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秦以后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月中央
韩枫将那绳索接过,解了白虎束缚后,忙躬身道:“绫罗夫人胆识过人,韩某佩服。”
凌萝从他严肃点表情中看到一丝狡黠的表情,不禁暗叹,速速的整了整衣衫,又抬着步子往回走,此刻已有人跟着唤着绫罗夫人,纵是有人不服,却也不敢再多言。
上座的秦王隐隐皱起的眉头这才逐渐舒展开,他的视线停在那正靠近的人身上,见她步子突然一顿,放在桌案下的手紧握成拳。
“各位卿家可还有何异议?”
他冷冷的声音在殿上响起,任是再不懂眼色的人,此刻也不敢再多说一句。
待终于落座,凌萝紧绷的神经这才放松了下来,她伸手抚了抚因为方才激烈的动作儿有些疼不适的小腹,又转头看向那上座的男人,不禁勾起了嘴角。
“你没事吧?”
扶苏正探着头望她,眼中露出从未有过的神情:“方才你真是太厉害了。”
凌萝朝着他笑了笑,眼中情绪复杂。
在它一个小孩子眼中,方才也只看到她成功的制服了白虎,却不知道,若是方才没有那一出,若是她没有认识韩枫,只怕今日过了,他又要去到一个陌生的宫里。
“难得大公子看得起我,那可要好好记着今日我的表现。”
“哼……”扶苏撇过头去,再不多言。
凌萝瞧着他小小的脑袋,无奈一笑,正要回视线,却感受到一道落在这边的目光,她循着那感觉看过去,见着人群之中,昌平君一脸不屑的看了过来,满是敌意。
此刻,殿中已经开始布宴,凌萝心中还因为方才那道视线觉得不适,此刻面对面前食物,却也没了食欲,殿上开始有人敬酒贺寿,说的尽是些好话,凌萝也无意去听,只将面前的鱼剃了刺放到扶苏碗里,对周遭那些商业互吹闭耳不听。
宴席才进行到一半,突然有人踉踉跄跄进来,“大……大王,赵国七公子求见。”
啪嗒一声,凌萝拿着的筷子直直落到桌上,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赵国七公子?他远道而来,莫不是也是前来给寡人贺寿?”
嬴政声音极冷,听得那人浑身一颤,他哆哆嗦嗦道:“是……说是……与……与季良人有关。”
回秦以后 第八十六章
凌萝心头一惊,早前那些不好的预感此刻尽数涌现出来,像是一座大山坍塌下来,压的她险些喘不过气。
嬴政冷笑一声,蓦地挥袖道:“赵国七公子远道而来,寡人也不好怠慢,你去带他过来。”
话音才落,猛然听殿外有人放声笑道:“不必了,本公子已经来了!”
众人纷纷转头,只见那殿外走进来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着了一身蓝色衣衫,眼神里满是肆意张扬。
凌萝只觉额角微跳,对于这个赵阳,她宁可不见,却不料那人的视线早已落在她身上,透着些嘲弄与讥讽。
嬴政心生不悦,冷生说道:“七公子既是远道而来,那便是客,上次寡人国事繁忙没有好生招待,七公子若是不介意,便在咸阳多留几日,赵高,给七公子看坐。”
赵高领命,正要前去,却见赵阳抬手制止。
“秦王,本公子这次前来,也没有脸面前来坐客,本公子此刻原本应在邯郸,突然折返回秦,确实是有要事。”
凌萝瞧着他看过来的视线,心头想起李墨玄说过的事情,顿时觉得心尖一颤。
按李墨玄所说,赵阳这个人睚眦必报,他既然设了那么大一个骗局,如今折返回来,必然要弄出点大动静来。
只怕……这身份是藏不住了。
“先前我奉父王之命护送季姑娘入秦,本是万无一失,却不料算错了一事。”赵阳道:“同我随行的将军贪图季姑娘美色,将他的随身侍女与季姑娘掉了包,回去的途中被我撞破,他恼羞成怒带着季姑娘逃跑,至今下落不明,我念着我们赵国了秦王两座城池,委实不该知情不报,这才又折返回来,一来是寻找那叛将的下落,寻回季姑娘,二来也是来禀告秦王实情。”
他说的有理有据,将那掉包事件粉饰的如此荒诞,凌萝听着只觉耳朵嗡嗡作响,待冷静下来时,已听得有人问道:“你说大王身边这个绫罗夫人是假的?”
“绫罗夫人?”赵阳听罢不禁大笑:“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也敢担上这等名号?”
被她如此当众羞辱,凌萝此刻却顾不上难堪,她的视线朝正坐的那人看去,因角度偏差,只能看到他刚毅的侧脸上带着一丝寒气,显然是动怒了。
同他相处这么久,他的心情凌萝也琢磨了个七七八八,此刻他的表情,便像是那时她亲眼目睹了赵姬藏了婴孩时那般怒不可遏,每一缕呼吸都恨不得变成刀子,扎的人无处可避。
凌萝被他的表情所撼,只觉今日她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便干脆起身跪到他面前,正要开口,便听华阳太后怒道:“好啊,你一个野丫头竟敢冒名顶底,当真是无法无天!”
“大王,太后,难道真的要听信旁人的一面之词?”
她抬头,撞见嬴政冰冷的视线,那一刻,脑中飞快的闪过这段时间相处的瞬间,心头猛地涌上一阵酸楚。
那人视线直勾勾落在她身上:“那你说说,你到底是谁?”
她是谁?
是了,她不是季绾绾,不是他心尖上那人,他许是早就怀疑,所以此刻被人揭露,他会怀疑,那他们这段时间的日子算什么?
曾经情至深处,才会勇敢放纵,如今朝堂对峙,她已无力辩驳。
“臣妾……”刚要开口,不禁自嘲一笑,身份没了,还有什么情分在,臣妾二字,自是担当不起。
她改口道:“民女确实不是季绾绾。”
话音才落,殿上一派哗然,凌萝自动屏蔽周围喧闹的人声,一双眼睛盯着上座的那人,待撞见他深邃视线中那一处死寂,不禁苦涩的转头避开。
终究,还是输了……
她原以为,他的情终究是有一分是留给她的,却不知道,除了季绾绾,任何人在他眼中,都不过是雨中浮萍,任是你再如何飘零,也始终飘不进他内心深处。
“民女虽有欺瞒之罪,可却不认七公子所言。”
死到临头,能争取一些便是一些,李墨玄一心为她,若是真担了这欺辱季绾绾的罪名,嬴政必然不会放过他。
“好你个野丫头,你既是犯下欺君之罪,还想说说被迫的不成?”
华阳太后一向看不惯她,此刻乘胜追击,她一点也不意外,原本还紧张的心情此刻一如一摊死水一般沉寂,她道:“我罪名不假,可李将军却是无辜的,他不想让我随季姑娘入宫,所以要带我走,当日我们都掩着面纱,他分不清人,这才让七公子误会。”
“你敢信口雌黄?”赵阳大怒,“你同他相处了那么些时日,他又怎会认不出你来?我看你是要故意袒护他才是!”
在秦国大殿,他一个赵国的公子敢如此趾高气昂,若不是背后有人撑腰,那这个人多半也是个傻子。
凌萝道:“那夜我与季姑娘饮了酒,脸上都起了疹子,连随侍的石女都分不清,又何况是李将军?”
她转头看了赵阳一眼,道:“七公子与季姑娘也算是相处了很多时日吧?若李将军能认出我来,你也应当认得季姑娘才是,那你知情不报又是为何?”
“你!”赵阳语塞,正指着凌萝欲回语反击,却听一阵烦躁的拍案声,殿上闹哄哄的声音这才平息了下来。
嬴政面色阴鸷,看着凌萝待眼神里满是怒气:“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民女知道。”
“好,好……”
他连说了几个好,一个比一个钝,就像是刀子一样,一把一把的扎在凌萝心尖。
她闭上眼,想同面前的一切告个别,似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睛猛地睁开。
今日是他二十四岁生辰,她为他准备了一个红色的香囊,还没有告诉他,他们即将拥有自己的血肉,然而,这些她准备的惊喜,他却是再也不会知道了。
就像他准备的惊喜,她也同样不会知道一样。
她不怪他,因为从一开始,他在乎的人便只有季绾绾,他从未隐瞒过自己的心意,只有她,一味的在这个虚假的身份中沉沦迷陷,最终作茧自缚,自食其果。
他何尝有错,错的只是她,一颗心悬在了不该悬的人身上,自作多情。
“大王,此女子胆大包天,欺瞒大王许久,实在是无视大王威严!”
周遭声音又起,无疑都是在指责她欺君罔上,无视大秦法纪。
然而事到如今,她一个女子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还能从这大殿上跑了不成?可即便是如此,他们却始终不肯嘴下留情,人性,大抵便是如此罢了。
“父王……”
喧闹之中,身边突然跪下了一人,凌萝惊讶转头,瞧见扶苏正跪她身侧,急急说道:“父王,她应当不是有意的,父王你就饶了她吧!”
没想到他平时总看不惯她,此时此刻竟愿意出来为她说情。
“扶苏,你且下去!”
嬴政冷声喝他,扶苏浑身一颤,猛地匍匐在地,怀中一物顺势掉了出来。
那是一根襄了珠玉的簪子,他一个小孩子带着这东西做甚?
猛地想起一事,凌萝不禁心一提,难不成……这簪子是要给她的?她想起那时她同韩枫在亭中相见时被他撞破,他好奇那簪子,之后还同嬴政说了些隐秘之事,难道他竟是要给她准备这东西不成?
虽未得到验证,凌萝依旧心头一暖,她附身将那簪子拿起来,又拉起伏在地上的扶苏,笑着将簪子塞入他怀中,“大公子,你听大王的话,莫要在此跪着了。”
“我不!他们都说你骗了父王,要处置你,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凌萝实在不忍,抬手替他擦了面上的泪,心头酸涩难当。
“我是骗了你父王,也骗了你,大公子,你向来不喜欢我,往后不用再看到我,你应该开心才是,快别哭了。”
“你答应了母妃要照顾我,你这个骗子,大骗子!”
扶苏破口大骂,却始终不肯离开,嬴政实在看不下去,便吩咐了赵高将人强行给带了下去,殿上一时又安静了下来。
“来人。”
沉默了半晌,嬴政终于开口:“将此女子暂行带下去,听候处置。”
此女子……凌萝一时愣住,这个称呼,比“绾绾”还要伤人,这是将从前过往,撇得干干净净,不剩一丝一毫。
欺君之罪,死不足惜,也不会有人会在乎她这个冒名顶替的人,她这境地,甚至会让一些人觉得大快人心。
死,她自然是怕的。
她本就不是毫无畏惧的人,曾经在嬴政面前行事也是小心谨慎,适可而止,第一次和死神静距离接触时,她满脑子都是恐惧,也是极尽所能求生。
然而这次,她忽然没那么怕了。
大抵是心灰意冷,她倒宁愿同眼前的一切断了干净,然而,她又是放不下的。
放不下扶苏,放不下还未出世便要随她赴死的孩儿,也放不下,此刻能掌管她生死的男人。
时至今日,她才真正能感受到画兮曾经那些百般的阻挠,也能理解她离开之时的心境。
甘心或是不甘心,舍得或是不舍得,终究都要过去了。
她转身,每走出一步,就像是在心上烙下印记,转头看向一脸所思,眉头紧皱的韩枫,她忽然笑了。
幸亏之前曾留书给他,告诉他自己甘愿留在这里,如今他也不必内疚没将她带回去,因为,路上她自己选的。
或生或死,无怨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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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卷到这里差不多就是结束了,虽然有刀子,但月某保证,这只是一个过度,下一卷会是一个揭秘,包括李将军和女主的关系,白月光季绾绾到底如何,都会给个合理的解释。
另外再啰嗦几句,文章看到现在有很多朋友弃文了,月某也能理解哈,毕竟前期发展确实缓慢,也感激能坚持看到这里的朋友,也给愿意看下去的朋友承诺,此文不会坑哒,男主不会渣哒~~~
回秦以后 第八十七章
地牢,阴暗潮湿。
凌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顿觉时光错乱,分不清今夕何夕。
曾几何时,她也曾来到这地牢里,只是那时,她要施救因她入狱的卫春秋,而如今,她却是连自己都救不了。
她本不迷信,如今却是信了因果报应。
外间如何,她已不知道,只靠着冰冷的石壁,心头的热烈逐渐暗淡下去。
似是等了一个世纪,外间那道石门终于开了,来的不是嬴政,却是李斯。
她眼中流光瞬间消逝,待那人开了门进来,才无力开口:“李大人过来,是要如何处置我?”
李斯面色阴沉,命人将一端盘放在一旁,又遣了人出去,这才说道:“下官过来送夫人一程。”
“夫人?”凌萝笑了,眼角忍不住溢出一滴泪,“李大人何必说笑,我一个将死之人,可担不起这夫人之名。”
李斯面色严肃,却是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大王金口玉言,既是封了,那下官便该尊尊敬敬称您一声夫人。”
凌萝无意同他辩驳,眼角瞥见他带过来的酒水,问道:“那就是大王赐我的?”
李斯不答,却是默认。
能留个全尸,也算仁至义尽了。
凌萝苦笑道:“我明白了,李大人请回吧,烦请你去同大王说一声,便说我……一切都是我的过错,还请他不要迁怒他人。”
“夫人,你还是不了解大王。”李斯摇头说道:“难道除了这句,您就没有别的要同大王说?”
凌萝摇头,“过错在我,无话可说。”
李斯叹息一声,道:“李斯能有今日,多半也要仰仗夫人,今日之事,夫人既已认定,李斯也无力回天,今日这一程,就当是李斯回报夫人恩情。这酒温和,一旦饮下便不会觉得疼痛,夫人走好。”
凌萝轻声应下,待人出去后,才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那端盘面前,端着那龙凤纹铜盏,正待饮下,心头蓦然踌躇。
李斯正在外间等候,瞧着原本正要饮下酒的人突然停下,突地拔下头上发簪,径直走到石床边,伏在墙上刻着什么。
他一声轻叹,却也静静等着。
约是小半刻过去,那伏在墙上的人突然起身,许是脚麻了,摇摇晃晃的又来到端盘前,眼中光芒全散,端起铜盏一饮而尽。
别了,大王。
凌萝蹒跚回到石床上,倒头躺下,眼神落在墙上刻下的画上,直到双眼合上,才终于忍不住落下两行泪来。
上有木兮木有之,心悦君兮……
脑中一道光掠过,来不及细想,已是全然不知。
死,原来也不过如此。
也不知这般死寂过了多久,直到又一道光照在脸上,她突然又恢复了些知觉,然而浑身钝痛,像是被无数刀子刮过一般。
难道世间真有地狱?
她猛地睁开眼,没看到奇奇怪怪的牛鬼蛇神,却看到一个熟悉的木屋,此刻阳光正从床榻边的窗子里洒下,透着一些热意。
她没死?
凌萝揉了揉有些发疼的脑袋,突然门开了,韩枫端着碗从外面进来,看到她醒了,丝毫不意外,径直走到床边来,将药放到一旁,笑道:“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凌萝见他身着白衣,长发被绾了一半在脑后,却是十足的古代装扮。
她不禁有些意外:“你……你没回去?”
“我这不是在家嘛!”韩枫摊手笑道,身子靠在床边,看她从床上爬起来,想要上前去扶,却又想到什么,猛地回了手。
“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凌萝道:“你没看到我写给你的信?”
“看到了。”韩枫无所谓的应了一声,“这不是不忍心将你一个人放在这里,所以才决议留下?”
见她面露感激,韩枫不禁摆手笑道:“你还真信了?实际上是我那仪器出了些问题,想回去也回不成了。”
凌萝看了他半晌,心头一动,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韩枫错愕,立在一旁结巴了半天,这才放声喊到:“墨玄,墨玄,你快些进来!”
李墨玄闻言猛地冲了进来,入目便见凌萝坐在床榻上哭的不成样子,韩枫则站在一旁好言劝哄。
他脸色一沉,“师父,你为老不尊!”
“诶,你胡说什么,我可没有欺负她!”韩枫解释道:“你还不快来帮忙!”
李墨玄忙过去,想了想还是坐到床边,默默的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给她。
凌萝本是想宣泄一下情绪,倒是没料到后果,如今见李墨玄过来,顿时觉得羞恼,将那方丝帕接过,人也瞬间安静了下来。
韩枫:“……”
室内安静了许久,凌萝才回过神来,问道:“我不是死了吗,为何会到这里来?”
“死?你倒是想一死了之,偏偏有人不要你死。”
韩枫颇有些恨铁不成钢。
凌萝:“是李斯救的我?”
“呸!”韩枫立马否决:“他就是想救也得有那个本事,大王本就没想要你死,又何须他来救?”
他语气里甚是嘲讽,听着倒是对李斯极为不满,凌萝也没去想他们有何过节,只从他的话语里听到那句大王本就没想让你死,人便愣住了。
韩枫见他失神,不禁摇头,叹道:“当日朝堂之上,昌平君与太后等人步步紧逼,他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你好歹也是同他相处了诸多时日的,他再是无情,也无需要你的命。如今这般也好,那宫中高墙冰冷的很,你这次总算是爬出来了,以后就是自由人了。”
自由人?
凌萝听到这个词,一时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她用一个身份骗了嬴政许久,如今被人当中揭穿,那人以假死将她遣送出宫,他不杀她,却是永远也不想再见她了。
这样也好。
她猛地闭上眼,突然想起一事,抬手抚上自己小腹,韩枫斜了一眼,道:“放心吧,没事。”
凌萝抬眼,同他视线相撞,难得露出一丝羞怯。
“往后你打算怎么办?”他突然正色问道。
凌萝一愣,想了想才幽幽开口问道:“那个……你还缺不缺徒弟?”
“哈?”韩枫怔了怔,复而捧腹大笑。
好半晌后,他终于笑够了,“徒弟不缺,不过徒弟媳妇倒是缺一个,要不你考虑看看?”
“师父,你胡说什么!”李墨玄在一旁沉默了许久,听了这句,不禁皱眉嗔道。
“行行行,我也不胡说了,我先出去看看。”
李墨玄沉下的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转头瞧见面前女子一副沉思的样子,只道她还在因韩枫那句话而伤身,不禁开口说道:“我师父喜欢说笑,你也莫要在意。”
凌萝倒不是真在意那句话,只是她总觉得那话听着耳熟的紧,正努力去回想却被他打断,于是便笑着回道:“无妨。”
两人各自沉默片刻,李墨玄这才问道:“你往后打算怎么办,难道要一直留在咸阳?”
她才醒来,还未考虑那么多,那时只想着一死便也罢了,如今又切实活着,她还真不知该当如何。
“这地方虽是隐蔽之地,可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性子急,自是耐不住的,师父说等过了这酷暑,便出去四处周游一番,你……可愿一起?”
凌萝没办法立即回应他,只沉默了半晌,问道:“李将军,我……我不是她。”
“我知道。”
李墨玄低头沉吟片刻,再抬起头时,眼中似有暗光流动,“那夜我虽醉了,可你说的话我都记得,我也知晓你的真实身份。”
凌萝怔了怔,问道:“你……你不觉得荒谬么?”
“一开始我是不能接受,只觉得师父与你串通好了用那种说辞来骗我,可我事后又想了想,便也就想通了。”
他道:“你们说话一样奇奇怪怪,来往的书信也是我看不懂的内容……这么一想,便觉得师父也没必要骗我。”
凌萝叹了一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
“我曾答应护她,如今你就是她,我便就不能食言。”
真是个傻子。
凌萝眼中酸涩,想想自己也没有资格这般说他,不禁心头叹息一声,问道:“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李墨玄瞬间陷入沉思。
“那时我正率军回邯郸,在一处山脚下遇到的她,她受了重伤神志不清,我便将她一路带着,将她带回将军府。”
“她醒来后知晓此事,便提出要在将军府为奴报恩,我便给她安了个侍女的身份。”
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原先便过得如此凄惨,她一时感悟,哑声问道:“那后来,她为何又成了入秦的侍女?”
提起这事,李墨玄不禁眉头一皱,似是极度隐忍,“她心中有恨,我不知她经历了什么,她也从不愿说,她在将军府待了许久,后来遇到所谓的季姑娘入秦,便自愿跟随,我劝她不过,只愿她能半路醒悟,不料……”
不料这一去便是有去无回。
凌萝:“抱歉,我不该问你这些。”
李墨玄笑了笑,道:“无妨,事情都过去了,你虽不是她,可那句话我却是出自真心,我要护你,并非要你如何,只是再不想看到她再出事。”
凌萝沉默,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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