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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秦以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中央
沿路也没个人把守,那些马贼似乎也没料到刚刚那人会喝的醉醺醺的去给她们开了门,此刻怕是也没想到她们会趁机出来,此时逃走,正是好时机。
凌萝打定主意,拉着沐雪绕过了几间屋子,眼看就要摸出一条逃离之路,却没想迎面撞上一人,两人愣住,冷汗涔涔。
凌萝有些僵硬的抬起头,瞧见那人时却有些愣了。
这人生得眉目俊秀,五官秀美,却是十分眼熟的紧。
“李将军?”
沐雪先她一步反应过来,有些惊讶的唤了一声。
凌萝想起来了,这人可不是先前送她们来秦国的赵国小将军李墨玄?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对视之间,李墨玄的眼神里也满是讶异,正待要开口,突然跑过来几个马贼,瞧着李墨玄便定住了,笑道:“还是李兄弟你反应快,及时将这两个娘们给逮回来了,大哥现在在正堂等你喝酒,李兄弟快一起过去。”
这些人竟然还认识他?
凌萝一脸惊讶,实在想不通李墨玄这个赵国将军,如何落到秦国同这些马贼为伍。
“知道了。”李墨玄应了一声,嗓音带着沙哑。
那几个马贼正要动他身边站着的凌萝和沐雪,却被李墨玄一把护住,他道:“这两个人我带到正堂去,我有事要和你们大哥说。”
“这……”几个马贼一愣,随即笑道:“嘿嘿,行,李兄弟你身手好,你带过去咱们也放心。”
面对两个弱女子还要什么身手好不好的,看来这些马贼对李墨玄很是忌惮,也难怪,人家一个统领千军万马的大将军,对付几个小马贼还是不在话下的,只是凌萝有些不明白,他好端端的窝在这个鬼地方作甚,难不成还学那梁山好汉落草为寇了不成?
眼见那几个马贼远远的只跟在后头,凌萝便忍不住小声问道:“李将军,你为何会来秦国?”
李墨玄沙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此事我回头再跟你解释,现在我要带你去一趟正堂。”
“那些马贼……”凌萝想了想,还是说道:“你莫不是现在为他们做事?”
李墨玄沉默了一阵,随后轻笑了一声,“我会跟你解释,不管发生什么,你只需相信,我是不会让你再陷入危险的。”
他话语中难掩真情,凌萝听了一怔,只要想到这人对这身体的主人抱着什么感情,她便莫名的不敢直面他。
他若是知道自己顶着这具身体做了些什么事情,难保不会崩溃。
正堂之中,那马贼大哥坐在那铺了虎皮的石凳上,周围也为了些小马贼,哄闹的喝着酒,那马贼大哥见李墨玄过来,立时站起身来招呼他:“李兄弟,你……”
他的话在看到他身后的人时便顿住了,他愣了愣,似是立马反应了过来,笑道:“这两个娘们是今日在山下遇见的,将她们带上山本也是想安抚这些弟兄,如今李兄弟跟我们也不是什么外人,叫你过来也是想送你一个聊解山中寂寞,你大可随意去挑。”
这是把人当什么了?把人当礼物一样送来送去?不过这马贼大哥对李墨玄当真是特殊,也难怪刚刚那个马贼会闯进那间屋子。
只是那马贼大哥的这话让那些小马贼心中顿时不爽,一个个心中腹诽,可耐于自己老大在场不好表现出来,也只得跟声附和:“是啊,李兄弟,你瞧上的那个兄弟们肯定不会碰。”
李墨玄却没理会,只用着十分冷静的声音道:“这两个人,都不许碰。”
许是因为久经沙场,他声音自带一种统领千军的气势,那几个马贼愣了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李兄弟这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大哥拿你当兄弟,将这两个女子让一个给你,你怎么还要霸占着两个?”
那马贼大哥似乎也被李墨玄这话说的有些愣住,沉默了一阵后才板着脸说道:“李兄弟此言何意?”
李墨玄看了凌萝一眼,又转头看他,道:“李某并非无端挑事,只是这人是李某心上之人,自然容不得他人觊觎,至于她身旁那位,所谓爱屋及乌,李某见不得她伤心难过,所以也不能让人动她。”
这一番真情实意,让当场的人都愣住不言,凌萝僵着头看他,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声叹息。
“原来如此。”
那马贼大哥恍然一声,又似是琢磨出异样来,不禁问道:“既然那女子是李兄弟的心上人,怎么当日李兄弟伤的如此重,她也不在你身边?”
李墨玄重伤?
凌萝闻言转头看他,只见他表情淡然,“当时她正同我生着气,因故不在身边。”
这堂堂大将军说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若不是凌萝自己知道自己是如何来的秦国,倒还真信了。
那马贼大哥笑了几声,道:“看来今日我们虽误打误撞绑错了人,倒是帮李兄弟把心上人给找回来了,李兄弟放心,既然是你的人,兄弟们自然不会乱来,如今这般,倒也是做了一桩好事,倒不如我这个做大哥的再做一回好人,今日就给李兄弟和这位姑娘做个见证,让你们在这地方定了终身,以后李兄弟也能了心。”
定终身???凌萝不禁瞪大了眼。
她已经和宫中那位有了夫妻之实,再和别人来私定终身,岂不是给千古一帝戴绿帽子???这种锅,她可不敢来背。
正要开口,李墨玄却不着痕迹的制止了她,凌萝一怔,心道这李墨玄该不是还真想顺着这马贼的意思吧?
“这番好意李某心领了,只是这定终身的事情不可草率,李某自知当日承大哥相救才捡回了一条命,李某心中甚是感激,只是李某还有未完之事,不能长期在此逗留,今日本也是想同大哥辞行。”
他说罢取下腰间佩剑扔给了那马贼大哥,道:“李某身无长物,身上唯有这一把剑是最割舍不下的,我将它放在大哥这里,等我了却心中之事,便回来偿还大哥的恩情。”
这一番话落下,凌萝总算是明白了,原来他对这些马贼好声好气,是因为这人曾经对他有救命之恩,连凡夫俗子都讲究滴水之恩当涌泉汇报,何况他这个谦谦君子?
那马贼大哥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做出了妥协:“李兄弟既然执意要走,我也不阻拦,只是今日天色也晚,就莫要连夜奔波,就在这边先住下,这两位姑娘,我也会好生招待着,只是李兄弟说过的话可要作数,他日你若回来,我自当还拿你当兄弟,若是不回来,我拿着你这剑也没意思,就当我当日是当了回活菩萨,救了个无关之人。”
他说罢,将那佩剑又原封不动的扔给李墨玄,又拿起酒坛猛灌了几口,笑道:“有酒在此,还说那么多作甚!”
李墨玄会心一笑,又对着旁边两个马贼吩咐了几声,这才让他们将凌萝与沐雪送至房间歇息,那马贼大哥都发了话,底下人再如何不快,如今对着她们倒是规矩的很,原先那些满嘴的浑话也不敢再拿出来说道。
凌萝被安置在一间还算干净的卧房内,那房间离正堂近,她能听清里面热闹的声音,感叹之余,心中又牵挂着宫中之事,倒是沐雪受了太多惊吓,只同她说了些话后便睡了过去。
约是一个时辰后,那正堂的闹声才平息了下来,凌萝倚在窗前,转头瞧见门外边一道身影,似是踌躇了许久,那人才敲了门。
凌萝本也想同他解释清楚,便开了门,李墨玄身带酒气,好看的脸庞上也泛着些难以言说的情绪。





回秦以后 第七十五章
“我……我有话要同你说,若是打扰了你休息,那我……”他话中虽有要走的意思,可眼神中却没有要转身离开的迹象。
凌萝转头看了眼已经睡下的沐雪,踱步出门,又轻轻将门掩上,道:“我也有话要同李将军说。”
两人在屋前的院子里坐下,李墨玄沉默了一阵才率先问道:“你在秦国的这些日子可还安好?”
凌萝点头,道:“李将军,你为何出现在这里?那季姑娘呢,她现在在哪?”
李墨玄闻言一怔,眼中流露出忧伤的神色,他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从来都没有什么季姑娘。”
“将军此话何意?”
李墨玄顿了顿,道:“赵阳当日带过来的那个季姑娘,是假的。”
假,假的?凌萝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她一直忐忑的掩饰自己这个虚假的身份,又何曾会想到,那个原本该去嬴政身边的女子,却也是个假的?
这赵王何其阴险,用一个假的季绾绾换了嬴政两座城池,也难怪……难怪那女子如此惧怕,明知身份是假,又如何不怕。
凌萝许久才平定内心的波动,她问道:“既然那个是假的,那真的季绾绾在哪里?”
“若有真的,赵阳也不会如此冒险。”李墨玄无奈道:“季姑娘在边陲之地为奴近十年,恐怕早已……”
后面的话他没说,凌萝却也明白,季绾绾虽是名医之后,却也是个弱女子,在地狱般的地方饱受折磨,就连男子也难真正逃脱出来,又何况是她?
她忽然想起在嬴政梦境中见过的那个小姑娘,眼神明媚,一举一动间都让人如沐春风,那样的人占据了他心中最隐秘的位置,如今,说这个人没有了,凌萝竟是觉得有些可惜。
然而可惜之后,她却又生出几番迷茫,如果当时那个强迫她顶替身份的女子是真的季绾绾倒也罢了,她还可以心安理得的告诉自己,季绾绾是个不值得嬴政付出真心的女子,她可以瞒着他,给他制造一些美好的幻像,可是如今,白月光成了永远都不会出现的白月光,她却不知道,自己再瞒下去又有何意义。
许是察觉到她的异样,李墨玄轻唤了一声,凌萝从沉思中回神,眼神里带着还未来得及掩饰的悲痛,李墨玄只觉得心头一哽,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凌萝转头看他,从他的表情中大致也猜出这个人原先对此事也是毫不知情,她叹了一声,道:“想不到七公子如此丧心病狂,他用假的季姑娘来骗秦王,难道就不怕秦王知道后会大发雷霆,同赵国兵戎相见?”
李墨玄僵了片刻,才缓缓说道:“他是怕,所以他早就想好了后路。”
凌萝疑惑的看着他。
“他刻意安排你替换假的季姑娘,他日秦王怪罪下来,大可说是我垂涎季姑娘美色,带着人远走高飞,秦王若真在意季姑娘,必会派人搜寻我的下落,等到那时,他赵阳便不用在乎文武百官的意见,借用秦王的手除去我这个碍眼的绊脚石,他高兴还来不及。”
李墨玄苦笑一声,道:“只是我想不明白,我们李家为赵国立下无数战功,如今我父亲常年镇守关外,几年都不曾归家,我一个被他养的义子,一心谨遵父亲的吩咐为赵王尽心尽力,可赵阳他……就是不愿意放过我!”
月光下,他如玉的面庞上挂着无尽的不甘与愤怒,醉上心头,倒也顾不得什么将军的身份,只将心中的不快都统统坦言出来。
凌萝原本还想着季绾绾的事情,听他这么一说,倒是什么都没法去想了,只脑中回顾着他方才的话,等她将所有事情都统统联系到一起时,险些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赵国七公子竟如此卑鄙,明知交不出真正的季绾绾,干脆将错就错,安排一个假的季绾绾入秦,然后弄出一招互换身份,再将所有罪责都统统撇到李墨玄身上,到时候李墨玄交不出人,嬴政比不会饶恕他,李墨玄为赵国立下战功无数,赵阳想要他性命自然会遭人非议,若是秦王亲自动手,一切都顺理成章。
这个赵国七公子,简直与恶魔无异!
纵有千言万语,凌萝此刻也不知究竟该如何开口,她虽然只见过这人几次,可却觉得他是个正人君子,他虽对自己有意,可方才在那马贼的正堂中,他一席话不得不让自己对他钦佩有加,想起自己方才曾有那么一瞬间的怀疑,她不禁有些羞恼。
沉默了片刻,她才说道:“方才在正堂听说将军曾受过重伤,可是也因为此事?”
李墨玄轻轻点头,说道:“当日我知道那女子不是你的时候,便已经猜到此事有诈,我找赵阳理论之时同他动过手,他早就看我不顺眼,找我出气也很正常。”
他说的云淡风轻,可那时场面,凌萝不用细想也能猜到,刀剑无眼,赵阳又跟他素来有恩怨,下手必然不会轻。
“当日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牵连进来,我来秦国便是要来找你,若不能确认你的安全,我终究不会心安。”他道:“只是没想到伤得太重,连自己怎么到了这里都不知道了,我醒来便要四处搜寻你的下落,没想到你竟会被他们带上山。”
他自己都沦落到如此境地,竟然还一心挂着她,看来他对这身体的主人也是用情至深。
凌萝深吸了一口气,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要跟他坦白:“李将军,其实我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个人。”
李墨玄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神满是疑惑。
半晌,他哑声问道:“你不是绫罗?”
“是。”她想了想,又解释道:“我是叫凌萝,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绫罗,当日我醒来时便在驿馆里,你们都唤我绫罗,可你们唤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何时,所以当日在溪边遇见你时,我很惊慌,李将军不妨细想,是不是觉得那日见到我时便觉得和你从前认识的人不一样,若我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又怎会如此?”
李墨玄沉默许久,突然问道:“你不是她,那你是谁?”
“我是……”凌萝突然环顾了一眼四周,待确定周遭无人时,才轻声说道:“我其实是来自两千年后的人。”
她知道李墨玄会惊讶,于是抢先说道:“我知道李将军会觉得这很荒谬,可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同你解释,李将军若是不信,那你总信得过你的师父,他可以为我证明。”
“你见过他?”李墨玄疑惑道。
凌萝点头,道:“当日李将军送我的发簪,让我误打误撞遇见了他,如今他正在咸阳,我可以亲自带你去找他。”
“我信你。”李墨玄说道,忽然仰头看着天上残缺的月亮,笑道:“你和她完全不一样,我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我不愿意相信而已。”
他道:“你说你成了她,那她又成了谁?”
酒醉之言,却让她无法回答。
似是从来没想过这事,如今被他这么一问,凌萝也觉得奇怪,是啊,如果她成了这个身体的主人,那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去哪了?
“抱歉,我本不该同你说这事,可是,我不想瞒着你。”
李墨玄叹了一声,突然问道:“你知道我为何说你们两个完全不一样吗?”
凌萝不解的看他。
李墨玄道:“她是个心思深沉的女子,她心中放了许多事,恨过许多人,却始终不肯放下,而你不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便感觉到了,如果说她是这无尽黑夜,那你便是那三春暖阳,我原先只是怀疑,可刚刚我同你说了那么多之后,我便确定了,你不是她。”
你不是她……这事实他似是不愿承认,那话说出来时都带着无尽感叹,凌萝沉默了片刻,问道:“那李将军今后有何打算?”
而李墨玄却似乎并不忧心,好似自从刚刚同他坦言之后,他便什么事都看开了,他道:“你不是说能找到我师父?我同他多年未见,也该去看看他。”
“那之后呢?你还要回到这里吗?”
今日她清楚听到他给那个马贼大哥的承诺,可他一个带兵打仗的将军,留在这个小地方岂不是屈才?
若是真同这些马贼做那劫掠的行当,岂不是违心而行,可若是真要离开咸阳,往后这七国的天下迟早都将归秦国所有,去哪也逃不过动荡的命运,当真是难以抉择。
凌萝感叹一声,突然想起韩枫当日说能带她离开时所说的未尽之事,他那般在乎他这个徒儿,那他说的那些事里头,应该是有一件是为他这个徒儿做安排的吧?
以韩枫的能力和他如今在秦国的身份,在秦国为李墨玄弄个清净之地的确是不难,眼下最重要的,得赶紧下山找到他才是。
翌日,三人早早便下了山,那些马贼虽未阻拦,可那原本被他们破坏的马车却是无法原物归还,只送了两匹骏马,当做是送行之物。
可骏马哪能同马车相比,加上她和沐雪两人都不会骑马,一路便是缓慢前行,天黑之际才进了咸阳城。
晚间,他们找了个驿馆落脚,正点了几样实物充饥,却听隔壁那桌几人轻声议论。
凌萝隐隐听到他们说了宫中两字,忙竖起耳朵去听,只听一人感叹道:“这次是大事,要说这宫中那位画兮夫人也算是个奇女子,怎地如此红颜薄命。”




回秦以后 第七十六章
他们说的是画兮,可为何竟说红颜薄命?
凌萝只觉得心头咯噔一声,强撑着心头的不安接着听了下去。
“传言说大王不久便要立她为后,哪知会发生这样的事,只可怜了大公子,这么小便失去了生母。”
后面的话凌萝却是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的手微颤,甚至打翻了桌上的碗具,引得一旁多人侧目。
她原本打算先安置好李墨玄再回宫,如今这般,却是再不能等了,只匆匆同他道了别,便拉着沐雪往宫中赶。
记得上次见画兮时,她虽面色憔悴,可也不至于随时会丢了性命,哪知这才一日的功夫过去,这人说没就没了?
她心中希望这是个不靠谱的传言,可从入了宫门开始,见着满目缟素,这才不得不接受现实。
原来,上次在芷阳宫见她,她说让自己照顾扶苏时,已经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然而她这样平白无故的让自己欠下她一条命,自己如何能还的清?
“主子,你怎么才回来?”才到萝清宫,月岚便红着眼过来,声音都有些哽咽:“画兮夫人才出事,您可莫要再出事了。”
“月岚,休要胡说!”
月青冷声打断她,又匆匆拿了一身素白的衣裳给她,正色道:“季良人,这三日是画兮夫人的丧期,各个宫中都要素衣素食,您这一身衣裳还是快些换下,以落人话柄。”
凌萝愣愣的接下,心中却还是很难相信那个曾经在宫中被所有人忌惮的画兮夫人就这么没了。
她迈着有些沉重的步子跨进芷阳宫,一颗心像是被沉进了两三月的湖中,寻着那段熟悉却又陌生的路找到了画兮原来的寝宫,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些刺目的白绫,随着风吹来,它们在眼前肆意飘动,耀武扬威。
画兮的灵柩停在殿中央,那是一棺上好的檀木,致的花纹被遮挡在白绫之下,棺木两边跪着的都是平日里侍奉她的侍女,此刻皆是掩面而泣,虽不是嚎啕大哭,那声音却似利剑,随时可刺透耳膜。
她走至那棺木后头,看见画兮安静的躺在里面,脸上被施了脂粉,是她素来喜欢的淡妆,简单的发髻上插着一只玉簪,一身白衣,胸前抱着一方翠玉琴,她向来不喜欢那些金银首饰,只是对琴情有独钟,这方玉琴她从未见她用过,应是特意为她准备,能这般了解她的,许是她心中最记挂的那人。
“季良人,您总算是来看我们夫人了。”
后头说话的那侍女她见过,她一直在画兮身边贴身侍候,如今她这般说,凌萝不觉心头一跳,忙问道:“你……”
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梗在喉口,那侍女见罢,抽泣着说道:“夫人在临走前只想见两人,一个是大公子,一个便是季良人。”
她抬手擦了擦眼角,道:“夫人临走前交代奴婢,待她归去之后,希望季良人能好生照顾大公子。”
“她……除了这些,她可还说过什么?”凌萝哑声问道。
那侍女摇头,“不曾。”
凌萝只觉得脑中一片眩晕,倚身靠在棺木旁,转头看了棺中的女子一眼,难受至极。
她不争不抢过了一辈子,临走之时却只记挂着这一件事,宫中所有人只看到她对扶苏冷言冷语,却无人知道,那个平日里她冷漠相向的儿子,却是她至死也放不下的牵挂。
她对扶苏的爱是沉重的,一如她对嬴政的爱慕一般,看起来从来不在乎,实则早已刻在心头,任是谁都无法轻易抹去。
扶苏一个人坐在背后的院子里,凌萝找到他的时候,他一双眼睛哭的通红,脸颊两边还有未干的泪水,见着她过来,他一把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
以往的他,在她面前总是摆着一副小大人的架子,不到最无助的时候,又怎肯轻易表露出伤心难过,画兮这一走,确实是真让他难过了。
“母……母妃不在了。”
凌萝轻抚着他的后背,听着他哽咽的声音,一时感慨万分,只压着声音安慰道:“大公子,你的母妃并没有离开你,她只是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以后,她会在那个地方一直看着你长大。”
扶苏从她的怀中抬起头,额前还粘着几缕头发,“真的吗?”
凌萝替他擦了擦脸,道:“是真的,你忘了我跟你讲过的那个故事了?”
扶苏抽泣了几声,道:“我记得。”
“记得就好,你要记住,你的母妃不希望你伤心难过,她想看着你开开心心的长大,你要是伤心,她在那里也会过的不开心的,你难道想要你母妃不开心吗?”
“不……不要。”扶苏猛劲摇头:“我……我会乖的,我不希望母妃不开心。”
凌萝搂住他,“你母妃只是累了,她想在这里休息,往后啊……大公子可要乖乖听话,不要让你母妃担心了。”
虽是这般安慰他,可凌萝又怎会不知道,人死了便什么都没了,天堂世界,不过是求个心安,找个寄托。
若真有来世,她倒是希望,画兮莫要再过得如此隐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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