,你回消息能不能快一点?”于佳佳在微信屏幕那边催她,“你睡着了吗,每次回消息都这么慢。”
“每次?”
归海梦明明都是秒回的,她又没事干,哪里来的时间差?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在校门口接你。”
归海梦估计了一下时间,打字答:“最晚八点,现在还早呢。”
“……”于佳佳说,“现在都已经八点十分了,你在哪里?”
归海梦心里一个咯噔,上拉一下,手机屏幕分明显示七点十二分。
“梦梦你在哪里,末班车在我面前走过了,你怎么没下来?”
归海梦扣上手机。
她看了一眼窗外,绚烂的夜景和断续的小雨都凭空消失了般,窗上干干净净,外面只有一片漆黑。
什么都看不见的漆黑。
她脑子停了一下,容不得细思,一边问于佳佳几点了,一边跟卓槐打对话框。
她上错车了,但艾大波现在不在她身边,她不敢乱动。
卓槐回的很快:“别出声,等我。”
归海梦把手机调成静音,亮度拉到最低,咬着嘴唇观察四周。
“梦梦你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现在已经快九点了。”
归海梦看着屏幕上完全对不上的时间,有点焦灼,她明白自己上了一辆与外界时间流速不同的车,那么车上坐着的只怕也不是人。
旁边的白领男跟归海梦打了声招呼:“你好,能帮我一个忙吗?”
归海梦怕不答应会引起些消极影响,只好坐了过去,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摆了摆手,拿手机打字:“刚做手术,不能出声,你说帮什么忙?”
白领男见她不能出声,抬头有点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是这样的,能帮我看看这个软件是不是出问题了……”
他把电脑挪过去,新做的ppt模板上触目惊心的几个血红大字:“他们都是死人。”
归海梦怔怔地看着。
“我一上来就发现不对,这里时间跟外面不一样,司机也不让停车。”白领男朝后看了一眼,“你上车的时候我特地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有他们的尸体,我们得赶紧逃。”
归海梦好似被吓住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打字:“逃?”
“我们是活人,如果被他们察觉到,会被他们取代的。”白领男着急地压低声音,“等他们再一次停车,我们就跳窗跑。”
归海梦满腹疑问,她回头看了一眼:“为什么我没有看见尸体?”
“只有停车才能看到,而且你最好不要往前走,因为会被他们察觉你是个活人。”
白领男见她还要打字,拽着她的手,又立马松开:“嘘,车停了。”
公交车真的停了。
白领男立马推开窗子,回头对归海梦说:“好机会,我先下去,然后来接你。”
归海梦探出头,车停一瞬间,四周的景色立马分明,这次是月明星亮的夜晚,在一个很狭窄的走廊边,旁边铁门森严,归海梦认出这是个监狱。
白领男隔着衣服被归海梦扶着跳下来车,立马回来拽她:“赶紧下来!”
归海梦看着他,极轻声道:“没有尸体。”
“什么?”
女孩猛地把他推下去,松了手。
你身后有鬼 转生地(二)
她听说一个鬼故事,一个人上了半夜十二点的公交车,被告知这车上都是鬼,都在等着分食活人的灵魂然后取代他,这个活人怕极了,跟着提醒他的好心人一起逃下车,正要感谢时却听见好心人悠悠地说:“现在就没人跟我抢了。”
她立马想起这个鬼故事,是因为她首先猜出,这车里都不是人。
如果真如白领男所说,要取代她的身体,那么至少有人会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哪怕一瞬间,但是自她上车以来,没有谁看过她一眼,即使是司机。
所以,归海梦觉得,他们应该都觉归海梦跟他们一样,都是鬼,至少不是活人。
让他们觉出她不是鬼的办法,就是,让她出声。
白领男出声了,但他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这就说明他不是人——同时,他不停地想把她拉下车,制造两人独处空间,这让她不能不提高警惕。
谁知道是不是黄雀在后呢?
刚上车的是一对男女,看起来关系极微妙,坐在归海梦旁边。
女孩身形高挑,她可能没有那么高,但穿着类似军用风格的贴身衬衣和长裤,黑色军靴,都是显高的穿搭,把她衬得气质冷冽,却又眉眼生艳。
她气场压人,有种肃穆的疏离感。
但居然压不住身边的男孩。
同样的衬衫长裤和军靴,在他身上却是近乎魅惑的洒脱,他坐在她外面,翘着唇的侧脸懒洋洋的,痞气似乎能溢出来。
对比强烈,让归海梦都忍不住看了几眼。
男孩察觉她的目光,眸光随意地撇过来,笑了声:“我长得好看?”
归海梦愣了愣,立马环顾了四周,发现没人注意这里。她心里疑问越来越多,没有头绪,缓缓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呵。”男孩又笑了下,转头对着女孩道,“你看,npc都学会撒谎了。”
女孩不转头,很淡的:“我才是考生。”
男孩又笑:“要不过去套个话,如果你没吃醋的话。”
“你见哪个考生会吃考官的醋?”
男孩笑着摸摸鼻子,挑着眉压低声音:“你见哪个考生会被考官压着上?”
归海梦呆了。
好一场大瓜,她都忘了这公交车里的危险了。
女孩冷冷瞥了男孩一眼,脸不红心不跳:“林出川,这只是个游戏,你对我而言只是通关带的外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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