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贵女守则
时间:2023-05-24 来源: 作者:鸿一菌
“早前受飞鱼卫牵连,魏相只被罚俸三年。”李菲雪不觉有异,只当念浅安不满眼下成效,“如今刚罚完三年俸禄又摊上事儿,皇上开口仍只是让魏相暂避风头。魏相不是坐以待毙,而是有持无恐。”
朝堂大乱学子闹事,无论古今都是令执政者头疼的糟心事。
皇上一时不处置,不可能一直不处置。
“无宠不奸,皇上果然宠信魏相。”念浅安不安稍减,“魏相闭门思过,魏大公子、魏二公子在吏部户部难免束手束脚。魏三公子和孔司员就没设法替魏相奔走”
“禁军不涉前朝,魏三公子老实当差,反而有利于探听动向。”陈喜端起高深莫测脸,接着说新闻,“军机处独立事外,正忙着整顿军务呢。孔司员叫靖国公指使得团团转,出京巡视卫所的差事不变,月底就要领公务走人,想奔走也得有空闲不是”
念浅安想起此节,不安又减几分,“魏党余党两厢对峙,内阁老大人们可有动静”
陈喜嗐了一声,“魏二少奶奶那是身不由己,谁愿意做两面不是人的猪八戒啊小的说句僭越的,内阁老大人们哪个不是猴精刑部尚书、礼部尚书、工部尚书没一个肯掺和,兵部尚书借口都是现成的,只管协助军机处整军务。”
内阁七位大佬,三位忙着互掐,四位隔岸观火。
皇上不表态,一多半朝臣都不急着表态。
念浅安若有所思,端坐一旁的大嬷嬷探了探身子,听罢外事说起内务来,“外头的事儿咱管不着,倒是院里庶务,皇妃该早早拿定主意。隔壁已经开始往外搬了,四皇子一出宫,殿下估计也久住不了。偏爵位封号连个响儿都没听着,真不知皇上是何考量。”
念浅安看向大嬷嬷,很有点受宠若惊。
大嬷嬷之前很高冷,现在很亲切。
闲着没事就来正院瞎转悠。
刷存在感刷得略刻意。
不过,大嬷嬷对楚延卿的忠心毋庸置疑。
念浅安不管大嬷嬷是不是搭错筋,闻言顿觉大嬷嬷是知音,“父皇看似一碗水端平,其实从没端平过。我只求父皇别太偏心,赶紧松口给树恩爵位就行。”
四皇子得封二字郡王,妥妥兄弟中独一份。
爵位高低可以不在乎,有无爵位不能不在乎。
她替楚延卿抱不平,话说得即僭越又不孝。
大嬷嬷放以前必定腹诽,如今却点头赞同,“皇妃说得很是,皇上再偏心,面上碍于太后和几位成年皇子,总不好太过厚此薄彼。”
语气恭谨而不失亲近,一副唯念浅安是从的模样。
念浅安心道大嬷嬷肯定是搭错筋了,嘴里拿定主意,“既然嬷嬷也这么想,那就趁早把行李收拾起来。早晚要搬出宫,省得临到头手忙脚乱。”
一字爵也罢二字爵也罢,先把豪宅占了再说其他。
“如此还请姨娘领总,奴婢帮着搭把手才是正理。”大嬷嬷领命起身,捧着针线笸箩道:“这一忙,孝敬皇妃的针线恐怕就得多等几天了。”
她本来只做楚延卿的份儿,现在却主动给念浅安做贴身针线。
念浅安更受宠若惊了,不好拂大嬷嬷的好意,只好干巴巴笑,“哪里哪里,不急不急。”
大嬷嬷到底没忍住,嘴角狠抽了一下:皇妃笑得好假好傻冒。她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二主子,真是忠仆难为。
自我同情完很快摆正心态,握着伤口愈合的手捂嘴笑,“皇妃千万别跟奴婢客气,趁着奴婢这双手还灵活,少不得多多卖弄女红手艺。”
她可没脸再挨戒尺了。
一语双关不为人知,小婢女接过针线笸箩笑嘻嘻道:“嬷嬷没空,我有空呀!只要皇妃不嫌弃我手笨,我帮嬷嬷做针线呀!”
她你来我去惯了,小豆青并不纠正,只凑趣道:“小喜鹊多动嘴少动手,可别糟蹋好布料。”
小婢女晋升小宫女,大嬷嬷给改了名叫小喜鹊。
报信报出大功劳的小喜鹊,很得四大丫鬟疼爱。
小豆青小豆花牵起小喜鹊往外送,陈喜牵起大黄小黑,功成身退也往外走,李菲雪落后大嬷嬷一步,低声宽解念浅安,“后手还在后头,眼下情势大好,安妹妹不必忧心。”
念浅安不是忧心而是虐心,无从解释只得干笑,“收拾行李的事儿
第250章 后继无人
楚延卿刚点头,念浅安就捋起袖子往外冲。
“你去哪儿”楚延卿一愣,忙拦腰抱住念浅安,放下念浅安的袖子啼笑皆非,“父皇许你有什么说什么,可没许你想打谁就打谁。你还想冲去御书房打谁出气不成”
念浅安扭头看楚延卿,一脸呵呵,“父皇什么玩意儿凭什么虐我亲夫”
“凭父皇是君也是父!”楚延卿气笑不得,压低声斥道:“平时爱胡说就罢了,现在越发口无遮拦了只当着我的面也不能混说父皇是……玩意儿,知不知道”
他前胸贴念浅安的后背,圈起手臂牢牢箍住念浅安,下巴抵上念浅安的肩,偏头寻着红唇狠狠一啄,“念浅安,你是不是疯了这种话也敢乱说。”
嗔她疯,桃花眼却璀璨,亲亲却温柔。
念浅安一脸“亲夫总算不臭脸了”的欣慰表情,回啄一下哼哼道:“我没疯。我怕你三天两头被父皇迁怒,迟早被逼疯。菲雪姐姐和大嬷嬷已经在清点行李了,我们自请出宫好不好不能打父皇,就离父皇远点。”
楚延卿眼神犀利,“……你只是想尽快住进所谓豪宅吧”
念浅安眼神躲闪,“……被你发现了。”
楚延卿朗声大笑,扳正念浅安面向自己,弯身低头亲一下再亲一下,“就这么见不得我在外头受气就这么舍不得我被父皇迁怒”
他问一句走一步,走一步念浅安退一步,抵上门扇叩开牙关,“我媳妇儿这么心疼我……”
长吻甜而绵密,念浅安踮起脚伸出爪子,揽住楚延卿的脖颈气息不稳:亲夫苏起来真要命,她快站不住了。
偷听动静的陈宝也站不住了,转头对上守在屋外的四大丫鬟:“……”
看什么看,没见过关心主子的忠仆偷听壁脚吗
不能得罪陈宝但面露不满的四大丫鬟也:“……”
看什么看,皇妃和殿下独处用不着旁人瞎操心!
“杂家还真是瞎操心了。”陈宝心里腹诽,嘴里道恼,“还是皇妃有办法,三言两语就哄得殿下露了笑。有劳几位姐姐通融,殿下心情好了,杂家也能放心退下了。”
“不敢当陈总管一声姐姐。”小豆青边假客气,边示意小豆花领着远山近水留下候命,自己抬脚送陈宝,“殿下回来时脸色那样难看,究竟怎么回事”
一门之隔内,气息微乱的念浅安也在问究竟怎么回事。
楚延卿见她唇色和脸色一样绯红,忍不住又亲了亲才道:“父皇问我李掌柜夹裹其中,驰古阁被当枪使,到底是原告有心还是我有意,我没否认也没承认。只说时势如此,若需要驰古阁做立证,我自然不会独善其身。父皇就赏了我一杯刚沏的热茶。”
皇上哪是赏,而是砸。
念浅安被亲懵的脑子一瞬清明,爪子滑下楚延卿肩头,捞起他湿了大半的衣摆拧啊拧,看着嘀嗒茶渍吐槽,“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敢情是这么个恩裳法儿。”
“又拿父皇贫嘴。”楚延卿见她撇嘴就笑,一手解朝服,一手揽着念浅安抱了抱,“别为这种小事生气,父皇根本没砸实。我冷着脸出御书房,又顶着半身茶渍回皇子所,该瞧见的人都瞧见了,很快宫里宫外就会知道,父皇为登闻鼓之事对我又骂又砸。”
怪不得刚回来时脸那么臭,怪不得陈宝那么小心翼翼,一副生怕踩雷的模样。
念浅安接过楚延卿脱下的冠帽和腰带抱在怀里,脚跟脚转进卧室,笑眼一闪一亮。
楚延卿对上她的目光,桃花眼也泛起狡黠,“父皇砸完茶盏火气不减反增,直言我不打算独善其身,是不是还打算和魏相打擂台,不等我表态,父皇就说他成全我。明儿起我就不用去内务府了,父皇命我领三司会审。一如我们所愿。”
李掌柜“被逼无奈”,楚延卿“勉为其难”。
这些都是做给皇上和外人看的。
楚延卿由暗转明,主理登闻鼓事件,才是他们想达成的小目标。
一如当年坑飞鱼卫,主动权捏在自己人手中,套路还是那个套路。
只是没想到,事情走向比他们预料的还要顺遂。
念浅安踮脚挂冠帽和腰带,笑眼越发闪亮。
楚延卿眼中狡黠却黯淡下去,“只是这样一来,有利也有弊。父皇既然让我审案,我就只能给魏相定罪,不能给魏相定生死。输赢不论,只说魏相好歹,仍只在父皇一念之间。”
皇上的臣子,生死只能由皇上定。
楚延卿被推到前头,皇上顺理成章地撂开手,越是躲在后头不亲自过问,最后如何处置魏相的余地就越大。
念浅安算计龙心,算的是皇上偏袒魏父的心。
皇上想保魏父,魏家老小就能活命。
她心里窃喜,面上严肃,“不管忠臣还是奸臣,皇子逼死朝臣都不是什么好名声。父皇能用意刁钻,你也能行事圆滑。横竖你只想拔除朝中蠹虫,本意不在赶尽杀绝。何况掌控权利巅峰的人一朝跌入尘埃,活着比死了更受罪。”
受罪还是其次,活着赎罪或许才是最恰当的惩罚。
楚延卿眉梢微挑,没出声斥念浅安又非议皇上,默然片刻沉吟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念浅安盘桓心底的最后一点不安彻底消散,笑眯眯找出替换衣裳。
楚延卿不急着换居家服,丢开衣裳捉住念浅安的爪子轻声道:“你就没有别的想问的了”
念浅安表示有的,“学子上书闹事,是我爹的主意,还是外叔祖的意思”
“是驸马的手笔,刘大家不过是顺势而为。”楚延卿抱起念浅安坐上膝头,声音更轻更柔,“公主和母后交好,驸马自然向着我。我和驸马私下早有联络。当年我想动飞鱼卫,曾委托驸马下江南时,代我往母族江南周氏走动,看汪保祖籍是否有罪行罪证。
这是你嫁我之前。你嫁我之后,我要做什么事儿,驸马那里总得知会一声也好心中有底。回门那天,驸马向我举荐长史是真。驸马闻风而动、那位曲老智谋老辣也是真。学子上书,不吝于撮盐入火,若非情势高涨,父皇也不会这么快将我推出来
第251章 在劫难逃
早已半凉的晚膳原封不动撤下,刘嬷嬷亲自出二门,匆匆将吴老太医请去荣华院。
动静传进隔壁正院,于老夫人不由停下饭后消食的脚步,老眉毛一挑,“真病还是假病”
她老人家心肝通透,于妈妈也不差,略一想就肯定道:“假病。”
于老夫人老眉毛又一挑,“好好儿的又闹什么幺蛾子”
于妈妈面露无奈,心知于老夫人不肯说安和公主好话,遂一边扶于老夫人回屋,一边轻言慢语道:“咱们好歹是六皇子的岳家,消息比旁人快一步。只怕不等天大亮,皇上命六皇子领三司会审的口谕就会传遍了。
之前就有人参六皇子与民争利、纵容宠妾,放任李掌柜和那帮原告厮混。眼下六皇子成了主审,不定有多少人等着揪六皇子的错儿呢公主这一病,闭门谢客倒也省事儿,免得公主府和候府做了有心人攻奸六皇子的把柄。”
于老夫人落座吃茶,心里点头,面上嗤笑,“安和那臭脾气早该收敛了。御史隔三差五参公主府嚣张跋扈,如今怕自己连累女儿女婿,可不就得装鹌鹑称病躲事儿”
她没事也要刺安和公主几句,于妈妈只管哂笑不语,展开薄毯盖上于老夫人膝头,这才道:“听说大朝会上,四皇子对魏相多有辩护。倒是二姑爷,至今不曾开过口。”
魏相和椒房殿走得近,四皇子若是不出面维护,岂不令人寒心
表面工夫谁都会做,姜元聪却是姜贵妃最看重的娘家侄儿,所作所为直接代表椒房殿和姜家。
圣意不明,姜家也在观望。
于老夫人握着茶盏沉默半晌,哑着老嗓子似叹非叹,“当年狠心将老三分出去,只盼我没有做错。”
三房析产分居,无异于和永嘉候府划清界限另外分宗。
别说才三年,便是再过三十年,于老夫人心底的痛都无法抹去。
更枉论不无疼爱的孙女念春然正怀着姜家骨肉。
于妈妈心里长叹,面上笑道:“您给个示下,公主府闭门谢客,咱们是不是也有样学样”
于老夫人最爱跟安和公主反着干,闻言果然转叹为喜,老脸露坏笑,“她病她的,我才不跟她学。主母病倒,我少不得多操点心,替她管管家。你亲自去,给我把公主府的对牌要过来。”
显然是想假借管家之名,试图给念驸马暗搓搓塞通房。
别说安和公主是假病,只说有刘嬷嬷在,于老夫人哪能得手
婆媳较劲多年,于老夫人屡败屡战,难说图的不过是个乐子。
于妈妈捂嘴笑,和刘嬷嬷各为其主,却也各有默契,顺利讨来对牌,自去敲打永嘉候府的门房,约束下人谨言慎行。
她明白安和公主的苦心,念浅安岂能不明白,顿觉自己怕挨揍一直躲着安和公主太没良心了,“正是赏菊吃蟹的好时节,娘却只能闷在家里,还不如揍我一顿好歹能泄泄火。”
“大门一关,公主照样吃喝做耍,闷不着公主。”刘嬷嬷去两宫请过安,又来皇子所报信,闻言既欣慰又心疼,“公主命奴婢进宫走一趟,就是怕您记挂担忧。有您这句话就够了,公主哪里舍得真揍您呢”
说着挤眉又弄眼,“您且安心,可别想着探病反倒过了’病气’。公主虽’病’得无法理事,但有老夫人接手对牌,正帮公主管家理事呢,又有奴婢在,您不必担心驸马爷没人照顾吃穿。”
这话意有所指,念浅安长哦一声,也跟着眨眨眼:于老夫人的恶婆婆之名,始于常年想给念驸马塞通房常年未遂,婆媳俩这是又开始暗中斗法了
有得斗,哪里还会嫌闷。
于妈妈有意哄于老夫人开怀,刘嬷嬷也有心给安和公主解闷,否则哪会轻易交出对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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